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月
摘要:本研究借助語料庫方法,將《老人與?!返乃膫€譯本分為兩類譯者群體,即作家譯者群,以余光中及張愛玲譯本為典型譯本,職業(yè)譯者群,以黃源深及李文俊的譯本為典型譯本,從詞匯層面對兩類群體的譯者風格做定量分析,發(fā)現(xiàn)兩類譯者群在翻譯時表現(xiàn)出一些獨特傾向,在詞語使用上也做出了不同選擇。
關鍵詞:譯者風格;語料庫;作家譯者;職業(yè)譯者;《老人與海》
一、引言
譯者風格是文學翻譯者或譯者群體所獨有的翻譯語言特征,即譯者的譯文表現(xiàn)出的一些規(guī)律性語言模式,包括譯者的詞匯運用、文筆色彩、材料選擇及翻譯的標準和策略運用等[1]。隨著計算機技術的不斷提高,特別是近年來數(shù)據(jù)分析技術的發(fā)展與廣泛應用,語料庫和語料庫語言學[2]得到快速發(fā)展和應用,出現(xiàn)了相關性、整體性和動態(tài)性研究的新特征和理念[3]。
本文基于語料庫統(tǒng)計方法,借助ParaConc 1.0軟件處理英漢文本,利用其對齊切分及檢索功能,獲取相關數(shù)據(jù)并建成小型平行語料庫,對余光中、張愛玲、黃源深及李文俊的《老人與?!纷g本進行對比[4]-[8],從詞匯層面對作家譯者群和職業(yè)譯者群的譯者風格進行定量分析,探討兩類譯者群在翻譯時所表現(xiàn)出的不同傾向。
二、結果與討論
詞匯是語言的基本部分,在翻譯研究中,對譯者詞匯選擇的研究是極其重要的一個方面。不同的詞語選擇與使用生動地反映了譯者翻譯的決策過程。通過一系列的數(shù)據(jù)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這兩類譯者群在翻譯時表現(xiàn)出一些獨特的傾向,在詞語使用上做出了不同選擇。
(一)類符-形符比(STTR)
形符(Type)涵蓋了文本中的所有單詞,它是語料庫中容量的基本測量單位。類符(Token)即不考慮詞形變化的詞串。類符-形符比(TTR)是測量詞匯變化的常用方法。就譯文而言,類符-形符比反映單詞的變化情況。較高的標準類符-形符比表示譯者使用更多不同的單詞和更豐富的詞匯;反之,則詞匯較少,詞匯范圍較窄。兩組譯者與原版的類符-形符比值見下表。
從表1可以看出,四個譯本類符形符比值都比原版更高,表明漢譯本采用了更多具有語義意義的單詞。這源于兩種語言間的深刻差異,漢語是孤立型語言,而英語是曲折型語言,從而導致了文本長度的差異。通過橫向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作家譯者群的類符形符比值相對較高,表明在翻譯時所使用的詞匯更豐富多樣,也體現(xiàn)了其不喜重復使用相同詞匯的翻譯風格。譯本中的類符和形符越多,越表明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試圖解釋的狀態(tài)。
(二)西班牙語詞匯
西班牙語詞匯是《老人與?!返囊淮筇厣?,通過搜索ParaConc,可知西班牙語單詞達到23個,如salao, guano, bodege, agua mala, brisa等。通過對比四個版本中以上單詞的翻譯方式,分析兩組如何處理這些文化負載詞,可從一個維度反映其翻譯風格。
通過表2可知,首先,兩類譯者群在直接轉換策略(從源文本復制)的使用上表現(xiàn)出顯著差異。就數(shù)量而言,李譯本使用了21次,其次是黃譯本(9次),而余譯本僅采用5次,張則從未使用。通過直接轉換復制原文,譯者可以保留外來文化的異域特色,滿足讀者意愿,使其全面了解原文特點。職業(yè)譯者傾向于保留海明威的異域特色,傳遞源文本的異國情調;而作家譯者則經(jīng)常從母語使用者的角度將文化負載詞翻譯成中文并進行解釋,譯本更本土化,語言也更流暢。
其次,兩類群體在腳注使用方面也具有明顯差異。腳注為注釋的一種,即印在書頁下端的注文。為重現(xiàn)源語言文本的意義和形象,職業(yè)譯者傾向于使用更多腳注,強調保留其文化意味,并通過腳注的形式提供更多的信息和解釋來保持語言的外來性;作家譯者則傾向于放棄原有西班牙文化元素,直接將外來詞翻譯成中文且不附任何腳注。
概括來說,在處理原文中西班牙語詞匯時,作家群傾向于通過直譯、意譯或音譯翻譯成漢語,而職業(yè)譯者群傾向于照搬原文、照搬原文后加注或譯成漢語后加注。
(三)第三人稱變異“She”/“Her”
在《老人與海》中,女性角色并不占據(jù)重要位置,但海明威利用“she”或“her”的變體來指代海洋、雌性馬林魚、小船等一些無生命的物體。這是主人翁圣地亞哥對他們的感受和情感的體現(xiàn),背后隱藏著圣地亞哥與動物或自然之間的和諧關系。通過分析兩個群體在翻譯過程中如何處理這一現(xiàn)象,也可以反映出其翻譯風格。
從表3可以看出,在翻譯這些人稱代詞變異時,兩組表現(xiàn)出不同的傾向。對原文中的第三人稱變體(She/Her),作家群傾向保持原有變異模式及情感色彩并相應譯成“她”或“她的”,保留海明威的異常語言形式,這有助于揭示圣地亞哥對自然界中動物或物體的感受或情感;而職業(yè)譯者群多選擇根據(jù)常規(guī)的漢語語言慣例來表達意義,忽略原文形式,譯為沒有情感色彩的人稱代詞“它”或“它的”。
(四)典型語氣助詞
由于英漢兩種語言在語氣表達的外顯形式上不對應,有時英語中內隱的語氣在翻譯成漢語需要通過增加語氣助詞補償出原文的種種語氣、情態(tài)以達到動態(tài)平衡。在《老人與?!分幸粯樱瑳]有相應的語氣助詞來表達人物情緒,需要依靠譯者來決定是否需要語氣助詞進行補償翻譯?!澳亍保懊础?,“啊”,“呀”,“吧”和“嘛”是四個譯本中語氣助詞的典型用法。
從表4可以發(fā)現(xiàn),黃和李的譯本比張和余采用了更多的語氣助詞,尤其在“呢”和“呀”的使用上存在明顯差異。張譯本僅使用了“呀”9次,余則使用了6次,而這個數(shù)值在李譯本中達到了58次,在黃譯本中達到了40次。換言之,職業(yè)譯者群更傾向用語氣助詞“呢”,“么”,“啊”,“呀”,“吧”和“嘛”來補償原文中的情緒,尤其是“呀”。
在老人獨白中“fish”這個稱謂詞的翻譯上,更能體現(xiàn)兩類譯者群的區(qū)別。老人將馬林魚視為一個人,并將其稱為“fish”共18次,這種稱謂在上述四個版本中以兩種不同模式進行了處理。如表5所示,職業(yè)譯者傾向于在末尾處增加語氣助詞,譯為“魚呀”或“魚啊”,以突顯情感色彩,作家譯者群則傾向于直譯為“魚”或“大魚”。
三、結語
本文運用語料庫研究方法,將兩位作家譯者和兩位職業(yè)譯者的譯文組合比較,通過一系列的數(shù)據(jù)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這兩類譯者群在翻譯時表現(xiàn)出一些獨特的傾向,在詞語使用上做出了不同選擇。這給文學翻譯的譯者風格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和方向,具有方法論上的借鑒意義;也豐富了描述性翻譯理論的研究和譯者風格研究,對譯者的翻譯實踐也具有一定的指導性意義。
參考文獻:
[1]Baker, M.Towards a Methodology for Investigating the Style of a Literary Translator.[J].Target,2000(2):241-246.
[2]王克非.雙語對應語料庫:研制與應用[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4.
[3]韓紅建,蔣躍,袁小陸.大數(shù)據(jù)時代的語料庫譯者風格研究[J].外語教學,2019(2):88-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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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歐內斯特·海明威.老人與海[M].黃源深,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1.
[6]歐內斯特·海明威.老人與海[M].李文俊,譯.浙江:浙江文藝出版社,2012.
[7]歐內斯特·海明威.老人與海[M].余光中,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1.
[8]歐內斯特·海明威.老人與海[M].張愛玲,譯.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