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艷娜
(長江師范學院,重慶 408100)
林崇德、楊治良和黃希庭在《心理學大辭典》中提出,抑郁是一種充滿不適和沮喪感的心理狀態(tài),并會有消極情緒的增加[1]。從內(nèi)在認知情緒來講,抑郁是一種對自己和未來持消極態(tài)度,充滿著無助和無望的一種情緒狀態(tài)。恩斯特·布洛赫(Ernst Bloch)認為,希望會引領人追求尚未實現(xiàn)的美好生活,在不斷變革的社會實踐中獲得自身的價值,使人們擁有更加積極的態(tài)度,為一種更美好生活而努力[2]。查爾斯·斯奈德(Charles Snyder)認為一個有希望感的人不光要有意志去實現(xiàn)自己希望的目標,更要有一些實現(xiàn)自己目標的策略和方法[3]。
近十年來,大學生的情緒困擾日益嚴重,其中抑郁檢出率在20%~70%之間,抑郁成為大學生情緒困擾的主要表現(xiàn)形式(周少賢、竇東徽,2019)。趙穎等的研究顯示,大學生抑郁癥狀檢出率為28.57%~31.5%。山東省醫(yī)學生抑郁癥狀檢出率高達34%,抑郁已是當前醫(yī)學生的主要情緒障礙。王蜜源等人的Meta分析結果顯示,抑郁癥狀的大學生檢出率為24.71%(王蜜源等,2020),通過同類研究方法發(fā)現(xiàn)大學生抑郁癥狀的檢出率為30%(唐慧等,2013)。抑郁已成為大學生的主要情緒困擾。2022年政府工作報告指出,要補齊精神衛(wèi)生等服務短板,在全國兩會上,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問題成為代表委員們建言獻策的高頻詞。
希望可以對抗苦難。希望感作為應對風險的保護性因子,是一種積極的心理特質(zhì),是個體抑郁和焦慮的重要預測變量。個體希望水平與其心理發(fā)展顯著的相關。具有較高希望感的兒童其焦慮抑郁水平均會降低,希望在一定程度上可影響兒童的抑郁,并能夠緩解學習壓力給農(nóng)村留守兒童帶來的不良影響。個體在遭受負性沖擊時,希望感可以緩沖個體遭受的打擊。心理健康狀況良好的大學生希望感較高,他們更多采取積極的應對方式,高希望感患者能夠積極尋求治療的途徑,并能用更加樂觀的態(tài)度去應對[8],較少產(chǎn)生不切實際的幻想和社會退縮以及自我批評,希望感促使個體相信目前的困難是可以改變的,從而增強個體面對困境的勇氣,具有意識到生活潛在意義的能力,積極預測生活意義,有助于減少消極的情緒體驗。
希望在自尊和抑郁間的中介效應占到43.19%,自尊能夠直接影響中小學生的抑郁水平,同時還可以通過希望間接影響抑郁水平。青少年希望感與自尊、家庭環(huán)境親密度呈正相關,自尊在家庭環(huán)境親密度與希望感的關系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6],希望感與個體自尊水平相關,低希望感的個體也處于低自尊水平。青少年會因為高自尊的影響而產(chǎn)生較高的希望感。具有高希望感的個體更傾向于把壓力當作一種挑戰(zhàn),并且會被高價值目標所吸引,采取更積極主動的行為面對困難。
以希望感為代表的積極青少年發(fā)展模型,強調(diào)世界的可能性和人的潛能,可能性就意味著可能實現(xiàn)的希望。它關注青少年自身具備的優(yōu)勢與潛力,而不關注青少年問題的預防和矯正。它的出現(xiàn)對青少年問題預防和健康發(fā)展中長久以來占據(jù)主導研究模型地位的“缺陷”觀是一種補充和平衡。希望理論干預護理可提高女性抑郁癥患者希望水平,有效緩解晚期肝癌患者焦慮和抑郁心理。在抑郁癥患者的臨床康復護理過程中,希望理論應用效果顯著,可以提升患者希望指數(shù),緩解其抑郁情緒,護理過程中,強化患者的動力思維,改變其不合理的認知和行為,建立并鞏固合理認知和行為,可提升患者的希望指數(shù),達到緩解或消除抑郁情緒、治療疾病的目的。
本課題的研究對象為5名被診斷為抑郁或抑郁狀態(tài)的大學生,其中一個來訪者提了兩個問題:一是人是否可以改變,二是改變后是否更開心。那無助無望、彷徨掙扎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咨詢師的心,他們太需要希望的力量了!因此,在對其進行心理咨詢的過程中,在希望理論基礎上,著力于提高其希望水平,增強其對現(xiàn)實的掌控感和對未來的積極預期。在實施過程中,基于希望感理論的基礎,從高希望感和低希望感兩個路徑,認知、情緒、行為三個維度進行研究。試圖通過改變希望感水平,來影響大學生抑郁癥狀,具體如圖1所示。
圖1 希望感對大學生抑郁的影響機制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咨詢,來訪者由前期的低自尊、負罪感、受控目標等消極認知,逐步轉變?yōu)楦咦宰?、決心、目標等的積極認知。
通常來訪者前來咨詢時整個狀態(tài)均處于低谷期,有很多非理性的消極認知,對自己評價低,如“很自卑。覺得自己就長相還不錯,但自己似乎一直也沒把長相作為炫耀的資本,其他似乎沒什么出眾的,也沒什么特長或興趣愛好,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價值”。甚至有很強的自責心理和負罪感,如“我媽跟我說,她們回來都是因為我(哽咽)”。覺得自己沒辦法解決困境,很無助,如“自己做了努力,也不會有結果”,把自己置于卑微的位置(戀愛),情緒比較低落,沉浸在失戀中?!拔乙哺f了,她還是不讓我管”,對自己是否有能力解決困擾不抱希望,或希望感較低。如“嗯!就是一天暈乎乎的,和朋友的關系也感覺在有意地疏遠她們,做作業(yè)也很慢,比如前兩天有個作業(yè),我從上午一直做到下午,就是總感覺理不清,很混亂?!薄斑@段時間上網(wǎng)課,作業(yè)比以往更多了,感覺很吃力。”
除了對自身有消極的認知,對周圍人物事件也有非理性認知,如“我覺得這世界不應該有一些不好的,人也不應該做不好的事,有不好的想法……比如有時候會背地里談論別人,特別是說別人不好的方面,我覺得這是很不好的,但是我的室友她們又經(jīng)常愛這樣,我有時候也這樣”。這些消極認知讓來訪者對自己滿意度降低,對未來世界產(chǎn)生深深的無力感與無望感。
咨詢師通過對非理性認知的矯正,強化其內(nèi)生力量,明確咨詢目標,樹立解決問題的決心,提高其自尊心,從而提高其改善問題的希望感水平,自我評價也更加積極,如“老師您當時對我說‘這不是你的錯’讓我深受感動和觸動,讓我不再那么自責,不再那么沉重”。來訪者還通過參加更多實踐提升自我價值感與自我效能感,如“最近自己事情多,較充實,周末還去做了志愿者,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并沒有之前想得那么差,感覺還不錯,還會繼續(xù)去當志愿者”。除了對自己的認知更加積極外,對外界的認知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變化,“我覺得她走是她的自由,甚至覺得她在外面快樂就讓她在外面,希望她幸福吧?!蓖ㄟ^注入希望感的心理咨詢,來訪者自我接納度提升,更愛笑,更樂于助人,更有交往意愿和信心,對未來更有信心和希望。她們說:“即使我一個人,我也可以過得還不錯”“從某種角度上講,我算是勝利了!”
經(jīng)過心理咨詢,來訪者由最初的自卑、無助、絕望情緒狀態(tài),逐漸變得樂觀積極,更有勇氣,更有主動感了。
來訪者均為確診的抑郁狀態(tài),或者有較嚴重的抑郁情緒,整個情緒狀態(tài)是很低迷的,如“這段時間自己的情緒狀態(tài)很低迷,很難有什么事情能讓自己高興起來”“一些很小的事,自己就會情緒低落很久。難以自制,經(jīng)常和男朋友打電話哭訴”。除了情緒低迷,精神狀態(tài)、睡眠質(zhì)量也不好,如“精力不集中,總是走神,坐在教室完全不知道老師講些什么。生活較規(guī)律,但睡眠不好,睡得很淺,白天總是覺得沒太有精神”。對相關事件很擔心焦慮卻又無力改變,感到很無助,如“她如果不聯(lián)系我,我是聯(lián)系不上她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我經(jīng)常有種擔憂就是,很害怕……很害怕哪一天,就接到警察局的電話……(哽咽)……就說什么無名女尸認領之類的,我會想很多這種,擔心”。對目前自己的這種狀態(tài)很反感,如“我很討厭冷暴力,我討厭這種感覺”。來訪者均表現(xiàn)出較強的自卑、無助和絕望感。
在咨詢過程中,咨詢師通過積極共情,挖掘其求助行為下那些許微弱的希望感,強化其內(nèi)在的樂觀和勇氣,發(fā)揮其主動感和積極情緒,使來訪者的情緒體驗得到較好的改善。對自己的滿意度提高了,如“慢慢發(fā)現(xiàn)其實周圍很多同學還不如自己,比如相貌、家庭情況等,只是自己習慣了低調(diào)不惹眼”。對別人的情緒態(tài)度也有了好轉,如“現(xiàn)在再提起父親,還是有情緒,但沒有以前那么強烈了”。來訪者能夠更加客觀理性地評價自己,不再那么自我怪罪,“我現(xiàn)在不再那么自責內(nèi)疚了,因為這不是我的錯”,同時,來訪者還會維護自己,試圖為自己找到同行者的榜樣力量,如“我發(fā)現(xiàn)有些人看起來很厲害,其實以前可能也被欺負過,而正是這些經(jīng)歷才促使他們變得更強,而我也可以這樣”。
在心理咨詢過程中,通過提升來訪者希望感水平,使其從消極應付、逃避的消極行為模式轉變?yōu)榉e極應對和積極預測的積極行為模式。
來訪者因被消極的認知態(tài)度和情緒狀態(tài)有所影響,導致其產(chǎn)生無望感,沒有信心去面對和解決問題,多采用消極應付和逃避的方式,如“看不到希望,想過自殺”。自我評價低,回避和別人接觸,如“走在路上,也不太敢看周圍人和對面的行人。為了避免引起別人的注意,總是下意識躲在角落等”“人際關系敏感,睡眠不好,自我懷疑?;乇芎湍切┛雌饋須鈩荼容^強或者比較高大的人交往。和比較外向那個室友交流時控制不住有些心虛”。甚至還有一些軀體癥狀,如“我最近吃不下飯,我都好久沒吃過米飯了”“睡眠不好,頭暈,感覺腦子不好使,飯也吃不下。晚上睡不好,白天狀態(tài)就差,加上看到這樣那樣的作業(yè),就感覺更焦躁了”。
咨詢師通過挖掘其內(nèi)在能動力,指導來訪者正確看待成長路上的意外與挫折,保持正向積極的核心自我,注重自己的多重角色。使來訪者愿意去做一些行動,確認自己具有交友的條件和能力,提升其希望感。來訪者興奮地告訴咨詢師,這段時間感覺自己有了好轉,發(fā)現(xiàn)自己史無前例地胖了些,睡眠似乎也好了一些?!爸苣┳约浩铺旎牧粼诹藢嬍覜]有回家,發(fā)現(xiàn)也沒那么難熬”。對事物的行為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改變,更加豁達,愿意放手,不再糾結,如“我雖然擔心她,但我不會強求她留在家里面,我覺得她出去的話才能感覺到自由,那就是好的”。除了自己會做一些行為改變外,也會試著和別人重建關系,突破既往模式,如“會和父母探討他們以前的教育方式,并表達了自己的委屈,父母似乎也有了反思”“有一次我反駁了對方,竟然收效顯著,她們竟然并沒有因此排斥自己,甚至似乎更尊重自己”,并且感覺良好,如“雖然懟回去的時候自己也心虛,但過后也挺爽的”,這給來訪者更多的力量感和希望感,如“如果我做點什么,應該就會好一些了”。經(jīng)過咨詢,來訪者希望感水平顯著上升,能夠采取行動積極應對并對未來進行積極的預測,有了更多的掌控感。
研究結果表明,在個體咨詢過程中,通過對來訪者注入希望感,對有抑郁癥狀的大學生進行認知、情緒和行為的調(diào)節(jié),最終使其從消極的認知轉變?yōu)榉e極的認知方式,具有了決心、目標和高自尊。而情緒也由自卑、無助、絕望等狀態(tài)逐步過渡到樂觀、勇敢,并更具有主動感。而行為上則由之前的消極應付和逃避逐步轉化為積極應對和積極預測,并實施了具體的行動。來訪者的希望感水平也由之前的低希望感,甚至是絕望感,逐步擁有了較高的希望感,抑郁癥狀得到顯著改善。說明希望感的接入,有利于大學生抑郁的防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