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梅 呂 勇

(1 天津師范大學 心理學部，天津 300387) (2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 學重點研究基地天 津師范大學心理與 行為研究院，天津300387) (3 國民心理健康評 估與促進協(xié)同創(chuàng)新 中心，天津 300387) (4 天津商業(yè)大 學法學院心理學系 ，天津 300134)

1 引言

恐懼、憤怒、悲傷、厭惡等通常被稱為“負性”情緒或“消極”情緒，在人類的進化過程中這些情緒對適應環(huán)境具有重要作用，因而在情緒研究中得到廣泛重視。抑制功能是認知控制的基本成分之一，它使個體能抵制任務無關(guān)刺激或反應的干擾，是個體達成目標、適應社會生活的重要機制。研究者就消極情緒對抑制功能的影響開展過大量探索，但目前研究結(jié)果并未達成一致。有的研究發(fā)現(xiàn)消極情緒對抑制功能有損害作用，如在Stroop 任務中消極情緒啟動下比中性啟動下對不一致刺激的反應更慢（Padmala, Bauer, &Pessoa, 2011），消極情緒刺激在停止信號任務中使反應變慢（Pessoa, Padmala, Kenzer, & Bauer,2012）。同時也有研究發(fā)現(xiàn)消極情緒對抑制功能有促進作用，如消極情緒面孔引發(fā)的Flanker 效應要顯著小于積極情緒面孔（Horstmann, Borgstedt, &Heumann, 2006）。

以往關(guān)于消極情緒對抑制功能影響的研究結(jié)果不一致，可能的原因是研究者們往往都是在控制情緒喚醒度的基礎(chǔ)上操縱情緒的效價維度，卻忽略了情緒的另一個重要特性，即動機性。Gable和Harmon-Jones（2010）提出了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將動機性作為獨立于情緒效價和喚醒度的另一維度。情緒的動機性有不同的方向，是指對某一物體或目標的趨近或回避。情緒的動機性還有強度，是指動機的力度，在給定的動機方向下可以從低到高變化（Gable, Poole, & Harmon-Jones,2015; Harmon-Jones, Gable, & Price, 2013）。情緒動機維度模型為情緒與抑制功能的相關(guān)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王振宏、劉亞和蔣長好（2013）以及Liu 和Wang（2014）首先把情緒的動機維度模型從最初的注意范圍等基本認知加工擴展到認知控制領(lǐng)域，發(fā)現(xiàn)認知控制受到情緒的趨近動機強度的調(diào)節(jié)，低強度的趨近動機促進認知靈活性，高強度的趨近動機促進認知穩(wěn)定性。辛曉雯等（2018）發(fā)現(xiàn)情緒的動機強度影響其與工作記憶的協(xié)調(diào)性及后續(xù)的控制加工，只有在低動機強度情緒下才表現(xiàn)出情緒與工作記憶類型的協(xié)調(diào)性，節(jié)省自我控制資源，促進認知控制加工。目前考察情緒動機性影響抑制等高級認知控制功能的研究依然不多，并且以趨近性積極情緒為主，對回避性消極情緒的考察則更少，其神經(jīng)機制更尚待考察。

根據(jù)情緒動機維度模型，恐懼、厭惡等高回避性消極情緒對個體生存具有重要的生物學意義，能夠幫助個體評估并逃離危險、厭惡情境，在此過程中個體的注意范圍會窄化，認知資源聚焦于目標刺激，不易發(fā)現(xiàn)新的刺激，會降低認知靈活性。悲傷等低回避性消極情緒對個體適應環(huán)境也具有重要意義。它可以擴展個體的注意范圍，促使個體注意到新刺激，整合更廣泛的線索，進而促進個體認知靈活性（辛曉雯等, 2018;Gable et al., 2015; Harmon-Jones et al., 2013）。個體發(fā)揮抑制功能需要靈活地分配注意資源，抵制任務無關(guān)刺激的干擾以達到目標。所以預期高回避性消極情緒可能會阻礙個體的抑制功能，低回避性消極情緒可能會促進抑制功能。

綜上，本研究旨在將情緒的動機性納為研究變量，在雙選擇Oddball 任務中考察不同強度的回避性消極情緒對個體抑制功能的影響，并采用高時間分辨率的ERP 技術(shù)收集腦電指標，更精確地分析情緒動機性影響抑制功能的時間進程，以期擴展情緒動機維度模型的研究領(lǐng)域，也為情緒與抑制功能的相關(guān)研究提供新的視角。

2 方法

2.1 實驗設(shè)計

本實驗為2（刺激類型: 標準刺激、偏差刺激）×3（情緒類型: 高回避消極情緒、低回避消極情緒、中性對比條件）的被試內(nèi)設(shè)計。

2.2 被試

22 名被試參加實驗，其中2 名被試因腦電偽跡過多而剔除，最終有效被試為20 名（11 女，9 男），年齡為 20-25 歲（23.8±1.5 歲），均為右利手，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無神經(jīng)系統(tǒng)或精神疾病史。被試都簽署了知情同意書，之前都沒有參加過類似實驗，在實驗后獲得適量報酬。

2.3 實驗材料

從中國情緒圖片系統(tǒng)（CAPS）（白露, 馬慧,黃 宇 霞 , 羅 躍 嘉 , 2 0 0 5）、 國 際 情 緒 圖 片 系 統(tǒng)（IAPS）（Lang, Bradley, & Cuthbert, 2005）和互聯(lián)網(wǎng)上共挑選188 張圖片，其中悲傷場景圖片、恐怖場景圖片和中性物體圖片各60 張，另有8 張中性物體圖片作為練習材料。用Photoshop 軟件統(tǒng)一所有圖片的大小和亮度，每張情緒圖片的像素均為331×240，視角為 10°×7.3°。然后，由 35 名高校學生（11 男, 24 女）對每張圖片的效價、喚醒度和動機性進行Likert9 級評定。這些被試均不參加正式實驗。采用區(qū)組設(shè)計分別對3 種圖片進行評定，以避免不同情緒間的相互干擾，每組中圖片隨機呈現(xiàn)。

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三種圖片的效價主效應顯著，F(xiàn)（2, 68）=158.13，p＜0.01，η2=0.82，但恐懼（2.83±0.71）與悲傷圖片（2.98±0.75）差異不顯著，都低于中性圖片（5.05±0.60）；喚醒度主效應顯著，F(xiàn)（2, 68）=39.04，p＜0.01，η2=0.53，但恐懼（6.47±0.90）與悲傷（6.27±0.92）圖片之間差異不顯著，都高于中性圖片（4.47±1.39）；動機主效應顯著，F(xiàn)（2, 68）=85.36，p＜0.01，η2=0.82，恐懼圖片的動機強度（1.97±0.93）大于悲傷圖片（3.38±1.09），且都大于中性圖片（4.75±0.95）。該結(jié)果顯示，恐懼與悲傷圖片在效價和喚醒度上沒有差異，只在動機強度上差異顯著，符合控制情緒的效價和喚醒度而單獨操縱動機的要求，可用于下一步實驗。

2.4 實驗程序

實驗在隔音電磁屏蔽實驗室中進行。首先向被試說明腦電實驗的原理以消除其緊張心理，然后被試閱讀并簽署知情同意書。采用情緒誘發(fā)與雙選擇Oddball 范式，實驗流程如圖1。采用block 設(shè)計，即每個block 中只呈現(xiàn)一種類型的情緒圖片。3 個block 及每個block 中的圖片隨機呈現(xiàn)，block 間被試適當休息。雙選擇Oddball 范式中的標準刺激（“方形”）占刺激總數(shù)的75%，共360 個試次，當其出現(xiàn)時要求被試按“F”鍵反應；偏差刺激（“圓環(huán)”）占刺激總數(shù)的25%，共120 個試次，當其出現(xiàn)時要求被試按“J”鍵反應。左右手按鍵在被試間平衡。標準刺激與偏差刺激按偽隨機順序呈現(xiàn)，偏差刺激連續(xù)出現(xiàn)不超過2 次。正式實驗前被試進行練習。

2.5 數(shù)據(jù)采集

用E-Prime 軟件編制實驗程序，記錄被試按鍵的反應時和正誤。整個實驗過程中采用Neuroscan的Curry7 系統(tǒng)記錄EEG 信號，電極為64 導聯(lián)。參數(shù)設(shè)置為 1000 HZ AC 采樣，0.05～100 Hz 模擬帶通濾波。信號采集時以左側(cè)乳突作為參考電極，離線分析時轉(zhuǎn)換為左右兩側(cè)乳突的平均值作為參考。水平眼電（HEOG）和垂直眼電（VEOG）都是雙極記錄，水平眼電的兩個電極分別置于左右眼外眥，垂直眼電的兩個電極置于左眼眶上下各1 cm的正中位置。每個電極的頭皮阻抗都小于5 kΩ。

2.6 數(shù)據(jù)分析

使用Curry7 軟件進行離線分析，根據(jù)被試眼動的大小自動矯正眼動偽跡，波幅超過±100 μV 的視為偽跡剔除，數(shù)字濾波為低通 30 Hz（24 dB/oct）。

選擇Oddball 任務中目標刺激呈現(xiàn)之前200 ms及呈現(xiàn)之后1000 ms 為分析時間窗口。以目標刺激呈現(xiàn)之前的200 ms 作為基線，根據(jù)目標刺激類型及情緒類型疊加出各實驗條件下的ERP 波形圖（圖 2）。根據(jù)總平均圖及參考文獻（Yuan et al.,2011）確定要分析的腦電成分及時間窗口和電極點。具體來說，N1：60～120 ms；P2：150～240 ms；N2：240～300 ms；P3：300～450 ms。選擇 F3、Fz、F4、FC3、FCz、FC4、C3、Cz、C4、CP3、CPz、CP4共12 個電極點。各成分均計算波幅（峰值）及潛伏期。采用SPSS16.0 對行為數(shù)據(jù)以及腦電數(shù)據(jù)進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使用Greenhouse-Geisser 法對p 值進行校正，用Bonferroni 法進行多重比較。

3 結(jié)果

3.1 行為數(shù)據(jù)

錯誤率均在5%以下，所以不進一步統(tǒng)計。刪除反應錯誤的以及反應時在3 個標準差以外的數(shù)據(jù)（共3.53%），對不同情緒類型下被試對標準刺激與偏差刺激的反應時進行統(tǒng)計，結(jié)果見表1。

表 1 Oddball 任務的反應時（M±SD）（ms）

對反應時做2（刺激類型）×3（情緒類型）的兩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統(tǒng)計結(jié)果顯示：刺激類型主效應顯著，F(xiàn)（1, 19）=88.48，p＜0.01，η2=0.82，事后檢驗發(fā)現(xiàn)偏差刺激的反應時（458±11 ms）顯著長于標準刺激（401±10 ms）；情緒類型主效應不顯著，F(xiàn)（2, 38）=2.52，p=0.11。刺激類型與情緒類型的交互作用顯著，F(xiàn)（2, 38）=17.88，p＜0.01，η2=0.49。簡單效應分析發(fā)現(xiàn)，對標準刺激的反應時在不同情緒類型間差異不顯著（ps＞0.05）。對偏差刺激的反應，在高回避情緒下的反應時（474±11 ms）顯著長于中性條件（445±12 ms; F（2, 38）=12.81, p＜0.01）。

3.2 ERP 數(shù)據(jù)

3.2.1 N1成分

首先對N1 的波幅做2（刺激類型）×3（情緒類型）×12（電極點）的三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刺激類型主效應顯著，F(xiàn)（1, 19）=16.27，p＜0.01，η2=0.46，偏差刺激（-4.24±0.54 uV）誘發(fā)的N1 比標準刺激（-3.37±0.43 uV）更負。對N1 的潛伏期也做三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統(tǒng)計結(jié)果顯示：情緒類型與電極點的交互作用顯著，F(xiàn)（22, 418）=1.85，p＜0.05，η2=0.09，在 Fz 和F4 點上，高回避情緒誘發(fā)下的N1 潛伏期（99±2 ms,97±2 ms）長于低回避情緒（94±2 ms, 91±2 ms），在C4 和CPz 點上，高回避情緒誘發(fā)下的N1 潛伏期（85±3 ms, 87±3 ms）顯著短于中性條件（89±3 ms,90±3 ms）。

3.2.2 P2成分

對P2 波幅做三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統(tǒng)計結(jié)果顯示，刺激類型、情緒類型與電極點的交互作用顯著，F(xiàn)（22, 418）=3.39，p＜0.01，η2=0.15，對于標準刺激，在F3、Fz、F4、FC3、FC4、C3、Cz 和CP3 點上，高回避條件下的P2 波幅顯著小于中性條件；對于偏差刺激，在FC3、C3 和CP3 點上，高回避情緒條件下的P2 波幅顯著小于中性條件，在CP3 點上，低回避情緒條件下的P2 波幅也顯著小于中性條件。對P2 潛伏期做三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統(tǒng)計結(jié)果顯示刺激類型主效應顯著，F(xiàn)（1, 19）=31.78，p＜0.01，η2=0.63，偏差刺激（199±3 ms）的潛伏期短于標準刺激（214±3 ms）；情緒類型與電極點的交互作用顯著，F(xiàn)（2 2,418）=1.62，p＜0.05，η2=0.08，在 FC3 和 C3 點上，低回避情緒條件下的 P2 潛伏期（202±4 ms, 205±4 ms）顯著短于中性條件（207±4 ms, 213±3 ms）。

3.2.3 N2成分

對N2 波幅做三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統(tǒng)計結(jié)果顯示刺激類型主效應顯著，F(xiàn)（1, 19）=18.11，p＜0.01，η2=0.49，偏差刺激誘發(fā) N2（-1.82±0.79 uV）比標準刺激（0.39±0.55 uV）更負；情緒類型主效應顯著，F(xiàn)（2, 38）=4.1，p＜0.05，η2=0.18，高回避情緒下 N2（-1.46±0.63 uV）比中性條下（-0.26±0.65 uV）更負；刺激類型，情緒類型與電極點的交互作用顯著，F(xiàn)（22, 418）=1.55，p=0.05，η2=0.08，對于標準刺激，除C4，CPz 和CP4 外，在其他電極點上都是高回避情緒下的N2 比中性條件下更負；對于偏差刺激，除F3、F4、FC4、Cz 和CPz 外，在其他電極點上都是高回避情緒下的N2 比中性條件下更負。

對N2 潛伏期做三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統(tǒng)計結(jié)果顯示刺激類型主效應邊緣顯著，F(xiàn)（1,19）=3.42，p=0.08，η2=0.15，偏差刺激的潛伏期（258±3 ms）比標準刺激（264±3 ms）更短；刺激類型，情緒類型與電極點的交互作用顯著，F(xiàn)（22,418）=1.57，p＜0.05，η2=0.08，對于標準刺激，在F4 點上，高回避情緒下的潛伏期（273±5 ms）長于低回避情緒（263±5 ms）與中性條件（262±4 ms），在C4 點上，高回避情緒下的潛伏期（265±4 ms）長于低回避情緒（260±4 ms）。對于偏差刺激，在CPz 點上，高回避情緒下的潛伏期（257±3 ms）長于中性條件（252±2 ms）。

3.2.4 P3成分

對P3 波幅做三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統(tǒng)計結(jié)果顯示刺激類型主效應顯著，F(xiàn)（1, 19）=19.55，p＜0.01，η2=0.51，偏差刺激（9.79±0.88 uV）誘發(fā)的 P3 波幅顯著大于標準刺激（6.88±0.55 uV）；情緒類型主效應顯著，F(xiàn)（2, 38）=4.82，p＜0.05，η2=0.20，高回避情緒下的 P3 波幅（7.42±0.76 uV）顯著小于中性條件（9.24±0.78 uV）；任務類型，情緒類型與電極點的交互作用邊緣顯著，F(xiàn)（22, 418）=1.55，p=0.06，η2=0.08，對于標準刺激，在F4、FC3、C3、Cz 和CP3 點上，高回避情緒與低回避情緒下的P3 峰值顯著小于中性條件。在FCz 和FC4 上，高回避情緒條件下的P3 峰值顯著小于中性條件。在CPz 和CP4 上，低回避情緒條件下的P3 峰值顯著小于中性條件。對于偏差刺激，在FC3、FCz、FC4、C3、Cz、C4、CPz 和 CP4 點上，高回避情緒條件下的P3 峰值顯著小于低回避情緒和中性條件。在F3，F(xiàn)z 和F4 點上，高回避情緒條件下的P3 峰值顯著小于中性條件。在CP3 點上，高回避情緒和低回避情緒條件下的P3 峰值顯著小于中性條件。

對P3 潛伏期做三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統(tǒng)計結(jié)果顯示刺激類型主效應顯著，F(xiàn)（1, 19）=22.90，p＜0.01，η2=0.55，偏差刺激的 P3 潛伏期（370±5 ms）比標準刺激（391±5 ms）更短；刺激類型，情緒類型與電極點的交互作用顯著，F(xiàn)（22, 418）=1.88，p＜0.05，η2=0.09，對標準刺激，在 F3 和 CP3 點上，高回避情緒和低回避情緒下的P3 潛伏期長于中性條件。在Fz 和FCz 點上，低回避情緒下的P3 潛伏期長于高回避情緒與中性條件。在FC3，F(xiàn)C4 和C4 點上，低回避情緒下的P3 潛伏期長于中性條件。在Cz 點上，高回避情緒下的P3 潛伏期顯著短于低回避情緒。對偏差刺激，F(xiàn)C4 點上，低回避情緒下的P3 潛伏期長于中性條件。Cz 點上，高回避情緒下的P3 潛伏期長于低回避情緒。在CP4 點上，高回避情緒和低回避情緒下的P3 潛伏期長于中性條件。

4 討論

采用ERPs 技術(shù)，在情緒誘發(fā)與雙選擇Oddball任務結(jié)合的范式下發(fā)現(xiàn)，高、低回避消極情緒對抑制加工過程有不同的影響。行為結(jié)果顯示，與中性情緒條件下相比，被試在高回避動機情緒誘發(fā)后對偏差刺激的反應時顯著更長，在低回避動機情緒誘發(fā)后對偏差刺激的反應時與中性條件下未見顯著差異。該結(jié)果提示在行為反應水平上，高回避動機情緒阻礙抑制加工，低回避動機情緒對抑制加工無顯著影響，與王春梅和呂勇（2016）的研究結(jié)果一致。

ERP 結(jié)果顯示，在N1 成分的波幅和潛伏期上，情緒類型與刺激類型的交互作用不顯著，也就是說高回避和低回避動機的情緒對偏差刺激的最初檢測并沒有顯著影響。高回避動機情緒和低回避動機情緒比中性條件下對偏差刺激的P2 波幅更小，說明對偏差刺激投入的注意資源減少，回避性動機情緒阻礙了對偏差刺激的覺知，這可能會導致隨后任務相關(guān)的抑制過程也受到干擾。在N2 和P3 成分上，顯示情緒的回避性動機的確影響到對偏差刺激的抑制加工過程。在高回避動機情緒狀態(tài)下比中性條件下，偏差刺激誘發(fā)的N2 成分波幅更大，潛伏期更長，說明高回避動機的情緒下，對偏差刺激的沖突監(jiān)控需要更多的時間和認知資源。與中性條件下相比，在高回避動機情緒狀態(tài)和低回避動機情緒狀態(tài)下，偏差刺激誘發(fā)的P3 成分波幅都更小，潛伏期更長，并且高回避動機情緒狀態(tài)比低回避動機情緒狀態(tài)下，P3 的波幅更小，潛伏期更長。有研究者認為，當前任務加工會受到任務無關(guān)信息的干擾，導致P3 波幅降低（Chen et al., 2008）。這一結(jié)果說明，高回避性動機情緒狀態(tài)明顯干擾了沖突監(jiān)控和抑制，被試需要更多認知資源來監(jiān)控沖突，并且監(jiān)測速度變慢，并導致在隨后的抑制加工階段認知資源更少，加工時間延遲。低回避動機情緒狀態(tài)對沖突監(jiān)控未見明顯影響，但顯著干擾了抑制，導致抑制加工受損，加工速度變慢。

根據(jù)情緒動機維度模型及相關(guān)研究的發(fā)現(xiàn)，高回避性動機情緒窄化注意范圍，注意資源高度聚焦在既定目標刺激和優(yōu)勢反應上，增加認知的穩(wěn)定性，促進執(zhí)行任務，但同時會降低認知靈活性（Gable & Harmon-Jones, 2010; Harmon-Jones et al.,2013; Juergensen & Demaree, 2015）。在雙選擇Oddball 任務中，標準刺激出現(xiàn)的概率（75%）顯著多于偏差刺激的概率（25%），被試對標準刺激按鍵反應會成為優(yōu)勢反應，偏差刺激則相對來說成為新異刺激，當其出現(xiàn)時被試要抑制住對標準刺激所形成的優(yōu)勢反應才能做出正確的按鍵，這需要被試靈活分配注意資源，以監(jiān)測并抑制無關(guān)刺激的干擾。本研究中高回避性動機情緒下被試對偏差刺激的反應時延長，并且在沖突監(jiān)控和抑制加工階段都表現(xiàn)出干擾作用，符合根據(jù)情緒動機維度模型及相關(guān)研究所做出的假設(shè)。

情緒動機維度模型同時指出，低動機強度的情緒擴展注意范圍（Gable & Harmon-Jones, 2010;Gable et al., 2015; Harmon-Jones et al., 2013）。據(jù)此可以推測，注意范圍的擴大會使注意資源分配更加靈活，可以更好地監(jiān)測并抑制無關(guān)刺激，促進抑制功能。但本研究中低回避性動機情緒不但沒有促進抑制功能，反而造成了干擾，不符合根據(jù)情緒動機維度模型所做出的假設(shè)。以往也有研究發(fā)現(xiàn)低回避動機情緒干擾認知控制功能，杜雪松和王愛平（2017）采用經(jīng)典四項比例式的推理任務，發(fā)現(xiàn)高回避的消極情緒（恐懼）和低回避的消極情緒（悲傷）均會對類比推理產(chǎn)生消極作用。可能的原因是，悲傷這種低回避性動機情緒雖然會使注意范圍擴展，但這種注意范圍的擴大與搞笑、幽默等低趨近動機情緒不同，不會促進個體的探索行為，并沒有使注意資源的分配更加靈活，而是更加僵化，導致注意及認知資源的沉浸與固著，降低自主性與靈活性，所以干擾了抑制加工（de Lissnyder, Derakshan, de Raedt, & Koster,2011）。也可能與研究中所采用的加工任務不同有關(guān)，情緒對認知加工的影響可能存在協(xié)調(diào)性問題。有研究發(fā)現(xiàn)個體在低回避動機的消極情緒狀態(tài)下，會激活與空間工作記憶相同的認知目標，表現(xiàn)出情緒與認知的協(xié)調(diào)性，減少了資源競爭，從而有利于后續(xù)的自我控制任務的完成（辛曉雯等, 2018）。本研究及杜雪松、王愛平（2017）的研究所采用的研究范式與材料，與空間認知加工無關(guān)，可能是沒有發(fā)現(xiàn)低回避性動機情緒促進抑制加工或類比推理的原因之一。目前來看，情緒動機強度對抑制、推理、工作記憶等高級認知控制功能的影響并不像對注意范圍等初級認知加工的影響那樣一致，其機制還有待于進一步研究。

5 結(jié)論

本實驗表明，高回避性消極情緒損害了抑制功能，使反應時延長，并且ERP 數(shù)據(jù)顯示，高回避性消極情緒對沖突監(jiān)控、抑制實施都有阻礙作用；低回避性消極情緒也損害抑制功能，雖然在反應時上未見表現(xiàn)，但ERP 數(shù)據(jù)顯示低回避性消極情緒對抑制實施表現(xiàn)出一定的損害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