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誠龍
趙南星,字夢白,是明朝后期著名的政治家、文學家。趙是河北人,燕趙多慷慨之士,他也是滿滿的正能量,轉任各色官位,不論是誰溜須獻賄,他一律不受,跑官者都對其“深惡痛絕”。趙南星入仕之時正好張居正當朝,張居正勢大,在朝者多少都要套一套張的近乎;但趙南星為人耿介,不僅平時不作過多拜會,甚至連張居正病重時他也未曾前去探望。因之,趙南星的仕途直至張居正去世后才真正有所起色。
據史料記載,張居正“器滿而驕,群小激之”。其死后也是遭多方報復,張氏一黨被一鍋端。趙南星因與張居正的疏遠才被選調至吏部,但也陰差陽錯地到了其最合適的崗位。耿直正氣的趙南星自上任起就慨然以天下為己任,多次上書針砭時弊,陳述救時要務,同時還抨擊一些危害國家的奸臣,比如左都御史吳時來、黃洪憲等人。趙南星到這位置,自是得其所哉,奈何正能量者,雖是百姓的青天與福音,卻也是惡官的眼中釘、肉中刺。當時朝堂魏忠賢當道,又如何能容趙南星?更何況趙公居于吏部這樣的關鍵位置。
魏忠賢想壯大,就必須把趙南星這樣的忠良搞下去。我們看過電影,電影里的惡勢力要角多半是不帶槍的,他要殺人了,橫站那頭,旁邊有狗腿子,諂媚著臉,趕緊把槍遞過來。在當時,官場首席官也是這般搞法,他要搞誰下去,得有其帳下給他遞槍,營造民情激憤要其下臺的輿論氛圍。魏忠賢旁邊恰有一個叫張訥者,其“承忠賢旨,首劾趙南星十大罪”。魏忠賢接到張訥的狀責后大喜,“立除南星名,且令再奏”,還把十七位不滿其橫行朝野的人捎了進去。
若說張訥是“承忠賢旨”,而石三畏則是中忠賢懷。石三畏者,“交河人,知文登、曹二縣,大著貪聲”。這樣一個貪名在外的家伙,因“忠賢得志”,甚至還上調至朝廷當了要員。此廝任職京都,第一件事,便是力詆趙南星、顧憲成等十五位忠良,為明末臭名昭著的東林黨案的達成“出工出力”,之后不久,作為當時黑暗官場最后一朝正氣的東林黨也自此消逝。
明末忠臣們的慘劇,首罪自然是魏忠賢,然則張訥石三畏之流也是罪不可赦,奸佞之徒群聚,人間什么樣的壞事便都干得出來。
魏忠賢建立閹黨,說來便是在朝廷搞山頭,便是在官場弄宗派。山頭主義自有山大王,宗派主義自有大頭目,山大王罪之首,大頭目惡之頭,他率領眾多嘍啰,中心工作是驅除異己,不同流合污者,都在他們打擊之列,所謂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們定是不會去干的。魏忠賢當道掌權,便以權力行惡,權力越大,行惡越大。魏忠賢等人作威作福,橫行霸道,為非作歹,好話說盡,壞事干絕。權力若為民所用,權力越多越正能;權力不為民所用,權力便越多越反動。
搞山頭主義,搞宗派主義,當權者幾乎不干正事,干的都是宮廷斗。在明朝,這些山頭主義和宗派主義者們“占山為王”,下屬全是宗派場上的惡打手,對好官無情打擊,殘酷斗爭,真正想入仕為國為民者也因他們“為之一空”。善類選擇沉默與退場,惡類便會塞滿朝廷。朝廷之上,好官絕跡,剩下的都是土豪劣紳與油滑奸佞,這個朝廷不倒,絕不合天理,絕不可存世。
“明代閹宦之禍酷矣,然非諸黨人附麗之,羽翼之,張其勢而助之攻,虐焰不若是其烈也。中葉以前,士大夫知重名節(jié),雖以王振、汪直之橫,黨與未盛。至劉瑾竊權,焦芳以閣臣首與之比,于是列卿爭先獻媚,而司禮之權居內閣上。迨神宗末年,訛言朋興,群相敵仇,門戶之爭固結而不可解。兇豎乘其沸潰,盜弄太阿,黠桀渠憸,竄身婦寺。淫刑痡毒,快其惡正丑直之私。衣冠填于狴犴,善類殞于刀鋸。迄乎惡貫滿盈,亟伸憲典,刑書所麗,跡穢簡編,而遺孽余燼,終以覆國?!?/p>
“遺孽余燼,終以覆國”,《明史》總結的山頭主義之害、宗派主義之惡,是危言,不聳聽。
(作者單位系湖南省邵陽市雙清區(qū)科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