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詩刊關于“征文體”詩歌的探討很有意思,等于是把一件大家私下聊的話題擺到了桌面上,也是第一次以“征文體”來命名浪滾潮涌的各類征文現(xiàn)象。作為一直在詩歌現(xiàn)場的寫作中人,我自然也參加過征文體寫作,也當過征文體寫作的評委。兩者的心情是不一樣的,后者當然可以自在地評頭論足;前者則最大的感受是惴惴不安。是的,惴惴不安!不安在哪?不安在怕得到優(yōu)秀獎或鼓勵獎,內心的想法是,可以不得一二三等獎,但千萬不要得優(yōu)秀或鼓勵獎。這當然是“要面子”的心態(tài),但其實詩歌寫作是一種很殘酷的創(chuàng)作活動,每一首詩對每一個詩人都是一次全新的開始,無論你成名還是未成名。寫作沒有一個既定的模板,以前寫出過好詩的不代表你以后還會寫出好詩。在每一首未寫出的詩作面前,眾生平等,在征文體面前亦如此。
征文體詩歌寫作一直是詩歌寫作的重要一個類別,只是大家一直不曾認真對待它,大家的心目中,這類寫作大都奔著獎金去的,很難出現(xiàn)優(yōu)秀作品。其實這是一種偏見。我們一面津津樂道于范仲淹應好友滕子京之請撰寫了《岳陽樓記》,一面又對征文體寫作不以為然,這不是很矛盾嗎?范仲淹最精彩的地方在于不曾去過岳陽樓卻能寫出那千古名篇,許多征文體詩人也是不曾去過征文之地卻能憑著資料的搜集和豐富的想象力完成征文之作并最終獲得獎項,我以為這是一種能力,一種基本功扎實的體現(xiàn)。詩人,本質也是靠手藝、靠技藝吃飯的人,農民種田、鞋匠修鞋你覺得天經地義,詩人參加征文體寫作又有何不可,寫得出、能獲獎都是他們的勞動所得,都值得高興而不是羞愧,這是我一直支持征文體寫作的內心想法。
我的老鄉(xiāng)、詩人黑棗就是征文體寫作的高手,不敢說有征文必參加,但凡參加必得獎,而且都是等級獎在他是一定的。有一年我們幾個朋友到他位于角美的“新書店”做客,黑棗很坦誠地建議大家也寫寫征文,并以自己一年所得到的獎金為動力鼓勵我們。我很為黑棗的無私而感動。黑棗的詩本身就寫得很好,參加過《詩刊》社“青春詩會”,獲得過《詩探索》華文青年詩人獎,他對待每一次征文都是拿出了寫作純詩的態(tài)度,認真查閱了主辦方的資料,構思角度,語言上不敷衍、不應付,真正是出手必勝。黑棗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練練筆,還能掙點煙錢,多好?!睋宜?,像黑棗這樣把征文體詩作為自己寫作方向之一的還有許多,各類獲獎名單那些熟面孔就是,我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妥。能寫、能獲獎是他們的本事,可以不敬佩,但也不應該腹誹。
時至今日我依然寫不好征文體詩,總結原因還是太自我,欠缺一種普適性。征文體詩要求詩人要有大的情懷,能從一地一景中提煉出人類感知中共性的部分而不是一己之悲歡,并且語言還不能假大空唱高調、不能頹廢低迷,一句話,想寫好征文體詩,不容易。不然,你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