王培坤

新課標提出的“學科核心素養(yǎng)”中包括了“語言建構與運用”，并指出：“積累較為豐富的語言材料和言語活動經驗，形成良好的語感；在已經積累的語言材料間建立起有機的聯(lián)系，在探究中理解、掌握祖國語言文字運用的基本規(guī)律。”高考作文語言的建構就是“在已經積累的語言材料間建立起有機的聯(lián)系”，把握運用語言的基本規(guī)律，表達自己的見解與思考。

“言之無文，行而不遠”，不管作文命題如何變化，語言終究是作文的核心。正如多年參與高考閱卷作文質檢工作的老師所言：“表達有文采，最容易成為作文的亮點?！薄坝形牟伞币彩歉呖甲魑牡陌l(fā)展等級要求之一。通常所說的有文采指用詞準確貼切，句式靈活多變，善于運用修辭手法，文句有表現(xiàn)力和感染力等，這是一個較高的要求，也是作文教學的“難題”和“慢功夫”。

而從學生作文包括高考作文的現(xiàn)實來看，語句不通暢、表達方式單一、用詞不準確、語言缺乏感染力等問題還比較普遍。退一步說，即便作文的內容、結構都不夠突出，但如能做到語言出彩，也會讓閱卷老師因“憐香惜玉”而不忍心“痛下殺手”。所以說，語言表達的提升任重道遠。

“難題”不代表無解，“慢功夫”也需要做起來。筆者結合多年的工作經驗，試提出幾點可行性建議，期待對學生作文語言的提高有所幫助。

一、錘煉詞語立本

法國作家福樓拜曾告誡學生莫泊桑：“無論你所要講的是什么，真正能夠表現(xiàn)它的句子只有一句，真正適用的動詞和形容詞也只有一個。”錘煉詞語是成就華章的第一步，古人“推敲”的故事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具體來說，就是對詞語，尤其是動詞和形容詞進行比較、推敲、選擇，以達到用詞簡潔精練、形象鮮明、富有情趣的目的。很多名家名篇也為詞語的錘煉提供了很好的借鑒。

《荷塘月色》中“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的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一句，“瀉”字傳神地描寫出月光富有動感的特征，并容易讓人建立月光和水之間的豐富聯(lián)想。魯迅《祝福》中“似乎合成一天音響的濃云，夾著團團飛舞的雪花，擁抱了全市鎮(zhèn)”，“擁抱”一詞生動形象地寫出了新年祝福的熱鬧氛圍，與祥林嫂之死形成鮮明對比，留給讀者深刻的思考；吳伯簫《山屋》中“屋是掛在山坡上的”，一個“掛”字，準確地表達出了山屋和周圍環(huán)境的關系，引人矚目；《拿來主義》中“還有幾位‘大師們捧著幾張古畫和新畫，在歐洲各國一路地掛過去”，“捧”和“掛”兩個動詞則運用了漫畫式的筆法，將送去主義者奴性十足而又自以為是的特點鮮活地畫了出來。

動詞是最具生命力的詞，形容詞往往賦予人物或景物具體豐富的情狀，平日寫作時，如果有意識地在錘煉詞語方面下功夫，選用那些恰當精妙、新鮮傳神、具有形象性、極具表現(xiàn)力的詞語，使所描述的對象給人如聞其聲、如見其形、如臨其境、如感其情的感覺，那么，不僅增強了文章的文采，更培養(yǎng)了我們對語言的駕馭能力，當然也會影響到我們整體的語言變現(xiàn)力。

一學生在作文中寫道：

“華夏長卷逶迤五千年，日月浩瀚，俯仰河山。歷史的長河浩浩蕩蕩，曾經翻騰出龍飛于天的鼎盛，也曾回旋出積弱閉塞的尷尬，然后激蕩出柳暗花明的改革開放，接著奔騰至我們的腳下。”

文段用“翻騰”“回旋”“激蕩”“奔騰”等詞語描繪著歷史長河的演變，演繹著不同的歷史階段，形象而生動。試想，如果沒有作者平時有意識地進行詞語的錘煉，何來這樣動人的詞句，作文又如何具有激動人心的力量？

二、整齊句式增色

語文教育家章熊曾指出：“對稱句式如果運用得當，意味著學生的語感能力已發(fā)展到一定水平，并且掌握了一定的語言變化的技巧：”“對稱句式的出現(xiàn)和對它們的自覺運用是中學生語言能力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一個重要標志”（劉雄：《作文寫作的句子訓練》，《學苑教育》，2011年第13期，第26頁）。由此，我們不難看出整齊的句式在語言表達中的地位和意義。

我們的日常表達以散句為主，這也符合人們的表達習慣，而以對偶句和排比句為代表的整句的出現(xiàn)，則自帶語言沖擊力，容易博得讀者的青睞。結合學生作文的實際情況，這里倡導的整齊的句式，并不局限于嚴格意義上的對偶句和排比句，句式大致整齊、結構基本對稱也是可以的。

整齊的句式既可以強化語勢，也可以深化感情；既可以描寫、敘事，也可以議論、抒情；既可以運用在敘述類作文中，也可以運用在議論性文章里；既可以構成句子的排比，還可以構成段落的排比。整齊句式的有效運用，不僅可以提高學生錘煉語言的能力，還可鍛煉學生的概括能力。

筆者在寫作2020年全國I卷的下水作文《疫情中的距離與聯(lián)系》時，就用“疫情中，距離里，不曾阻隔的是人間善意”“疫情中，距離里，更加密切的是你我的聯(lián)系”兩個相對整齊的句子引起兩個大的段落層次，并在舉例時運用了略例排比的處理方式：

“在最危難的時刻，也是最需要隔離距離的時候，有大批的醫(yī)護工作者請愿增援湖北，用行動踐行神圣誓言；在最危難的時刻，也是最需要隔離距離的時候，有不愿具名的群眾在派出所門口放下增援的口罩迅速離開，有快遞小哥、出租司機義務買菜、買藥、接送患者；在最危難的時刻，也是最需要隔離距離的時候，優(yōu)秀的專家團隊、人民子弟兵、政府職員，沖鋒在抗疫的最前線?！?/p>

河北石家莊的喬蕊老師在范寫2022新高考I卷作文時也有句式整齊地表達：

“‘妙手出招固然令人欣喜，但是‘本手卻是實現(xiàn)‘妙手的必經階段。面對外界不良誘惑不為所動，面對各種困難笑對人生，面對歲月磨礪不畏艱難，面對祖國需要挺身向前。唯有如此，我們在人生棋盤上才能避免‘俗手，在自己的人生棋盤上撥開迷霧看到森林，最終走向光明的未來。”

四個“面對”的出現(xiàn)，呈現(xiàn)了極強的概括性和表現(xiàn)力。

再看筆者在2023年新高考I卷下水作文中的句子：“《紅樓夢》編制了一場場美麗的夢境，也揭示了人性和社會的復雜；《平凡的世界》描述了時代的困境，也見證了青春和奮斗的價值；《邊城》展現(xiàn)了健康、淳樸的民風民情，也潛藏著難言的傷感與悲痛?！蓖瑯佑门疟染涫綇娀恕昂玫墓适隆钡囊饬x和作用。

三、名言警句添彩

陸機在《文賦》中曾說：“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币饧丛陉P鍵的地方用上只言片語，就可成為全篇精練扼要而深刻動人的關鍵。它既可以是一兩句話于段首點題，也可以是一段文字于篇末升華；既可以激揚文采，錦上添花，又可以畫龍點睛，深化主題。

當然，這離不開日常辛苦的積累。當我們一旦受益，嘗到了甜頭，自然能增進我們積累的欲望，并由此形成“積累—運用”的良性循環(huán)，到時候提高的不僅是我們的作文質量，還有因為文學的沉淀而升華的個人素養(yǎng)。

我們來欣賞一下2022新高考I卷學生作文《人生如棋，一場堅持一生的棋》中的表達：

“麥凱恩說過：‘當你在旋轉時，世界很大；而當你勇往直前時，世界很小。在困難的巍巍高山前，要有‘踏破鐵鞋的決心和‘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傲骨，方可去領略‘黃塵清水三山下，變更千年如走馬的美景?！匆悦髦?，寧靜以致遠曾是諸葛亮的聲音，也是我國國家最高科技獎獲得者于敏先生信奉的名言。先生曾說：‘作為一個國內科學家，就要不為利益所誘，不為外物所移，始終保持嚴謹?shù)目茖W精神，終做一生。踏足研制核武器，沉默三十年，他用自己畢生的精力來走這盤國家之棋。先生一生崇拜文天祥的威武不屈以及‘丹心照汗青，卻不是為了‘贏得生前身后名，只愿堅持一生走完這局棋?！?/p>

多達八處的引用，讓文章文辭豐贍、搖曳多姿，既展示了作者的才華，又構成了文質兼美的藝術效果，這樣的文章又如何不受閱卷老師青睞呢？

把上面整齊句式和引用兩種方法相結合，自然能起到更好的表達效果。試看下面2022新高考I卷作文的習作片段：

“君不見楊振寧，若無在西南聯(lián)大中焚膏繼晷踏實努力之本，又怎能有楊-米爾斯理論破空而出、‘十年磨一劍之妙；君不見南仁東，若無在中科院讀博時兀兀窮年深入思考之本，又怎能有世界最大射電望遠鏡中國天眼窩凼矗立、‘巡天遙看一千河之妙；君不見潘建偉，若無在酒泉實驗室里精騖八極執(zhí)著鉆研之本，又怎能有世界首個量子衛(wèi)星墨子號瀚海發(fā)射，‘解帶圍城，守御有余之妙？”

多個略例呈現(xiàn)，本身的例證法起到了加強說理的作用，排比句的呈現(xiàn)方式，更進一步加強了氣勢，引用的出現(xiàn)在增加文采的同時，也起到了道理論證的強化作用。從內容到形式，都呈現(xiàn)出震撼人心的說服力、表現(xiàn)力。

四、模仿訓練有效

在增進語言表現(xiàn)力方面，不能僅僅靠悟性，有效的模范、訓練，積極的發(fā)現(xiàn)、試驗，才是增進文采的可靠方法。比如，有的學生很喜歡林徽因的話：“真正的淡定，不是遠離車馬喧囂，而是在心中修籬種菊”，可惜多數(shù)同學就到此為止了，如果我們再進一步呢？發(fā)現(xiàn)了“不是A，而是B”的句式特點后就可以學習仿寫，也會發(fā)現(xiàn)很多結構類似的名言：“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薄疤煜戮蜎]有偶然，那不過是化了妝的、戴了面具的必然?！薄叭松膬r值，并不是用時間，而是用深度去衡量的?！边@些獨特的表達一旦掌握熟練并運用到寫作，就成了自己作文中“有文采”的表達了。

同樣，我們學習了李白“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就可以仿寫“君不見項羽自傲太輕狂，垓下悲歌世人嘆；君不見謙虛謹慎如戴震，身取翰林謝皇恩”。這些句式絕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但很少有人能熟練運用，一旦為你所用，讀者也絕不會怪罪你語言表達創(chuàng)新不夠，只會為你的靈活運用點贊。

語言創(chuàng)新不易，有效仿寫卻不可忽視。

語言表現(xiàn)力的提升有很多方法，以上擷取的只是更有操作性、更有實用性的幾點，但語言的提升歸根結底離不開寫作、練筆本身的積累。多借鑒，多練習，多試驗，多模仿，在試中學，在學中試，才是提升語言表達技能、增進語言表達素養(yǎng)的根本之道。

作者單位：山東省濟鋼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