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語 末
春天一到,就想減肥了。一個人鍛煉很難堅持下來,于是晚上去公園蹭團(tuán)。
公園挺熱鬧,還沒進(jìn)去就聽見歌聲嘹亮鑼鼓喧天的,遂抖擻精神,快步跑進(jìn)去。順著歌聲我來到了噴泉廣場,一撥撐著傘跳民族舞蹈的、一撥跳現(xiàn)代舞的、一撥拍手拍腿的。跳現(xiàn)代舞的,年輕人居多,我站后面跟了兩下就亂了手腳,只得乖乖退出。拍手拍腿的也不行,全是老年人,從肩沒拍到腿,我就覺得自己老了二十歲。還是民族舞蹈吧,至少一看都是咱這中年人,說不定跳著跳著,還能一起探討下中年焦慮呢。
人家一人撐一把油紙傘,我沒傘,就空舉著。我緊盯著前面大姐,人家左我也左,人家扭腰我也扭腰,人家臉上帶八顆牙笑容我也咧嘴數(shù)到八顆牙。一首曲子剛完,最前面的大姐就撐著油傘邁著小碎步來找我了:“女士,我們是要去參賽的隊伍,不是廣場舞健身練。您插在我們隊伍里,我們連隊形都換不了,剛才這一遍就白練了,您還是去看看別的廣場舞隊伍吧。”溫柔如油紙傘。
“噢——”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趕緊舉雙手做抱歉姿勢,退出人家隊伍,雖然心里有些小遺憾。
廣場舞跳不成,我順著小路溜達(dá),看看有沒有其他適合自己的運(yùn)動。功夫不負(fù)有心人,走了一百米,我就聽到了嘹亮的歌聲,轉(zhuǎn)身一看,正是這個公園有名的健步走隊伍。健步走不就是最減肥的運(yùn)動嗎?自己怎能忘了初心?隊伍走得特別快,一眨眼就到我跟前兒了。唰唰唰,配著嘹亮的《打靶歸來》,我立馬感覺自己穿上了草鞋系上了豬皮腰帶,斗志昂揚(yáng)地跟進(jìn)隊伍就“參軍”了。沒多大會兒就不能再走了,倒不是因為能力問題,而是人家壓后陣的管理員在看了我半天后,對我說:“大姐,您是要跟我們隊伍走嗎?您看一下,這是男士隊伍!女士隊伍馬上就過來,您站原地等一下吧?!闭媸囚芩纻€人啊,臉紅脖子粗,心里有闖了男廁所被抓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有“一二三四”的口號傳了過來。這次真的是女隊過來啦。我又興奮了,往回跑兩步,插到了隊伍的后面。隊員們的確很厲害,真有巾幗不讓須眉的架勢。我跟了半圈就有些跟不上了,后背腦袋開始冒汗。我告訴自己堅持就是勝利,實在不行就小跑,反正不能掉隊。但夢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我到四分之三圈就要癱,腿都開始打顫了。后面的隊長許是看出我要掉隊了,遂對我說:“您不要硬撐著,什么都是從低段位練出來的,我們這是最高段位的隊伍,您還是先跟著老太太們溜達(dá)一陣子吧?!闭f完就健步飛走,消失在了夜幕里,跟俠客似的,只聞其聲不見其形。
唉!跳舞不收,走路不行,還有赤裸裸的鄙視。我氣自己太狗熊,便沿著湖邊溜達(dá)散心。湖水很靜,月亮很圓,我忽然詩興大發(fā),忘掉了之前所有的被嫌棄。我快步走到湖心亭,打算吟詩一首。然而當(dāng)我剛帶著滿腔激情吟出“啊——”時,忽然就聽身后也“啊——”的一聲。畢竟是晚上呀,雖然我沒什么姿色,也人至中年,但也是害怕呀。于是,迅速回頭,只見一對小情侶“嗖”轉(zhuǎn)身就走。走了兩步,回頭啐我倆字兒:“討厭!”
嘿嘿——這真是,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沒人要咱,自己玩點(diǎn)文藝吧,還能整出個棒打鴛鴦。激情靈感已然是都沒有了,我便直接打道回府。心說話:減個肥還挺曲折,竟能給整出一場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