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霞
我是太康縣道情藝術保護傳承中心的演員,在不同的劇目中擔任不同的角色,主攻小生行當。戲劇行當有生、旦、凈、丑的分類,小生行當中又有窮生、官生、翎子生、扇子生的分類。每個行當都有自己嚴格的行當規(guī)范,按規(guī)范進行表演,才能演出角色特色。不同環(huán)境和事件中,同一個人會產(chǎn)生不同的想法,也會有不同的表現(xiàn),因此小生在進行表演時要尋找人物的共性和差異性,注重人物刻畫。還原人物的喜怒哀樂,要表現(xiàn)出充滿活力、性格陽光的青年群體,就要充分體現(xiàn)年輕化的特點;若是表現(xiàn)沉穩(wěn)的性格,小生要避免出現(xiàn)過多的焦灼狀態(tài)。在聲音的運用中,青年男性應該使用有朝氣、剛勁、清脆的聲音,不能柔媚。在行為舉止上,體現(xiàn)溫文爾雅、端莊穩(wěn)重的特點。
在太康道情眾多優(yōu)秀劇目中,《王金豆借糧》《張廷秀私訪》是其中兩個風格迥異的劇目,也是我非常喜歡的劇目。我在《王金豆借糧》中飾王金豆,《張廷秀私訪》中飾張廷秀。雖然王金豆與張廷秀都屬于小生行當,但他們扮相、表演、唱腔方面有著很多不同的特色。
《王金豆借糧》講述了河南太康王灣村,王金豆自幼與張愛姐訂婚,不料王家遭火災而家敗。除夕,王金豆前往岳父家借糧,不敢走正門,翻墻至愛姐繡房。愛姐噓寒問暖,為王金豆換上棉衣,暖酒款待,被其嫂劉氏撞見,將王金豆從帳中拉出,戲謔后,取來年貨,送王金豆回家。道情《王金豆借糧》唱詞生活氣息極濃,字里行間充滿著泥土的芳香,生活的樂趣。同時吸收了中原大地的方言,聽起來非常好聽,令人輕快,令人愉悅。
“天寒地凍北風急,王金豆冬天穿著夏天衣。身帶一條破布袋,借糧去到楊家集?!痹谄鄾龅姆諊?,王金豆頂風冒雪、步履蹣跚地出場,悲悲切切地唱:“我家住在河南太康縣,住城北二十五里楊家集,……想當初俺拜天地是游戲,誰知道后來俺成真的,張愛姐在此繡房把花繡,我在此南學以內(nèi)把書習……老母親在祠堂把花紡,我沿著大街提筆賣詩要飯吃?!边@唱段,不僅唱出了王金豆的悲慘身世,以及食不果腹的困境,也交代了他與張愛姐青梅竹馬的情緣。
王金豆來到張愛姐家門口:“王金豆抬頭看,那邊的墻頭也怪低,下大雨沖掉兩塊磚,我手扒墻頭往里看,我翻身跳到那院子里,王金豆我真霉氣,跳墻我跳到那院子里,只粘了兩腳黑污泥……”唱出了王金豆狼狽不堪的窘態(tài)。
“窗戶外喜壞了我王翰錫,喜的我忘了身上濕有冷,又忘了腳上兩腳泥,我的妻果然想念我,我還在外邊裝什么迷,我何不趁水去和泥。嘚……哎……”這段唱腔表達了王金豆的歡快、喜悅的心情。
王金豆進屋后,愛姐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讓他受寵若驚:“金豆穿上正合適,多謝賢妻好情意,一輩子不忘記心里?!蓖踅鸲古d奮地耍著水袖花,激動的心情溢于言表。
閨房內(nèi),張愛姐想與王金豆對飲,王金豆“王翰錫舉杯暗暗沉吟,借糧之事還未提,我在這里把酒飲,老母親祠堂內(nèi)忍著饑。”這段唱低沉、悲傷,唱出了王金豆對借糧的擔憂,對母親的牽掛。
張愛姐、王金豆私會時,被嫂子發(fā)現(xiàn)后,王金豆慌忙躲藏起來。被嫂子揪出來后,王金豆羞愧難當,跪在地上求饒。
《王金豆借糧》中的王金豆,是小生行當中的窮生(寒酸斯文)。對王金豆這個人物的塑造非常成功,把一個窮困潦倒的窮書生刻畫得惟妙惟肖,他的身世令人同情,他的言行舉止生動有趣,令人忍俊不禁。由于命運悲慘,他的唱腔有悲情的一面,又幸遇張愛姐的關愛,倍感溫暖,也有歡快、喜悅的一面。因此,王金豆這個角色是一個集悲劇與喜劇為一身的人物。
《張廷秀私訪》講述了嘉慶年間,蘇州連年遭荒,貪官污吏橫行霸道,百姓哀聲嘆道,民不聊生,嘉慶皇帝欽點新科狀元張廷秀去蘇州私訪,張廷秀喬裝改扮,與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子王月英相遇,二人分別多年,傾訴真情,終得相聚,通過私訪查閱民情,貪官得以鏟除,百姓歡呼稱贊。
該劇寓教于樂,將張廷秀懲惡揚善、為民除害的嚴肅主題,通過輕松愉快的唱腔、妙趣橫生的念白、生動鮮活的人物表達出來,將人間的真善美融入民間趣味當中,同時贊揚了張廷秀與王月英忠貞不渝的愛情。是一部有情感、有味道、有人情味的好戲。
該劇撲面而來的鄉(xiāng)土氣息,幽默風趣的語言,歡快活潑的音樂,簡潔明快的唱腔,尤其是活潑俏皮的“彈舌音”悅耳動聽,朗朗上口,最大限度地張揚了戲曲的民間性、戲劇性、娛樂性、趣味性,鮮明地展現(xiàn)了劇種的魅力。
張廷秀出場時唱:“忽聽得萬歲把我宣,來了我張廷秀新科狀元,還宣我把金殿上……萬歲賜我旨一統(tǒng),他命我廣察奸佞,還讓我把校場去,手托寶劍威風凜。”在金殿領圣旨后,張廷秀唱:“領圣旨下殿來比山重,我行幾步壓眾卿,帶領三千兵與馬,還有八百御林兵……”參將尤吉不可表,還有總兵官員趙長青。俺本是一文一武離北京,他隨我上任到兩廣城。出京我坐著八抬轎,轎門口懸掛著劍七星……”這段唱表明了張廷秀的不凡身份、顯赫的地位。
“做官不給民做主,況在朝中穿大紅,我有心出營去私訪,撇下了我營中誰照應,三軍扎隊我衣更正,開言再叫趙總兵……”表明了張廷秀肩負著鏟除奸佞、為民除害的重任。
“辭別了三軍我把大營離,適才我與花郎把衣?lián)Q,全身衣服更換清,頭戴一頂開花帽,身穿蘭衫凈補丁,破襪子破鞋凈窟窿,我腰里還束一根稻草繩,這一回我把蘇州進,要訪訪趙昂狗狼生。趙昂賊被我訪,不斬你把我的張字更?!边@段唱表明張廷秀喬裝乞丐私訪蘇州城、除掉奸佞趙昂的決心。
穿著破衣爛衫的張廷秀看望未婚妻王月英時,唱:“王恩妹你打坐在此百花廳,你聽憑二哥表前情,俺山西洪洞縣里欠景,俺舉家逃荒來到蘇州城……”這段唱是張廷秀為了試探王月英,互說衷腸。
《張廷秀私訪》中的張廷秀,是小生行當中的官生(穿官服)。新科狀元,春風得意、雍容端莊、儒雅穩(wěn)重,氣宇軒昂,威風凜凜,肩負重任,率領三軍、御林軍懲辦奸佞。表演上瀟灑自如、落落大方,唱腔中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充滿自信。雖然為了私訪,張廷秀屈尊喬裝乞丐,但仍然不失風度。
通過《王金豆借糧》與《張廷秀私訪》兩個劇目中不同小生行當?shù)谋容^,我認為:小生在表現(xiàn)人物形象的時候,要通過行為、動作、語氣、語言展示人物的內(nèi)心情感,因此要認真審視故事情節(jié)發(fā)生的背景,要對劇情有深刻認識,對人物所處的環(huán)境和時代進行深刻分析。表演過程中,則要將自己的表演功底和人物個性進行結合,真實、生動、靈活地展示人物個性。演員要將形和情進行良好的結合,做到情景交融,提高人物的可塑性,完成舞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