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楊,張勤娥,張莉莉,張文博,徐寧
(1.濱州醫(yī)學院 護理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3;2.濱州醫(yī)學院煙臺附院 護理部,山東 煙臺 264100)
共享決策(shared decision making,SDM)最早由美國生命倫理委員會[1]提出,將其定義為:醫(yī)護人員要善于識別并滿足患者需要, 充分考慮患者的價值觀和個人偏好,患者也要勇于表達自己的愿望,醫(yī)患雙方在醫(yī)療過程中的診療、 護理等方面的相關問題達成一致的意見,以做出合理的臨床決策。 SDM 是在醫(yī)療環(huán)境中與患者進行決策的方法, 它增強了患者的自主性,更能體現以患者為中心的服務思想[2]。目前, 國外已有較多研究關注護理人員的共享決策感受[3-5],但缺乏整合研究,而國內護理人員共享決策體驗研究單一[6],相關整合研究多關注患者的決策體驗[7]。 因此,本研究采用Meta 整合的方法,對國內外相關研究進行匯總, 借鑒整合經驗以全面了解護理人員在實踐中的真實體驗, 為我國共享決策模式的落實, 護理人員更好的參與共享決策實踐提供參考和依據。
1.1 文獻檢索策略 檢索中國生物醫(yī)學數據庫、中國 知 網、 萬 方、PubMed、Web of Science、CINAHL、Embase、Cochrane Library 數據庫, 限定檢索時限為建庫至2022 年4 月,并于2022 年10 月進行補充檢索。檢索策略采用主題詞和自由詞相結合的方式,并人工追溯納入文獻的參考文獻和引文。中文檢索詞:“護士/護理人員”“共享決策/共同決策”“/實證研究/扎根理論/內容分析/質性研究/案例研究/描述性研究/話語分析/焦點小組/訪談/態(tài)度/感受/體驗/情感/心理”。 英文檢索詞:“nurse/nursing personnel/nursing staff” “shared decision making/decision making,shared/SDM”“empirical research/research, empirical/grounded theory/content analysis/qualitative research/case study/descriptive study/discourse analysis/focus group/interview/attitude/feel*/experience/emotion/psycho*”檢索策略以PubMed 數據庫為例,見圖1。
1.2 文獻納入和排除標準 納入標準[8]:(1)研究對象P(participant):有執(zhí)業(yè)資格的護士;(2)感興趣的研究現象I(interest of phenomena):護士如何參與共享決策,以及實踐中的認知和體驗;(3)具體情境Co(context):護士在實踐中參與共享決策;(4)研究類型S(study design):為質性研究,包括現象學、扎根理論、描述性研究等,以及能單獨提取質性研究部分的混合性研究。 排除標準:(1)研究對象包括護士和其他衛(wèi)生工作者, 但結果中未對護士的觀點單獨闡述;(2)會議、摘要,無法獲取原文的文獻;(3)非中英文文獻。
1.3 文獻篩選及資料提取 由2 名(本文第1 作者A 和第2 作者B) 經過循證護理學方法學培訓的評價員獨立完成文獻的篩選、資料提取、交叉核對,若遇分歧由第3 方(本文通信作者C)協助決策。 首先將所有文獻題錄導入NoteExpress 軟件去重,通過閱讀文題和摘要刪除不符合納入標準的文獻, 然后閱讀全文進一步剔除,刪選路徑及結果見圖2。 提取的資料包括:作者、國家、發(fā)表年份、質性研究方法、研究對象、資料收集方法、感興趣的現象、情境因素1(護士的來源和工作類型)、情境因素2(共享決策的場景)、主要結果。
1.4 文獻方法學質量評價 2 名研究員 (A 和B)獨立使用JBI 質性研究質量評價工具[9]進行文獻質量評價,意見不一致由第3 方(作者C)協助判斷。 該評價方法共10 項,均以“是”“否”“不清楚”“不適用”進行判斷。 10 項標準均為“是”則質量等級評為A 級,發(fā)生偏倚可能性較?。徊糠譃椤笆恰睘锽 級,發(fā)生偏倚可能性為中等;均不滿足為C 級,發(fā)生偏倚可能性較大。 納入文獻質量等級為A 或B級的文獻。
1.5 Meta 整合方法 將提取的主要結果(分級主題和支持資料)導入MAXQDA 軟件,采用Meta 整合中的匯集性整合方法[10-11],對含義相似結果進一步整合、匯總,使其更具針對性、說服力和概括性。
2.1 文獻檢索結果 初步檢索獲得1 878 篇文獻,經文獻篩選和質量評價后共納入13 篇文獻。 其中12 篇為質性研究,1 篇為混合性研究,6 篇研究對象為護士,7 篇研究對象為護士和其他衛(wèi)生工作者,納入研究的基本特征見表1。
表1 納入研究的基本特征(n=13)
2.2 納入文獻的質量評價結果 13 篇文獻中,3 篇質量等級為A 級,10 篇為B 級, 文獻的質量評價結果見表2。
表2 納入研究的方法學質量評價
續(xù)表2
2.3 Meta 整合結果
2.3.1 整合結果1: 護士不能正確理解SDM 的概念。 類別1:護士混淆SDM 與其他決策模式。 混淆SDM 和解釋醫(yī)療實踐(共享決策是不是向患者解釋我們的護理操作,例如用的什么藥[20]),混淆SDM 和知情同意(我們實行的知情同意不就相當于讓患者參與做決定嗎[6])。
2.3.2 整合結果2: 護士對SDM 模式持批判性態(tài)度。類別2:SDM 給患者帶來不好的治療結局和治療體驗?;颊卟荒茏龀鲎罴训闹委熯x擇,導致不好的治療后果(有時患者的腫瘤很小, 患者想做乳房切除術, 廣泛的手術對身體的傷害比放療更大[16]),SDM中多人參與后的繁多信息反而不利于患者處理(這些信息來自不同的方向, 往往會讓患者感到困惑[19]),SDM 讓患者缺乏安全感,認為讓他決策是在推卸責任(尤其是年長的人會說:不,你已經為此而學習了,我不知道,你告訴我[18])。 類別3:SDM 難以落實于護理實踐工作。對護士來說將SDM 模式融入日常實踐增加了額外的工作量(我的大多數病人都不需要,我認識他們很久了[15]),在實踐中決策輔助工具(patient decision aids,PtDA)難以靈活運用(理論上很清楚,但實際上要困難得多[15]),護士沒有勇氣開展SDM(他們堅持舊的規(guī)程,這對他們來說是安全的[15])。
2.3.3 整合結果3:護士肯定和認同SDM 的價值和意義。 類別4:SDM 以患者為中心,提高了護理服務的質量。 SDM 尊重患者的自主權(我記得患者說,如果你告訴我有2 個不同的選擇, 也許我可以選擇其他的[3]),更好地識別患者的問題,并提供針對性的服務(知道你對什么樣的人“過敏”,如果你意識到這一點,你可以更好地處理[15]),更注重探索患者的觀點,從而收集更多患者的信息(PtDA 工具的使用,通過這工具,你可以探索更多的故事[15]),SDM 提高了患者的治療依從性(患者參與,可以讓他們更了解自己的病情,這樣能夠促進遵醫(yī)、遵護行為[6])。類別5:護士在SDM 中提升自己的能力。 護士在SDM 培訓時學到了很多知識和技能(教練溝通技巧令人贊賞,我看著她和患者談話,她問了我從未想過的問題[15]),在SDM 實踐中獲得更多認識和反思(這讓我感到對患者的健康負有責任[15],我會更多的以患者的視角來看[3])。
2.3.4 整合結果4:護士在與SDM 成員的交流中經歷負面的情感體驗。 類別6:護士在專業(yè)合作時經歷負面的情感體驗。護士肯定團隊合作的重要性,但是質疑自己作為決策參與者的價值(護士會被傾聽,但我認為我們在最終決策中沒有那么大的份額[18]),并且在團隊合作時經常受到其他成員的不平等對待(我一直待在床旁,但是新值日醫(yī)生不聽我的意見[18])。類別7: 與患者及家屬深入的交流給護士帶來負面的情緒。在與患者及家屬親密溝通中,與家屬共情讓護士感到難過(你假設自己是這樣一個重病孩子的母親,你能感受到母親的感受[4])和自責(你永遠不會知道哪一個是對的,你會想,也許不同的決定會有所不同[4])。
2.3.5 整合結果5:SDM 賦予了護士新的工作角色。類別8:護士在SDM 中扮演了倡導者和決策教練的角色。護士是護患關系建立的倡導者,護士需要主動的觸發(fā)和引導與患者的交流(適當地引導患者和家人發(fā)言,與家人共鳴,然后家人會愿意發(fā)言[12]),了解患者的感受、偏好、價值觀和文化背景等信息(你去溝通會發(fā)現一些老年患者不希望年輕的護理人員照顧他們[14])。 護士是患者利益的倡導者,質疑和檢查治療決策的質量(比如器官活檢,為了確定癌癥的類型,這可能出血,這是正確的護理嗎[20]),為患者的利益和偏好發(fā)聲(我們可以做患者的代言人,和同事討論時幫患者表達愿望[20])。 作為決策教練,護士需要評估患者擁有的信息和需要的信息(當患者或家屬需要做出醫(yī)療決定時,我會先聽取他們的意見,然后再搜索信息[14]),在患者做出不合理決策,反思和幫助調整決策(我們遇到的最大問題是他想自己注射胰島素,但是不能讓她這么做[13])。 護士還是發(fā)揮組織力量的倡導者,建立家庭、社會支持(可以幫助患者組織研討會、組織同伴交流,對于一名受影響的患者來說, 沒有什么比與另一名受影響的人交談更可信了[20])。類別9:護士是橋梁,醫(yī)生、患者及家屬的聯絡人、翻譯者。 為患者翻譯個人信息,為醫(yī)療決策納入非醫(yī)療信息(在我看來,護士是一名翻譯,了解患者家里的情況,他們是誰,他們是什么類型的人[18]),為患者翻譯醫(yī)療信息(在家庭會議之后,我一直重復醫(yī)生的話,因為我注意到家屬說這太難了[18])。 護士還是聯絡人,尋找與患者和醫(yī)生互動交流的機會(我認為這些互動是潛在的對話機會, 組織患者和醫(yī)生之間的接觸,我會給他們一支筆和一張紙[14]),指導和協調醫(yī)患雙方的概念和期望(和醫(yī)生說一些患者的個人情況, 醫(yī)生會相應地調整治療方案和說話的方式[14]),協調家屬與患者想法和意見(讓家屬和醫(yī)生理解患者的想法,不是同意家庭決定,這違背了患者的意愿[12])。
2.3.6 整合結果6:護士參與SDM 需要自身特定的素質并獲得外部支持。 類別10:護士參與SDM 需要一定的外部支持。醫(yī)院管理部門的支持,提供專業(yè)技能的課程培訓(與領導交流,我們都覺得培訓課程需要進行后續(xù)跟進[15]),建設相應的管理模式,比如時間管理(護士允許時間,護患信任才會發(fā)展[13],患者做出選擇、行為改變這些都需要時間[15]),另外SDM開展需要專業(yè)間的合作(在共同決定中,你不會根據自己的愿望獨自決定,你還需要其他人[17])。類別11:參與SDM,需要護士有特定的專業(yè)素質。 堅實的專業(yè)知識是護士SDM 的基礎,(我們必須能夠閱讀論文,然后向患者解釋這些概念[12]),護士的溝通技巧對SDM 是關鍵的(你能給什么選擇, 這很重要,另外,你如何表達也很重要[20]),護士需要具備文化敏感性,在與患者及家屬交流要有耐心、同理心(簽了就是不孝順, 這反映了家庭成員的個人價值觀和背景,護理人員只能再次解釋[12],患者不會立即告訴你他們在想什么,傾聽需要一點耐心[14])。
3.1 正確認識SDM 的理念,有效應對SDM 的實踐困境 整合結果中顯示護士對SDM 的理念理解存在偏差和混淆,不能辨別共享決策與解釋醫(yī)療實踐、知情同意的實踐區(qū)別。 錯誤的概念認識導致實踐行為偏離初衷。 在詹昱新等[6]的研究中也提到護士對共享決策認知的偏差和缺乏, 從護理行為上也直接外化為對患者決策需求的重視不足, 導致護士在臨床實踐中更傾向采用“家長模式”。 我國共享決策模式尚處于探索階段, 護士的共享理念尚未成熟和穩(wěn)固,借鑒整合研究的經驗,有必要在現階段為護士樹立正確的共享決策價值理念, 在決策中倡導以患者為中心, 同時尊重家庭決策的傳統文化觀念和價值偏好。
整合結果中顯示護士對SDM 持批判性態(tài)度,認為SDM 不能提高護理的質量, 改善患者的護理結局,并且共享決策與現有的固定治療模式相矛盾,使SDM 難以落實于實踐。 在國外,SDM 較先應用于乳腺癌研究,在1 例乳腺癌研究[16]提到,即使在這些最佳實踐案例中,也出現了誤解、家長式作風和懷疑主義,以及SDM 的有限實施。 由此可見,初步開展SDM不可避免的會面對來自實踐者的懷疑以及現實的實施問題。 自英國學者Charles 等[21]提出共享決策的核心特征,SDM 的實施步驟不斷完善,SDM 的應用場景也不再局限于具有選擇偏好敏感性或選擇有限的醫(yī)療決策場景,在慢性病中應用SDM 更多以衛(wèi)生工作者和患者之間的持續(xù)咨詢對話為特征[22]。 因此,在開展SDM 時,要正視實踐存在的問題,根據不同的應用場景選擇不同的實踐模式, 落實相應的實施步驟,用實踐成果打破懷疑主義。
3.2 增加SDM 護士專職角色,肯定護士的角色價值,做好護士的心理防護與疏導 整合結果顯示護士在SDM 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護士不僅是患者的倡導者、決策教練,還是SDM 成員之間的聯絡人、翻譯者。 在Gainer 等[23]的研究中也提到,SDM 成員都支持聘請1 名專職護士作為決策教練, 以便與護理團隊進行決策共享。 然而,我們的整合結果顯示SDM合作中護士沒有角色存在感, 這主要是因為團隊共享信息時不重視護士的角色信息價值。 因此,SDM需要得到醫(yī)院領導支持,為護士設立專職崗位,肯定護士的角色價值,護士自身也要有角色意識,承擔角色責任,加強角色認同,在專業(yè)間信息共享時,為患者倡導,勇敢提出自己的觀點和建議。
通過整合結果還可以看出,在SDM 中護士需要具備同理心、關懷素養(yǎng)以滿足角色需求,然而在與患者溝通時,患者的疾病悲觀情緒、不良結局會因為護士的共享意識,造成焦慮、負罪感等心理問題。因此,SDM 培訓在提高護士的專業(yè)技能的同時,還要關注護士的心理建設,做好護士的心理防護與疏導。
3.3 開展培訓課程,提供外部支持 醫(yī)院管理模式的落實是實現共享決策的保障。 整合結果顯示護士參與SDM 除了自身需要具備特定的專業(yè)素質還需要來自外部的支持。 在我國龐建美等[24]的研究中也提到提供課程培訓,完善決策輔助的重要性。 因此,營造共享決策的健康醫(yī)療環(huán)境需要醫(yī)院組織管理層從實際出發(fā),在問題中找策略,針對相應問題開展培訓課程,根據護士需要提供輔助支持,發(fā)展適合中國國情的決策共享模式。
本研究通過整合護理人員在參與共享決策時的認知和體驗,全面了解到護士實踐中所存在的問題,通過整合結果可以看出, 護士在共享決策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這提示醫(yī)院管理者要重視護士角色培養(yǎng),根據護士需要提供輔助支持,發(fā)揮護士在共享決策中的角色價值。 需要注意的是本研究納入的研究多來自國外,且研究對象不統一,護士參與共享決策的場景由于疾病類型的不同也存在差異, 且局限于中英文文獻, 并未納入其他語言和未發(fā)表的灰色文獻,所以研究結果可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希望整合經驗能為我國實踐落實帶來幫助, 并建議我國學者針對護士人群,開展相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