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志偉 | Ji Zhiwei

楊 镅 | Yang Mei

作為2017建筑普利策獎（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獲獎的獲得者的RCR工作室是一個三人組合的團隊，他們不但致力于專注Olot地區(qū)的火山景觀和建筑設計研究，還通過每年夏季組織workshop（工作坊）的方式，召集各類活躍的設計師、藝術家等作為導師對參加工作營的學生和年輕建筑師進行集訓。在集訓的過程中，學員被分成若干組，共同合作完成一個既定場地內或題目的設計。借由這個教學和交流的平臺，RCR也在輸出自己的設計理念和設計方法。筆者于2018年8月，前往西班牙巴塞羅那省的Olot小鎮(zhèn)拜訪了RCR studio工作室，并參與了該工作室組織的為期半個月的workshop（工作坊）。

受這次工作坊的工作方式的啟發(fā)，結合筆者多年從事建筑學本科高年級（4年級）的“專題化設計”課程，總結出一套基于“問題為導向”的設計方法，作為本課程的主要的教學內容和框架。

1 “專題化設計”的課程簡介

建筑學科包含彼此關聯(lián)的眾多知識元素，并通過彼此之間的關聯(lián)和互動構成設計的復雜系統(tǒng)，同時評價體系也是多元綜合的。建筑設計教育也越來越有擺脫細節(jié)構造工藝及其技術要求的限制，并日益向各交叉學科，文化概念，社會策略的方向發(fā)展的趨勢。

“專題化設計”課程是建筑學專業(yè)4年級的一門專業(yè)課程。本課程的設計，任務書僅給定特定的場地及預期的基本功能，功能房間的面積、數(shù)量以及建筑整體的規(guī)模等條件由設計者制定——設計者需要根據(jù)自己的理解來完善任務書——這也是更接近現(xiàn)實工程項目的狀態(tài)。鼓勵和幫助學生參與各種競賽、調研、社會設計活動作為課堂的補充，促進學生綜合能力的提高，是本課程的另外一個重要任務之一。

所以，本課程學習的評價核心就在于：現(xiàn)狀的調研和分析（問題的提出）；方案的設計（問題的解決）兩個階段。調研和分析階段，要做到資料收集詳實，分析有序，見解獨到，有理有據(jù)；設計階段，要富有創(chuàng)意，見仁見智。兩個階段不但要各自精彩，還要互為因果，邏輯明確，相輔相成。

2 基于“問題導向”的設計方法的框架

“問題導向”是處理問題的一種方法，亦適用于制程能力指數(shù)低于其應有值時有關問題的解決，它提供了一套符合邏輯的解決問題的方法。在經(jīng)濟政策制定和公司管理等方面廣泛運用。該方法便于將錯綜復雜的現(xiàn)實情況進行判斷和選擇，進而把工作重點聚焦于“問題的提出—問題的分析—問題的解決”這個核心的程序當中。

建筑學專業(yè)的建筑設計課程教學有其自身的特點——建筑題目相同，而設計的成果要避免相同。所以可以說，建筑設計教學本身就是鼓勵學生設計的創(chuàng)新。

傳統(tǒng)的教學研究關注的是講授學科知識、教學知識的掌握和教學技能技巧的習得；教研活動常常圍繞教材教法或者評課展示進行。它把重點放在精心設計教學，從目標、重點、難點、關鍵到創(chuàng)設教學情境，從課堂練習到課外作業(yè)。

事實證明，只有將問題融入到研究過程中，邊實踐邊反思邊研究，才會收到實效。

該設計方法把設計的前期調研和分析提到與設計并列的重要位置，整個設計過程劃分為“問題研究”（藍色框圈）階段和“設計提案”（綠色框圈）階段（圖1）。

圖1 “問題導向”的設計方法的框架圖示

提出問題（question），是在充分調研之后的一個總結。該“問題”是相對于單個建筑要更宏觀，是社會層面的問題，是有待于解決的問題。同時，還應該注意到建筑不是萬能的，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只能夠解決一些特定的問題或個別問題的一部分內容。

分析場地（place analysis），包含場地的選址和具體場地的分析。大部分建筑設計的目的都是基于具體場地的具體建設，而場地的形狀、方位、朝向、坡度、鄰里關系等要素又是建筑設計不能規(guī)避的前提，所以該工作也屬于“問題研究”階段。

優(yōu)勢和劣勢分析（values and limits），是帶有主觀色彩的分析。首先，客觀的條件因素往往是凌亂復雜的，多且沒有條理，如何在設計方案里面涉及和體現(xiàn)，就需要過濾和篩選。選擇出的“優(yōu)勢”，應該是在設計方案中要利用、突出、保留或延續(xù)的，否則提出就沒有意義；同理，“劣勢”因素應該在設計方案中規(guī)避、改善或解決，否則也不值得提出。所以，此階段是調研資料分析向設計方案轉化的階段。在實際的操作中，該階段設計方案的草稿已經(jīng)可以用“試商法”進行。之所以強調該階段的分析具有主觀特征，還因為同樣的因素在不同的設計方案分析中會出現(xiàn)不同分類的轉化。例如在甲的分析中的“優(yōu)勢”因素（其方案中計劃利用）到了乙的分析中成了“劣勢”因素（其方案中計劃規(guī)避）。

功能框架的建立（program creation），是基于建筑本身需要滿足的功能的分析和安排。這個階段是設計階段的最初階段，或者就是方案設計的“泡泡圖”階段。該階段主要任務就是列出各房間的功能和面積，避免疏漏。不同功能房間之間的關系，也應該在這個階段解決。對于公共建筑來說，功能空間一般分為：對外（即接待客戶、游客、來賓等的空間），對內（即內部工作人員的辦公室，工作間，庫房等），后勤（即各種設備間，準備間等）。這些功能空間依照使用流線的便利進行組織和安排，是建筑設計的基本內容，此處不做展開敘述。

提煉概念（concept），是一個在設計方案之前把各種思路概念化的過程，是一個選擇和提煉的過程?！案拍睢币话銥橐恍┏橄蟮年P鍵詞，是對最初提出的“問題”的一個回應，不是簡單的解答。這些“概念”還應該具有“建筑性”的特征。所謂“建筑性”，就是能夠在建筑設計中體現(xiàn)出來的那些特征。建筑設計最終會物化為特定的外形和空間，所以建筑能夠傳達出來的概念往往并不太多。這個階段也有利于設計工作聚焦于問題的解決方案和策略。在框架系統(tǒng)圖（圖1）中，我們可以看到此處有一條回路，提示“概念”提出的同時應反思“概念”是否是對“問題”的回應?；貞梢允恰皢栴}”的解答、解決、或是改善。

提出方案（proposal），這是設計思考的最后一個階段，即確定方案。此處也提出一條回路，根據(jù)方案去驗證是否對提出的“優(yōu)勢和劣勢”有所回應。如果沒有，就應該調整“優(yōu)勢和劣勢”，或是調整方案，使其兩者具有邏輯對應關系。

3 教學案例及成果分析

羅驛村位于海南省澄邁縣白蓮鎮(zhèn)鎮(zhèn)區(qū)，是本地有名的歷史文化古村落。其歷史悠久，有多處名人古跡，同時又因其建筑均用本地特色的火山石干壘的建筑方式，形成獨具特色的風貌景觀（圖2）。鑒于羅驛村的繼承與維系發(fā)展所面臨的問題和近些年美麗鄉(xiāng)村建設和復興特色村莊的大背景，本課程近兩年的設計場地選址都選擇了羅驛村。

圖2 海南省澄邁縣羅驛村現(xiàn)狀鳥瞰圖

課題具體要求學生以小組的方式進行設計工作。設計的現(xiàn)有村莊建設用地內，經(jīng)過場地的現(xiàn)場調研之后自由選擇。設計的內容為：具有本村村名及游客皆可使用的，具有游覽或食宿等簡單功能的公共建筑，規(guī)模定在1000～2000m2的范圍（可酌情突破）。

3.1 教學成果1——創(chuàng)客工作坊

《創(chuàng)客工作坊》這套方案（圖3）是基于現(xiàn)場調研和運用當今社會熱點解決方案的案例。通過現(xiàn)場的調研，提出的問題聚焦于如何給羅驛村帶來活力和生機。

圖3 “創(chuàng)客工作坊”設計方案鳥瞰圖

在研討的過程中，該小組整理出本項目地塊條件的優(yōu)勢和劣勢（表1）。

表1 羅驛村《創(chuàng)客工作坊》設計現(xiàn)場優(yōu)劣勢分析

該方案的“概念”只有一個：細胞（cell）——通過類似細胞一樣的小型創(chuàng)客工作坊的建構，吸引人去羅驛村創(chuàng)作和創(chuàng)業(yè)，從而達到為古老的羅驛村帶來活力和生機的目的。類似細胞一樣的小型模塊化的組合的建構和發(fā)展的方式，不但適應了場地的不規(guī)則性，又對功能的擴展和發(fā)展提出了一種“可持續(xù)性發(fā)展”的策略。

3.2 教學成果2——隱驛

《隱驛》方案（圖4）所提出的問題聚焦于如何讓古老的村落不以疏離（alienation）和失真（distortion）的方式存在于當代。

圖4 “隱驛”設計方案鳥瞰分析圖

方案調研后分析的優(yōu)勢和劣勢如表2所示。

表2 羅驛村《隱驛》設計現(xiàn)場優(yōu)劣勢分析

該方案提出的概念包含三個關鍵詞，分別是：保守的（conservative），當代的（contemporary），生態(tài)的（ecological）。方案的策略是在保護原有村莊建筑風貌基本不變的條件下，對部分閑置農(nóng)屋進行內部裝修改造，并利用電子網(wǎng)絡系統(tǒng)及智能門鎖等進行網(wǎng)絡的線上管理，使這些房屋變?yōu)殡[藏在火山石特色村落中的民宿式的酒店。

3.3 教學成果3——迷石巷道

《迷石巷道》方案（圖5）所提出的問題是如何在這樣一個傳統(tǒng)古村內植入一個“樂活空間”。

圖5 “迷石巷道”設計方案鳥瞰圖

方案調研后分析的優(yōu)勢和劣勢如表3所示。

表3 羅驛村《迷石巷道》設計現(xiàn)場優(yōu)劣勢分析

該方案提出的概念較多，包括：和諧共生、消極空間向積極空間的轉化、樂活空間、健康、可持續(xù)性等。設計的策略方案也獨特有趣——利用現(xiàn)有建筑的殘墻斷壁和原有村內路徑，經(jīng)過優(yōu)化和整理以及局部加建，建設一個迷宮樂園（Maze），內部再植入茶室，小吃店，紀念品店等等的旅游服務設施。

4 “問題導向”設計法的教學小結

建筑設計的過程通常被認為類似一種機制，類似靈光一閃的沖動，與創(chuàng)造力、革新等息息相關；或是被認為有一種普遍適用的方法，解決各種情況下的建筑設計問題。建筑設計的“創(chuàng)作性”也暗示了建筑設計不應只是拘泥于某個具體的手法和方式。

事實證明，“問題”意識會強化學生在建筑設計推進過程中的主動發(fā)展意識?！皢栴}”的提出是考量學生能否帶著理性思考對自己的建筑設計過程進行分析和判斷，是制約建筑設計合理推進的重要因素。

“問題導向”設計法的教學及其研究中，呼吁建筑設計聚焦于尋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這樣一條思維軸線，在各個階段都反思“問題”的“建筑性”問題，并進行分析和篩選，在建筑設計方案深化的過程中，圍繞“問題”，廣泛地查閱資料，認真審視自己的設計，認真地進行思考，并與指導老師和同學一起交流，產(chǎn)生思維的碰撞。

值得注意的是：建筑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建筑只是我們所處復雜環(huán)境的一個部分，建筑設計作為“問題”的“解藥”也有一定的局限。所以，在提出問題的時候就應該關注其是否能夠用建筑進行解決，或者部分改善。這也正是“問題導向”設計法的意義所在。

如果說建筑設計的方法千變萬化，那么其設計程序就無章可循。設計手法可以豐富多樣，但是以“問題導向”作為設計的主干思維，在設計方案的選擇和推進的過程中，更能夠清晰的做出決定和判斷，設計程序更有邏輯性。

資料來源：

圖3，5：喬雨蕾、袁思繪制；

圖4：陳櫻靄繪制；

文中其余圖片為作者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