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加遜
約十年前,我與Evelyn 在大光明影院接連看了兩場文德斯的《皮娜》。開演前,兩人興奮地談論著新近時髦的主義與觀念;觀影后,我們沉默不語。這并非我倆第一次看皮娜,但每一次皆然,仿佛言語在身體面前終要啞口無言。Evelyn年近七旬,是常年沉浸在德語文化世界的瑞士建筑師,酷愛皮娜,也十分清楚其中占據德國戲劇重要位置的表現主義基調——“直面、挑釁”:“沉默是自然的,身體已經說明了一切。每次看皮娜,我都意識到我們是多么忽視甚至厭棄自己的身體,仿佛它不再是屬于我們的一部分。好比做建筑,有些建筑很大聲,引人熱議,但有些建筑總是很沉默,我們更愿意待在里面感受,而不是站在外面品頭論足。有趣的是,沉默比大聲來得更直接、更挑釁?!盓velyn說了個要害:皮娜的作品不以描述或傳遞觀念先行主導,而是切實的感受,是一把刀滑過皮膚,讓我們體驗切膚之痛,或切膚之愛,刀與皮膚為了彼此相愛、互相理解乃至和解而作出的努力,是人與人之間無法彌合的傷口或無法逾越的隔閡。這與美國形式主義為主導的、將“身”視為動作客體的現代舞傳統(tǒng)恰好相反,徑直走向德國表現主義關注個體心靈的一脈,身即人心。
而今看來,皮娜的選擇似乎更有利于我們矯正眼下過于“物化”的世代。舞蹈一旦停留在技巧或動作本身,將墮入虛假而漸枯朽。皮娜要做的是解構被模式化了的現代舞,回歸動作的源頭,追求真實的、源自身體需要的發(fā)問:什么是冷漠?你們如何理解親密?如果你渴望溫柔卻得不到回應,你會怎么辦?……她抗拒傳統(tǒng)舞蹈對于矯飾的美好的表達:“人們追求真相,就不能輕易放過自己和別人。由于公眾的期望,現在的劇場只能生產那些用來滿足觀眾期望的作品,這是錯誤的。”如果有貫穿她一生的命旨,那就是還原生活的真相。
英國藝術史學家、舞蹈評論家羅伊德·克萊門卡的《皮娜·鮑什》是英語世界首部全面研究皮娜舞蹈生涯及舞蹈藝術的著作。一位影響了20世紀乃至整個21世紀的重要藝術家的相關專著非常少,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皮娜拒斥“談論”自己,她堅信語言詮釋具有欺騙性。與文德斯的紀錄片一樣,羅伊德所遭遇的最大難題便是“沉默”。我在《皮娜·鮑什》一書讀到一個十分有趣的小細節(jié),皮娜稱烏帕塔爾舞團中沒有一人是負責記錄的,沒有書面的東西。因此這個舞團十分仰仗于每個舞者的記憶,確切地說,唯有身體的記憶,身在,舞在。文德斯以影像和其他舞者的自我描述來擬畫皮娜,羅伊德采用了類似的策略,除卻第一手的觀者筆記、訪談資料,結合具體的舞蹈劇場案例《交際場》《藍胡子》《春之祭》對皮娜的創(chuàng)作方法和時間進行了解剖式的分析,最重要的是羅伊德多年來觀看皮娜、研究皮娜的自我投射。在此基礎上,羅伊德又跳出來將皮娜以及舞蹈劇場的成長與美國、德國芭蕾舞與現代舞的流脈進行關聯(lián)。最終,羅伊德觀看舞蹈的記憶、看皮娜的記憶、閱讀皮娜的記憶乃至美國與德國現代舞的記憶、20世紀下半葉至今戲劇發(fā)展的記憶拼貼成描述皮娜的“肉身”,其中有大量的重復、重疊、對立、對話。
于是,關于皮娜,任何文字都是不真實且局限的,惟在她的舞蹈戲劇里相遇。在那里,所有身體如復調般同時發(fā)聲,一個努力發(fā)現我們如何在這個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持續(xù)過程,且永遠有一個聲部留給臺下的你。
首次引進,享譽國際的韓國著名導演奉俊昊代表作之劇本與分鏡。披露終稿劇本原貌,包括成片未呈現的戲份,由細節(jié)之處看編劇取舍與導演思維。
奉俊昊是韓國電影界“四大天王”導演之一,也是改寫韓國影史乃至世界影史的導演。在《寄生蟲》斬獲戛納金棕櫚、成為奧斯卡“四冠王”后,韓國總統(tǒng)文在寅發(fā)文道賀,“這是無上的榮耀……我深知一部電影需要導演、演員、工作人員在劇本和制作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傾注心血”,并邀請奉俊昊導演共進午餐,稱贊其“逾越非英語電影面臨的壁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