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泰戈爾于1913年以詩集《吉檀迦利》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是整個亞洲第一位獲得如此殊榮的詩人。王維是唐代著名的詩人,有著“詩佛”之稱。這是兩位時代相距一千多年的大詩人。有著如此之長的時間跨度,但卻因其共通的創(chuàng)作思想產生了深刻又密切的聯系。本文將用比較的方法從泰戈爾和王維具體的詩歌著手分析他們的創(chuàng)作思想,探析他們思想的異同,以及對當代文學發(fā)展的價值。
關鍵詞:泰戈爾;王維;詩歌創(chuàng)作思想
作者簡介:甄雪(1997-),女,漢族,河南新鄉(xiāng)市人,青海師范大學文學院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文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外文學與文化關系研究。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36-0-02
一、佛教的傳入
佛教是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發(fā)源于古印度迦毗羅衛(wèi)國(今尼泊爾)。佛教為其王子喬達摩·悉達多所創(chuàng),在亞洲各國廣泛流傳。佛教傳入中國的具體時間并不確切,學界較為廣泛的說法是在東漢時期,漢明帝派遣使者至西域求佛像與佛家經典,抄錄了佛教經典《四十二章經》。隨后在洛陽建立第一個官辦寺廟白馬寺,并且迎請兩位印度高僧在此翻譯佛家經典。[1]
從南北朝時期佛教開始進入逐漸興盛的階段。南北朝時期佛教受到民間信徒的追捧,也受到了統(tǒng)治者有意識扶持。隋唐時期是佛教的全盛時期,在以后的宋元明清,佛教也從未停止發(fā)展。直至近代,西方思想對整個中國產生了很大的沖擊與影響,基督教的傳入大大的威脅到了佛教的地位。佛教開始復興,并且憑借自身強大的生命力也成為了溝通中西文化必不可少的橋梁。
佛教在中國的發(fā)展是具有本土化特色的,它不斷地和各種思想融合,極具生命力。隋唐時期由于統(tǒng)治者為了更好地維護自身的統(tǒng)治,實行了儒佛道三道并行的政策,三者互補互助,達到了微妙的和諧與平衡。佛教一直在發(fā)展,它充分吸收了儒教和道教的思想,形成了中國佛教中最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禪宗思想?!岸U宗把佛變成人,把佛性訴諸心性,從根本點上把佛教由一種外在的宗教,變成一種內在的宗教,由一種外來的宗教,變成一種中國的宗教?!盵1]
二、佛教對王維、泰戈爾詩歌的影響
王維,字摩詰,號摩詰居士。唐代著名詩人、畫家,有“詩佛”之稱。他是盛唐詩人的杰出代表人物之一,也是中國田園山水詩派的集大成者。王維的母親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她給兒子取名為“維”,字“摩詰”。而維摩詰是佛教早期著名居士、在家菩薩,意為以潔凈、沒有污染而著稱的人。王維著有《王右丞文集》、《輞川集》等文集,流傳至今的詩歌有四百多首。山水田園詩和邊塞軍旅詩是最突出的部分,但是他后來隱居終南山所做的一系列帶有禪意的詩作也為人所注意。泰戈爾詩歌小說均有涉獵,但是詩歌還是他最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其代表作有《飛鳥集》、《吉檀迦利》、《新月集》和《園丁集》等等。
(一)相同的佛學取材
王維初到長安,就師從大薦福道寺禪師,跟他學習頓教。頓教又稱大乘頓教,乃不立言句,只辯真性,不設斷惑證理之階位,為頓修頓悟之教。不依次第,快速到達覺悟之教法。泰戈爾出生在古老的印度,這里有著眾多的宗教哲學流派。泰戈爾作為一個貴族的后代不可避免的接受到了印度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尤其是其中宗教的影響頗大。宗教經典《梨俱吠陀》《奧義書》等都對泰戈爾的創(chuàng)作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王維和泰戈爾受到宗教影響的第一個最為明顯的地方就是作品中出現了大量的佛學典故和佛學詞匯。如:
《夏日過青龍寺謁操禪師》
龍鐘一老翁,徐步謁禪宮。
欲問義心義,遙知空病空。
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
莫怪銷炎熱,能生大地中。
詩中的天眼、法身,均來源于佛教?!翱詹 痹醋浴毒S摩詰經》:“得是平等, 無有余病。惟有空病, 空病亦空?!碧煅凼翘烊酥?,所觀甚遠,從福報得來或者苦修得來。法身則為佛的自性真身,諸佛所證的真如法性之身。[2]
《飯覆釜山僧》
燃燈晝欲盡,鳴磬夜方初。
一悟寂為樂,此生閑有余。
思歸何必深,身世猶空虛。
磬為僧人所用法器,做法事或者誦經時候,擊而鳴之。寂:寂滅,佛教用語,意為超脫生死,入寂靜無為、涅槃再生的境地。凡有所相,皆為虛空(《金剛般若經》)。
《過香積寺》
不知香積寺,數里入云峰。
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
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禪制毒龍。
香積寺是唐代寺廟名,故址在今陜西西安,建于唐高宗永隆二年。安禪和毒龍都為佛家語,安禪是指靜坐入定,達到身心合一,物我兩忘的境界,俗稱打坐。毒龍指邪念,不好的念頭。所以要用打坐的方法克制心中的雜念,達到精神上的平和,物我兩忘的精神境界。
泰戈爾的作品中也有大量這種化用佛教典故或者是佛教思想的部分,內涵深刻、意義深遠。其宗教詩歌主要收錄在《吉檀迦利》中,泰戈爾汲取了佛教思想,加上自己的創(chuàng)作將宗教感情糅合到了詩歌中。《故事詩》創(chuàng)作于十九世紀年代。關于這部詩集,泰戈爾寫道“該集中的佛教故事,取材于洛禎羅拉爾·米德拉編輯的尼泊爾佛教文學的英譯本。拉茲普特、拉賈斯坦、錫克的故事,取材于用英語撰寫的錫克歷史書籍。毗濕努教派的故事取材于《敬信蔓》。不難看出,詩作在內容上與原作略有出入,但內容的變動,按照文學的準則,不會受到懲處?!盵3]
在1929年的一首詩中,他這樣向佛祖呼吁道:
來吧,施惠的教祖,
傳播奉獻的嚴肅的教義,
偉大的僧人,將所有的傲慢悉數收回。
讓世人忘記悲勃,消除幻想,
讓知識的太陽放射萬丈光芒,
讓各個世界獲得生命,
讓盲人獲得明亮的眼睛。[4]
這首小詩是泰戈爾充分領會佛教教義中提到的“博愛的精神”所寫成的,他曾經提出了“不二”和“因緣際法”。其中“入不二法門”是《維摩潔經》的重要術語。佛教的因緣法認為,一切現象并不單獨存在,都是依存一些原因與條件而生起,亦依原因與條件而滅去。因緣和合,因中有果,果中有因,生起萬有的世界,萬物彼此聯系相關。[3]王維和泰戈爾都深深受到了佛教思想的影響,詩歌中出現了大量的佛法理念和佛語。二人對于佛教素材的處理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二)不同的宗教思想內涵
王維的母親潛心向佛,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泰戈爾家庭中既有宗教改革家又有佛教信徒,家庭宗教氣息十分濃厚,并且自己對佛教思想進行了探索,結合當時的西方各種思想和本土化的佛教思想,生發(fā)了自己對佛教思想的理解。王維詩歌中宗教思想是在佛法與大自然的平淡自然得結合所流露出來的。山水意境超出一般的山水自然美學進入了宗教的境界,這是王維精神佛學化的體現。泰戈爾的宗教思想內涵主要是從《吉檀迦利》這個詩集中表現出來的。這是一部獻給神的宗教抒情詩集。
王維與泰戈爾不約而同地選擇佛理入詩有著非凡的意義。對于王維來說,王維不僅是初盛唐時期大力創(chuàng)作佛教詩的第一人,而且他的佛教詩對于唐詩題材的開拓內容的豐富,以及典故的運用與創(chuàng)新等,是作出了非常大的貢獻的。這樣的變化使得詩歌的典故不再陳舊,令人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覺并且有了獨特的審美感受。選擇佛理入詩并且融入了他自己對佛理的認知體驗與切身的感受,使得晦澀難懂的佛教理論被詩人詩化的更容易理解,成為當時及后世士大夫精神與心靈上苦悶的一種慰藉。王維的這種創(chuàng)新使其佛教詩在唐代詩壇上獨樹一幟。尤其對于山水詩的創(chuàng)作,將佛理與大自然山水結合豐富了山水詩的內容,使山水詩開拓了不同以往的境界,具有了一定的哲理意味。
對于泰戈爾來說,泰戈爾在詩歌中化用了他自己對于佛教理論的理解,以文學的方式加以闡釋。在佛教理論中他探索了真理、人的存在、有限和無限等等。通過詩歌創(chuàng)作泰戈爾表達了自己的價值觀、世界觀,對整個世界的關懷。在他的詩歌中,佛陀從苦難中拯救受苦的人類所做的種種是愛的最大犧牲。將愛的拯救與犧牲作為證悟無限、實現“梵我合一”的解脫途徑與真理,并把這種犧牲與為了愛而拯救人類的途徑作為改造當下社會、實現人類社會和諧的最終途徑,進而向整個世界宣傳他的主張,希望全人類都能獲得真理、實現解脫。[5]
王維和泰戈爾通過佛教思想對詩歌做出了的有益探索。兩位作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從佛教中汲取資源融入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造中,這對詩歌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詩歌不再是單純的表達詩人感情與想法的載體,加入了佛教積極的觀點使表情達意的詩歌上升到了哲理詩的高度。并且佛教給詩歌提供了大量的、新的故事素材,使得詩歌具有了新的內容。不僅詩歌具有新的內容,也有了新的文學形式變化。比如在后來中國文學的發(fā)展中還出現了“變文”,這種新的文學形式也是佛教給文學帶來的變化。并且佛教也借著詩歌這種文學形式得以有效的傳播和發(fā)揚,更加的深入人心。而且王維和泰戈爾雖然在同一個宗教中汲取資源,但是中印兩位作家由于本身文化傳統(tǒng)不同、自身追求不盡相同,所以在詩歌中的呈現也有所不同。這告訴我們,即使在接受同一種思想和文化的影響的時候仍然要保持文學、文化獨立性,真正可以做到“和而不同”。尤其對現代的文學創(chuàng)作來說,不僅需要學習傳統(tǒng)的理論和文化,更重要的是要有作為一個文學家的思考和創(chuàng)新,讓傳統(tǒng)的理論、文化在當代煥發(fā)新的生機。
參考文獻:
[1]吳小娣.淺析佛教中國化的發(fā)展階段[J].藝術科技,2013,26(03):311-312.
[2]黃鈺茜.王維詩中的禪意[J].群文天地,2012(02):57-58.
[3]李金云.論泰戈爾思想和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宗教元素[D].復旦大學,2009.
[4](?。┨└隊?泰戈爾全集第二十一卷[M].劉安武等譯.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358.
[5]胡曉榮.泰戈爾對佛教的接受[D].青島大學,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