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

摘要：優(yōu)秀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的書法藝術以其獨特的審美言說方式支持著“健康中國戰(zhàn)略”的實施與完善。書學思想與健康心理學中“生理健康、心理健康、社會健康”合一、生命倫理學中的“天人觀”“生命價值論”“生死觀”“生命境界論”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面對“健康中國戰(zhàn)略”實施中遇到的問題，我們始終提倡書法美育，以豐富心理健康、生命本質(zhì)與價值等問題的解決方式，構(gòu)建審美命運共同體，推動文化建設，促使個體、組織、社會全面健康發(fā)展。

關鍵詞：健康中國戰(zhàn)略? 書? 人? 健康心理? 生命倫理? 審美命運共同體? 文化建設

2016年10月2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fā)了《“健康中國2030”規(guī)劃綱要》，成為國家衛(wèi)生部門中長期的戰(zhàn)略計劃。提高人民健康水平，將健康融入所有政策、部門?！敖】抵袊?030”為衛(wèi)生系統(tǒng)制定了工作方針，包括以基層為重點、以改革創(chuàng)新為動力、以預防為主、中西醫(yī)并重、將健康融入所有政策、人民共建共享衛(wèi)生與健康六項原則，健康的生活、服務、保障、環(huán)境、產(chǎn)業(yè)五項重大任務，以及健康教育、自主自律的健康行為、提高全民身體素質(zhì)、重點人群健康服務等十七項具體措施。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健康作為人自由全面發(fā)展的基礎，是人民美好生活、幸福生活之本?！雹?新冠病毒來襲，嚴重影響著全國乃至全球人民的生命安全與身體健康。當前的中國健康建設取得了重大的成就，但也有一些問題有待解決。書法藝術是優(yōu)秀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它也是以獨特的方式輔助、促進現(xiàn)實中個體層面的人，與社會層面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健康、全面發(fā)展的有效形式之一。書法藝術的實踐與欣賞中蘊含著古代先民對生理、心理、社會合一的健康模式，以及“人”之所以為人之意義思考。書法美育與“健康中國戰(zhàn)略”的目標有著高度的一致性，并以獨特的審美言說方式展開。

一、問題的提出與分析

1948年，世界衛(wèi)生組織將健康定義為：“一種在軀體上、心理上、社會上的完美狀態(tài)，而不僅僅是沒有疾病和虛弱的狀態(tài)。（1948）”② 健康問題已不單指身體健康，而是擴展到保健、護理、養(yǎng)生等多方面的需求。

2021年出版的《（心理健康發(fā)展藍皮書）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fā)展報告（2019-2020）》中的《2020年全國心理健康狀況調(diào)查報告：現(xiàn)狀、趨勢與服務需求》指出：“心理健康服務，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便利性仍不高，這不僅阻礙了心理健康服務的使用，也阻礙了國民心理健康需求的滿足和我國國民心理健康狀況的維護與促進。”③ 便利性不足，導致心理咨詢背后潛在的心理問題未能解決;對心理健康服務的滿意度不足，國民心理健康有待提高?！端{皮書》進一步提出加強心理健康服務的供給，心理健康服務的規(guī)范建設，中西部地區(qū)的心理健康資源支持，加強低學歷、低收入群體心理健康服務，倡導健康生活方式的對策和建議?！皡⒓诱{(diào)查的科技工作者中有四分之一具有不同程度的抑郁情緒，一半以上存在焦慮癥狀?！雹?“27.7%的醫(yī)務工作者可能存在抑郁傾向?！雹荨霸趥€體、組織、社會、文化等層面，基于人民的心理需要，通過公共服務和社會服務等手段提供心理服務、引導社會心態(tài)、全方位加強心理建設，旨在有效提高個體心理健康素養(yǎng)，提升組織健康發(fā)展效能、推進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雹?報告還涉及對農(nóng)村未成年人、青少年、高校新生、研究生、老年人群體的心理健康狀況的調(diào)查報告，并為促進心理健康、提高心理健康素養(yǎng)提出建議。

基于以上現(xiàn)狀，本文建議加大書法美育力度。普及書法美育這一具體手段和獨特形式，將書法美育與心理健康發(fā)展相結(jié)合，可以突破上述心理健康以受地域、行業(yè)、教育程度限制服務問題，促進人格之養(yǎng)成，完善身、心、社會合一，對生命的本原、本質(zhì)與意義，對待各種生命及之間的關系等問題的探究。蔡元培指出：“美育之目的，在陶治活潑、敏銳之性靈，養(yǎng)成高尚純潔之人格?！雹?從積極心理學或健康心理學的角度講，書法美育有利于“高尚純潔之人格”的養(yǎng)成，即：促進人體健康、人心善良、移風易俗，最終能夠天下皆寧。從生命倫理學的角度講，書論中蘊含著豐富的有關安生立命等問題的思考。

二、書法藝術與生理、心理、社會健康

1.書法藝術與身心合一

在優(yōu)秀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書法藝術是表達“書”與身體、心理、社會心理之間，整體性相互作用的具有審美特征的文字?！稌ㄑ叛浴ば南唷罚骸肮视鋾撸日涔P;欲正其筆者，先正其心。若所謂誠意者，即以此心端己澄神，勿虛勿貳也?！雹唷叭恕薄皶敝苏c《大學》“八條目”中的“正心”“誠意”密切關聯(lián)。何為“正心”？“正”是糾正心的過程，同時是心之發(fā)之無過無不及;而“心”具有統(tǒng)攝主宰的能力，代表心之發(fā)之喜怒哀樂等情感。“正”的工夫是針對心遷于物、有偏滯的情?！鹅`樞·百病始生》：“喜怒不節(jié)則傷臟，臟傷則病起于陰也。”⑨《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⑩ 不節(jié)制、有所偏滯的、過度的情緒等心理因素，以及勞力、勞神等都可能導致人的“元氣”損傷，最終危害到身體器藏。

《書法雅言·品格》：“真行諸體，彼劣此優(yōu)，速勁遲工，清秀豐麗，或鼓骨格，或炫標姿，意氣不同，性真悉露。譬之醫(yī)卜相術。”? 書、人相通，且都是有機的整體。在中醫(yī)學理論中，人的生理功能具有整體性，即：五臟一體、形神一體、精氣神一體。五臟包括心、肝、脾、肺、腎，形體包括筋、脈、肉、皮、骨，他們之間相互促進與制約。形體與精神相互依附，不可分離。精化氣，精氣生神，精氣養(yǎng)神，神統(tǒng)精、氣，成為有機統(tǒng)一、聯(lián)系的整體。書法藝術與中醫(yī)學、中醫(yī)心理學共同使用著這些重要范疇，有著相同的哲學基礎，其原理殊途同歸。

書法藝術是一種身體鍛煉、心理修煉的方法。身心合一，在不同的行業(yè)、地域、教育程度，有意愿投入書法美育的實踐與欣賞的人群中推廣書法藝術，發(fā)揮情緒調(diào)節(jié)、心理疏導功能，有利于“健康中國戰(zhàn)略”目標的實現(xiàn)。

2.社會健康與書法審美命運共同體

現(xiàn)代人所追求的健康，不單指沒有疾病，還包括社會、道德、環(huán)境健康等。實際上，社會健康與書法藝術追求的境界觀有異曲同工之妙。即，儒家的生命終極理想、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圣人境界，道家自然而然逍遙的得道境界，佛家通達無礙的開悟境界。通過書法藝術的實踐與欣賞，追求圣人、真人或成佛的超越境界，要有高尚的品格、堅強的毅力、積極的心態(tài)等，不僅要實現(xiàn)理想人格，而且為了實現(xiàn)理想社會。

《書法雅言·書統(tǒng)》：“正書法，所以正人心也;正人心，所以閑圣道也。子輿距楊、墨于昔，予則放蘇、米于今。垂之千秋，識者復起，必有知正書之功，不愧為圣人之徒矣?！? ?項穆將書法看作人心、世道、圣道的呈現(xiàn)，通過學習書法而復性、成圣，推崇完美人格?！睹献印じ孀由稀罚骸叭?，人心也;義，人路也?！薄墩撜Z·堯曰》：“不知禮，無以立?！薄墩撜Z·子罕》：“知者不惑?！薄睹献印けM心下》：“可欲之謂善，有諸己之謂信?！痹趥鹘y(tǒng)儒家文化中，擁有仁、義、禮、智、信特質(zhì)便是理想的人格。“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將心比心，推己及人。“中庸之為德也，其甚也乎，民鮮能久矣?！? 書法藝術追求中和美，同時體現(xiàn)了“中庸之道”的處事方式，行為上無過無不及，從認識上消除極端思想。

《書譜》：“同自然之妙有，非力運之能成?！? 《書斷》：“書之為征，期合乎道”，表達了書法的形上追求。書法不僅僅是一門寫字的技術，更重要的是坐忘、心齋的體道方式，以順其自然的健康心理學法則、無為的境界，體悟有形的書體背后無形之大道。道家書學思想源自先秦老莊。“天地之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至人無為，大圣不作，觀天地之謂也?！? “天地之美”是“道”的“大美”，是絕對的、雄偉壯闊而偉大崇高的“美”，以“真”為美，復歸人性的“樸”之狀態(tài)。同樣，僧人書法家獨特的淡逸風格背后蘊含著佛教文化的健康觀。

習近平總書記在《共同建構(gòu)人類命運共同體》演講中指出：“人與自然共生共存，傷害自然最終將傷及人類。……我們應該遵循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理念，尋求永恒發(fā)展之路?！? ?書法藝術背后蘊含著書、身、心、社會健康圓融一體的原理，并以趣味性的審美形式推動著人與自然應然的天人合一、共同命運關系。人的自我實現(xiàn)過程，同時是一個從社會性的“小我”走向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大我”的過程。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有機整體系統(tǒng)中，包括個人、整體、個體與整體三大要素，三者之間有著相互聯(lián)系、影響，彼此共生的結(jié)構(gòu)。在生態(tài)美學領域，生成的審美對象是豐富的，產(chǎn)生的審美體驗是復雜的，最終形成“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式的和諧的審美意蘊，即審美命運共同體。

三、書法藝術是有關生命的學問

人，不應當僅僅是生物學意義上的人，亦不應當受制于科技引領與物質(zhì)追求，而產(chǎn)生精神斷裂與崩潰。人們應當更多地關注對生命的意義、價值和尊嚴的思考。當代的書法美育，應當采用其自身獨特的審美言說方式，重視書法藝術中表達出的有關生命本質(zhì)、意義，各種生命之間的關系，干預生命進程等方面的生命倫理問題，促進身、心、靈的全面發(fā)展。即，書法美學思想的研究應當面向社會，結(jié)合現(xiàn)實問題，為自身的發(fā)展、普及的合理性進行辯護。書法美育應當起到敦化人心，輔助、促進“健康中國戰(zhàn)略”的實施與完善。下面，通過儒、道書學思想中的“天人觀”“生命價值論”“生死觀”“生命境界論”四方面闡述書法藝術中蘊藏的生命倫理觀。

第一，天人觀。儒家書學思想重視“順天”，又強調(diào)“人為”，在人與社會的關系中考察人的生命價值。天為生命之本，天以生為道?！稌ㄑ叛浴ひ?guī)矩》：“天圓地方，群類象形，圣人作則，制為規(guī)矩。故曰規(guī)矩，方圓之至，范圍不過、曲成不遺者也。”? 重視天道（天地）對圣人制定的書法理論體系的根本決定作用。因此，作為人倫的書法理論體系效法于天道，天是生命意義和價值的根源。同時，以生命為本，重視生命，以滿足人的生命需求為首要準則，規(guī)范人的性情，將“欲望”節(jié)制在合理的“度”之內(nèi)。源于《論語·泰伯》：“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民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薄兑讉鳌は缔o下》：“（圣人）崇效天，卑法地?！币浴疤靹t”、“天道”為行為準則，即天的“生物之則”，為人類提供成就自我的根本之道?！对娊?jīng)》中的“天德”觀念，體現(xiàn)出以人民利益為本，對人民生命安全、幸福生活的關注?！兑住で浴ゅ琛罚骸扒雷兓?，各正性命?！薄氨：吞?，乃利貞?！鄙⒎浅橄蟾拍睿腔畹膫€體，是“各正性命”的承擔者，需以自身的方式開啟其可能性，保障生命發(fā)展的正道。

道家書學思想高揚人在宇宙中的地位，人與天地平等齊一，從人與自然的關系中考察人的生命價值。即，“道法自然”式的“天人合一”。《藝概·書概》：“書當造乎自然。蔡中郎但謂書肇于自然，此立天定人，尚未及乎由人復天也?！? ?書、生命都源自自然，本性自然，為自然所規(guī)定。書法應當達到自然之境。那么，人在自然、宇宙中處于什么樣的地位？《道德經(jīng)·二十五章》：“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派生天地萬物、生命（包括人、書）。道、天、地、人并稱宇宙之四大，但將人放在非常高的位置，宇宙中的偉大者之一。

第二，生命價值論。儒家書學思想倡導“以德養(yǎng)生”的“修身”生命倫理理論。禮是生命價值的形式與載體，仁是生命的本質(zhì)?！稌ㄑ叛浴y(tǒng)》：“柳公權曰‘心正則筆正’，余則曰‘人正則書正’?！? 道德、人品決定藝品?！皶迸c人的價值抉擇、行動的應然狀態(tài)，君子、小人的判定，人與禽獸之別，生命的本質(zhì)、意義、準則，生命圓滿的基準等相聯(lián)系。源于《論語·八佾》：“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孔子提倡以培養(yǎng)和實現(xiàn)“仁”實現(xiàn)“修身”?！叭省笔呛汀叭酥疄槿酥浴薄叭酥拘浴毕嚓P的概念，是人性的本質(zhì)內(nèi)容。仁者“愛人”。“愛人”是個體之生到群體之生以及“萬物生生”的行為準則。把人當人看，承認人的內(nèi)在價值、尊嚴、生命的特殊性，同時，有意識地將人與動物區(qū)分開來。從更高的境界上講，實現(xiàn)群體之生，即“仁政”“仁德”。《孟子·盡心下》：“仁也者，人也?！泵献又鲝垺靶奚怼薄梆B(yǎng)性”“養(yǎng)生”的概念的同一，由修生養(yǎng)性而立命?！兑讉鳌は缔o下》：“天地之大德曰生?！睂⑻斓绖?chuàng)生的屬性與人的生命本性相統(tǒng)一。

道家書學思想提倡回歸人的天性道德的修行方式。《書法雅言·神話》：“規(guī)矩入巧，乃名神話，固不滯不執(zhí)，有圓通之妙焉。況大造之玄功，宣泄于文學，神化也者，即天機自發(fā)，氣韻生動之謂也?！? 對規(guī)矩的熟練掌握，巧中生拙，拙中含巧，巧拙互滲而融為一體。書法藝術形象“神化”莫測，無人工雕琢之跡，達到“天機自發(fā)，氣韻生動”之境界，展現(xiàn)出“無為而無不為”之妙;同時，展現(xiàn)了人的自然本性，追求嬰兒般的天真生活。上述思想源自《老子》：“絕圣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私寡欲，絕學無憂。”? 老子認為“圣智仁義”及虛偽的道德需要消除，才能達到“少私寡欲，絕學無憂”，保持人的自然天性，即“見素抱樸”。與儒家不同，道家理解的人性不屬于倫理道德范疇。不是后天之性，而是先天之性。這種后天之性是人的自然本性。直接從生命的本源處理解人的生命本質(zhì)，最終指向人的終極關懷，弘揚最本真、自由的人性，避免沉溺于現(xiàn)實利益，被物欲控制。

第三，生死觀。儒家書學思想中的生死觀尊重“仁生”“義生”生命倫理原則。書論中涉及生命的價值、活著的尊嚴、選擇死亡的權利與方式等問題的認識?！稌ㄑ叛浴ば南唷罚骸吧w聞德性根心，睟盎生色，得心應手，書亦云然?！? ?人的道德品性（仁義禮智）根植于心靈，通過面、背、四肢表現(xiàn)出來，心、手、書同為相應關系。項穆的生死觀源自孔孟對“仁”“義”的看法?！叭省薄傲x”是“生”之理，是對人的存在本質(zhì)、生命歷程、存在的本質(zhì)的體現(xiàn)?！墩撜Z·憲問》：“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論語·里仁》：“朝聞道，夕死可矣?！鄙囊饬x是在“生”的過程中獲得的，而“生”的意義取決于是否滿足“仁”的超越性要求。生而不行“仁”，和“死”的區(qū)別不大。相對于精神、生命而言，肉體的存在是一種動物式的存在，本身的意義不大。孟子主張“舍生取義”，人的生命正途在于道德生命的挺立。人活著不必執(zhí)著于肉體生命的長度，人生活的意義在于“義”有沒有實現(xiàn)。

道家書學思想表達出“通達順化”的生死觀?！端嚫拧罚骸皶?zhèn)潢庩柖?。大凡沉著屈郁，陰?奇拔豪達，陽也?！? “書”并非要一味追求陽剛之美。以靜守雌、陰柔守雌成為漢唐盛世之后文士贊嘆的審美模式。水是萬事萬物中最柔弱的，也是萬物的滋養(yǎng)者與生機。水可以戰(zhàn)勝比它強大的事物，也可以轉(zhuǎn)化為“堅強”的事物。此觀點源自老子。老子認為，“道”是不死的，宇宙萬物、人都有生死?！独献印さ谄呤隆罚骸叭酥踩崛?，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之生也柔弱，其死也枯槁。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比嘶钪臅r候，身體是柔軟的，死時堅硬;草木生時柔軟，死時柔軟;國家兵力強大而逞強遭滅亡，樹木茂盛強壯而遭砍伐。最終得出：剛強處下，柔弱處上。另外，柔弱是生命力、活力的體現(xiàn)，代表新生力量;而堅強呈現(xiàn)出事物的衰亡，意味著走向枯槁。生死之間可以相互轉(zhuǎn)化，生死構(gòu)成生命的兩極。保護自己的性命，愛惜自己的身體，少私寡欲，清凈質(zhì)樸。

第四，生命境界觀。儒家書學思想中提倡“中和位育”的生命倫理方法與境界觀。《書法雅言·神話》：“法書仙手，致中極和，可以發(fā)天地之玄微，宣道義之蘊奧，繼往圣之絕學，開后世之良心，功將禮樂同休，名與日月并曜?！睍ㄋ囆g中的“中和”，是要求用筆、章法等各種審美要素都高度和諧統(tǒng)一，矛盾雙方相互依存、制約，無過而無不及。天人、物我之間的生命精神得以貫通，使生命在不斷生長、守誠的過程中自我超越。源自《中庸》：“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北磉_出生命倫理學意義上的“持中養(yǎng)生”“和實生物”“安所遂生”。中和之道，是統(tǒng)攝生命位育的根本方法，其本質(zhì)是使我們在對待生命時要順應自然規(guī)律、順應天時。

道家書學思想提倡逍遙自由的生命境界觀?！段淖终摗罚骸吧钭R書者，惟觀神采，不見字形……欲知其妙，初觀莫測;久視彌珍;雖書已緘藏，而心追目極，情猶眷眷者，是為妙矣。然須考其發(fā)意所由，從心者為上，從眼者為下?！? “從心”之跡，“惟觀神采，不見字形”，都必須進入莊子的“游心”的逍遙狀態(tài)。莊子要實現(xiàn)的人生逍遙，是人的終極自由。莊子通過“無待”實現(xiàn)逍遙自由，即對物質(zhì)、社會地位與生死等無所依賴的超越性自由。《莊子·逍遙游》：“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無待”指無己、無功、無名?！盁o己”指沒有偏執(zhí)的我見，除去小我，而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大我境界”?！盁o功”“無名”指拋棄功名、仁義道德的追求。“無待”是真正的、無條件的自由。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堅定文化自信，推動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創(chuàng)造性轉(zhuǎn)化、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繼承革命文化，發(fā)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不斷鑄就中華文化新輝煌，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币詽M足人民需求為出發(fā)點，以贏得人民支持、喜愛為著力點，以滿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求為導向，去推動書法事業(yè)的傳承與發(fā)展，這是新時代文化建設的歷史使命。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中的書法藝術中蘊藏著豐富的健康心理、生命倫理資源，為立德樹人、文化自信，講好中國故事提供了有力支持?；氐絺鹘y(tǒng)書法中尋找健康、生命問題的對策，堅定了“健康中國戰(zhàn)略”自信支撐。

注釋：

①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

②[荷]Wilmar Schaufeli、[中]時勘、[荷]Pieternel Dijkstra等著：《工作投入的心理奧秘 活力·專注·奉獻》，機械工業(yè)出版社2014年版，第144頁。

③傅小蘭、張侃主編：《（心理健康發(fā)展藍皮書）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fā)展報告（2019-2020）》，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2頁。

④傅小蘭、張侃主編：《（心理健康發(fā)展藍皮書）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fā)展報告（2019-2020）》，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34頁。

⑤傅小蘭、張侃主編：《（心理健康發(fā)展藍皮書）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fā)展報告（2019-2020）》，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61頁。

⑥傅小蘭、張侃主編：《（心理健康發(fā)展藍皮書）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fā)展報告（2019-2020）》，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122頁。

⑦曾繁仁著：《美育十五講》，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第2頁。

⑧上海書畫出版社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選編校點：《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04年版，第513頁。

⑨姚春鵬譯注：《黃帝內(nèi)經(jīng)》，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1320頁。

⑩姚春鵬譯注：《黃帝內(nèi)經(jīng)》，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60-62頁。

上海書畫出版社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選編校點：《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04年版，第517頁。

上海書畫出版社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選編校點：《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04年版，第532頁。

《論語·里仁》。

《論語·雍也》。

上海書畫出版社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選編校點：《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04年版，第125頁。

《莊子外篇·知北游》。

習近平：《共同建構(gòu)人類命運共同體——在聯(lián)合國日內(nèi)瓦總部的演講》，載《人民日報》2017年1月20日第2版。

上海書畫出版社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選編校點：《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04年版，第521頁。

上海書畫出版社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選編校點：《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04年版，第716頁。

上海書畫出版社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選編校點：《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04年版，第529頁。

《老子·第十九章》

上海書畫出版社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選編校點：《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04年版，第531頁。

上海書畫出版社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選編校點：《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04年版，第713頁。

上海書畫出版社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選編校點：《歷代書法論文選》，上海書畫出版社2004年版，第20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