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張
據(jù)說張邦梅采訪其姑婆張幼儀的那本《小腳與西服》早就譯介過來了,又說當年熱門電視劇《你是人間的四月天》對張幼儀形象的塑造依據(jù)的就是這本書。可惜這些我都錯過了,腦子里絲毫沒有關于“向一個沒有自由的人要自由”這類警句的印象,這回從浙圖借來此書,乃是出于好奇。
在家里看了小半,出門在高鐵上看了大半,有一句話留在了記憶里:“文人就是這德行?!痹诹硪惶帲@句話被重復了一遍,那是描述張幼儀評價徐志摩《我的彼得》時說的一段話:
幼儀仔細聽完這篇文章以后說:“嗯,他寫這篇文章的口氣,倒像是個非常關心家庭又有責任感的人。”
“可是啊,”她繼續(xù)說,“從他的行為來判斷,我不覺得他擔心我們的錢夠不夠花,還有我們要怎么過活這些事情。你曉得,文人就是這德行?!?/p>
找不到英文原版,從豆瓣讀書的評論里知道“文人”原文為“artist”,但這可能是張邦梅轉述張幼儀原話的用語,當然也有可能是張幼儀本人的用語,總之在譯者看來,“artist”就相當于中文里的“文人”。
想來也是,如果把“文人”翻譯為英語,可能會有多種選擇,但傳統(tǒng)上中文里好像只有這么一個“文人”與“武人”相對應,不管他是寫詩還是繪畫,還是通過科舉考試被錄用的文官,都在“文人”范圍內。五四以后多了“知識分子”或“知識人”這些概念,那是指現(xiàn)代背景下的新式文人。
具體說到徐志摩,他總體上已不屬于傳統(tǒng)意義上的文人,而是現(xiàn)代西式教育背景下的一代了,但由于自幼生活于傳統(tǒng)文化氛圍中,其家庭教育和身上的過渡性是明顯的,張幼儀未必仔細辨析過志摩身份的復雜性,視之為“artist”或“文人”乃是很自然的。
其次,從具體語境看,這里的“文人”一詞是由徐志摩在對待妻子時的“言行不一”引發(fā)出來的,即在張幼儀看來,耽于夢想、不務實際乃是一般文人的通病。其實張邦梅在另一處引述幼儀這句話時,也有一個具體語境,不妨再對照一下:
在將種種痛苦加諸愛他的每個人身上以后,徐志摩怎么還能創(chuàng)作出這么輕快、靈動的詩來?在他靈感迸發(fā)的時候,他的妻子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再度問起幼儀是否生徐志摩的氣,她始終回答:“事情就是這樣嘛!”要不就說:“文人就是這德行?!?/p>
我覺得幼儀對文人的觀感(她認為他們不是活在現(xiàn)實的人)和徐志摩對自己身為詩人的看法似乎相差無幾。他寫道:“真詩人夢境最深—詩人們除了做夢再沒有正當?shù)穆殬I(yè)—神魂遠在祥云縹緲之間那時候隨意吐露出來的零句斷片……”
在這段話的前一半,可以感受得到張邦梅對徐志摩的氣憤,“將種種痛苦加諸愛他的每個人身上”無疑語氣甚重,極易引發(fā)愛志摩和愛幼儀的人們的對抗性情感,因此對這個帶有強烈情緒的判斷是需要仔細辨析的。至于張邦梅接著引述志摩自己的言說,大概其側重點仍在于強調張幼儀眼中文人“不是活在現(xiàn)實的人”一面。
那么,如何理解張幼儀對徐志摩的評價?以及如何理解張幼儀眼中徐志摩的文人德行?“豆瓣·讀書”關于《小腳與西服》的書評,幾乎是一邊倒地倒向張幼儀,張邦梅記述的某些幼儀語錄,更是成為引用率頗高的網絡名言,比如以“秋天的扇子”比喻她被遺棄的命運,又比如最后談到“愛不愛徐志摩”時所說的一段話:“如果照顧徐志摩和他的家人可稱為愛的話,那我大概愛他吧。在他一生當中遇到的幾個女人里面,說不定我最愛他?!钡乙仓?,也有不少對張邦梅所記張幼儀言行持質疑態(tài)度的讀者,雖然這些質疑不一定通過文章公開發(fā)表。
從讀者角度,我充分理解張邦梅作為第二代移民女性在書中表達的帶有強烈女性主義色彩的憤怒,也很是認同張幼儀對自己與徐志摩婚姻從開始到結束都極為被動處境的抱怨,特別是從懷孕數(shù)月一直到孩子出生、死亡的幾年間徐志摩不辭而別又忙著戀愛、離婚的行為,更是相當出格,我想這種處境下一個女性的感受是無法偽裝的,作為讀者也自是無法回避。無論徐志摩主觀上有沒有傷害張幼儀的念頭,從受傷害者的角度,徐志摩都難辭其咎。整本書中,對徐志摩最為嚴厲的指責,出自作者在第十一章“詩人喲!”開頭的自我表述,也就是前述“在將種種痛苦加諸愛他的每個人身上以后,徐志摩怎么還能創(chuàng)作出這么輕快、靈動的詩來?在他靈感迸發(fā)的時候,他的妻子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兩句,無法猜想假如志摩生前聽到這樣的責備,會不會或者怎樣為自己辯解?
盡管張幼儀在回答侄孫女提問時并未就“文人的德行”做更多解釋,但她提供的生活細節(jié)和她對年輕的詩人丈夫的女性直覺還是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耽于夢想、脫離實際、一意孤行、放棄責任這些問題,這些行為特征應該說的確也是知識分子較常見的弱點。具體到一九二二年的背景下,個性解放、為理想而生活、從不合理的婚姻桎梏中解脫出來,那都是既時髦又合理的“道德革命”的社會主題,也是在彼時的文學作品中最流行的文學主題,譯介的易卜生戲劇《玩偶之家》、胡適的創(chuàng)作獨幕劇本《終身大事》都是從正面揭示這類主題的作品。然而現(xiàn)實生活的具體問題是:在那時的中國,雖然“變革”的氣氛甚濃,而真正實行了的婚姻自主畢竟屬鳳毛麟角,女性的實際處境較之男性就更加艱難和復雜,因此兩性的“解放”既非朝夕之間所能解決,男與女亦無法做到同步,多數(shù)“被解放”“被離婚”的女性不會有張幼儀離婚后那樣“不幸中的萬幸”,而只能繼續(xù)承擔社會、家庭加諸她們的重負。年輕的志摩在沉浸于“革命”觀念而又要采取“革命”的行動—離婚時,僅僅從一己的感受出發(fā),幾乎完全忽略了無辜的幼儀的實際狀況和具體感受,這既與他當時的年齡有關,也與當時的流行風氣和自身感受到的強烈壓迫感相關。與志摩不同,魯迅對朱安的不“離婚”、胡適對江冬秀的“容忍”……或許可以從不同側面提供一些參照。
不過,張幼儀在強調“盡責就是愛”的時候(“愛意味著善盡責任,履行義務”),的確也忽略了問題的另一面,即徐志摩與她的婚姻毫無愛情基礎。幼儀把她與徐志摩之間的距離僅僅理解為“小腳與西服”的距離,總以為志摩嫌棄她只是因為她沒有能與志摩“對話”的知識水準,她似乎沒有想到志摩首先是個視美如命的男性,同時又是一個既年輕又浪漫、理想主義的詩人!而且還是一個獨生子身份的富家少爺!倒是多年以后志摩兒子阿歡的一句話仿佛提醒了幼儀:“我只對漂亮姑娘感興趣?!睆堄變x坦率地承認她“不明白”兒子為何說這樣的話,但她由此“想起了他父親。我一直覺得他父親要的,是個比我更女性化、更有魅力的女人”。除此之外,透過該書和另外一些文獻,還可以知道徐張二人性格、性情方面的差異,以及張幼儀對“愛”的過于狹窄的理解。愛情、婚姻之所以常常給人以“說不清”的印象,并不是真的說不清,而經常是不敢或沒有能力面對,人總是試圖以道德層面的東西掩蓋生物層面以及更多層面的東西。
當然,張幼儀最終與志摩達成了和解,她說:“我是個離了婚的女人,和丈夫離異的原因是他認為我們兩個不搭調;結果我們離婚以后,相處得反而比離婚以前好?!睂嶋H情況也的確如此,在這本書里有不少地方寫到他們后來的交往,給人感覺更像是親密的兄妹關系。其實,離婚之后比離婚之前相處得好,這原因或許并不難理解,一來先前的壓力解除了,那種無愛婚姻的緊張感也就隨之消失,交往起來當然就自然多了;二來志摩經過這些波折,年歲漸長,性情也在成熟,尤其是在與陸小曼結婚之后產生的對比,使其意識到幼儀在處理徐家家事中難以取代的位置,“只做徐家兒媳婦”的設想真真切切實現(xiàn)了。這時候的徐志摩,像是無形中坐實了后來張愛玲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里的名言:“生命里有兩個女人,他說一個是他的白玫瑰,一個是他的紅玫瑰。一個是圣潔的妻,一個是熱烈的情婦……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敝徊贿^志摩是先娶了白玫瑰而已。
換了幼儀的角度,似乎更不成問題,雖然并不真正情愿地離了婚,她畢竟還是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是徐志摩兒子的母親,而她的兒子又是徐志摩父母的孫兒。張幼儀的家世和家教,本不比徐家差,甚至更勝一籌,在理解中國家庭的傳統(tǒng)意義和一個中國女性的“教養(yǎng)”方面,幼儀顯然比志摩更為游刃有余。在書中,不時可以看到幼儀在抱怨志摩對她的“不屑”時,常常拿她的哥哥們和她的家庭氛圍比較,覺得哥哥們也和徐志摩一樣受到新的教育,而從未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或者給她冷眼令她難堪,她自己家里的氣氛似乎也比徐家更令人感覺輕松愉快。
至于如何理解張幼儀眼中徐志摩耽于夢想、不務實際的文人“德行”,在考慮到志摩因年紀、學養(yǎng)、性情、處境等因素過于率性而傷害了幼儀之時,恐怕也有必要強調,志摩在得知幼儀懷孕之際而先后提出的打胎、離婚要求及不辭而別,乃是特定情境下的一種非理性行為,或曰精神高壓狀態(tài)下所做的不周全之事,并不能以此斷定志摩為薄情寡義之人,也不能因此否定志摩提出與張幼儀離婚的正面和積極的意義。因為前面說到,張、徐之間本來缺少真正意義上的愛情基礎,雖然張幼儀似乎始終都看不透這一點,總是強調她對志摩和徐家所盡的責任。就算幼儀真的很在乎志摩,甚至可以說“愛”志摩,那也是單方面的事,而現(xiàn)代婚姻是建立在雙方自愿基礎上的,如果張幼儀不從這一點出發(fā),就永遠也理解不了自結婚那天起她和徐志摩之間存在的“冷漠”。
幼儀的舊觀念使她無法真正明白她與志摩之間從一開始就存在的情感危機,她雖然在徐志摩父母面前認同了離婚的事實,但在她心里是把這“離婚”歸因于徐志摩一方面的,她認為“和丈夫離異的原因是他認為我們兩個不搭調”。幼儀在向張邦梅講述自己的婚姻時,時而聯(lián)想到張徐兩家聯(lián)姻時相命婆看到的“相命圖”的真相,時而聯(lián)想到“我丈夫愛上他老師兒子的結婚對象”“是辱沒了‘五尊里的‘師”,這些想法,無法證明幼儀后來“積極尋求內在改變”的意識或行動。也許張幼儀所意識到的她個人最了不起的變化就是離婚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那種新面貌:“所以,我要為離婚感謝徐志摩。若不是離婚,我可能永遠都沒辦法找到我自己,也沒辦法成長。他使我得到解脫,變成另外一個人?!辈贿^有一點,盡管張幼儀后來變?yōu)榱硪粋€人,甚至可以說成了一個成功的企業(yè)家,有了自己的事業(yè)和新的婚姻選擇,但這并不能代表幼儀已變成了真正的“新女性”,因為事業(yè)上的獨立與成功和思想觀念上的獨立與透徹并不是一回事。
這樣說,當然不是為了表明志摩的絕對完美,也并不是說志摩后來的再婚選擇必然意味著圓滿。其實對任何人而言,圓滿只是個夢想,而人只能決定自己的選擇,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對此,徐志摩應該是既內心明白又無怨無悔的,他不是早就說了嗎:“我將于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保?923年1月致梁啟超)
以上著重從婚姻的生理或心理角度分析張幼儀對徐志摩與她“離婚”一事的看法,如果試圖做出更全面些的觀察和打量,也許還可以多說幾句。
讀《小腳與西服》,會多次看到張幼儀對她與志摩婚姻締結背景、原因的敘說。在張幼儀記憶中,最初的動議是她的四哥張嘉璈(公權)提出的,因為張公權在杭州府中視察時,對當時在那兒讀書的學生徐志摩的一篇作文《論小說與社會之關系》及其書法非常欣賞,后來了解到他是海寧硤石商會會長徐申如之子,遂起了兩家結親的念頭。在彼時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基本原則的時代,自然勿須首先征求兩個年輕人的想法,而是由四哥給徐志摩的父親寫信商議此事,得到了徐申如的欣然同意,表示:“我徐申如有幸以張嘉璈之妹為媳?!贝似湟?其二,為了達成這場包辦婚姻,“相命婆”竟然在兩個人的命相上做了手腳,偽造了張幼儀的屬相和年齡;其三,幼儀嫁到徐家后,從用人那里知道了志摩對她的真實看法,照那個用人的說法,當初十六歲的中學生徐志摩看到張幼儀的照片,撇著嘴,以嫌棄的口氣說:“鄉(xiāng)下土包子。”
除了幼儀自己的回憶,關于徐張兩家聯(lián)姻,也還有另一種說法,那是曹聚仁引海寧籍現(xiàn)代軍事家也是徐家的親戚蔣百里先生的觀點:“志摩的父親,一知道公權、君勱在社會上的地位,也起了心,而且想成就這一段親事。”(曹聚仁《蔣百里評傳》)
而無論哪一種說法,給人的印象都不可謂不清楚,即張徐的婚姻關系從一開始就是兩個家族成員出于各自的利益考慮建立的。張家看上的是徐志摩的“才”(當然這只是基本條件,門第的因素也許才是更重要的),徐家看上的是張家的“勢”,即張氏兄弟顯赫的社會地位和影響,顯然這樣的盟約帶有明顯的“政治聯(lián)姻”因素,這正是經典的古典婚姻的套路。
使人印象深刻的還包括幼儀兩個哥哥對志摩、對幼儀的態(tài)度。在幼儀記憶中,哥哥們對志摩才華的欣賞似乎超過了對妹妹婚姻是否幸福的關心,聽到志摩提出離婚的消息,想到的竟然首先是“張家失徐志摩之痛,如喪考妣”。后來徐志摩與陸小曼結婚,幼儀的三弟張嘉鑄(禹九)甚至不顧其姊的情緒,高高興興去參加志摩的婚禮,直到老年在美國,還要囑咐孫女張邦梅寫傳記時要將徐志摩寫得好一點,去世前又要求在自己的葬禮上讀幾首志摩的詩,可見其對徐志摩喜歡到了何種程度。而在張幼儀的講述中,其實也并不難感受到她對兄弟們的行為流露出的不理解。
自然,包辦婚姻并不絕對意味著婚姻本身的“悲劇”,但前提錯了,結局的圓滿也最多只能是“可遇”,而絕非必然。不然就不會在民國新文化背景下出現(xiàn)自由戀愛的風潮,也不會出現(xiàn)令評論家沈雁冰驚訝的那么多婚姻戀愛題材的小說。徐志摩后來的“離婚宣言”雖說帶有那么一點戲劇性或作秀感,而就其內在的合理性,卻又是順理成章、符合新道德的舉動。或許在這種帶有表演性的“革命”行為中,作為被動一方的張幼儀無可避免地受到了傷害,而二人的離婚事件畢竟又是中國婚姻史上值得標注的一個象征進步的符號。
較之胡適、志摩一班朋友,魯迅的特別之處在于他看到了另一面,就如他在小說《傷逝》里面揭示的“自由戀愛”的“不自由”結局,或者如他在另一篇小說《離婚》里刻畫的愛姑內心深處的“不由自主”。前者令人聯(lián)想到志摩與小曼結婚后的某種苦惱,后者令人聯(lián)想到胡適、沈雁冰們在舊式婚姻與新式戀愛之間曾有的欲罷不能的踟躕和矛盾。面對他們的踟躕、矛盾,無論怎么表態(tài)似乎都不那么輕松。
此文斷斷續(xù)續(xù)寫就,想起友人提到三年前香港《明報》采訪幼儀侄孫女張邦梅之文,乃索來閱讀,再與其《小腳與西服》對照,似乎又留下一些新的印象。最深的一點是過了二十年,作者的人和觀念都發(fā)生了變化,看待其家族特別是詩人徐志摩顯得更全面和持重,對徐張之婚姻也有了更開闊的打量與評價。第二,她重新理解徐張的關系,有“與其說《笑解煩惱結》,不如說《偶然》更適用于張幼儀”之語,這就更著意于人際關系之命運層面,而不再強調社會性、文化性的因素。第三,也許是經過了從青年向中年的轉移,作者對愛情的理解也有了層次感,比如對話中她對愛情的分類,認為徐志摩寫的是“愛之初”那種,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徐志摩作為天才詩人,走得太早了,給人留下的也基本上是青春期特征的文學遺產,而愛情也好、婚姻也好,的確是會隨著年齡產生變化的,今之愛志摩者尤不可不注意這一點。其實仔細看當年胡適對志摩離婚一事的評議,也能掂量出其中用詞的分寸,他是以“青年的志摩的單純的理想主義”來表述的,如果讀者能靜下心來,應該不難揣摩胡適這份嚴謹?shù)挠眯摹?/p>
然則由對話中透露的張邦梅最早研究張幼儀的論文《張幼儀:傳統(tǒng)、變化和超越》,以及在這次對話中對張幼儀的認識,個人感覺她在強調張幼儀從“傳統(tǒng)”中不斷趨于“變化和超越”的時候,仍然忽略了張幼儀在愛情觀、婚姻觀方面固守傳統(tǒng)的一面,而正是這固守傳統(tǒng)的一面,限制了她對自身與徐志摩觀念差距的判斷,因而也就無法對他們二人離婚的正面意義有一個準確的定位。
二0一九年九月三日于杭州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