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余雪

（福建師范大學教育學院，福建 福州 350117）

美國哈佛大學杜維明教授坦言：“二十一世紀是王陽明的世紀?！保?］王陽明是我國明代著名教育家，繼陸九淵后的心學之集大成者。陽明心學源起于理學式微之時，力在針砭時弊，為世人提供一套可行的處世之道。作為陽明心學圣門正眼法藏的“致良知”論，是體用合一的關(guān)系論，既肯定了人的良知本體，又強調(diào)發(fā)揮“致”的功夫，對于解決當代大學生主體意識的缺失和道德層面的偽善等問題頗有意義?！爸黧w意識，是指作為認識和實踐活動主體的人，對于自身主體地位、主體能力和主體價值的一種自覺意識，是主體自主性、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的觀念表現(xiàn)?！保?］主體意識并不單單體現(xiàn)在主體對自我意識的自覺理解與表達，還體現(xiàn)在主體對于客觀世界的認識與反應中。因此，培養(yǎng)當代大學生主體意識，能夠讓他們充分認識自我并積極適應日新月異的世界。

一、以“致良知”認識本體提升大學生的主體地位

“良知”是認識的本體。毛禮銳與沈灌群主編的《中國教育通史》第三卷中說道：“‘良知’既是宇宙的本體，也是認識的本體。”［3］491“致良知”論充分肯定了人的“良知本體”，且“良知”具有“不假外求”“惟是之從”“明則誠矣”“素其位而行”等特性，故而“良知”得以自發(fā)自覺、自知自得、自信自明、自安自在。從“良知”的本體角度出發(fā)，尊重大學生的主體地位，使其深刻體認自我，為解決部分大學生客觀自我認知缺失，清晰自我定位匱乏提供借鑒意義。

（一）“不假外求”，促進自發(fā)自覺

王陽明認為“良知”人人皆有。從古至今，從上至下，從老至幼，從圣至愚，“良知”是人之本能。他說：“良知即是未發(fā)之中，即是廓然大公，寂然不動之本體，人人之所同具者也?！保?］163“夫良知即是道，良知之在人心，不但圣賢，雖常人亦無不如此?！保?］174將“道”視為“天理”，又“良知即是道”，故“良知”與“天理”同樣至高無上，不容置疑。既然“良知”作為本體，人人有之，且不容置疑，教師就應尊重大學生的主體地位，建立平等的師生關(guān)系，調(diào)動他們的積極性并鼓勵大學生“不假外求”［4］181，改變傳統(tǒng)教育中教師絕對主體，促進大學生對于自我主體的自發(fā)自覺，助其找回自我認同感，從而形成良好的自我認知。除此之外，陽明還指出：“蓋思之是非邪正，良知無有不自知者”［4］181。“致良知”并非從書上求，也非從他處謀，而是“只要解心”［4］230。所以，他認為“道”未得，“良知”未致，皆是由于“不知在良知上體認之”［4］181。不“解心”，忽視心之本體的做法，雖千思萬慮，刻意揣度亦無法致得“良知”。由此可知，陽明反對過度的強調(diào)致知的功夫，而是要求凡事要心領(lǐng)神會。所以，在教學實踐中不應過度強調(diào)書本知識的重要性，要關(guān)注大學生對于知識的領(lǐng)悟程度與學習興趣。書面文字的表達是有限度的，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將書本知識映射于心，心領(lǐng)神會，融會貫通才是王道。

（二）“惟是之從”，促進自知自得

王陽明認為“良知”是判斷是非的準則。他說道：“子夏篤信圣人，曾子反求諸己。篤信固亦是，然不如反求之切。今既不得于心，安可狃于舊聞，不求是當？”［4］15況兼，陽明以為學貴得心，即便學出于孔子之圣，也不可輕易得肯定；即便學出于庸常之人，亦不可輕易否定。一切是非皆由本心去判斷，不可再因循守舊，篤信圣人，應自去探求真理。當代大學生處于網(wǎng)絡化世界，信息量之龐大，信息內(nèi)容之雜亂，網(wǎng)絡環(huán)境令人擔憂，垃圾信息鋪天蓋地，難以保持清醒的頭腦，形成正確的是非觀念。因此，學校要凈化校園環(huán)境，營造良好校風。除此之外，教師要認識到學生是有意識的主體，要呼吁大學生勇于求之于己，探尋真理，不必固守師見?！熬诱搶W，固唯是之從，非以必同為貴。”［5］求學之道，重在求是，一味求同，必會失我。堅持“惟是之從”，改變大學生盲目崇拜、跟風隨眾的心理，使外在習得內(nèi)化于心，更加真切地反映內(nèi)在心境，完成由他知到自知的過渡，實現(xiàn)由他得到自得的轉(zhuǎn)變。

（三）“明則誠矣”，促進自信自明

王陽明認為意誠則“良知”明，即“明則誠矣”。他說；“良知本來自明。氣質(zhì)不美者，渣滓多，障蔽厚，不易開明”［4］173?？芍?，“良知”本就光明澄凈，但由凡愚之人，雜念太多，昏蔽得厚，“良知”不易呈現(xiàn)。所以，陽明主張以意誠之功夫發(fā)動內(nèi)在良知，消除雜念、消融渣滓。何以致意誠？陽明認為意誠的首要條件就是“不自欺”。他說：“君子學以為己，未嘗虞人之欺己也，恒不自欺其良知而已。未嘗虞人之不信己也，恒自信其良知而已；未嘗求先覺人之詐與不信也，恒務自覺其良知而已。是故不欺則良知無所偽而誠，誠則明矣；自信則良知無所惑而明，‘明則誠矣’?！保?］184簡而言之，須要保持自信、無偽，“良知”乃明。陽明以“良知”教人，以自信勵人。自信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我肯定，能夠增強自我認同感，提升幸福感。而今，部分高校大學生缺乏自信，幸福感欠缺。例如北京大學徐凱文教授曾指出：“北大四成新生認為活著沒有意義?！保?］他認為是患了“空心病”，此病因價值觀缺陷所致，核心問題是缺乏支撐其意義感與存在感的價值觀。因此，必須將立德樹人置于首位，關(guān)注學生人格發(fā)展及其身心成長，使個體有存在的意義與獨特的價值，引導學生正確地認識自我，堅定理想信念，不做虛偽矯飾，學會自我欣賞、自我肯定、熱愛生活，珍愛生命。

（四）“素其位而行”，促進自安自在

王陽明認為君子應“素其位而行”，樹立客觀自我定位，從而做出恰當選擇。他說：“‘君子素其位而行’‘思不出其位’。凡謀其力之所不及，而強其知之所不能者，皆不得為致良知?！保?］182意思是說，君子所為應多有斟酌調(diào)停，在其位則謀其政，行其權(quán)則盡其責，萬事講求力所能及，適可而止，恰到好處，不可越界。在內(nèi)卷化時代，大學生群體中的內(nèi)卷現(xiàn)象亦十分普遍。潛藏在內(nèi)卷背后的不合理競爭，使大學生學習壓力過大，心理負擔沉重。內(nèi)卷問題甚至會引發(fā)一些負面現(xiàn)象，如學歷造假、學術(shù)不端等。這種普遍內(nèi)卷、盲目競爭很難說與客觀自我定位缺失無關(guān)。在陽明看來，“我輩致知，只是各隨分限所及?！保?］259由此可見，陽明主張治學要循序漸進，承認個體接受能力的差距?！爸铝贾惫倘弧安患偻馇蟆?，亦絕非主張力求心體而勉強為所不能及之事，凡事之所行皆須合乎個人能力。所以，教師要認識到內(nèi)卷化的深層原因，不當競爭與功利心之間的關(guān)系，引導大學生進行客觀的自我定位，堅持“素其位而行”，掌握量力性原則，懂得知足常樂，使當代大學生以學習為己任，以求知為根本，“學問功夫，與一切聲利嗜好俱能脫落殆盡”［4］294，安心做人，本分做事，求得真才實學。

二、以“致良知”學習過程增強大學生的主體能力

“致良知”是學習的過程?！皩W習的過程就是‘致良知’的過程。”［3］492王陽明所秉持的為學目的、為學之序、為學成效皆是“致良知”?！爸铝贾必灤┯谡麄€學習過程，是體用合一的關(guān)系論。先明“良知”，再去“致”很容易造成認知與實踐分離的弊病。因此，需在“致良知”的各個環(huán)節(jié)中，通過“知行合一”“自家解化”“戒慎恐懼”“惟精惟一”等治學方法將“良知”外化為“良能”，使二者合一、協(xié)同并進。

（一）“知行合一”，增強生活能力

王陽明以為“知”“行”乃是一體。明中葉，程朱理學成為一種逐漸僵化，日趨虛偽的統(tǒng)治思想，使傳統(tǒng)儒學中的溫良恭儉讓、仁義禮智信統(tǒng)統(tǒng)失實。王陽明敏銳洞察到此處，故揭“致良知”之教，倡“知行合一”之說，以拯救世俗人心，挽救文教流弊。他說：“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圣學之一個功夫，知行不可分做兩事?！保?］38又“知之真切篤實處即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即是知?！保?］123所以，“知”與“行”不可分離。在時間上，不分先后，同時發(fā)生；在空間上，非異化對象，乃同一事物?！爸泻弦弧闭f，肯定了人意識具有自覺性與實踐性。自覺是一種內(nèi)在體驗，實踐是一種外在行為，將內(nèi)在體驗通過行為外化出來，達到內(nèi)與外融合、心與身兼修的境界，使得經(jīng)驗與能力同向增長。引到教育領(lǐng)域，只專注于內(nèi)在智識教育，忽視外在實踐行動，將“知”與“行”割裂，很容易養(yǎng)成“高分低能”的大學生。是故，既要關(guān)注大學生的心智發(fā)展，又要引導大學生將所學知識付諸實踐行動，在“知行合一”的真實情境中獲取生活經(jīng)驗，鍛煉動手能力、人際交往能力，學用合一，使其更好地適應學校的學習生活與走出校園的社會壓力。

（二）“自家解化”，增強創(chuàng)造能力

王陽明一生歷程可概括為“傳奇”二字，掃蕩賊寇、平定叛亂，傳播心學，但最愛還是講學。他沿襲有教無類，因材施教的教育方法，啟明后學。他主張：“人要隨才成就。才是其所能為”［4］66。培養(yǎng)人才，須依著其天賦。個人天賦不同，看待問題的觀點和角度也迥異，單一的授受方式，并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明白，故陽明強調(diào)“自家解化”的治學方式。他說：“學問也要點化，但不如自家解化者，自一了百當。不然，亦點化許多不得?！保?］“自家解化”強調(diào)學習過程中的自主性，可以理解為“自主學習”。具體而言，包括在學習過程中進行自我監(jiān)控，自己審查和評價學習活動；自我指導，自己選擇和組織學習方法；自我強化，自己提升學習的驅(qū)動力。這種自主學習具有能動性、超前性、獨立性和異步性等特點［8］，是培養(yǎng)創(chuàng)造能力的優(yōu)良土壤。培養(yǎng)大學生的創(chuàng)造能力十分重要，關(guān)系著民族發(fā)展的前進動力。然缺乏創(chuàng)新觀念、創(chuàng)新欲望、創(chuàng)新興趣的大學生普遍存在。為培養(yǎng)大學生的創(chuàng)造能力，應發(fā)揮“自家解化”的作用，鼓勵大學生“自主學習”，以此驅(qū)動自我、調(diào)節(jié)自我、評判自我、豐富自我、超越自我。

（三）“戒慎恐懼”，增強自制能力

“能戒慎恐懼者，是良知也?！保?］168意思是讓人戒慎恐懼的正是人內(nèi)在的“良知”。品德高尚之人十分注重慎獨，即使處于四下無人境況之中也會堅守君子品格，行事謹慎，心懷“戒懼”。既存“良知”，定會時刻提醒自己保存本心、堅持正我。陽明認識到“戒慎恐懼”是易消耗的，必須時時打磨。他說：“戒懼亦是念。戒懼之余，無時可息。若戒懼之心稍有不存，不是昏聵，便已流入惡念?！保?］107故陽明強調(diào)要時刻存有“戒慎恐懼”之心，且要鍥而不舍?！敖渖骺謶帧笔侨藘?nèi)在的力量，不僅起到調(diào)節(jié)情緒、克制沖動、抑制私欲的作用，而且能使自己的行為與現(xiàn)階段的社會期望一致。這種心存“戒慎恐懼”并使自身的不合理的行為與思想得以約束的體現(xiàn)就是自制能力?，F(xiàn)今，科技普及之用，利聚而顯，危亦乘之。大學生低頭一族愈來愈多，甚至將手機帶入課堂而影響所課效率。部分高校為制止這一行為，采取手機收納措施，然終歸治標之舉。如要治本，還需增強大學生的自制能力。因此，要在大學生群體中樹立“戒慎恐懼”的心理力量，使之心懷敬畏，監(jiān)視自己的行為習慣、學會自我克制。同時，須時刻磨煉自制能力，使之變得堅韌，幫助大學生抵御外界誘惑，堅守真實自我，從而形成良好品格和生活習慣。

（四）“惟精惟一”，增強意志能力

“惟精惟一”是“致良知”的功夫。王陽明以米為例，釋“惟精惟一”之意。米“惟一”之目標輒是干凈潔白，而干凈潔白的米則需以“舂簸篩撿”之“惟精”功夫而致。故得出結(jié)論：“惟一是惟精的主意，惟精是惟一的功夫，非惟精之外復有惟一也。”［4］37可見，陽明將“惟一”與“惟精”視為體用合一關(guān)系。求“惟一”之本體須以“惟精”之功夫，“惟精”之功夫志在于“惟一”之本體。與此相應，在治學方面陽明主張：“立志貴專一”［4］101。他要求初學者須堅守本心，還以種樹喻志。立志像種一棵樹的種子，先要培其根，不助長，一直栽培下去，它自會生根發(fā)芽，而后枝繁葉茂。此先下決心種下樹種，有信心自會生長，最后有恒心一直栽培下去的種樹過程就是意志能力培養(yǎng)的過程?！耙庵具^程可以劃分為決心、信心、恒心三個階段?！保?］“惟精惟一”是立志的方法，也是培養(yǎng)意志能力的手段。意志能力是成功的關(guān)鍵力量，擁有堅定意志的人會自覺確定目標，并為之支配和調(diào)節(jié)自己的行為；維持熱情，克服困難，從而實現(xiàn)目標。因此，為增強大學生的意志力，培養(yǎng)其執(zhí)行力，使之擁有遠大目標，樹立遠大理想，必須使其下“惟精”之功夫，立“惟一”之目標，堅定其理想信念。

三、以“致良知”修養(yǎng)方法涵養(yǎng)大學生的主體價值

“致良知”是修養(yǎng)的方法?！啊铝贾仁钦J識的過程，也是道德修養(yǎng)的方法。”［3］491“良知”不僅要時刻存于心中，還要通過“致”的功夫外化出來，由“去欲存理”“事上磨煉”“貴于改過”“心如明鏡”等修養(yǎng)途徑，可修得赤子之心、君子不器、英雄不悔、至誠之道等高尚品格，成為與社會完滿融合的人，從而獲得生存發(fā)展所需要的物質(zhì)財富和精神財富，乃至實現(xiàn)自身的主體價值。

（一）“去欲存理”，修得赤子之心

王陽明認為圣人毫無私欲。因此，他強調(diào)以“去欲存理”之功夫達到為圣目標。他說：“必欲此心純乎天理，而無一毫人欲之私，此作圣之功也。必欲此心純乎天理，而無一毫人欲之私，非防于未萌之先而克于人萌之際不能也?！保?］169意指，要在“私欲”處于萌芽時克制，才能存得“天理”。然而，陽明的“去欲存理”并非佛家的拋卻七情六欲，他說：“樂是心之本體”。［4］176此“樂”既不同于七情之樂，又不外于七情之樂。因為陽明所去之“欲”，是人心中的不當私欲，而非指一切欲望。消除不當私欲才能達到真樂之境界，非真樂之人，只因“已知天理不肯存，已知之人欲不肯去，且只管愁不能盡知”［4］63所致。為此，陽明開出兩劑“存理”藥方：一劑是“待克得自己無私可克”［4］63，另一劑便是須“時時用力”，他說：“天理人欲，其精微必時時用力省察克治，方日漸有見?！保?］77由此，通過“克己功夫”“時時用力”，才能去得“人欲”，存得“天理”。“去欲存理”，將私欲之蔽障拋開，使心體良知回到明凈無瑕的狀態(tài)，保存赤子之心。現(xiàn)階段，拜金主義、享樂主義和極端個人主義無不影響大學生的價值觀。錢理群教授曾言：“我們的一些大學，包括北京大學，正在培養(yǎng)一些‘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保?0］追本溯源，還是私欲太甚，“良知”未得彰顯。反思當下的道德教育，多是從一些道德規(guī)范和道德準則入手，卻很少從道德認知上喚醒學生，難免有形式主義的影子。因此，必須積極引導大學生樹立正確的道德認知，從心體上認識道德良知，時刻消除不正當?shù)挠?/p>

（二）“事上磨煉”，修得君子不器

王陽明主張“致良知”之學，直指靜坐讀書、空談義理的弊端。他認為“致良知”須經(jīng)“事上磨煉”。他說：“隨時就事上致其良知。”［4］203如若脫離事物，便不是“致良知”，只是一味空想罷了。陽明主張在事事物物上“致良知”，要把“良知”之學用于生活之中。故陽明對其學生陳九川說道：“人須在事上磨煉做功夫，乃有益。若只好靜，遇事便亂，終無長進。那靜時功夫，亦差似收斂，而實放溺也?！保?］223可見，陽明并不贊成求靜的功夫，他認為求靜是放任自流，是空談“良知”?！爸铝贾钡囊x在于“致”，“致”一作擴充、推及之意，將“良知”擴充到極致；一作“實行”之意，將“良知”付諸實踐。通過“事上磨煉”的功夫，使自我“良知”與外在世界共生共長，互相融合，從而獲得對于自我與客觀世界的理性認識。理性認識自我與客觀世界的處世觀有利于個體實現(xiàn)主體價值。主體價值并不單單是對個體權(quán)利的訴求，它還體現(xiàn)在對這個客觀世界的理性認識上。明確主體價值之人會更好地適應社會環(huán)境，參與社會生活，學習社會規(guī)范，履行社會角色，在事事物物上落實自己的責任，踐行義務，行使權(quán)利。因此，在大學生的道德教育上，不僅要強調(diào)道德認知的重要性，還要鼓勵道德踐行。教師要以身作則，樹立道德榜樣，在“事上磨煉”，不能著了空去，通過重重磨礪，修得君子不器品格，自然真理可明，功業(yè)可就。

（三）“貴于改過”，修得英雄不悔

王陽明認為人應該有悔悟之心。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但貴在改過。他說：“悔悟是去病之藥，以改之為貴。若留滯于中，則又因病發(fā)藥?！保?］95意為，有過之人不必把懊悔之悶留于心中，不必懲罰折磨自己，重要的是吸取教訓，以之為鑒。陽明用《教條示龍場諸生》來引導學生正確認識過錯，世人皆有不足和缺點，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當面對他人批評指責時，萬不可生氣，而是應該心懷“凡攻我之失者，皆我?guī)熞病保?1］181的態(tài)度，樂而受之。此外，他主張“責善”［11］180。師生之間、朋友之間要互相勸善，如若對方出現(xiàn)過錯，要以忠愛之心，婉言告知。改過亦是“致良知”的功夫，通過改過使心體恢復到光亮明凈的狀態(tài)，保存心之“良知”。圣賢與凡愚之人的區(qū)別，并非圣賢不會犯錯，而在于圣賢更善于改過，將“良知”發(fā)揚光大。然改過絕非易事，需有羞恥之心兼勇敢之行。真不悔——要使心中沒有遺憾和羞愧之事，就需痛下悔悟之心?！百F于改過”，既可培養(yǎng)大學生的謙卑心，又可降低過失的代價，以致修得英雄不悔之氣節(jié)。故于道德教育上，不要過分責難過錯之失，須循循善誘，通過大學生本有“良知”出發(fā)，引導其反思自身的過失，使之真誠悔悟，樹立決心去改過，在學生群體中，形成一種良好的責善風氣，以改過為榮，以和睦為貴。

（四）“心如明鏡”，修得至誠之道

王陽明強調(diào)心體要明凈自知。他將心體喻為一面鏡子，“圣人之心如明鏡，只是一個明，則隨感而應，無物不照”［4］34。也就是說，只要心體明凈就可揭萬物之理，就怕心體不明，以鏡照物之時，物理模糊不清。陽明此例本意在于世事多變幻，“心如明鏡”才能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抓住問題命脈所在。心如何明？保持“心如明鏡”的第一要義，便是“不動心”［4］291。他說：“凡人忿懥，著了一分意思，便怒得過當，非廓然大公之體了?！保?］266意指心中如若有了情緒，就會影響對事物原有的判斷。只有不為外物所動心，不注入個人情緒，順其自然，如鏡一般，“物來順應”，心體才會中正平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如明鏡”，至誠難得。值得注意的是，陽明主張的“心如明鏡”與“不動心”絕非佛家的剃發(fā)去紅塵，厭世遺人倫，它講求于萬世紅塵中留守氣節(jié)，保存本心，存“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善念。當今世界正經(jīng)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必須冷靜從容地分析時勢變化，才能蓄力前行。面對外界誘惑時，要保持“不動心”，不為物欲蒙眼，“心如明鏡”，純而不雜，由此達到對內(nèi)在自我的全面審視，為大學生修得至誠之道提供精神養(yǎng)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