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產業(yè)》記者 陸宇峰
□ 羅鵬飛
體育賽事
近年來,體育產業(yè)迅猛發(fā)展,矛盾與沖突也從“幕后”走向“臺前”。體育產業(yè)發(fā)展中,有些問題需要法律保障其權利與義務,有些利益糾紛也成為受人矚目的法律案件。體育事業(yè)的發(fā)展,離不開法律的保障;完善法律體系,給體育行業(yè)提供法律服務勢在必行。
體育活動賽事具有一定的危險性,在體育實踐中,人身損害事故屢見不鮮。但在體育活動中,特別是大眾體育賽事的活動,人身損害事故一直缺乏法律上的統(tǒng)一責任承擔機制。對于大眾體育賽事活動中人身損害事故的承擔責任,司法部門也出現(xiàn)了不同的裁判結果。
廈門半程馬拉松賽時發(fā)生的“替跑者”猝死事件,死者家屬將賽事運營方告上法庭。廈門市滄海區(qū)人民法院駁回了原告的賠償訴訟請求。
俄羅斯世界杯預選賽亞洲區(qū)12強賽版權方體奧動力發(fā)表聲明,譴責中國大陸地區(qū)部分媒體平臺在宣傳賽事時,有侵權盜版行為,涉及媒體有十幾家。
福建師范大學體育科學學院教授翁飚表示,目前體育領域的法律糾紛大多集中在運動員或運動隊的商業(yè)利益取得和分配、球員轉會中的合同問題、體育用品制造企業(yè)商標侵權等領域,其中,迫切需要加強法律保護的是賽事版權。
1995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頒布。雖然逐年修訂,但還不足以為當前體育糾紛提供充分的法律依據,我國現(xiàn)有的法律體系在保障體育產業(yè)健康發(fā)展方面仍不完善。
2006年7月,廣西省南寧市的13名驢友相約結伴旅游,不曾想在露宿時山洪暴發(fā),驢友駱某被洪水沖走身亡。事后駱某家屬起訴其他驢友,要求另外12名驢友賠償35萬元。南寧市青秀區(qū)人民法院一審判決,被告賠償原告共計21余萬,由發(fā)起人梁某承擔主要賠償責任。南寧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改判各被告公平承擔責任,發(fā)起人梁某賠付3000元,其他11名驢友每人賠付2000元。
二審法院認為:各參與人具有完全行為能力;此活動為AA制,并不存在梁某從中獲利行為;駱某的意外死亡,梁某等人已盡必要救助義務,主觀上并無過錯;但根據《民法通則》:“當事人對造成損害都沒有過錯的,可以根據實際情況,由當事人分擔民事責任”,
因此被告承擔公平責任。
2014年2月,呂某與周某及球友們在某訓練館內打籃球。比賽時,呂某與周某發(fā)生碰撞,導致呂某不慎受傷。隨后呂某以生命權、健康權、身體糾紛將周某告上法庭。北京市海淀區(qū)一審判決周某承擔公平責任;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二審判決駁回了呂某的訴訟請求,撤銷了一審判決。
二審法院認為,競技體育的自身特性,決定了體育中出現(xiàn)人身傷害屬于正?,F(xiàn)象。只要不是行為人主觀故意所為,一般情況下由受害人自身承擔,行為人不承擔賠償責任,也不適用于公平原則。
2015年8月,首都師范大學學生王某,與他人在學校操場自由組隊進行足球比賽,過程中,王某與某隊員發(fā)生肢體激烈碰撞,王某受傷后,以生命權、健康權、身體糾紛等原因,將其告上法庭。
一審法院認為,本次事件屬于意外事件,雙方均無過錯,判決過錯方承擔公平責任;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二審判決時,認為王某受傷,其隊友無需賠償,也不適應公平原則;但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再審時,認為由王某自行承擔損失,有悖公平原則,所以維持一審判決。
同類型事件卻有不同的判決結果,隨著《民法典》的出臺,從法律層面上明確了大眾體育賽事活動中人身損害事故的責任承擔,一定程度上引入了大眾體育賽事活動的“自甘風險”規(guī)則。
《民法典》于2020年5月28日在十三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表決通過,自2021年1月1日起施行。全名《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被稱為“社會生活的百科全書”,是新中國第一部以法典命名的法律,在法律體系中居于基礎性地位,也是市場經濟的基本法。
《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九十八條規(guī)定了組織者的責任:“賓館、商場、銀行、車站、機場、體育場館、娛樂場所等經營場所、公共場所的經營者、管理者或者群眾性活動的組織者,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造成他人損害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因第三人的行為造成他人損害的,由第三人承擔侵權責任;經營者、管理者或者組織者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的,承擔相應的補充責任。經營者、管理者或者組織者承擔補充責任后,可以向第三人追償?!?/p>
《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七十六條明確了關于其他參加者的責任:“自愿參加具有一定風險的文體活動,因其他參加者的行為受到損害的,受害人不得請求其他參加者承擔侵權責任;但是,其他參加者對損害的發(fā)生有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的除外?!?/p>
《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八十六條確定了體育活動的公平責任:“受害人和行為人對損害的發(fā)生都沒有過錯的,依照法律的規(guī)定由雙方分擔損失?!睂Ρ取睹穹ㄍ▌t》和《侵權責任法》關于公平責任原則的規(guī)定,《民法典》將“可以根據實際情況”變更為“依照法律規(guī)定”。
此次《民法典》的出臺,從基礎性法律的層面上明確了賽事活動組織者的規(guī)則標準,也同樣體現(xiàn)了我國對于大眾體育賽事活動的重視。同時為賽事活動中的風險分擔提供框架性的指引和方向,對賽事活動組織者組織賽事活動的積極性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民法典》雖在《侵權責任法》的基礎上增加了“經營者、管理者或者組織者承擔補充責任后,可以向第三人追償”的規(guī)定,明確了“追償”機制,在一定程度上加強了賽事組織者的管理責任要求。
目前關于賽事活動“組織者”的概念尚未明確,根據《大型群眾性活動安全管理條例》規(guī)定,承辦者或大型群眾性活動場所管理者對重大安全損害事故承擔第一責任,應該作為《民法典》規(guī)定中的賽事活動組織者。但賽事活動涉及的多方主體,如舉辦方、承辦方、運營方、合作方,是否有被認定為賽事活動組織者的可能,還有待進一步商榷。
體育項目
除此之外,自發(fā)組織的戶外活動的發(fā)起人或領隊,民間體育團體的負責人等,是否屬于賽事活動的組織者,《民法典》尚未給出明確的規(guī)定。根據已有的司法案例,發(fā)起人或負責人應當不屬于法律規(guī)定的賽事活動的組織者。
對于《民法典》中提到的賽事活動組織者所承擔的“安全保障義務”的標準還未出臺。根據有關學者分析,此類義務包括但不限于:含適當的風險提示、事前的免責條款、購買適當保險、明確的賽事規(guī)則、適當的安全防范預案等。
《民法典》從基本法律的層面上初步將“自甘風險”規(guī)則引入到體育賽事活動領域?!白愿曙L險”概念源于英美法,是指當事人已經知道或者是能夠預見存在風險,而自愿去冒此風險,則發(fā)生的損害后果自負。即:
1.在受害者和其他參與者之間,原則上受害者風險自擔,其他參與者僅在其有故意或重大過失行為時承擔責任;
2.在受害者與賽事活動組織者之間,賽事活動組織者僅在其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的范圍內承擔責任。
《民法典》的上述規(guī)定,為體育賽事活動領域的風險分擔和責任認定提供了法律框架上的指引和方向。在很大程度上,不管是賽事活動的組織者,還是賽事活動的參與者,都提供了行為預期與安全保障。
此外《民法典》的出臺,對賽事活動的組織和參與提供了積極的促進作用;為體育賽事活動,特別是大眾體育賽事的健康發(fā)展提供了法律保障。
不僅如此,《民法典》的出臺,吸收了已有判例的成果,在法律層面確立了體育賽事活動中人身損害事故的責任承擔原則,為司法機關提供了統(tǒng)一的裁判指引。
由于《民法典》是基礎性的大法,不太可能為大眾體育賽事活動的各方面做細致性的規(guī)定。有關大眾體育賽事活動的各參與方的具體權利義務,尚需在配套性的部門規(guī)章與地方法規(guī)中明確,在司法實踐中不斷完善。
隨著我國經濟的不斷發(fā)展,人民生活水平與素質的提高,我國的法律也必將更加完善。明確法律條文,統(tǒng)一判決標準,規(guī)定權利與義務,必將指日可待。
體育事業(yè)的發(fā)展,離不開法律的保駕護航;我國的繁榮富強,同樣也離不開法律的準繩!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