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潔 藺芳華

大概念是學科知識的核心，以大概念做統(tǒng)帥，是有效破解群文閱讀中尋找組文依據(jù)難題的重要方法。本文以《我的叔叔于勒》《變色龍》為群文閱讀研究對象，以“情節(jié)運行推動故事發(fā)展”大概念為基點設計群文閱讀學習內(nèi)容，達成深度學習目標，培養(yǎng)學生的學科核心素養(yǎng)。

一、定位情節(jié)大概念，確立學習目標

· 鏡頭一 ·

師：課前預習時同學們提出了很多問題，大家提出的這些問題大體可以分為兩類：情節(jié)類、人物類。

屏幕顯示《我的叔叔于勒》一文提出的問題：為什么于勒要寫兩封信？（23人）為什么菲利普夫婦在遇見于勒時那么恨于勒？（9人）《變色龍》一文提出的問題：為什么寫奧楚蔑洛夫反復“變色”？（18人）可以看出什么樣的人性和社會？（10人）

師生共同確定學習目標為：1.掌握字詞，流利朗讀課文;2.概括小說情節(jié)，至少舉出三處情節(jié)運行之美的案例進行品析;3.說一說自己感悟最深的人物，辯一辯“生活中誰可能成為‘變色龍”。

（一）大概念的教學價值

大概念是“一組跨領域的高層概念和模型，它們能夠?qū)ο喈敺秶鷥?nèi)的有關現(xiàn)象做出解釋”。[1]2018年1月，在教育部發(fā)布的高中各學科課程標準中，首次使用大概念統(tǒng)整各學科課程內(nèi)容，引領課程與教學改革，明確要以學科大概念為核心促進學科核心素養(yǎng)落實。傳統(tǒng)的小說教學，往往專注于單篇解讀，知識點零散、孤立，學生學習膚淺的碎片化知識。以大概念為基點的群文閱讀教學，能讓教師找到整合教學內(nèi)容的依據(jù)，通過大概念這個核心使知識融合、貫通，整合學習內(nèi)容，有利于知識學習的組織化、網(wǎng)絡化、結構化，有利于開展從低階思維邁向高階思維的進階式學習。

（二）厘定群文閱讀大概念

尋找大概念的路徑，一方面要基于單元教學分析?！段业氖迨逵诶铡肥墙y(tǒng)編語文教材九年級上冊第四單元的文章，教學要求為：學會梳理小說情節(jié)，試著從不同角度分析人物形象，并結合自己的生活體驗，理解小說主題?！蹲兩垺肥墙y(tǒng)編語文教材九年級下冊第二單元的文章，教學要求為：學習本單元，要在梳理情節(jié)、分析人物形象的基礎上，對作品的內(nèi)容、主題有自己的看法，理解小說的社會意義，欣賞學習小說語言，了解小說多樣的風格。兩篇小說課后的第一個思考探究題都要求學生梳理小說情節(jié)，并給出了指導方法。另一方面要從小說文本分析。《我的叔叔于勒》和《變色龍》之所以歷經(jīng)歲月洗禮仍能動人心魄，就在于小說情節(jié)的一波三折，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高潮迭起，讓人目不暇接;峰回路轉(zhuǎn)，讓人賞心悅目;情節(jié)陡轉(zhuǎn)，讓人回味無窮。這是最鮮明的特色。抓住“情節(jié)運行推動故事發(fā)展”大概念展開教學，防止了與情節(jié)無關的內(nèi)容沖淡重點。學習過程中，學生欣賞小說的情節(jié)運行之美，豐滿的人物形象呼之欲出，鮮明的主題逐漸“浮出水面”，學習成果水到渠成。

二、緊扣情節(jié)大概念，核心問題引領思考

· 鏡頭二 ·

師：情節(jié)的一波三折和陡變是兩篇小說的共同特點。請同學們小組合作，概括《我的叔叔于勒》和《變色龍》兩篇小說的情節(jié)。1.嘗試從這樣的角度梳理：開端→發(fā)展→高潮→結局（情節(jié)），原因→結果（邏輯），期待→破滅（心理），懸念→結局（技巧）。2.嘗試用圖文并茂的方式展示：用波浪線、曲線、不同顏色、標點符號、面部表情圖等表示情節(jié)的變化，用文字解說。各小組推薦代表上臺展示，根據(jù)評價量規(guī)（見下表）評價。

[量規(guī)描述 得分 等級 能說出梳理情節(jié)的方法 一等3分，二等2分，三等1分 情節(jié)概括與文本相符 圖文設計能明晰地反映情節(jié)運行、變化 能流暢闡述圖文內(nèi)容，甚至有恰當?shù)妮o助動作 總分 ]

師：這兩篇小說的情節(jié)扣人心弦，布瓦洛說：“一切都出人意表，這樣才能使觀眾熱烈地稱奇叫好?！蹦阌X得哪個情節(jié)最出人意料？先以《我的叔叔于勒》為例談談。

生：小說中的來信說窮困的于勒發(fā)了財出人意料。

生：剛開始說于勒發(fā)了財，后來卻是窮水手。

生：菲利普夫婦之前得知于勒發(fā)財時和之后得知于勒是窮水手時的情緒變化出人意料。

……

師生共同研討又老又窮的于勒出現(xiàn)之后父母的語言、神態(tài)、心理活動等。探究可笑又有“儀式感”的舉動：念信，讓別人看信，每星期日的等待，擬定上千種計劃。

師：假如作者設計情節(jié)讓于勒順利回國，好不好？

生：不好，于勒主動回國，情節(jié)就缺少了戲劇性，就沒有出人意料的驚奇。

生：不好，如果于勒主動落魄回國，母親就不會徹底絕望、暴怒。

（一）圍繞核心問題建構情節(jié)研究問題鏈

教師針對學習目標，提出核心問題：研究兩篇小說的情節(jié)。再圍繞核心問題，安排小組合作學習，進行圖文并茂的任務展示。隨后，以子問題引領學生層層深入解讀：小說中哪個情節(jié)最讓你覺得出人意料？品析父母發(fā)現(xiàn)于勒又老又窮后的神態(tài)、語言、心理活動，你體驗到了什么？如果情節(jié)設計成把于勒送到荒無人煙、極端窮苦的美洲，按照通常情形寫于勒死亡或貧困返鄉(xiāng)，還有這樣的藝術效果嗎？作者是如何讓小說情節(jié)再起波瀾的？研究讓情節(jié)變得撲朔迷離的、神秘的“兩封信”，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大多數(shù)學生選的最出人意料的情節(jié)是“父親和母親碰到于勒之后的慌亂暴怒”。教師讓學生在情境模擬中讀出父親“低聲嘟囔”的味道，體會父親“低聲”背后的難言之隱和殘留的一絲冷靜;在角色朗讀中體會母親的歇斯底里的暴怒，徹底爆發(fā)的憤怒、絕望、憎恨。賞析父親總是重復那句永不變更的話：“唉！如果于勒竟在這只船上，那會叫人多么驚喜呀！”讓學生在情境還原中體會菲利普夫婦從望眼欲穿、極度興奮到隱隱失望、漸漸懷疑的心理，把握真實的人物本心。問題鏈設計的目的是激活學生思維，變被動回答問題為主動創(chuàng)新、探究、討論、爭辯、總結，讓學生主動閱讀、感悟、評判，促進學生潛能發(fā)揮。

（二）變換閱讀視角，深入解讀文本

教師引領學生思考，如果把情節(jié)設計為合乎常理的于勒被流放、窮困潦倒地度過余生好不好？學生領會到，這樣就不會有父親、母親崩潰爆發(fā)的情節(jié)了。能讓小說再起波瀾的高明之處在于作者設計了“兩封神秘的來信”“三種可笑又有儀式感的舉動”這樣無與倫比、巧妙至極的情節(jié)。教師再引導學生從讀者和小說人物的角度去體會情節(jié)運行之美。兩封神秘的來信給菲利普一家編織了一個無比動人的美夢，讓一家人陷入了精神的烏托邦不愿醒來。三種具有層遞性的、富有“儀式感”的舉動讓人在不可思議中理解了小人物欲望膨脹的非常態(tài)表現(xiàn)。讓學生從見人就讀信中體會人物的虛榮，從每星期日企盼于勒的舉動中體會人物對自己編織的美夢的頑固，從擬定上千種計劃中領略小人物近乎瘋狂的可笑行為。再轉(zhuǎn)換到作者視角，文中寫“對于叔叔回國這樁十拿九穩(wěn)的事，大家還擬定了上千種計劃”，為什么不讓于勒十拿九穩(wěn)地回國呢？通過探究，學生了解作者在情節(jié)陡變中展示人物本性的妙處，進而理解小說主題。

三、解讀情節(jié)大概念，層層剖析人物形象

· 鏡頭三 ·

師：作者又設計了什么情節(jié)？

生：出國旅行，設計了一次巧妙的“偶遇”。

師：看似平常的小情節(jié)——旅行，卻成了一切陡轉(zhuǎn)的關鍵。情節(jié)設計“針腳綿密”。菲利普一家在旅行中遇見了于勒，結果怎樣？

生：父母不得不從編織了十二年的夢中醒來。

生：夢醒了，心碎了，一切美好的幻想落空了。

生：辛辛苦苦筑就的精神大廈轟然倒塌了。

師：這情節(jié)，如一絲火花，瞬間引爆了精神烈焰;如一股暗流，瞬間引發(fā)了海嘯。這就是情節(jié)的一波三折和陡轉(zhuǎn)帶來的震撼人心的魅力！人物的本性撕下了溫情的面紗，一覽無余，你看到了怎樣的菲利普夫婦？

……

依據(jù)剛才分析情節(jié)的方法和技巧，再來談談《變色龍》哪些情節(jié)出乎意料？

（一）深入剖析情節(jié)，探究人物形象

學者孫紹振認為，我國古典小說情節(jié)一波三折，是為了更深地揭示人物心靈奧秘。作者把人物放在超越常規(guī)的“第二環(huán)境”中，經(jīng)受超過情感結構穩(wěn)定限度的考驗，使人物的情感越出常規(guī)。一次打不破情感表層結構，就來第二次，二次打不破，就來第三次，就是為了達到揭示情感深層結構奧秘的目的。所以有三打白骨精、三打祝家莊、三氣周瑜、諸葛亮六出祁山、七擒孟獲、九伐中原等。[2]因此，對于情節(jié)特色鮮明的文本，如不能把情節(jié)研究清楚，人物形象分析也會單薄。為了讓學生深入體驗一波三折的情節(jié)設計，教師要放慢講課速度，讓學生細細品味文本，用足力氣領略情節(jié)運行之美，發(fā)現(xiàn)其對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作用。如，作者設計情節(jié)的矛盾之處往往是解讀文本的金鑰匙。教師可引導學生理解一般在外偶遇親人是什么心情，為什么父母的反應是如此不同尋常。非常態(tài)敘事反映了人物的非常態(tài)心理。教師進而引導學生探究父親、母親經(jīng)年累月壓抑的復雜心情。學生自然理解了前文中所有的鋪墊都為矛盾的爆發(fā)埋下伏筆。

（二）互文性閱讀，實現(xiàn)知識的遷移應用

“互文性”也可譯為“文本間性”或“互文本性”?！段业氖迨逵诶铡泛汀蹲兩垺吩谇楣?jié)方面有著極大的互文性和可比性，是學習小說情節(jié)的極佳范本。教師可以帶領學生先從《我的叔叔于勒》學習小說情節(jié)分析方法，然后遷移到《變色龍》之中，培養(yǎng)學生的小說閱讀能力。

四、透視情節(jié)背后的意蘊，深挖小說主題

· 鏡頭四 ·

師：奧楚蔑洛夫在俄語中意為“瘋癲者”，菲利普夫婦和奧楚蔑洛夫的性格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你覺得他們是“瘋癲者”還是“清醒者”？

生：菲利普夫婦不是完全的“瘋癲者”。他們自私冷酷，其實是生活窮困、生存壓力大迫不得已的選擇。

（教師帶領學生誦讀、分析文本中“母親對我們的拮據(jù)生活感到非常痛苦”相關內(nèi)容。）

師：奧楚蔑洛夫呢？

生：在當時的社會中，為了保住飯碗，守護自己的權力，他只能察言觀色地生活。

師：他生存在怎樣的社會呢？文中有交代嗎？

生：他身后跟著一個火紅色頭發(fā)的巡警，端著一個篩子，盛滿了沒收來的醋栗。四下里一片沉靜……商店和飯館的門無精打采地敞著，面對著上帝創(chuàng)造的這個世界，就跟許多饑餓的嘴巴一樣……

師：醋栗是味道不美的小野果，也要沒收，飯館成了饑餓的嘴巴，折射出這是什么樣的社會？

生：極度貧窮，生活動蕩，連醋栗也當成好東西搶奪。

生：民不聊生、死氣沉沉的社會。

（屏幕顯示：《變色龍》這篇小說寫于1884年，沙皇豢養(yǎng)了一批媚上欺下的走狗，鎮(zhèn)壓人民。整個俄羅斯籠罩在白色恐怖之中。）

師：社會如此，你能理解奧楚蔑洛夫的選擇嗎？

生：社會動蕩不安，他不得不成了只求自我保護的“變色龍”，他不壓榨別人，可能會成為被壓榨的對象。

師：你覺得兩篇小說中的人物誰還可能成為“變色龍”？

生：《我的叔叔于勒》里面的兩個姐姐在那樣的家庭中會成為“變色龍”。

生：《變色龍》里面的巡警也會成為“變色龍”。

師：經(jīng)典之所以成為經(jīng)典就在于它跨越了時代、社會制度、國界，你認為生活中誰還可能成為“變色龍”？

（學生描述生活中的“變色龍”。）

師：這“變色龍”還有可能是你，是我，我們都可能在生活中、私欲面前，成為顏色或深或淺的“變色龍”。面對利益，選擇了一己之私，可以理解，但就滑向了狹隘，甚至卑劣;選擇了寬容正義，就選擇了高尚，人性才會綻放永恒的光亮！

（屏幕顯示：偉大的作家使你看見愚昧的同時，認出自己的原型而涌出最深刻的悲憫。）

師：帶著對這兩篇小說的理解，讀一讀上面這句話，希望你能在今后的人生路上慢慢領悟。

教師布置作業(yè)：小作文《十年漂泊的于勒叔叔》。于勒十多年在遠方漂泊的生活是怎樣度過的？他是怎樣變得又老又窮的？請嘗試寫成小作文。

“立德樹人”是語文教學的重要任務，引領學生體會文本中隱含的教育價值是課堂教學的應有之義。學生通過探究菲利普夫婦和奧楚蔑洛夫是“瘋癲者”還是“清醒者”這個問題，關注到社會人的真實人性，從而理解人物的或自私或無奈的選擇。我們又順勢引導學生爭辯：小說中的誰還可能成為變色龍？生活中的誰還可能成為變色龍？學生由人物關注到了社會背景以及社會對小人物的影響，增強了代入感，學生心生漣漪，理解了經(jīng)典小說之所以成為經(jīng)典就在于它跨越了時代、社會制度、國界。也許為生活所迫，我們都可能在私欲面前成為顏色或深或淺的“變色龍”。作家的偉大之處就是讓人們在閱讀中讀出自己的“原型”，進而堅守人性的真善美，教育學生樹立正確的人生觀。

“并非將大概念直接教給學生，而是利用大概念更好地梳理學科知識，形成學科知識體系?！盵3]我們以情節(jié)大概念為統(tǒng)領，攜帶起人物形象、主題分析，脈絡清晰，重點突出，在實踐中取得了滿意的教學效果。

（作者單位：齊魯師范學院山東省基礎教育課程研究中心 山東省濟南市萊蕪陳毅中學）

參考文獻

[1][英]溫·哈倫.韋鈺，譯.以大概念理念進行科學教育[M].北京：科學普及出版社.2016：59.

[2]孫紹振.名作細讀：微觀分析個案研究（修訂版）[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1：317-318.

[3]徐潔.基于大概念的初中語文群文閱讀分析[J].教學與管理.2019（22）：4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