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摘要：男女性別不同，自然在語言的使用上也會有或多或少的差異。這種差異是普遍存在的，存在于人類語言社會?！秲A城之戀》作為張愛玲的代表作，向我們展示了一個處于人生絕境處懷著孤注一擲的心決絕地將自己的命運前途“賭”在婚姻上的女性形象。文中講述了白流蘇和范柳原的愛情故事，其中出現(xiàn)了大量的對話。本文旨在通過對雙方對話的分析，探討性別語言的特色。

關(guān)鍵詞：傾城之戀 性別 語言

一.《傾城之戀》的寫作背景

《傾城之戀》是張愛玲1943年表的一部中短篇小說，文中以一個試圖沖破舊式家庭牢籠的女性視角—白流蘇，描述了一段從上海到香港的戰(zhàn)時愛情故事。小說似乎是一個完美結(jié)局，白流蘇最后嫁給了范柳原，安心做起了“范太太”，但其實就像白流蘇說的那樣“把他（范柳原）的俏皮話省下來說給旁的女人聽。”看似圓滿的結(jié)局后也透出了無盡的悲涼。白流蘇從一開始對愛情婚姻的向往，到后來的離婚、回到娘家被哥嫂歧視、遇到范柳原最后嫁給范柳原，她一步一步在妥協(xié)，愛情在辛酸謀生中一點一點被磨滅。她也覺醒過，試圖掙扎過，但最后還是歸于沉默。這樣的結(jié)局與當時作者創(chuàng)作這篇文章時的大環(huán)境密不可分。張愛玲1921年出生在上海的一個名門世家，她從小就耳濡目染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并且也因為家庭的原因，接觸到了西方的思想和文化。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上海的資本主義發(fā)展形勢如日中天，我國傳統(tǒng)文化和西方的文化都對老百姓的生活和思想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而且前期的新文化運動給中國送來很多先進思想，許多女性開始意識到了女性獨立是多么重要，然而封建傳統(tǒng)思想根深蒂固，老百姓的思想依然受制于封建傳統(tǒng)，我國的女性也沒有得到解放，男權(quán)意識仍然處于主要地位。無論是精神層面還是經(jīng)濟層面，女性都沒有獲得完全的獨立，依然只能依附男性。因此在這種時代背景下，在文學(xué)作品中男性的形象與女性形象往往不對等，同時也導(dǎo)致了男女不同性別在語言上的差異。

二.小說中的性別語言差異

性別語言是指在語言中，同標準系統(tǒng)的相對而言由性別差異造成的變體[1]。丹麥的葉斯帕森是第一個從語言學(xué)角度來對“性別語言”進行研究的語言學(xué)家。1922年，在其《語言：本質(zhì)、發(fā)展及起源》一書中講解了女性語言的特點。在1960年以前沒有系統(tǒng)的對語言中性別因素的研究，研究都是非常零散的，當時的男性語言是規(guī)范的語言，但是女性用語卻被視為不規(guī)范的語言，是偏離的規(guī)范語言。1960年以后，語言學(xué)家們開始系統(tǒng)地研究性別語言，當時研究的語言以英語為主，主要研究男性和女性發(fā)音的異同以及不同的性別在用詞以及句式選擇方面的差異。人是語言的主體，男性和女性又組成了人類，由于性別的差異，對語言的使用上也會有差異。反之，如果我們用語言來描述男性和女性，自然也會產(chǎn)生不同的描述。由于男性和女性本來就屬于不同的群體，由于性別不同，他們的成長環(huán)境以及教育的環(huán)境也會不同，男性和女性在交流中也可能會產(chǎn)生不必要的沖突和誤會。因此，語言學(xué)家們致力于研究性別語言的差異，這樣就可以從理論角度為這些差異提供支持，減少對話中的誤解和矛盾，換位思考，這樣就可以實現(xiàn)成功的交流。

在本篇小說中，男性語言和女性語言差異最明顯的是在疑問句的使用上。祝畹瑾在《新編社會語言學(xué)概論》中總結(jié)了女性語體的特征，其中第一條就是“更多地使用附加問句。”文中白流蘇剛到香港的當天晚上與范柳原跳舞時的一段對話中，白流蘇對范柳原說：“你以為你跟別人不同么？我看你也是一樣的自私?！边@個問句并不是流蘇試圖通過詢問范柳原來得知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而是流蘇自己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這個附加疑問句只是為了突出后面要說的內(nèi)容，引起注意。此外，有一些研究表明，女性比男性跟喜歡使用疑問句，大概是男性的二點五倍。女性使用疑問句表現(xiàn)了對談話者的尊重，從而使得談話的氛圍非常和諧，也是因為女性比較注重禮節(jié)和喜歡聆聽。但是男性卻很少使用疑問句，偶爾使用疑問句也是為了表達出他們的反對意見或者是成功獲取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在白流蘇和范柳原的對話中，流蘇的使用問句的頻率明顯高于范柳原。這與男性主導(dǎo)話題有一定的關(guān)系，女性則只是跟著男性的話題附和或禮貌性提問。

小說中范柳原對流蘇講了這么一句話：“……根本你以為婚姻就是長期的賣淫——”，雖然范柳原一直表現(xiàn)地非常紳士，但是這句話卻表現(xiàn)了他對女性的態(tài)度是非常不尊重的。從骨子里認為女人低男人一等，因此用到了“賣淫”這樣具有侮辱性的詞語。但是流蘇面對這樣的人格尊嚴的踐踏并沒有用同樣帶有侮辱字眼的語句反擊回去，她只是說：“他竟敢這樣侮辱她，他敢！”這句話甚至沒有正面回應(yīng)范柳原，只是流蘇自己的內(nèi)心活動。這也可以看出男性與女性言語的差異，男性講話時會帶有對女性性別歧視的詞語，但是女性卻很少使用帶有對男性性別歧視的詞語。

由此可見，我們可以通過小說中兩個人的對話分析出男性與女性在使用語言時的區(qū)別：女性在對話中常用疑問句來反饋對方，且較少使用帶對男性有歧視色彩的詞語;而男性較少使用疑問句，大多使用陳述句來表達自己的意見，且會使用帶有歧視女性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想法。

三.小說中的性別言語策略差異

男性和女性在對話中，不僅僅使用的詞匯和選用的句型有差異，交際時采用的策略，說話的方式等等也都有一定的差異。小說中，白流蘇與范柳原的對話基本上都是范柳原主導(dǎo)話題，流蘇只是附和。比如說小說中有一處“柳原道‘我們到那邊去走走。流蘇不作聲。他走，她就緩緩地跟了過去?！眱蓚€人在一起也永遠都是范柳原說話的篇幅與長度與流蘇說的相比要多很多。一般來說，男性比女性更容易影響或影響話題，男性比女性更頻繁地轉(zhuǎn)換話題。和男性相比，女性不喜歡影響話題。很多時候，受傳統(tǒng)觀念的影響，女性認為主動去影響話題、八卦或者提問是一種非常不穩(wěn)重的表現(xiàn)，同時還會顯得自己很輕浮。因此，女性在交談中往往是被動的、順從的。在中國古代的禮教教育中有對男性女性交流時的規(guī)定。比如《禮記·內(nèi)側(cè)》中寫道“能言，男唯女俞”以及“之聲直，俞之聲婉，故以為男女有別”。還有封建婦女道德核心中的“三從四德”中，有一德是專門要求女性言語的，要求婦女言行謙虛，稱呼自己時要再降一等，用“奴、妾”等來稱呼自己。流蘇雖然處于民國時代，西方思想傳入，女性意識開始覺醒，但封建傳統(tǒng)思想的影響仍然根深蒂固，因此流蘇會習(xí)慣性的依附于他人，把話語的主動權(quán)交給了范柳原。

文中還有一段對話，“柳原說∶‘我陪你到馬來亞去。流蘇回答∶‘做什么？柳原說∶‘回到自然。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又說∶‘只是一件，我不能想象你穿著旗袍在森林里跑?！贿^我也不能想象你不穿著旗袍。流蘇連忙沉下臉來道∶‘少胡說。……”[2]在這段對話中，柳原完全沉醉在自己編織的感性虛幻世界里，說著一些他自己也不懂，但是卻要求流蘇懂的話，流蘇則用盡自己的聰明才智去回答柳原，但是卻始終無法走出舊式社會的傳統(tǒng)，我們從這段對話里也可以看出男性主導(dǎo)話題的特點。除此之外，還可以看出女性在對話中，有很多貶低自己的“喪氣話”，比如說這段對話里，流蘇說：“人長得難看，怎么打扮著也不順眼”，在之前的對話中還說“我什么都不會，我是頂無用的人”，還說“我不過是一個過了時的人罷了”等等，這種自貶式的對話在文中還有很多。流蘇算是那個時代非常勇敢的人，她有離婚的勇氣，承擔著外界對自己的議論，也曾經(jīng)有過想要依靠自己不依賴別人的想法。但最終還是無法擺脫舊傳統(tǒng)的束縛，選擇了找一個人依附，這也導(dǎo)致了流蘇自貶式的話語。

總的來說，文中范柳原與白流蘇性別語言差異與社會環(huán)境和人文環(huán)境都密不可分，研究特定的性別語言差異，一定要密切聯(lián)系文學(xué)作品的時代背景以及作者的生長環(huán)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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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祝畹瑾.新編社會語言學(xué)概論[M].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北京，2013：133.

[9]張愛玲.傾城之戀[M].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北京，2013：160-.

注 釋

[1]孫明霞《漢語性別語言差異研究》，和田師范?？茖W(xué)校學(xué)報，2008年第1期，第141頁。

[2]張愛玲《傾城之戀》，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3年，第160頁。

（作者介紹：孫帆，陜西理工大學(xué)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對外漢語教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