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鐵生
散文是什么?
我的意見是:沒法說它是什么,只可能說它不是什么。因此它存在于一切有定論的事物之外,準(zhǔn)確說,是存在于一切事物的定論之外。在白晝籌謀已定的種種規(guī)則籠罩不到的地方,若仍漂泊著一些無家可歸的思緒,那大半就是散文了——寫出來是,不寫出來也是。但它不是收容所,它一旦被收容成某種規(guī)范,它便是什么了??伤谋旧谟诓皇鞘裁?,就是說它從不停留,唯行走是其家園。它終于走到哪兒去誰也說不清。我甚至有個近乎促狹的意見:一篇文章,如果你認(rèn)不出它是什么(文體),它就是散文。譬如你有些文思,不知該把它弄成史詩還是做成廣告,你就把它寫成散文。可是,倘有一天,人們夸獎你寫的是純正的散文,那你可要小心,它恐怕是又走進(jìn)某種定論之內(nèi)了。
小說呢?依我看小說走到今天,只比散文更多著虛構(gòu)。
(容蓉摘自湖南文藝出版社《病隙碎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