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羅
今天,生活在超級城市的新型小區(qū)中的孩子,所有的時間都由學校、父母和培i Jll機構所分而占據(jù)。
在中國,五花八門的育兒焦慮每天都在重復發(fā)生,有關孩子如何難弄,教育如何昂貴的信息充斥整個社交媒體,這也給這個國家生育率的下降送上了一記神助攻。
不過,美國西北大學經濟學教授馬賽厄斯-德普克和美國耶魯大學經濟學教授法布里奇奧一齊利博蒂合著的《愛、金錢和孩子》一書則告訴我們,育兒焦慮其實是一個全球化現(xiàn)象。除了北歐等幾個國家,大部分我們所熟知的“知名國家”,都存在類似問題。
也就是說,中國并不例外。
對比20。5和1975年的數(shù)據(jù),荷蘭的母親每周花在育兒上的時間多了4小時。差不多同時期的對比,美國父母每天多增加了1.75小時陪伴孩子。加拿大、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國,也都存在類似的變化。此外,考慮各國生育率的下降,單個孩子所獲得父母陪伴增加的比重還要大。
父母同時增加育兒時間,其背后的原因何在?兩位作者給出的答案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紛紛經歷了巨大的經濟不平等,每個國家內最富人群的財富比例都在擴大,最窮人群的財富比例都在縮小。
像美國這樣貧富差距格外明顯的國家,密集育兒的現(xiàn)象就更加明顯,育兒焦慮也就更為突出。相反,德國、芬蘭、瑞典等國家,社會財富分配更加平等,教育系統(tǒng)的公平程度也更高,所以育兒焦慮、教育競爭指數(shù)都比較緩和。具體到中國,雖然和西方國家的情況不盡相同,但中國的社會財富分配差距也非常大。所以,中國城市的教育競爭非常殘酷一一這一點當然用不著外人說明。
德普克和齊利博蒂在分析密集育兒行為時,提到了該類育兒方式的“陷阱”。因為父母普遍都需要在密集育兒中付出大量的時間和金錢,而很多父母會在洪流裹挾之下,因為金錢、時間、精力不濟,最終無法跟上主流的育兒節(jié)奏。也就是說,育兒資源的差距,最終會變成育兒過程的陷阱。
比拼育兒資源,這是今天中國育兒焦慮最直接的來源。在西安,一所幼兒園的園長因為不滿意政府強制降低收費,就拋出了“我們只養(yǎng)天鵝不養(yǎng)豬”,這樣的比喻獲得了廣大家長實質性的贊同,因為幾乎所有家長都在育兒競爭的游戲規(guī)則內,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變成“豬”,盡管最后成為“天鵝”的孩子少之又少。
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密集育兒,經濟不平等的確是重要原因,甚至是根本原因。但不得不指出的是,經濟不平等并不意味著后者自動發(fā)生。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教授羅伯特-帕特南回憶了20世紀50年代的美國,來自不同家庭背景的孩子擁有基本類似的成長經歷和較為均等的發(fā)展機遇。但今天,中產家庭和特權階層家的孩子,已經完全不能理解工人和貧困家庭孩子的生活經歷。
對于戰(zhàn)后“嬰兒潮”一代的美國人來說,他們經歷了社區(qū)從興盛到解體的過程,社區(qū)對于現(xiàn)代美國孩子的意義遠不如父輩和祖輩。這樣的情況在中國也極為類似,30年以前,無論是中國鄉(xiāng)村還是城市大院,都處于熟人社會的狀態(tài)。而到了今天,鄉(xiāng)村萎縮,單位制瓦解,舊小區(qū)拆除,新小區(qū)矗立。
在這個過程中,原先的小村莊、小社區(qū)變成超級樓盤,在新型小區(qū)內部,人和人之間再也不可能形成如從前般緊密的人際網(wǎng)絡。這也使得孩子不可能獨自在人口高速流動的小區(qū)內自由玩耍,無法在童年期間收獲一批“死黨”,更不可能在社會化教育中獲得成長。
今天,生活在超級城市的新型小區(qū)中的孩子,所有的時間都由學校、父母和培訓機構所分而占據(jù)。教育過程變成擇校、培訓和家長陪同三者緊密配合下的狀態(tài),換言之,家庭代替了社區(qū),父母和老師代替了同齡伙伴,成為孩子成長中更重要的元素。而由于缺乏“社區(qū)感”,導致越來越多的家長不會將孩子與身邊的伙伴做比較,而是直接與全市、全國的“佼佼者”進行比照。
我很同意作者對“育兒陷阱”的描述,即密集育兒是一場沒有止境的消耗戰(zhàn)。有道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在群體心理的影響下,大多數(shù)父母最終得到結果很可能是孩子既沒有能夠獲得所謂的“成功”,又沒有能夠有機會發(fā)展自己的興趣,獲得獨立的品格。就連父母自己,也可能因為“過度育兒”而喪失自己追求夢想的資格。(本文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