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折耳根

母親揮動鋤頭

從土壤里挖出白色的根

又長又嫩

在汗水里泡出鄉(xiāng)愁的味道

一盤折耳根

灑上辣椒面，倒點醬醋

夾在嘴里咀嚼

咀嚼出母親勞作的辛酸

素食令我胃口大開

消化腸道里堵塞的貪婪

凈化粘滿油膩的靈魂

眼淚是最小的海

搬家時 ，從柜子里

我翻出家書

發(fā)黃的紙上

有浪濤的痕跡

我想，當年母親寫信時

眼淚一滴滴，才變成海

把筆尖吐出的字

都淹得褪色了

可還是沒能卷走

母親一生的擔憂

坐在飛機上

坐在飛機上

朝下俯視

大地像一張滄桑的臉

黃河一一長江

是兩行淚流

流淌了幾千年

還是沒停止

是在為她

多災多難的子孫

痛哭嗎？

還是在為子孫

戰(zhàn)勝一場場災難

流的幸福淚？

清晨

風雨雷電鬧騰了一晚上

終于休停了

朝陽又從山背后跳出來

朝著云層爬去

一只精疲力竭的鳥兒

站在稻草人的肩上

羽毛一片一片

掉

落

荒地

黑狗

我坐在院壩曬太陽

走來一條黑狗

我害怕

揮動著竹桿

母親從老屋出來

端著剩菜剩飯

說是鄰居家的狗

常常跑來看家

生人來了打響聲

黑狗跟在母親身后

搖頭擺尾的 ，好可愛

倏時，我為剛才的沖動

產(chǎn)生一陣陣悔意

失眠夜

白天偷走了睡眠

夜晚被漆黑包圍

側身，平躺，仰臥，彎曲

這些姿勢都未能把我變成魚

在黑浪中游進夢香

我坐起，望著朦朧的窗外

一遍一遍地數(shù)星星

把前世今生數(shù)了過遍

回老家

我蹲在院壩曬太陽

低頭玩手機

母親拿來柴刀

叫我修剪李子樹的雜枝

去年結的爛果子

我杠來樓梯

站在樹上砍掉枯枝

然后

偷拍在菜地鋤草的母親

發(fā)在抖音上

疼

遠方?jīng)]有誘惑

我才回頭

可早已錯過花開的季節(jié)

摸著曾為我綻放的枯枝

腦海空蕩蕩的

獲得與丟失

成了正比

作者簡介：

黃天剛，貴州省綏陽人，作品散發(fā)《詩選刊》《詩潮》《星星詩刊》《延河》《遼河》等刊物，系貴州省作協(xié)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