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宇 李惠芳

(1. 首都醫(yī)科大學學生處,北京 100069;2. 首都醫(yī)科大學中醫(yī)藥學院,北京 100069)

在世界范圍內,護理專業(yè)學生在學校學習和臨床實踐中經(jīng)常面臨巨大的壓力,這些壓力會影響其心理健康狀況,進而導致一系列問題[1-2]。在學習階段,護理專業(yè)學生的學業(yè)任務專業(yè)性強、涉及面廣、學習任務繁重;進入臨床實踐階段,護理專業(yè)學生需要處理人際關系,監(jiān)控以及辨別重要信息,很多時候還要晝夜倒休、加班工作[3-4]。這些經(jīng)歷非常容易導致護理專業(yè)學生產(chǎn)生焦慮、抑郁、疲勞等心理困擾,影響護理專業(yè)學生的專業(yè)認同、實踐能力,甚至降低工作后的護理質量,造成護患糾紛、醫(yī)療差錯等嚴重問題。雖然完全消除壓力和負面情緒可能不太現(xiàn)實,但改善護理專業(yè)學生的情緒調節(jié)能力、壓力應對能力以及職業(yè)倦怠感和心理疲勞,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增進其心理健康,提高工作能力和質量。

目前,心理學工作者幫助來訪者提升心理健康水平的方法有很多,大致可以分為以下3類:一是聚焦于來訪者無意識心理過程的分析并加以干預的精神分析療法(psychoanalysis therapy)[5],二是基于認知行為主義的技術和原則,主張通過改變不合理認知,減少消極心理體驗的認知療法,如合理情緒療法(rational-emotive therapy, RET)[6];三是以正念的相關理論為基礎,要求個體注意覺察、強調接受、不做判斷,把注意力集中在當下的任務上,如正念減壓療法(mindfulness-based stress reduction, MBSR)[7]、正念認知療法(mindfulness-based cognitive therapy, MBCT)[8]、接納與承諾療法等(acceptance and commitment therapy, ACT)[9]。

精神分析療法和以改變?yōu)橹鞯恼J知療法通常以咨訪雙方的交流和思辨為主,對于心理學工作者的專業(yè)要求較高,需要心理學工作者長期學習和總結才能掌握技巧,發(fā)揮作用。而以正念的相關理論為基礎的正念訓練相對來說則更加容易操作并且靈活性更高,使用者通過學習掌握后可以不受專業(yè)心理學工作者輔導的限制,隨時隨地練習,改善心理狀態(tài)[10]。

正念被廣泛運用于競技運動、軍隊訓練、疾病治療、教育教學等多個領域,效果明顯并得到了廣泛的實證研究支持。前人研究表明,以正念為基礎的干預可以提高運動員的壓力應對能力和運動表現(xiàn)[11]、治療軍人的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12](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減少患者的心理痛苦[13]、改善大學生的記憶[14]等。隨著正念的發(fā)展,護理教育者也意識到正念可以成為促進護理專業(yè)學生身心健康的一種有效方式。一項正念對于護理專業(yè)學生身心健康影響的Meta分析結果表明正念干預可以改善護理專業(yè)學生的壓力狀態(tài)、焦慮情緒、抑郁情緒和正念特質[15]。

雖然前人對正念在護理教育中的作用進行了實證檢驗,但仍有一些局限性。首先,存在的研究數(shù)量有限。前人研究多為非隨機對照實驗和綜述,隨機對照實驗較少[15]。其次,由于樣本流失等原因,研究的樣本量不足[16]。最后,對于正念干預的延續(xù)效果缺乏進一步探討。綜上,本研究擬使用完全隨機對照實驗設計考察正念訓練對護理專業(yè)學生心境狀態(tài)的影響,并探究撤銷干預后,正念訓練的延續(xù)效果。

1 方 法

1.1 實驗參與者

本研究使用G*PowerWin 3.1計算研究所需樣本量。參考Cohen提出的標準[17](設定中等效應量η2=0.25,統(tǒng)計檢驗力1-β=0.95,Number of groups=2, Number of measurements=3),經(jīng)計算,正念訓練組和對照組均需22個樣本。

招募某醫(yī)科大學護理專業(yè)學生60名(此前均未有過冥想與正念的相關經(jīng)歷),采用抽簽的方式隨機分入正念訓練組和無訓練組,最終完成全部訓練的實驗參與者45人(男性11人,女性34人),其中正念訓練組22人,無訓練組23人,年齡19～23歲。

1.2 實驗設計

采用2×3的混合實驗設計。組間自變量為心理訓練方式(正念訓練/無訓練),組內自變量為時間(前測/后測/追蹤測試);因變量為五因素正念量表得分和簡明心境量表得分。在干預結束后兩周進行追蹤測試。

1.3 工具

使用五因素正念問卷(the five facet mindfulness questionnaire, FFMQ)測量個體的正念水平,問卷含39個條目,包括觀察、描述、覺知行動、不判斷、不行動5個維度,5點李克特計分,總分越高表明個體正念水平越高[18]。本研究中,前測、后測和追蹤測試5個維度和總分的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均介于0.70～0.89之間。

使用簡明心境量表(profile of mood states, POMS)測量個體的心境狀態(tài),量表全文總共40個條目,分為7個分量表,采用0～4,即5點評分。緊張、憤怒、疲勞、抑郁和慌亂5個分量表評分越高,心境干擾程度越大;同時精力和自尊感分量表的評分越高,心境干擾程度越低?？傮w心境困擾就是5個消極的情緒量表得分之和減去兩個積極的情緒(精力、自尊感)得分,再加一個常數(shù)(100)[19-21],總分越低,心境狀態(tài)越好。本研究中,前測、后測和追蹤測試7個維度和總分的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介于0.75～0.90之間。

1.4 干預安排

正念訓練組進行每周1次、每次60 min、為期8周的干預訓練,訓練內容參考了正念減壓療法和正念認知療法進行[22]。正念訓練的操作者曾多次參與正念研討會交流學習,具有 8 周正念課程培訓證書以及多年的正念訓練經(jīng)驗。具體課程安排如表1所示。

表1 正念訓練課程

無干預組進行每周1次、每次60 min、為期8周的空白對照,內容為觀看《動物世界》。

2 結 果

前測時,不同心理訓練方式組正念得分t=-0.370,P=0.713)和簡明心境量表得分t=-0.135,P=0.893)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

2.1 正念訓練對正念的影響

不同心理訓練方式組正念得分的描述性統(tǒng)計見表2。

表2 不同心理訓練方式組正念得分描述性統(tǒng)計 (分)

正念總分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果表明,組別主效應顯著[F(1, 42)=20.995,P＜0.001,ηp2=0.328],正念訓練組的正念水平高于無訓練組;時間主效應顯著[F(2,42)=3.800,P=0.026,ηp2=0.081],事后比較表明:后測高于前測(MD=4.975,P=0.011),追蹤測試和前測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MD=3.277,P=0.125),追蹤測試和后測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MD=-1.699,P=0.265);組別和時間有交互作用[F(2, 42)=20.527,P＜0.001,ηp2=0.323]。進一步簡單效應檢驗發(fā)現(xiàn),正念訓練組正念水平后測高于前測(MD=14.864,P＜0.001),追蹤測試高于前測(MD=13.727,P＜0.001),后測和追蹤測試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MD=1.136,P=0.600);無訓練組的正念水平后測和前測、后測和追蹤測試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MD=-4.913,P=0.066;MD=2.261,P=0.288),追蹤測試低于前測(MD=7.174,P=0.018)。以上結果表明,正念訓練提高了實驗參與者的正念水平,且撤銷干預后,延續(xù)效果較好(圖1)。

圖1 不同心理訓練方式組正念總分的變化

2.2 正念訓練對心境狀態(tài)的影響

不同心理訓練方式組簡明心境量表得分的描述性統(tǒng)計見表3。

表3 不同心理訓練方式組簡明心境量表得分的描述性統(tǒng)計 (分)

POMS總分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果表明,組別主效應不顯著[F(1, 42)=0.678,P=0.475,ηp2=0.016],正念訓練組和無訓練組無顯著差異;時間主效應顯著[F(2,42)=3.328,P=0.041,ηp2=0.072],事后比較表明:后測的POMS總分低于前測(MD=-1.798,P=0.006),追蹤測試的POMS總分低于前測(MD=-1.874,P=0.096),追蹤測試和后測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MD=-0.075,P=0.909);組別和時間有交互作用[F(2, 42)=4.533,P=0.013,ηp2=0.095]。進一步簡單效應檢驗發(fā)現(xiàn),正念訓練組POMS總分后測低于前測(MD=3.727,P＜0.001);追蹤測試低于前測(MD=4.182,P＜0.001);后測和追蹤測試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MD=0.455,P=0.629)。無訓練組POMS總分后測和前測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MD=0.130,P=0.882),追蹤測試和前測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MD=0.435,P=0.779),后測和追蹤測試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 (MD=0.304,P=0.740)。以上結果表明,正念訓練降低了實驗參與者的POMS總分,即減少了負性心境狀態(tài),且撤銷干預后,延續(xù)效果較好(圖2)。

圖2 不同心理訓練方式組POMS總分的變化

3 討 論

3.1 正念訓練對正念水平的影響

本研究發(fā)現(xiàn),在接受8周的正念訓練后,正念訓練組參與者的正念水平顯著提高,無訓練組的參與者前、后測的正念水平無顯著差異,這與對于護士和護理專業(yè)學生的研究[10,23]結果一致,支持了正念訓練對于正念水平的促進作用。

在干預結束的兩周之后,追蹤測試發(fā)現(xiàn)正念訓練組的正念水平仍高于前測,表明撤銷干預后,正念訓練的效益可以延續(xù)。對無訓練組的追蹤測試,正念水平顯著低于前測。推測可能的原因是,追蹤測試時的時間節(jié)點臨近期末,同學們需要處理的事情變多、考試壓力增大,心理產(chǎn)生了波動,所以正念水平也受到了影響。

3.2 正念訓練對心境狀態(tài)的影響

研究結果顯示,接受正念訓練后,實驗參與者的心境狀態(tài)得到顯著改善。正念訓練對于心境狀態(tài)的改善作用,體現(xiàn)在兩方面:一是改善負性狀態(tài),二是提高正性狀態(tài)。有研究發(fā)現(xiàn)正念訓練可以同時提升正性狀態(tài)和改善負面狀態(tài)[24],另一種觀點認為,正念訓練對心境狀態(tài)的改善體現(xiàn)在對負面狀態(tài)的降低上[22]。本研究的研究結果支持了后一種觀點,即正念訓練能很好地改善實驗參與者的負性狀態(tài),但對正性狀態(tài)的促進效果有限。

本研究發(fā)現(xiàn),撤銷干預后,正念訓練組的心境狀態(tài)仍顯著優(yōu)于前測,而無訓練組實驗參與者的追蹤測試結果表明,其心境狀態(tài)得分與前測無顯著差異。這表明在撤銷干預后,正念訓練對心境狀態(tài)產(chǎn)生的積極效益可以延續(xù)。

3.3 不足與展望

本研究仍存在一定的局限。第一,限于護理專業(yè)學生男女比例不均衡的特點,本研究的實驗參與者女性多于男性,對于性別差異的探討是未來的研究方向之一。第二,對于撤銷正念訓練后,心理效益延續(xù)情況的探究具有重要意義。后續(xù)可以進一步考慮延長追蹤測試的時間,或采用不同的實驗設計,如單被試設計的ABA設計、ABAB設計等,繼續(xù)探究正念訓練的優(yōu)勢與不足。

4 結 語

正念訓練可以改善護理專業(yè)學生的心境狀態(tài),且撤銷干預后的延續(xù)效果明顯。這一發(fā)現(xiàn),為促進護理專業(yè)學生的心理健康提供了可行性方案。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作者貢獻聲明宋宇:提出研究思路,設計研究方案,分析數(shù)據(jù),撰寫論文;李惠芳:幫助開展實驗,收集數(shù)據(jù),審訂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