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杰,任新民
(云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學界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研究在近年初露頭角,主要關注以下方面。一是從宏觀視角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概念、性質、內容等進行總體性探討,如:陳立鵬、張玨《關于深入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教育的幾點思考》(2020)、王鑒《國家治理視角下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2020),趙剛、蒲俊燁《中華民族共同體教育:概念、價值、內容與路徑》(2020),周智生、李庚倫《以“四個共同”為核心: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2021)。二是從中觀視角探索高校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尤其是民族高?;蛎褡宓貐^(qū)高校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典型的有:包銀山、王奇昌《民族地區(qū)高校推進鑄牢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探析》(2019),張興堂、王少明《西藏高校開展中華民族共同體教育的思考》(2020)、李芳《高校加強中華民族共同體教育的基本問題探析》(2020)。三是從微觀視角深挖高校思政課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如:劉玉《西藏高校思政課鑄牢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探析》(2020)、王露《以思政課推進鑄牢大學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思政教學“N+4+3”模式探究》(2021)。
綜上所述,關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研究方興未艾,積累了一定成果,為進一步研究奠定了必要基礎。與此同時,“思想政治課程是高校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主渠道”,[1]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所規(guī)定的思想政治教育,“高校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教育應融入政治理論課,以課堂教育為主渠道”。[2]但現(xiàn)有研究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融入高校思政課的探討尤顯薄弱,更為緊要的是,普通高校、民族地區(qū)高校、民族高校面臨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迫切性、現(xiàn)實基礎、師資力量、校園民族多樣性等具體情況不同,其融入思政課的路徑也大相徑庭,應當因地制宜、分別討論。緣于此,高校思政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呈現(xiàn)從普通高校到民族地區(qū)高校再到民族高校,由外圍到中心層層遞進的差序現(xiàn)狀,這左右著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進一步融入高校思政課的未來轉向。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是要引導各族人民牢固樹立休戚與共、榮辱與共、生死與共、命運與共的共同體理念?!盵3]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事關國家長治久安和社會發(fā)展穩(wěn)定,事關祖國完全統(tǒng)一和民族團結進步,是新時代民族工作的重大理論創(chuàng)新,開啟了新時代民族工作的新實踐。教育是培育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途徑,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呼喚“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
作為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相配套的重要概念,“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有其醞釀、產生、發(fā)展乃至相對固定的歷程。2019年10月,中辦、國辦印發(fā)的《關于全面深入持久開展民族團結進步創(chuàng)建工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意見》中指出“要加強中華民族共同體教育”。[4]2020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三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談會上,第一次明確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強調要“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納入新疆干部教育、青少年教育、社會教育……讓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根植心靈深處”。[5]2021年3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再一次強調:“要在各族干部群眾中深入開展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盵6]“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作為一個規(guī)范性概念被固定下來。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概念提出之后,學界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這一概念的內涵闡釋不盡相同,對其內容劃分也迥然有異,但均認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宗旨與目標。我們不妨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鑒定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教育路徑。具體而言,是指通過相關教育使受教育者發(fā)生社會認知結構轉變與知行循環(huán)辯證轉化,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內化于心、外化于行的實踐過程。一方面,受教育者的認知結構轉變與知行循環(huán)辯證轉化緊密聯(lián)系、不可分割。受教育者的社會認知結構是其在社會互動中形成的影響社會行動的意識觀念體系。人總在社會認知支配下行動,而其行動的現(xiàn)實化又會反作用于社會認知的建構,在二者螺旋式上升中,人的社會認知水平和社會行動能力均得以提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個體社會認知的重要組成部分,又通過個體的社會行動得以鑄牢。在知行持續(xù)交互作用中,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不僅被納入個體的社會認知結構,且因其社會行動不斷實現(xiàn)持續(xù)強化。另一方面,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不能僅依靠受教育者社會認知結構的積極轉變就達成,還要依靠受教育者主動行動的發(fā)起方能逐步實現(xiàn)知情意行的有機統(tǒng)一,進而以認知引領行動,以行動提升認知。教育者需要激發(fā)其主動學習與行動的欲望,讓其在身體力行中體悟和反思,不斷增強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從而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外在要求轉變?yōu)樽陨韮仍谛枨?,從他者引導轉向自我實現(xiàn)。[7]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外延涉及方方面面,這緣于其教育內容的廣泛性。關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教育內容,李芳認為包括“五個認同”教育、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教育、國民身份認同教育、民族使命擔當教育;[1]趙心愚指出涵蓋形勢教育、基本國情教育與歷史教育;[2]王鑒強調包含民族團結共同體教育、國家統(tǒng)一共同體教育與中華文化繁榮共同體教育;[8]陳立鵬、張玨認為囊括中華民族的歷史命運共同體教育、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教育、中華民族的中華文化特質教育、中華民族的政治屬性教育;[9]周智生、李庚倫認為核心是“四個共同”。[10]其實,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理論與教育已經從國內民族問題這一具體領域拓展到關乎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tài)等全局的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拓展到全球華人的認同問題,拓展到中華民族共同體與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關系問題。相應地,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也就涉及上述各個領域,區(qū)別僅在于研究者從哪個或哪幾個方面入手。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融入高校思政課有其環(huán)環(huán)相扣、層層聚焦的必然性與可能性。一方面,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國主動應對“兩個大局”的重大戰(zhàn)略部署,而高校是我黨意識形態(tài)工作的前沿陣地,必然承擔起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歷史重任。另一方面,高校在新聞宣傳、政治學習、校園文化建設等各種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中,通過融入思政課進行思政教育無疑是最權威、最主要、最有效的一種,且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與高校思政課屬性相通、目標相同、內容相契,本就是思政課的題中應有之義。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一個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戰(zhàn)略全局,一個是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這是我們謀劃工作的基本出發(fā)點?!碑斍埃腥A民族已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以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邁入了“強起來”的新時代,進入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關鍵時期。與此同時,相互激蕩的“兩個大局”,與全球此起彼伏、疊加暴發(fā)的“新冠”疫情,出現(xiàn)歷史性交匯。錯綜相連的國內局勢與風云詭譎的國際環(huán)境大大增加了中華民族凝心聚力、偉大復興的挑戰(zhàn),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正是我國積極應對國內外復雜局勢、牢牢把握主動權的重大戰(zhàn)略舉措。
國內而言,中華民族共同體由56個民族共同組成,各民族、各民族地區(qū)發(fā)展程度不一,發(fā)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依然較突出,且各種思潮、價值觀激烈交鋒碰撞。國際方面,西方反華勢力一面加緊對中國在國際上封鎖打壓,一面加強對中國國內事務干涉,屢次炒作所謂的“新疆問題”、策動子虛烏有的香港“修例風波”等。并借此與國內敵對勢力相勾結,妄圖實現(xiàn)內外聯(lián)動。在波譎云詭的復雜形勢中,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國主動應對“兩個大局”的必由之路,全體中華兒女必須進一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以強大的內部韌性應對挑戰(zhàn),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凝心聚力。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高校是主陣地。馬克思主義認為,物質決定意識,意識是物質的能動反映且反作用于物質。毛澤東同志進一步指出,物質可變成精神,精神可變成物質,并明確強調了教育在這一過程中的重要性與必要性。[11]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人們對“中華民族共同體”這一客觀存在的能動反映。伴隨秦漢以來的“大一統(tǒng)”,古代中華民族共同體早已“自在”存在,這一共同體的意識也“自在”存在并潛滋暗長。近代以來,“在百年抗爭中,各族人民血流到了一起,心聚在了一起,共同體意識空前增強,中華民族實現(xiàn)了從自在到自覺的偉大轉變”。[12]而“自在”到“自覺”的轉變,離不開教育的強大支撐。德國教育家卡爾·雅思貝爾斯提出,“教育的本質意味著,一棵樹搖動一棵樹,一朵云推動一朵云,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并主張“需要教育來喚醒人所未能意識到的一切”。[13]高校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迫切需要其展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能夠激發(fā)每一位高校師生的主體性與能動性,化知為行、知行合一,形成人人踐行、人人促進的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強大教育力量。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所規(guī)定的思想政治教育,為高校思政課提供了豐富的教育素材,蘊含著豐厚的思政教育資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與高校思政課屬性相通、目標相同、內容相契,是高校思政課的題中應有之義。
屬性相通。高校思政課具有鮮明的政治性,這一屬性也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重要屬性。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不僅關乎以中華民族共同體為核心的相關教育,更緊要的是,引導高校受教育者在深刻認識中華民族由多元逐漸凝聚為一體的共同體歷史進程基礎上,堅定其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政治方向、政治立場和政治定力,進而增進“五個認同”,自覺堅定做到“兩個維護”,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合格的建設者與接班人??梢姡腥A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與高校思政課的政治屬性相通。
目標相同。立德樹人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和高校思政課的根本任務。“如果對青少年放任不管,他們就容易受錯誤思想特別是錯誤的民族觀、宗教觀、歷史觀的影響,有的甚至會走上危害社會、危害國家安全的道路?!盵14](P156)高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歷史、現(xiàn)狀、未來的具體闡述,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發(fā)展趨勢規(guī)律的深刻解讀,以及對各類歷史虛無主義的有力批判,有利于堅定高校學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和愛國主義情懷,有益于高校學生成長成才。作為立德樹人的關鍵課程,高校思政課對高校學生進行道德教育、法治教育、理想信念教育等,以培養(yǎng)其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根本而言,二者的教育目標都是為了高校立德樹人這一根本任務。
內容相契。高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與思政課的教育內容相互契合、相互補充、渾然一體。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孕育于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中華民族精神之中;中華民族共同體具有多元一體結構,是多元凝聚一體,一體承認多元的辯證發(fā)展過程。一部中國近代史就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產生、發(fā)展、強化,并最終實現(xiàn)民族獨立、人民解放的歷史。中國共產黨百年黨史有且只有一個主題: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此,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依次進行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改革開放,迎來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上述內容既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核心內容,也是高校思政課的重要內容,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與思政課內容相互補充、彼此佐證、不可分割。
鄉(xiāng)土中國的差序格局與外來文化碰撞,在當今社會表現(xiàn)為新的形式,它不會因社會變革與科技進步而消失,而是深深滲入社會的各個方面,包括高校。“大學”這一現(xiàn)代制度引入到中國后,深嵌于中國社會結構之中,同樣受差序格局全面而深刻的形塑。作為一種獨到的研究視角,將“差序格局”引入教育研究領域,并不鮮見,如陳偉《高等學校的差序格局及其變革》(2015)、左崇良《高等教育治理的社會學分析——基于差序格局的視角》(2016)、何小梅《社會主要矛盾轉型后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差序格局》(2018)等。整體而言,我國高校存在著“中央部屬—地方省屬—地市屬”層次分明的差序格局。[15]但具體到高校思政課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方面,各高校的差序狀況則迥然有異,呈現(xiàn)以民族高校為中心、層層外推的“民族高?!褡宓貐^(qū)高?!胀ǜ咝!辈钚颥F(xiàn)狀。
1947年,費孝通先生于《鄉(xiāng)土中國》一書首次提出“差序格局”,其內涵:“我們的社會結構……好像一塊石頭丟在水面上所發(fā)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紋,每個人都是他社會影響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16](P24)“推波助瀾”的石頭,即血緣關系和“血緣關系的投影”——地緣關系。中國鄉(xiāng)土社會結構是“以己為中心”如漣漪般層層外推的“個人→家庭→家族→社會”關系,是由近及遠、層層包含、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利益與信任關系。這種差序格局不同于西方的團體格局,前者以個人為中心,以血緣和地緣的親密性為依據,社會關系層層外推、漸漸弱化;后者以個人為單位,奉行個人主義,個體之間組成一個個涇渭分明的社會團體,“像我們在田里捆柴,幾根稻草束成一把,幾把束成一捆,幾捆束成一挑”。[16](P24)
高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資源差序化是導致高校思政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差序現(xiàn)狀的根本原因。高校直接指向與服務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這一目標的獨特資源因素構成其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資源。高校思政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需立足于高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資源這一客觀現(xiàn)實。要使高校思政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落到實處,就必須結合各高校實際,充分挖掘現(xiàn)有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資源。以資源載體為標準,高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資源可劃分為主體性資源與客體性資源。總體而言,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資源方面,民族高校優(yōu)于民族地區(qū)高校,民族地區(qū)高校優(yōu)于普通高校。
其一,主體性資源。高校教育者與各民族學生作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中人的要素,構成該教育過程的雙主體,在高校教育者與受教育者身上蘊藏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資源因素即主體性資源,堪稱高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最寶貴資源。民族高??梢赃M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教師眾多,具備優(yōu)良的相關專業(yè)知識儲備;民族地區(qū)高校的相應教師資源也較多,而普通高校專門從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師資匱乏。而從高校各民族學生的多元性及其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接受度來看,同樣呈現(xiàn)民族高校高于民族地區(qū)高校、民族地區(qū)高校高于普通高校的趨向。其二,客體性資源。各高校大量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資源寓于各種物化載體之中并構成了客體性資源,分為課程資源、活動資源、隱性資源、網絡資源等。民族高校蘊含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客體性資源最豐富,民族地區(qū)高校次之,普通高校則較匱乏。
我國高校系統(tǒng)隱含著多維結構的差序格局,這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民族結構、社會結構、政策環(huán)境等息息相關。具體到高校思政課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它既包含橫向的、平面的、以民族高校為中心的“差”格,又包括縱向的、立體的、等級化的“序”格。我們依據不同類別高校思政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由淺入深的這一“差”格,將其劃分為普通高校、民族地區(qū)高校、民族高校這一“序”格。(參見圖1)
普通高校思政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處于橫向“差”格的外圍層、縱向“序”格的第三梯隊,涉及到我國大部分高校,數(shù)量龐大。對于普通高校而言,其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僅零星閃現(xiàn)于思政課教材中,且缺乏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師資隊伍,缺乏民族多元性校園環(huán)境。普通高校的思政課教材中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內容散布于五門思政課為核心的思政課程體系中,當前普通高校思政教材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方面的系統(tǒng)性、全面性、針對性遠遠不夠,有些內容需要補充、提煉、整合、很大一部分需要新增。
民族地區(qū)高校思政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處于橫向“差”格的中間層、縱向“序”格的第二梯隊,主要涉及邊疆民族地區(qū),關乎邊疆安全、民族團結與國家穩(wěn)定。思政課教材屬全國統(tǒng)編教材,民族地區(qū)高校也有普通高校的上述問題,但不同之處在于,民族地區(qū)高校的民族師生類別與數(shù)量較多,且有多元民族環(huán)境與氛圍,很多民族地區(qū)高校有相應的師資配備。民族地區(qū)高校具備一定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師資隊伍,少數(shù)民族師生較多,且一些民族地區(qū)高校開設了《民族理論與民族政策》或相應課程。
民族高校思政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處于橫向“差”格的核心層、縱向“序”格的第一梯隊,在三類高校中最具優(yōu)勢。對于民族高校而言,其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師資隊伍充足,少數(shù)民族師生眾多,是培育少數(shù)民族人才的重要搖籃。且民族高校專門開設了《民族理論與民族政策》或相應的思政必修課,民族研究氛圍濃厚。進入新時代,有的民族高校已經適時將《民族理論與民族政策》調整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概論》《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專題》或《中華民族共同體概論》。2020年10月28日,中央民族大學“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通識教育系列思政課程已通過人民號、央視頻、學堂在線、B站、抖音、微信視頻號全網上線。
費孝通先生的“差序格局”是描述中國社會結構的關鍵概念?!安钚颉备拍钐N含的關系遠近和責任高低的內容,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如何進一步融入不同類別高校的思政課具有啟發(fā)意義。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融入高校思政課的未來轉向要以其差序現(xiàn)狀為基礎,依托不同類型高校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資源,差序化融入。
人們將精神世界劃分為認知、情感、意志,可謂不謀而同、源遠流長。在古代,東方儒家文化中有孔子的“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在西方文化中有柏拉圖“理性”“激情”“欲望”的“三足鼎立”。近代以降,康德進一步將其明確為“知—情—意”的三元心理結構即“認知的機能、愉快和不快的情感、欲求的機能”;[17](P11)蔡元培強調知情意并重,陶行知認為知情意合一。時至今日,知情意是心理活動的基本要素,具有指導行動的“(知+情+意)→行”模式,已經在深遠積淀后達成廣泛共識。與此相對應,教育理應從知情意方面,推動受教育者精神世界的豐富發(fā)展。
從精神與行為關系而言,認知是對行為辦法與目的的認識;情感是對行為及行為環(huán)境的態(tài)度體驗;意志是對行為的意向與遇到困難的決心意愿。[18]“知”重在理解;“情”重在體驗;“意”重在探索。三者緊密聯(lián)系、互相滲透,最終歸旨都在于指導行動,共同推動行為的產生與發(fā)展。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知育”“情育”“意育”的根本目標在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并且,“知”上生“情”“情”能促“意”,知情意總體而言是一個相互滲透中的遞進過程。雖然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融入高校思政課均面臨“知育”“情育”“意育”問題,但其差序現(xiàn)狀與教育資源分異決定了普通高校、民族地區(qū)高校、民族高校在這一過程中面臨的主要矛盾并不一致,進而決定了其融入側重點的分殊。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融入高校思政課不能搞“一刀切”,而應各有側重、差序化、“疊加式”融入思政課。對于普通高校而言,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融入思政課的未來轉向重在“知育”;民族高校重在“情育”;民族高校則重在“意育”。
“知育”即關于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認知教育。對于非民族高校、非民族地區(qū)高校的受教育者而言,他們接受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機會較少,并且不具備相應的教育資源,思政課就成為其獲取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最主要路徑。傳統(tǒng)高校思政課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內容只是零星分布其中,無法滿足“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教育需要。在之后的教育轉向中,普通高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必須充分且系統(tǒng)地融入思政課,使得普通高校受教育者對中華民族共同體及相關知識有系統(tǒng)認知。
“情育”即關于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情感教育。地區(qū)高校同樣采用國家統(tǒng)編教材,部分民族地區(qū)高校還開設了《民族理論與民族政策》或相應課程,總體而言,其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中的“知育”部分較充分,“知育”在民族地區(qū)高校并不占據主要矛盾。相比之下,民族地區(qū)高?!扒橛鞭D向才是其側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認知教育集零為整,其情感教育則由整到零,奠基在具體體驗之上。我國疆域廣袤,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情育”轉向不可能像傳統(tǒng)小型共同體那樣通過全體成員全面頻繁的互動而獲得;但是,可以通過讓受教育者在多民族共同體內部,創(chuàng)建類似傳統(tǒng)共同體那樣的“溫馨圈子”[19]而達成,以便中華民族共同體在受教育者的自我“小圈子”里得以映射。這種情況下,一方面,民族地區(qū)高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融入思政課的“情育”轉向可以通過各民族學生“混班”“混組”“混社團”等方式進行;另一方面,要充分利用好思政課的實踐教學,通過體驗、考察、調研民族互嵌社區(qū)、民族博物館、民族文化館等民族地區(qū)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實體性資源,提升“情育”實效。
“意育”即關于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意志教育。民族高校普遍開設了《民族理論與民族政策》,且本身是一種民族互嵌的校園環(huán)境,并不乏“知育”和“情育”。對于民族地區(qū)高校而言,其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融入思政課要實現(xiàn)更高層次的“意育”轉向。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意育”旨在依據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一偉大奮斗目標,引導受教育者克服重重困難,調節(jié)與支配自身行動,從而實現(xiàn)“中國夢”。要實現(xiàn)民族高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意識融入思政課的“意育”轉向,一來需要對《民族理論與民族政策》進行改革,突出其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主線。有些民族高校將該課程名稱調整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概論》等即預示著該轉向的悄然發(fā)生。二來以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核心的“意育”轉向,需要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其他形式廣泛地協(xié)同與配合,構建系統(tǒng)且完備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體系,如建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相關研究機構或研究中心、設立相關專業(yè)等。
作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大舉措,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至少涵蓋社會教育與學校教育;包括高校在內的各級各類學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的內容豐富、形式多樣,其中,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融入思政課可謂恰如其分、舉足輕重。這就要求高校整合資源進行課程改革,[20]本文關注高校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聚焦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融入高校思政課,探究其差序現(xiàn)狀與未來轉向,以期高校進一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新中國成立初期,高校思政課就已推行,時至今日,其教育內容不斷更新、教育方式不斷革新,教育理念不斷創(chuàng)新,在全國的貫徹實施已趨于穩(wěn)健。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所規(guī)定的思想政治教育,通過其融入高校思政課,依托高校思政課長期積淀的強大優(yōu)勢,能夠借其“東風”以達目標。不同于普通高校的思政課,民族高校和部分民族地區(qū)高校的思政課通常是“N+1”式,即加一門《民族理論與民族政策》或相應的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課。在此背景下,我國高校思政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呈現(xiàn)差序現(xiàn)狀:民族高校優(yōu)于民族地區(qū)高校,民族地區(qū)高校優(yōu)于其他高校。這決定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進一步融入思政課的未來轉向必須從差序實際出發(f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分級分類逐步遞進式推進:普通高校側重“知育”轉向,民族地區(qū)高校側重“情育”轉向,民族高校側重“意育”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