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 瑋,李 耘,劉 玲
1.江漢大學附屬湖北省第三人民醫(yī)院精神心理科(武漢 430030);2.湖北省中醫(yī)院腦病科(武漢 430061);3.湖北中醫(yī)藥大學(武漢 430065)
卒中后抑郁(Post-stroke depression,PSD)指由腦卒中引發(fā)的一種特殊類型的抑郁障礙,是腦卒中最為常見的精神并發(fā)癥,不僅給卒中患者帶來痛苦的體驗,而且直接影響患者的神經功能康復和生活質量,阻礙卒中的預后。近年已經證實抑郁與卒中之間存在雙向關聯(lián),抑郁是卒中的獨立危險因素,而卒中可能會導致抑郁障礙的發(fā)生[1]。
卒中患者發(fā)生抑郁后,不僅導致認知功能下降,而且阻礙卒中后的康復過程,盡早發(fā)現(xiàn)并干預卒中后抑郁,能有效改善卒中患者的總體療效和預后。艾司西酞普蘭是西酞普蘭的S-異構體代謝產物,是目前療效確切的用于治療抑郁癥的常用藥物。加味滌痰湯可滌痰開竅、活血通絡,是用于治療中醫(yī)中風病的常用方。本研究收集2017年1月至2018年12月在我院住院及門診接受治療的PSD患者臨床資料,探討加味滌痰湯的臨床療效及作用機制。
1 一般資料 研究對象選擇我院2017年1月至2018年12月就診的PSD患者,包括住院及門診病例共60例,隨機分為治療組、對照組各30例。治療組男17例,女13例;年齡為(58.25±8.55)歲;NIHSS評分(10.40±3.06)分。對照組男14例,女16例;年齡(60.50±8.40)歲;NIHSS評分(11.40±3.20)分。另收集健康組病例10例,其中男6例,女4例;年齡(55.16±7.55)歲。經統(tǒng)計學分析,三組病例資料的性別、年齡及兩組患者病例資料的NIHSS評分(治療前)無差異(P>0.05),具有可比性。
西醫(yī)診斷標準:①腦卒中的診斷參照《各類腦血管病診斷要點》[2],經腦部MRI或CT可明確。②抑郁癥的診斷參照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標準第三版(CCMD-3)[3]。
中醫(yī)診斷標準:①中風參照《中風病診斷標準》[4]。②郁證參照《中醫(yī)病癥診斷療效標準》[5]。
納入標準:①年齡≥40歲,<75歲;②符合西醫(yī)診斷標準;③符合中醫(yī)診斷標準。
排除標準:①患有惡性腫瘤等嚴重基礎疾病,或肝腎功能不全者;②存在嚴重聽力、視力障礙不能完成神經心理測試者。
2 治療方法 對照組接受西藥抗抑郁治療,艾司西酞普蘭(規(guī)格:5 mg,國藥準字H20080599),口服,10 mg/d。治療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服用加味滌痰湯(茯苓15 g,制半夏、制南星、橘紅、炒枳實、竹茹、人參、丹參、川芎各10 g,石菖蒲、生姜、炙甘草各6 g),水煎服,200 ml/d,觀察時間為8周。
3 觀察指標 收集三組觀察病例的清晨空腹外周血各5 ml,于抗凝留存后,以3000 r/min離心處理,10 min分離出血清于-80℃環(huán)境保存。采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劑(ELISA)法測定NF-κB水平、采用熒光定量PCR法檢測miR-146a水平,并與健康組血清標本作比較。
4 療效標準 ①兩組治療前后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D)評分比較。②抑郁癥療效比較:HAMD減分率=(治療前評分-治療后評分)/治療前評分×100%。漢密爾頓抑郁量表評分減分率≥75%為臨床治愈;74%≥減分率≥50%為顯效,49%≥減分率≥25%為有效,減分率<25%為無效。
1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HAMD評分比較 見表1。HAMD評分中,治療組和對照組分別于治療后較前有明顯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且治療組在治療后改善較為明顯(P<0.05)。
表1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HAMD評分比較(分)
注:與治療前比較,△P<0.05
2 兩組患者臨床療效比較 見表2。療效比較中,治療組的總有效率93.33%,高于對照組76.67%(P<0.05)。
3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Barthel、NIHSS評分比較 見表3。Barthel、NIHSS評分上,兩組治療后均較治療前改善,有統(tǒng)計學差異(P<0.05),且治療組在治療后差異更明顯,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4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NF-κB水平的比較 見表4。血清NF-κB水平上,兩組病例治療前與健康組比較含量均較高(P<0.01);兩組病例在治療后與治療前比較NF-κB含量水平均降低(P<0.01,P<0.05);以治療組降低更為明顯(P<0.05)。
表2 兩組患者臨床療效比較[例(%)]
表3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Barthel、NIHSS評分比較(分)
注:與治療前比較,△P<0.05
表4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NF-κB水平的比較(pg/ml)
注:與健康組比較,△P<0.05;與治療前比較,◇P<0.05
5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miR-146a水平的比較 見表5。血清miR-146a表達水平上,與正常組比較,兩組治療前miR-146a水平均升高(P<0.01);與治療前比較,兩組治療后miR-146a水平均降低(P<0.05);兩組治療后miR-146a水平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表5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miR-146a表達水平的比較
注:與治療前比較,△P<0.05;兩組治療后比較,◇P>0.05
卒中后腦組織受損,對情緒中樞造成損傷,腦內生化遞質5-HT和去甲腎上腺素(NE)減少會導致抑郁癥的產生,同時神經傳導通路的損毀也會導致患者情緒異常低落,此抑郁狀態(tài)又對患者恢復神經功能起到負作用,如不及時干預往往會使患者的獨立生活能力喪失、產生輕生念頭[6]。卒中后抑郁對患者的認知影響可延長患者神經功能缺損的恢復時間,降低卒中后生活質量,導致死亡率的增加,因此及早發(fā)現(xiàn)和治療對卒中后抑郁患者的恢復十分重要[7]。
中醫(yī)學認為卒中后抑郁(PSD)為中風與郁證之合病,郁證繼發(fā)于中風之后,又影響中風的康復。中風后氣機升降失常,肝膽失調,氣郁化火,形成少陽氣機郁滯,痰熱內蘊,擾心蒙竅,進而導致情志失常,形成“郁證”[8]。PSD源于中風病后,兩者在致病因素上一脈相承,亦為風、火、痰、瘀、氣、虛,中風病位在腦,若致病因素影響腦竅元神,則卒中后易合病郁證,通過精神、思維、行為的異常表現(xiàn)而出現(xiàn)抑郁性精神障礙。腦的正常生理功能依賴于充足的精血滋養(yǎng),郁證的主要病機特點為痰濁阻滯,五臟精血和六腑清氣上行受阻,不能上榮于腦竅,元神不明則見精神、思維、情感的異常。痰濁所致精神情緒疾病以情緒沉默、思維呆板、反應遲鈍、情緒悲觀低落為特點,與PSD的情緒特征相吻合,因此痰濁阻竅、神機失用是PSD的基本病機。根據上述的病機理論,將化痰泄?jié)?、活血開竅作為PSD的治則,方擬用加味滌痰湯。滌痰湯出自南宋嚴用和的《濟生方》,有益氣祛痰、化濁開竅之效,加味滌痰湯取原方中橘紅、半夏、天南星、茯苓健脾安神、化痰理氣;枳實、竹茹化痰消痞、清熱化瘀;取人參大補元氣、益智安神;石菖蒲寧心開竅、化濕和胃;加味川芎、丹參以行氣止痛,活血祛瘀;生姜、甘草調和全方,共奏健脾化痰、益氣活血、醒腦開竅之功[9]。
NF-κB是由Rel/NF-κB家族多個亞單位構成的一組轉錄因子,在促成卒中后抑郁腦內慢性炎癥反應的形成和炎性產物水平持續(xù)升高過程中起重要作用。細胞在靜息狀態(tài)下,NF-κB位于胞漿中,與特定抑制蛋白IκB結合呈無活性狀態(tài);當受到炎性細胞因子、氧自由基、Ca2+超載等外界信號刺激時,通過特定蛋白激酶作用,IκB磷酸化并得到降解,使NF-κB激活并由胞漿快速移位進入胞核,與靶基因的κB基序結合啟動基因轉錄,釋放促炎因子[10]。本研究結果表明,加味滌痰湯能夠抑制血清NF-κB的表達,影響卒中后抑郁的發(fā)生和發(fā)展。
miR-146a被稱為免疫系統(tǒng)的調節(jié)因子,與卒中的發(fā)生發(fā)展密切相關。miR-146a是miR-146家族成員之一,在人類和小鼠大腦中,miR-146a含量豐富,參與轉錄因子NF-κB的調控,從而影響免疫炎癥相關蛋白的表達過程,在調節(jié)固有免疫和特異性免疫炎癥反應信號通路中發(fā)揮重要作用,通過表達或激活多種炎癥因子參與認知障礙的進展[11]。miR-146a能參與血管損傷應答過程,調控血管循環(huán)系統(tǒng)中血栓形成或炎癥信號通路中的重要基因的表達,參與缺血性腦卒中的發(fā)病過程[12]。反之,miR-146a可負反饋調節(jié)Toll樣受體/核轉錄因子-κB(TLRs/NF-κB)通路起到緩解炎癥的作用。因此,在炎癥反應過程中,miR-146a的表達差異既是炎癥反應的結果之一,也是炎癥反應的原因之一[13]。本研究結果表明,加味滌痰湯能夠抑制血清miR-146a的表達,阻斷炎癥反應的發(fā)生發(fā)展,改善卒中后抑郁的臨床表現(xiàn)。
現(xiàn)代藥理研究表明,滌痰湯[14]具有抗氧化、控制炎癥反應、抑制NF-κB信號通路活性的作用,方藥中石菖蒲[15]的有效成分β-細辛醚能直接抑制NF-κB的轉錄,天南星[16]提取物可以減少炎性物質分泌,降低炎癥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