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凱,孫卉,李欽,孟朝暾
(1.濱州醫(yī)學院臨床醫(yī)學院,山東 煙臺;2.山東省臨沂市人民醫(yī)院耳鼻咽喉頭頸外科,山東 臨沂;3.濰坊醫(yī)學院臨床醫(yī)學院,山東 濰坊;4.青島大學醫(yī)學院醫(yī)學部,山東 青島)
CRSwNP 是耳鼻咽喉頭頸外科常見的疾病,由交叉的輔助性T 細胞因子表達譜和內型譜組成,個體間因致病因素的差異,發(fā)病機制有所不同。病因尚不明確,常見的致病因素包括:微生物感染引起的炎癥反應、黏膜變態(tài)反應、基因缺陷、離子通道異常、囊性纖維化、鼻腔粘膜纖毛功能低下、阿司匹林耐受不良、竇口鼻道復合體解剖異常等多致病因素導致黏膜的異質性慢性持續(xù)性炎癥,致使鼻腔粘膜反復的上皮損傷,使其粘膜水腫、基底膜增厚、血管和腺體減少,同時伴有多種炎細胞浸潤,反復感染,病程遷延,最終導致鼻息肉的形成。自噬現(xiàn)象普遍存在于真核細胞中,在應激狀態(tài)下維持細胞發(fā)育、生存、分化、內環(huán)境穩(wěn)態(tài)及適應不利環(huán)境所必需的自我保護的生存途徑[1]。研究表明,自噬活動參與了小細胞肺癌、乳腺癌、前列腺癌、宮頸癌及結腸癌等多種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2-6]。鼻息肉作為耳鼻咽喉科常見疾病,臨床治療途徑豐富,但其復發(fā)率仍較高,嚴重影響患者生活質量。自噬在鼻息肉發(fā)病過程中關系密切,探討其機制,可能為鼻息肉的治療提供新的策略。
自噬是普遍存在于真核細胞中的一種動態(tài)分解代謝過程,稱為“自噬流”,它能將體內受損細胞器和大分子物質分解為氨基酸等物質后循環(huán)再利用,維持機體內環(huán)境的穩(wěn)態(tài),參與細胞生長發(fā)育、成熟分化及Ⅱ型程序性死亡的調控。隨著科學研究的不斷深入,發(fā)現(xiàn)自噬過程與人類腫瘤、慢性炎癥等疾病關系密切,腫瘤及炎癥導致的細胞低氧、營養(yǎng)缺乏及高代謝狀態(tài)下可激活自噬。自噬的發(fā)現(xiàn)追溯到上世紀60年代,Ashford 等人在研究人類的肝細胞時觀察到了細胞中的自噬現(xiàn)象,并將其命名為“autophagy”[7]。自噬過程的機制經(jīng)過日本科學家大隅良典的一系列研究之后得以闡明,也因此獲得2016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
機體的自噬過程可在缺氧、乏營養(yǎng)狀態(tài)下被誘導發(fā)生。自噬相關基因Atg1 的編碼產(chǎn)物可被Atg13 激活,二者結合后,受雷帕霉素靶蛋白(mammalian target of rapamycin,mTOR)調節(jié)。在饑餓狀態(tài)下的真核生物或用雷帕霉素處理后,mTOR 活性被抑制,Atg1 與Atg13 結合而被激活,誘導自噬發(fā)生[8]。ULKl/2(Unc-51-like kinase l/2,Unc-51 樣激酶l/2)是Atg1 在哺乳動物體內的同源蛋白,ULKl/2 可在內質網(wǎng)中與Atg13 等結合參與自噬小體的形成[9,10]。Beclin-1 是抑癌基因BECN1 表達的自噬相關標志物,也是哺乳動物中Atg6 的同源基因。Beclin-1 可通過磷脂?;?3-激酶(phosphatidylinositol 3-hydroxy kinase,PI3K)/Akt/ mTOR 通路啟動并調節(jié)自噬,參與炎癥、免疫、腫瘤等過程,因此Beclin-1 蛋白的表達與自噬活性呈正相關。微管相關蛋白1 輕鏈3(microtubuleassociated protein1 light chain 3,LC3)是哺乳動物中Atg8的同源蛋白,包括LC3-I 和LC3-II,隨著自噬活性的增強,LC3-I 會向LC3-II 轉化,使得LC3-II/I 比值升高。由原癌基因 C-Myc 編碼的P62(也稱為sequestosome 1,SQSTM1),也是一種自噬相關蛋白。P62 作為自噬過程中的底物,在LC3 和泛素化蛋白之間起連接作用,形成復合體,在自噬溶酶體內降解,P62 會隨著自噬活性的抑制而積累增多。
在乏營養(yǎng)狀態(tài)下,Beclin-1 誘導自噬的啟動,細胞接受刺激而形成自噬前體。自噬前體吞噬胞質、長壽或異常蛋白、損傷的細胞器、細菌和病毒等,形成自噬小體。自噬小體內膜上的LC3-II 經(jīng)P62 與泛素化的蛋白相連。然后自噬小體與溶酶體膜融合,形成自噬溶酶體。隨后,自噬小體膜被溶酶體酶降解后,膜內的蛋白質、細胞器和微生物等內容物以及小體內膜上的LC3-II 被降解為小分子氨基酸等物質釋放,被機體循環(huán)再利用[11,12]。因此,Beclin-1、P62 和LC3-II/I 常作為自噬研究的標志物,來直觀反映自噬活性的強度。
鼻息肉是耳鼻咽喉頭頸外科常見的疾病,患病率約為0.5%-4.7%[13],影響了中國約8% 的普通人群[14]。其病因復雜,發(fā)病機制尚沒有明確統(tǒng)一的認識。免疫應答、基因遺傳、細胞因子、變態(tài)反應、鼻腔解剖變異及微環(huán)境等多因素共同作用,致使鼻腔粘膜反復的上皮損傷,使其粘膜水腫、基底膜增厚、血管和腺體減少,同時伴有多種炎細胞浸潤,反復感染,病程遷延,最終導致鼻息肉的形成。鼻息肉以往作為臨床上的獨立疾病,現(xiàn)已歸于慢性鼻竇炎的一個亞型,伴有鼻息肉的慢性鼻竇炎( chronic rhinosinusitis with nasal polyps, CRSwNP),而 根 據(jù) 組織免疫學特征, CRSwNP 可進一步分為嗜酸粒細胞型CRSwNP( ECRSWNP) 和非嗜酸粒細胞型 CRSwNP( non-ECRSwNP),它們也表現(xiàn)出不同的地理和種族分布[13]。約40%的NPs 患者在術后18個月的內鏡檢查中發(fā)現(xiàn)復發(fā)的息肉[15],高復發(fā)率對患者的生活質量造成嚴重影響。
研究中表明Th2 和Th17 途徑在CRSwNP 中顯示交叉調節(jié),Th2 反應能促進組織水腫,而Th17 途徑則抑制水腫形成;Th2 細胞因子對Th17 反應起抑制作用,而Th17細胞因子增強Th2 反應[16]。Th2 型炎癥和嗜酸性炎癥與NPs 的嚴重程度及復發(fā)風險有關[17]。嗜酸性粒細胞(EOS)的浸潤與NPs 的水腫形成有關[18]。嗜酸性炎癥與NPs 的嚴重程度相關且增加了復發(fā)風險。與non-ECRSwNP 比較,ECRSwNP 表現(xiàn)出較高復發(fā)率,而且預后差[19]。長期EOS浸潤導致的慢性炎癥,促進了鼻息肉的增殖。
白細胞介素-5(interleukin 5,IL-5)在Th2 型免疫反應為主導的個體中表達升高,能夠增加EOS 等炎癥細胞的浸潤。IL-5 和CCL 11(Eotaxin)能夠一起動員EOS 進入組織。白細胞介素-6(interleukin 6, IL-6)可能在促進中性粒細胞向感染部位的募集的過程中發(fā)揮作用[20]。白細胞介素-8(interleukin 18,IL-8)會將中性粒細胞和EOS 等炎癥細胞趨化至反復感染因素刺激的鼻腔粘膜,形成NPs的生發(fā)中心[21]。白細胞介素-17(interleukin 17,IL-17)細胞通過分泌IL-17 誘導內皮細胞、上皮細胞和成纖維細胞分泌IL-6 和IL-8[17],促進Th17 炎癥反應。IL-17 可下調IL-5 和ECP 的表達,降低嗜酸性炎癥[22]。白細胞介素-21(interleukin 21,IL-21)和IL--4 參與鼻息肉組織中IgE 的產(chǎn)生[23]。轉化生長因子-β1(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1,TGF-β1)能上調α-SMA、結締組織生長因子、PAI-1 等下游產(chǎn)物的表達,從而使NP 中的成纖維細胞/肌成纖維細胞比例下調,導致細胞外基質(extracellular matrix,ECM) 的合成增加,促進纖維化重塑[24]。γ 干擾素(Interferon gamma,IFN-γ)、腫 瘤 壞 死 因 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 α,TNF-α)、胰島素樣生長因子、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血小板生長因子等均參與NPs 的形成。TNF-α 和其他促炎細胞因子的基因表達水平已被證實在NPs 組織中增高[25],并且在CRSwNP 患者的鼻腔分泌物中蛋白水平升高。
NPs 組織相較于正常鼻腔黏膜,有著明顯的基因表達差異。胸腺間質淋巴細胞生成素(thymic stromal lymphopoietin, TSLP)基因位點與鼻息肉之間存在顯著聯(lián)系[26]。研究發(fā)現(xiàn),CRSwNP 患者NPs 組織中TSLP、IL-33和IL-25 的表達水平與正常鼻粘膜差異明顯[27]。先前的研究也表明 CRSwNP 與 rs1837253 有最顯著的關聯(lián),而且rs1837253 基因型可直接參與鼻粘膜上皮 TSLP分泌的調節(jié),并且與 CRSwNP 患者粘膜組織中EOS 的數(shù)量呈正相關[28],可能在ECRSwNP 的發(fā)生發(fā)展中發(fā)揮作用。研究表明APQ 5、CAV 1、COX 2、LTF 和MGB 1 基因的表達明顯下降,這些數(shù)據(jù)可能提示了CRSwNP 相關的上皮功能障礙[25]?;虍惓?赡軙е鹿逃忻庖叩氖д{,與導致鼻息肉形成的免疫機制相關。
哮喘、變應性鼻炎與CRSwNP 同屬于呼吸道黏膜慢性炎癥反應性疾病,其發(fā)展進程存在一定的遞進關系,自噬過程在上述疾病的發(fā)生發(fā)展中發(fā)揮重要作用[29-31],然而,具體的參與機制尚不明確。
研究表明,NPs 組織中自噬水平的降低可導致環(huán)氧合酶2(cyclooxgenase 2,COX-2)的表達增強,這可能與鼻息肉持續(xù)的慢性炎癥相關[32,33]。研究發(fā)現(xiàn)NP 組織和NP來源的成纖維細胞的自噬水平顯著降低,可能是由于激活Akt-mTOR 信號通路的蛋白激酶B 導致明顯自噬缺陷[32]。而自噬的減少可能導致COX-2 的表達增強,提示自噬可能與鼻息肉的慢性炎癥存在一定的聯(lián)系[33]。mTOR 是調節(jié)自噬過程的重要靶點,研究顯示mTOR 在NPs 組織中表達增高,Beclin-1 表達降低,自噬被削弱[32]。齊等人[34]的實驗顯示Beclin1 表達降低而P62 表達升高,提示了自噬降低在鼻息肉機制中的作用,這與我們所得的實驗結果一致。而其他研究表明LC3 在鼻息肉中的表達增加[35],這些實驗結果提示鼻息肉中自噬活性是升高的,并且LC3-II的過度表達可導致細胞持續(xù)炎癥[36]。因此,這種實驗結論的爭議,可能需要未來更多的研究來佐證,這對于鼻息肉的治療將會有重要意義。
中性粒細胞彈性蛋白酶(human neutrophil elastase,HNE)能觸發(fā)鼻上皮細胞中的自噬,自噬通過轉錄因子AP-1 和JNK 信號來調節(jié)粘液素(Mucins,MUCS)MUC5AC的表達,誘導鼻黏膜的高分泌,從而導致鼻腔分泌物增多[37]。CRSwNP 中上調的IFN-γ 可誘導NECs 中活化但自噬不足和p62 積聚;p62 反過來導致caspase-8 活化導致細胞凋亡。鼻粘膜屏障中增加的凋亡可能為細菌定植提供進入口,引起粘膜下層的炎癥[38]。缺氧的狀態(tài)可增強NPs 組織中的糖酵解和自噬作用。sirtuin 6(sirtuin 6,SIRT 6)是煙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依賴脫乙酰酶家族中的一員,是細胞代謝和炎癥的重要調節(jié)因子。研究表明SIRT6 可通過抗糖酵解的作用,抑制自噬來達到治療NP 的目的[35]。EOS浸潤在鼻息肉的機制中作用顯著,但研究顯示自噬活性在ECRSWNP 與non- ECRSwNP 之間并無明顯統(tǒng)計學意義[32]。
自噬是人體在應激狀態(tài)下發(fā)生的一種高度保守的自我保護機制,與腫瘤、慢性炎癥性疾病關系密切,近年來受到廣泛關注。探索自噬在鼻息肉發(fā)生、發(fā)展中的調節(jié)通路;掌握自噬與細胞凋亡、細胞增殖的關系,有助于發(fā)現(xiàn)新的治療策略。目前國內外關于自噬活性在鼻息肉的研究甚少。鼻息肉的增殖機制復雜,抑制增殖的研究一直是治療鼻息肉的重要切入點。隨著研究的深入,探討自噬在NPs的發(fā)生發(fā)展過程中的作用及機制,將會為鼻息肉的治療發(fā)掘新的研究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