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譽

/歷史學者、專欄作家

五代至北宋初年的廉吏劉溫叟出身名門，是唐朝刑部尚書劉政會之后，門下侍郎劉崇望侄孫。他為人厚重方正，歷仕后唐、后晉、后漢、后周、北宋五朝，官至御史中丞（宋代最高監(jiān)察機關御史臺的實際長官）。

御史臺有個慣例，在俸祿之外每個月都要給所有官員發(fā)放名為“公用茶”的補貼，就算辦公經(jīng)費不足，也要用辦案查繳的贓款或者罰金來足額補發(fā)。但劉溫叟非常反感這類補貼，在御史臺任職12年間，從來沒有領取過這筆錢。開寶四年（971年），劉溫叟病重，宋太祖實在不忍心他這么清貧，就賜給他一些家用器物和錢，幫他治病。僅幾個月后，劉溫叟就與世長辭，終年63歲。

但查閱史冊，作為清官廉吏的劉溫叟，一生也接受過三次特殊的“送禮”。這是怎么回事呢？

劉溫叟幼年喪父，由母親撫養(yǎng)成人。后晉天福七年（942年），劉溫叟剛出任翰林學士，立即回家拜謝母親。老夫人當場令人抬出一個木箱，她親自從箱中拿出一套公服和一條金腰帶，對兒子說：“這是你父親擔任翰林學士時的御賜之物。自從你父親英年早逝后，我總是擔心我們門第衰落。如今，你完全靠自己的努力達到人生的理想高度，擔任你父親當年的這個職務，為娘我備感欣慰！現(xiàn)在你可以理直氣壯地穿戴上你父親留下的公服、金腰帶了！”劉溫叟聽罷，趴在地上號啕大哭。

雖然劉溫叟連續(xù)多年都擔任位高權(quán)重的官職，但是日子卻過得一天比一天清貧，因為他一直堅持不接受別人贈送的禮物。

后周顯德初年（954年），劉溫叟升任禮部侍郎，主管全國科舉考試。他德才兼?zhèn)?，兼任國子四門助教、河南府文學，還當過國家最高學府的長官國子祭酒，他門下的學生自然不少。其中，有個專門向他求教儒家經(jīng)典的學生，就住在京城近郊。那年，收獲完莊稼后，這個學生就給劉溫叟送了一馬車秸稈，想讓老師冬天燒火取暖，沒想到卻被劉溫叟謝絕了。

這個學生對劉溫叟說：“老師，這秸稈是我家種莊稼收獲了糧食之后剩下的，我們農(nóng)村用不完，您在城里沒有地種，也沒有秸稈可用。我送給您也算是一種真誠報答?！眲刿艑嵲谕妻o不過，只好收下。

隨后，他馬上讓家人為這個學生做一身衣服作為回禮，價值是那車秸稈的好幾倍。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敢給劉溫叟贈送禮物了。

建隆元年（960年）大宋開國，百廢待興，開國皇帝宋太祖認為，劉溫叟是御史中丞的最佳人選。不久，劉溫叟因母親逝世回老家洛陽居喪，朝廷又奪情，讓他繼續(xù)擔任御史中丞。

雖然劉溫叟官居御史中丞，但家中日子過得極為清貧。宋太祖在位時，后來的宋太宗趙光義還是晉王兼任開封府尹。趙光義久聞劉溫叟的廉潔清正，派人送給他50萬錢補貼家用。劉溫叟思考再三后才接受，他讓人用一個大柜子把這筆錢封存起來，放到御史臺正堂西側(cè)的過道。有人問他這是怎么回事，劉溫叟就回答說：“晉王本是親王，又兼任京城長官，我如果拒收便很不禮貌；但我是監(jiān)察官，如果接受并使用了這筆錢，那如何讓官場上的清廉名流評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