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梅

內(nèi)容摘要：對外漢語教學過程中，留學生來自世界各地，學習背景，生活背景各不相同，如何滿足學生的需求，讓他們學有所得，是漢語教師要思考的問題。作者在教學實踐中力求根據(jù)學習對象的特殊性，探索最適合學習者的教學方法。

關鍵詞：國際漢語教育 太太班 學習動機 成段表達

隨著漢語國際推廣戰(zhàn)略的日益深入，漢語作為中外溝通的工具，發(fā)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漢語面臨著更多的學習者，有更高的學習需求，也承擔著更重的任務。留學生來自世界各地，有著不同的生活背景和學習背景，學習目的和學習態(tài)度不盡相同，如何因材施教，對學生量體裁衣，讓他們學有所得，值得漢語教師深入思考和不斷探索。

? 一.漢語教學的目標

“人們學習語言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就是學會使用目的語。這可以叫做語言學習的基本目的。因此，不同門類、不同語種的語言教學也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就是培養(yǎng)學生使用語言的能力。”[1][P11]國際漢語教育是對外國人的漢語教學，旨在培養(yǎng)學習者的跨文化交際能力。外國學習者的學習動機盡管具有多樣性，但用漢語進行交際是其基本目的。

? 二.“太太班”學生概況

1.學生構(gòu)成。作者任教班級學習對象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全班15位同學，全部由韓國太太組成，年齡在35-45歲之間，漢語基本零基礎，因丈夫被派駐中國長期工作，她們也帶著兒女來中國生活，由此被稱為“太太班”。

2.學習目的。呂必松把第二語言的學習目的歸結(jié)為五種：職業(yè)目的、職業(yè)工具目的、學術(shù)目的、受教育目的和其他目的。通過調(diào)查了解，該班級除了5%的人想通過學習漢語為將來求職服務以外，其他人都是以同中國人交流為最終學習目的的，即其他目的中的為了臨時旅居，且更有質(zhì)量地在目的國生活。[1]

3.學習動機和學習態(tài)度。蘭伯特和加德納將學習動機分為融合型動機（integrative motivation）和工具型動機（instrumental motivation）。前者主要指跟目的語社團直接進行交際，與目的語文化有更多的接觸。后者主要是指把第二語言用作工具的實際目的，如查閱資料、改善自己的社會地位等。相比較而言，前者動機更為強烈， 學習效果也更大。[2][p.218]顯然，太太班的同學的學習動機是想要順暢地融入目的語社團，因為她們首先面臨的就是“生存問題”：買菜、問路、購物、去飯店點餐、旅游、拜訪中國朋友，甚至用漢語和孩子的中國老師溝通，都需要具備最基本的漢語交際能力。她們迫切希望能直接跟中國人進行交流，了解中國的風土人情、中國人的現(xiàn)狀以及日常會話，因此融入型學習動機是她們努力學習的根本保證。

學習態(tài)度是構(gòu)成動機的主要部分，可分為積極態(tài)度、一般態(tài)度和消極態(tài)度三種。持積極態(tài)度學習者多因為較強內(nèi)部動機支撐， 表現(xiàn)為自覺、主動地學習，并且對學習本身有濃厚的興趣。持一般態(tài)度者，多因為外部因素影響而改變原有態(tài)度，僅要求把語言課程當作一般的任務完成，缺乏學習的主動性、熱情和興趣。持消極態(tài)度者，往往是因外界壓力被迫學習， 既無學習自覺要求，又無學習興趣， 抵觸情緒強，一有機會就選擇放棄。[2][p.221]從這一點來說，這個班的同學有較強的內(nèi)部動機支撐，且都在家庭中擔當“母親”的角色，在學習上很愿意為子女作出表率，學習態(tài)度積極進取，在出勤，課堂表現(xiàn)及完成作業(yè)方面均表現(xiàn)良好。

4.學習中的困難。綜合以上三點，“太太班”的同學們有明確的學習目標，融入型的學習動機和積極進取的學習態(tài)度，學習進步應該很快，且具有持續(xù)的學習興趣和動力。但是在學習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同學們的學習熱情有所下降，經(jīng)詢問，普遍反映學習內(nèi)容太多，很辛苦，但是出門的時候還是不知道怎么說漢語，不能完成基本的生活會話，覺得自己學得不好，沒有信心。這引起了作者的思考：既然學習動機和學習態(tài)度都處于積極的評測指數(shù)，學習目的也清晰明確，問題究竟出在哪兒？

? 三.問題分析及對策

學生們普遍反映學習很辛苦，學得很難，卻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我們試著從以下幾個方面去尋找答案。

（一）教學定位

太太班教學最初的定位是綜合能力訓練，即語言知識的掌握和語言技能的運用，我們選用了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基礎漢語40課》（上），這是一本語法編排科學，內(nèi)容豐富的綜合性漢語教材。

經(jīng)過教學實踐，我們認識到，班上基本上是零起點的學生，因此要使她們在短期內(nèi)具備上述的綜合能力相對困難。麥基曾指出，過早地使用這種語言來做太多的事情是學習第二語言失敗的原因之一。[3]我們之前在教學中過于強調(diào)聽說讀寫能力的綜合培養(yǎng)，而忽略了這個班的學生構(gòu)成的特殊性：教學對象是已婚太太，她們的學習時間相對較少，面面俱到的學習對她們來說負擔太重，正如上文所說，過早地使用漢語來做太多的事情會讓她們窮于應付。她們的學習目標很明確，即作為家庭中的母親角色，在日常生活中能夠用漢語與外界溝通，使家庭成員的生活保持在國內(nèi)的品質(zhì)和節(jié)奏。

因此，在太太班的教學中，漢語教師就必須更充分地明確學生的學習目標，太太班的學生中除了極少數(shù)人是想通過學習漢語為將來求職服務以外，其他人都是以同中國人交流為最終學習目的的，所以教學的實用性和交際性在這里顯得尤為重要。

李筱菊將與語言有直接關系的交際本領歸結(jié)為三個方面：有所知（知識）、有所會（技巧）、有所能（能力）。書本知識，只是交際本領的一個重要部分而已。海姆斯指出，一個學語言的人應該：（1）能辨別、組織合乎語法的句子;（2）在適當?shù)恼Z言環(huán)境中使用適當?shù)恼Z言;（3）能判斷語言形式的可接受性;（4）能知道語言形式出現(xiàn)的或然率：是常用的習語，還是罕見的個人用語。[4]可見，教“書”實為育“人”，即要教會學生本領。因此，對太太班的學生來說，當務之急就是教會她們與他人交際的本領，應當讓所掌握的語言知識為語言技能的運用服務，充分重視她們學習內(nèi)容的實用性，培養(yǎng)她們的口頭表達能力，以增強她們與他人交際的本領。

“就一個具體教學單位來說，教學的重點放在哪里，應當根據(jù)多數(shù)學生的具體學習目的來決定?！盵1][p.12]由此可見，太太班的教學中，口語能力的培養(yǎng)是最重要的內(nèi)容。我們將課程重新定位：在教學過程中有所側(cè)重，不平均使用力氣，充分重視教學的實用性和交際性，讓學習者在理解的基礎上，能夠開口說話，愿意主動表達自己的要求和觀點。

（二）教學過程

1.教學的交際性和實踐性原則

（1）教材內(nèi)容。教材的口語部分實踐性和交際性做得很好，其中的短文盡量利用有實用價值和就地取材的情景編寫而成，如結(jié)合日常生活、學習活動、參觀游覽等。具體包括：問路、拜訪朋友、送客人、買東西、兌換外幣、叫出租車、打電話、和朋友約會、點菜、寄信寄包裹、看望病人、去醫(yī)院看病、祝賀生日、詢問年齡、看球賽、買車票、祝酒辭、朋友話別等。

（2）教材及課堂操練方法的改進。在教學過程中，教師通常在帶領學生學習之后，將比較多的時間留給她們進行操練。這些內(nèi)容對學生的日常交際很有幫助，因此她們很有興趣，再加上課堂為她們提供了練習的機會，學習后立刻用于實踐，使學過的語音、詞匯、語法和語用規(guī)則通過這種即時的刺激變?yōu)檎Z言信息輸入大腦，不易遺忘，并通過展示目的語在交際中所使用的一些言語交際技巧來模仿、記憶如何運用交際策略，在頭腦里建立起一套新的語言系統(tǒng)，并努力做到能隨機應變，準確得體。

但由于教材編寫時間較早，而且是針對在滬留學生編寫的，某些方面的內(nèi)容對太太們來說，尚有一定距離。我們后期對口語教學部分做了改進，將教材中有些過時的內(nèi)容以及太太班的學生接觸較少的部分抽取出來，換成更貼近她們生活的內(nèi)容。如交流菜肴和點心的做法，談論天氣、衣著、好的飯店，去超市購物，買東西時討價還價，都是她們急于學習和掌握的，補充一些真實、自然、地道、在生活中有使用價值的語言材料，并設計適當?shù)那榫白屗齻冞M行練習。這時，就要求教師要善于對教材進行取舍，且知識面要廣，思想要活躍，要有充分的創(chuàng)造力和更強的駕馭語言的能力。在教學過程中，教師還應考慮如何把學生的實際情況和教學的具體內(nèi)容結(jié)合起來，考慮如何切實達到教學目標及檢驗課堂教學效果。同時，還要注意學生在學習中的反應，這是教學行為的主要信息反饋，是調(diào)整教學計劃、協(xié)調(diào)各教學環(huán)節(jié)的依據(jù)。

在教學中堅持在使用和交際中學習的方法。要學好語言，必須多實踐，學習了就要能用，因此學習時的語言環(huán)境很重要。在模擬的交際環(huán)境中，在輕松愉快的課堂氛圍中，學生自然地參與教學活動，嘗試使用剛接觸到的有趣的話語。這個嘗試一旦獲得交際對象的認同，達到了交際的目的，在她們的心理上就能產(chǎn)生積極的反應，從而引發(fā)她們?nèi)〉酶贸煽兊呐d趣，激發(fā)她們的學習動機。這樣便形成一個心理上的良性循環(huán)。同時，課堂模擬的內(nèi)容接近生活現(xiàn)實，比較生動形象，使人記憶深刻，能切實鍛煉她們的交際能力，尤其對學習復習時間都相對較少的她們來說，機械性操練與交際性操練相結(jié)合，并以此為主，在此基礎上進行操練，寓學于用是最有效的學習方法。

（3）課后操練方式的改進。寓學于用不限于課堂模擬情景中的使用和交際，真實的交際環(huán)境更是培養(yǎng)學生語言交際能力的可貴條件，應當鼓勵學生隨時隨地學以致用。常規(guī)教學中，課后作業(yè)往往是生詞抄寫，造句，替換，完成對話等，此類練習無疑是很有必要的，但考慮到班級學習者的特殊性，教師在適當減少常規(guī)作業(yè)的基礎上，加入特色課后練習環(huán)節(jié)，比如上街購物，外出旅游，與鄰居交談等，讓學生們走出去，完成真實的語言交際，回家后進行梳理總結(jié)，形成文字交給老師，第二天到學校就關鍵詞、關鍵句與老師和同學交流和修正。這是一項彈性作業(yè)，但也關系到第二天課堂操練環(huán)節(jié)，學生們完成得認真且投入。一個階段實踐下來，同學們覺得以這種方式學語言不但更加快捷有效，而且在使用時也更加準確得體。

“總之， 初級漢語口語教學應該讓學習者能夠?qū)⑺鶎W的東西運用于實際生活中，并聯(lián)系他們學習漢語的目的，讓學習者對漢語和中國文化產(chǎn)生濃厚的興趣和好奇心?！盵5][p.195]對特殊的太太班同學來說，實踐性和交際性顯得尤為重要，口語是教學的重點。

（4）成段表達的訓練

1）成段表達訓練的必要性。當教學進行到一定階段以后，我們發(fā)現(xiàn)：學生用詞造句或是簡單地回答、會話時，說的話基本上都是對的，但把句與句組合起來時，在句與句的連接上錯誤就很多。因為太太班的學生都是成年人，雖然她們學習的起點比較低，但同樣有表達自己思想的欲望和要求。傳統(tǒng)漢語教學在中高級階段才開始強調(diào)成段表達的訓練，初級階段涉及成段表達的內(nèi)容和訓練形式較少。“語言在交際中一般不可能以單個句子出現(xiàn)，而是由一個以上的句子或語段構(gòu)成一個語言整體，具有句法上的組織性和交際上的獨立性。因此，教師不能只滿足于學生會說單個的句子，而應該把通過學習單個的句子來使學生獲得在實際交往中恰當、得體地進行交際的口頭表達能力作為教學目的。這種訓練在初級階段就不能忽視?！盵6][p.221]因此應當把成段表達引入初級口語教學中去，只有將成段表達引入教學中，才能真正體現(xiàn)教學的實踐性和交際性。所以不能僅僅滿足于學生會說單個的句子，而應該把通過學習單個的句子來使學生獲得在實際交往中恰當、得體地進行交際的口頭表達能力作為教學目標。此時我們班的學生已經(jīng)進行了近二十周的語音、詞匯、語法的學習，初步具備從事成段表達能力訓練的可能性，又有進行成段表達的要求，所以我們對此作了初步的嘗試。

2）教材內(nèi)容的成段表達訓練。首先我注意到我們的教材從20課以后增加了復述故事或根據(jù)課文內(nèi)容回答問題（20課以后都是要求用一段話來回答問題，不同于前面的問一句答一句），我認為這類訓練對增強學生思維和表達的連貫性有一定的幫助（復述課文時，雖然要求用自己的話來講，起初學生總是會試圖強記原文，即便如此，回憶不起原文時也會動腦筋用自己的話來表達，還是有用的）所以這類練習是必做的。幾課練習做下來，學生的表達水平確實有了提高，至少可以脫離課本說出成段的句子，雖然句與句的銜接尚存在問題。

3）自由成段表達訓練。僅能復述故事或根據(jù)課文內(nèi)容回答問題還是不夠的，畢竟所說的都是書本提供的內(nèi)容，要能夠根據(jù)自身需要表達自己的想法和觀點還需要進一步的訓練。前一階段進行了一定量的會話練習，因為這些會話練習是她們最感興趣最熟悉的話題，所以如果將這些會話擴展成語段，將會話體操練轉(zhuǎn)向敘述體操練，也應該會是她們掌握最快的。如會話中有這樣的語言材料：“你有幾個孩子？”“我有一個孩子?！薄笆悄泻⑦€是女孩？”“是女孩?！薄八衲陰讱q了？”“她今年三歲了?！薄八谀膬荷蠈W？”“她在新加坡國際學校上學。”“她喜歡上學嗎？”等等，然后提出話題：“介紹一下你的女兒。”這種話題對她們來說肯定有話可說，一旦她們開口表達自己的思想，我們就有了成功的希望，而且對熟悉的話題，她們比較容易形成連貫性的句子，第一次說出這種連貫性的句子，會讓她們有一種成就感，能鼓勵她們克服畏難心理，增強學習動力。此刻學生的情緒也會比較高漲，語言習得理論認為，激發(fā)學生的快樂情緒是一種有效的教學手段，而且學生處于興奮點并對所參與的活動真正感興趣時習得語言的效果最佳。由于成就感、個人榮譽感等等心理對學習、認知的影響，往往使得學生能超水平發(fā)揮，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于句與句之間怎樣連接才符合漢語表達習慣，不能急于求成，要引導學生逐漸理解、掌握。這在我們的教材中已有所體現(xiàn)，一些常見的連詞“一……就……”、“連……也……”、“既……又……”、“如果……就……”等，還有一些常見的副詞“先、再、接著、然后、后來、最后、也”等，這些常用的連接詞，課文中都出現(xiàn)了，在課堂操練中，可以先給學生搭好框架，再逐項填充，先看著提示詞語表達，再進行自由表達，循序漸進。

? 四.結(jié)論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教學改革實踐，同學的學習積極性提高了，自信心增強了，口語表達能力和交際能力有了明顯提高?？梢姡處熢诮虒W過程中針對學習者的特殊性及時調(diào)整教學內(nèi)容，重新定位教學中心，根據(jù)學生實際情況和學習需求對教材進行取舍和補充，抓住實踐性和交際性，施行重點教學，寓學于用，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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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上海大學國際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