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白馬

背上行囊啟程

我該收集它的什么

毛發(fā)，蹄印，還是一雙眼睛

在落日之前抵達

它在尋找草原的什么

花的骨頭，草的血液

還是一個王朝的輝煌？

替它打開喉嚨

該叫出誰的命運

露珠讓路，星星護航

雨水站了起來

包圍戰(zhàn)場

一株牧草太輕

不會藏匿賽場之外的獎賞

一匹白馬的存在

在某個時刻比一個人要真實

在達隆，相遇馬匹

馬兒，把色彩給了芝格塘草原

馬兒，把喝彩給了名叫扎西的男人

清澈的眼睛，帶有青草氣味的呼吸

淹沒人們酒后的胡言亂語

也覆蓋午后一場隱蔽的交易

記下美好時辰——

火的耐力，閃電的速度

背上的情感和家園的恩澤

在達隆，在芝格塘

相遇不同膚色的馬匹

它們是草原的潮汐，是周吉的眷戀

祖先生活的地方，還有糧食和火種

頭名走馬

低下留有光環(huán)的頭顱

它咀嚼故鄉(xiāng)的寂靜

一匹走馬懂得從容

一個人的酒杯能有多少剩余歲月

雨水不會拖長生命的尺度

和一根折斷的草對話

它，不會嫌棄容顏

一匹走馬走過的草原

牛羊走過，牧人走過

一浪接著一浪的綠走過

風的前面，啼聲細碎

它，托起陽光飼養(yǎng)的生命

陽光搖曳，陽光沒有破碎

一塊石頭沉默，一群行人回頭

寂靜疆域，煙火繞開一匹走馬的苦難

給自己一個新的歸宿

它，懂得孤獨不是離別

不同口音的游客，在排隊留影

配角內(nèi)心的喜悅不斷蔓延

一匹走馬不會輕易表露

世俗的眩暈和疲憊

馬的賽場

風兒吹過胸膛

馬背上的兒郎直起身子

也是一種虔誠的敬意

向著大地，也向著神靈

等著的人，在看夕陽的模樣

花朵喊出你英雄的名字

牧草爭做你腰間的佩帶

等待草木退去，我要回去

看看一匹馬踩過的地方

是否還有疼痛的痕跡

在家鄉(xiāng)，腳步丈量不完思念

和一匹馬的激情相比，我遜色很多

怎樣的步伐，才能匹配芝格塘草原的綠

就此停筆

想想一匹馬的奔跑

和它無法掌握的命運

一匹馬的念想

風揚起哈達、旗幟和鬃毛

美好的陽光就這樣靜靜躺著

銀河之側(cè)，英雄歸位

行走的人，提著命運的燈盞

帳篷連起的部落，等待號角吹響

保持一種姿勢奔跑

積蓄的力量打開美的瞬間

嘚嘚的蹄聲，拂去路上塵埃

卸下烙印，給自己一個交代

這些六月里起伏的頭顱

都不及一匹馬的念想

作者簡介：司玉興，男，藏族，1982年生于天祝。系甘肅省作協(xié)會員，《烏鞘嶺》雜志副主編。有作品在《詩刊》《散文詩》《星星》《飛天》《中國民族報》《黃河報》等報刊上發(fā)表，并入選多個選本。

（責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