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月亮

有讀者問我：什么樣的女人可以稱作“會過日子”？十年不買一件新衣服，從來不燙染頭發(fā)，不花錢在外面吃一次飯，買東西一定挑最便宜的……算不算會過日子？

我說不算，這充其量只能說是會省錢。

大概是因為幾千年來，人們必須省吃儉用，不浪費一粒糧食一分錢，才能滿足一家人的溫飽，所以中國人的傳統(tǒng)觀念總認為，只有精打細算才是會過日子，而形容一個女人節(jié)儉，通常會說她“會過”。

節(jié)儉=會過日子，這個等式在過去可能是成立的。但是如今，大部分國人已經(jīng)擺脫物質(zhì)上的困窘，我們實在不該再把節(jié)省作為衡量女人會不會過日子的唯一標準。

一個女人，不買新衣服，不用化妝品，不舍得吃好的，不舍得花錢看病，灰頭土臉地攢著錢，這樣的節(jié)儉得不償失，不算會過日子。

而不舍得出去吃飯，不舍得買花看電影，不舍得一家人去旅游，不舍得帶孩子去一次游樂場，不舍得在非基本需求方面花一分錢，這叫不懂生活，不叫會過日子。

還有，路遇礦泉水瓶必須撿回家，買菜只買便宜的，明明很忙卻還為了省兩塊錢去超市排隊一小時買雞蛋，這是窮怕了鉆錢眼兒里了，跟會過日子挨不著邊。

勤儉節(jié)約是美德，窮奢極欲是惡習，這無需討論，但這也絕不意味著花錢就可恥，省錢就光榮。在經(jīng)濟條件尚好、賺錢能力也不差的情況下，一味地為了省錢而節(jié)衣縮食、降低生活質(zhì)量，把本來可以寬松從容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苦苦哈哈，這難道不是對自己和家人生命的浪費嗎？

真正的會過日子，是把窮日子過富。而這個富，應(yīng)該包含物質(zhì)和精神兩個層面。物質(zhì)上要充裕，精神上也得豐盛才行。根據(jù)自家情況，在有限的條件下，盡可能地把生活打理得有品質(zhì)、有情調(diào)、有意思，才是真的會過日子。

我們家樓前有塊小空地，有年春天，一樓的鄰居姐姐領(lǐng)著兩個不到十歲的女兒把那塊地開出來，種上了菜，隔三差五帶著孩子們?nèi)菜⒊?、捉蟲。此舉起初贏得樓里幾位老太太的一致好評，贊美之詞當然就是“會過日子”。但是沒多久，老太太們聽說她光買菜籽和肥料就花了二三百塊，還一直用家里的自來水澆地，口風就變了。到菜長成時，這塊地已經(jīng)成了笑話，“一共就結(jié)了仨茄子、十來個西紅柿?！崩咸珎冋f，“都不夠自來水錢。”

這是老輩人的思維方式。但是，一個媽媽讓兩個女兒經(jīng)歷了一次春播秋收，體驗了播種的辛苦和收獲的快樂，讓孩子們看著自己種的茄子、西紅柿一天天長起來，這種體驗是幾百塊錢能買到的嗎？這種收獲，不比那點農(nóng)作物價值高得多？

無論男人女人，讓自己和家人盡量多地享受優(yōu)質(zhì)美妙的好時光，才叫會過日子；做得好飯，收拾得好家，處理得好親戚鄰里關(guān)系，才叫會過日子；把六十分的日子，過出八十分的滋味，讓一家人都過得神采奕奕豐盛飽滿，才叫會過日子；會賺錢，也能讓賺來的每一分錢，都最大程度地發(fā)揮作用，才是真的會過日子。

人不能做賺錢的機器，更不要做省錢的機器。以浪費生命為代價的節(jié)儉，不值得提倡。

李月亮：專欄作家、新女性主義者，著有《婚戀心理學：愛過你不如愛著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