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德敏
從教快二十年了,教過的學(xué)生有的我連名字都記不起來了。隨著時間的慢慢沉淀,總有那么幾個“問題孩子”時不時地在我的腦海里跳躍著,他們會讓我感覺到這平凡的工作中有說不盡的幸福感,成就感。
我經(jīng)常沉浸在這些“問題孩子”和我在一起走過的快樂和幸福之中。我慢慢的呵護著我認為是雛鳥的他(她)們。我總以為這些小鳥飛不過滄海,是因為小鳥沒有飛過滄海的勇氣,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錯啦!不是小鳥飛不過浩瀚的滄海,而是在滄海的那一頭,早已沒有了等待的耐心。作為一位教師不僅要有足夠的耐心,還要有一顆永不衰老的童心!
記得那是四年前的事。那時我?guī)У氖嵌昙?,我們班有個非常調(diào)皮的男孩叫李源源。他兩個多周來,總有一個怪怪的舉動,他只要見到女孩就會在人家臉上親上一口。現(xiàn)在的女孩子別看她們年齡小,她們也懂得這是男孩對女孩喜愛的一種方式,回家也不敢給爸媽說,更不敢給老師講啦!私下里都罵李源源是“流氓”。男生還給他美其名曰:“親嘴大王”。這件事就被我們班修老師的兒子傳到了家里,不知過了幾天,我和修老師談她兒子的最近表現(xiàn)時,她把我們班的問題學(xué)生給我透露一遍,我很震驚!
是不是孩子在家看了黃色的片子?是不是他在家看到爸媽親密的場景?是不是……反正,李源源這孩子我已經(jīng)給他貼上了一個“壞”孩子的標(biāo)簽!我的職業(yè)告訴我,我得找他談?wù)劇?/p>
放學(xué)后,我把李源源留了下來,看著帥氣又天真的他站在我的面前,我在心里已經(jīng)把“壞”字早已刪除了。我就和他談起心來。孩子就是孩子,他對我毫無提防,我倆談得很投入——誰最愛吃零食;誰在家還要爸媽穿衣服;誰的書包還得爸媽背著;誰連自己的小手都不會洗……李源源說:“老師!這些我都會,我就不知道其他小朋友為啥不愿意跟我學(xué)?”“對呀!我們源源這么優(yōu)秀,他們怎么那么有眼無珠呀?”我思尋著說,“你身上可能有孩子們討厭的毛??!讓老師幫你找找好嗎?”他期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我?guī)е鴰追趾闷娴纳袂閱枺骸澳愀陕镆H我們班女孩的臉呢?”他的臉微微泛起了紅潤,把小嘴湊到我的耳邊小聲問:“老師,你讀過童話故事《林中睡美人》嗎?”我驚訝地說:“老師只顧得讓你們讀,自己咋忘了呢!”他興奮地把整個故事給我講述了一遍,他把我當(dāng)作了那位沉睡了一百年的公主,自己還扮演了那個善良的王子,情不自禁地在我臉上親了一下。?。『⒆幼兂闪四莻€有超能量的王子,他不僅有一顆善良的心,還喚起了我的童心。我望著他那胖嘟嘟的小臉,把孩子摟在懷里說“源源,你真是個有愛心的孩子!你可以把愛送給需要愛的人。比如:你把愛送給老師,老師辛苦一天的疲勞全消啦;你可以把愛送給你的爸媽,你爸媽能感到世上親情的偉大;你還可以把愛送給爺爺奶奶,你的爺爺奶奶認為他的孫子很懂事。并不是任何人都需要你的愛,因為愛是自私的,所以咱也不能把愛毫無保留地送人。”源源眨巴著大眼睛望著我,頭像雞啄米似的朝我點著。從那以后,我再也沒聽到“親嘴大王”的有關(guān)事情了。這件事就像大海里濺起的美麗的浪花,每當(dāng)風(fēng)平浪靜的時候,我總愛帶著孩子在這浩瀚的書籍里偶爾采集屬于自己的那片美麗的貝殼。孩子們喜歡林海音的《竊讀記》,朱自清的《匆匆》,王圣民的《可貴的沉默》,李白的詩句:白發(fā)三千丈,緣愁似個長……
隨著知識的增長,孩子的個子也在像竹子一樣拔節(jié)。轉(zhuǎn)眼已經(jīng)步入了六年級啦!回想我們一起走過的六年的生活真是有苦有甜。剛剛升入六年級時,孩子們就有點和我割舍不下的感覺。一天中午的大課間,李源源拿著通訊錄跑到我跟前說:“老師,留個言吧!”我沒加思索地在上面寫了幾句勉勵的話語遞給了他,他不滿意地說:“老師,出生年月日怎么不寫呀!”我隨手拿起筆寫了一下。有一次,李源源課堂上總是神不守舍地,我好幾次捕捉到他那游離的目光,只要我一轉(zhuǎn)身他就和同桌竊竊私語。望著他越長越滑頭的模樣,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我強壓住怒火把一節(jié)課挨下來,鈴聲一響我就讓孩子們出去,可是李源源和他的同桌偏偏坐在座位上紋絲不動。這兩個孩子是不是純心和我做對?我情不自禁地走向他們倆。當(dāng)我在他們桌旁站定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濕潤啦!他們變戲法似的從板凳上捧起蛋糕,嘴里還唱著:“祝你生日快樂……”我機械地捧著蛋糕,喃喃地說:“今天是我的生日?”仔細想想,這還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地過生日!第一次為自己定制了蛋糕的生日!難忘那《可貴的沉默》。我們班的這些小機靈鬼妙招可真多!讓我這個老小孩都繞進了他們爸媽的生日當(dāng)中啦!
一件件事例告誡我:真正的教育應(yīng)該是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用一朵云去推動另一朵云,用一個靈魂去喚醒另一個靈魂。也許那離我最近的地方,路途卻最遙遠;那看似最簡單的音調(diào),需要我最艱苦的練習(xí)。因為旅客要在每個生人門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門,人要在外面到處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內(nèi)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