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洪遠
50年前,母親在益民食品一廠打短工。下班回家,她總會像變戲法一般從藍布包里取出花卷、饅頭等面制品,最難忘的是一袋類似巧克力餅干的斷塊和碎屑。紙袋打開,濃郁的香味瞬間彌漫了房間。母親告訴我們,這是廠里生產(chǎn)的威化餅干的邊角料,食堂每周六低價銷售給職工,屬于本廠職工的福利。
當時,我和妹妹正長身體,肚子里清湯寡水,吃嘛嘛香,何況是人見人愛的威化餅干。善解人意的母親總是拿起一塊夾心餅干,輕輕地放入我的嘴巴。那酥酥甜甜又濃又香的味道漫上舌尖,口感層次豐富,威化餅干成為我心中最美味的東西。
當時弄堂里訂牛奶的人家是鳳毛麟角。一般人家在星期天買點豆?jié){喝改善生活。每個周末,表弟來我家,母親小心翼翼地從藍布包里取出這威化餅干的碎屑放入盛豆?jié){的小碗里給我們補補營養(yǎng)。碎屑經(jīng)滾燙的豆?jié){一沖,那巧克力的香味和沁人心扉的麥香,頓時在陋室里散發(fā)開來。只記得表弟連聲驚呼:“姑姑,這個豆?jié){真好吃!真好吃!”母親常常微笑著看著我們4個孩子就著饅頭,風卷殘云般地將豆?jié){喝了個精光。
有時母親也會變花樣。當弄堂里爆炒米花吆喝的時候,母親從藍布包里勻出一小碗威化餅干碎末摻和大米一起爆,等到那爆炒米花漢子一聲:“響啦!”那白生生的炒米花渾身披上咖啡色的衣裳,不僅顏值高,而且香味濃郁。小伙伴們個個鼻翼微鼓、張大嘴巴,一個勁地贊嘆:“真香!”一把把熱騰騰、香噴噴的炒米花順勢滑進了小伙伴的口袋里,他們的小臉樂開了花。
母親過世后,當年伴隨她上下班的藍布包還留在老屋的五斗櫥里。當我向房客問及這藍布包時。租客大惑不解:“你的新的皮夾克都送給我了,這只藍布包還舍不得啊。”看著他臉上的不解,我只無奈地回答:“小劉,你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