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茹 吳 真 張珊珊

(天津職業(yè) 技術(shù)師范大學職業(yè) 教育學院，天津 300222)

1 引言

第三方懲罰（Third-Party Punishment, TPP）是指不受利益直接影響的旁觀者，為了維護社會規(guī)范而付出個人代價對違反社會規(guī)則的不公者所實施的懲罰行為（陳世平, 薄欣, 2016; Egas & Riedl,2008）。第三方懲罰的科學研究起源于行為經(jīng)濟決策領域。Kahneman, Knetsch 和 Thaler（1986）設計了一個簡單的兩階段第三方懲罰博弈，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第三方懲罰現(xiàn)象。后來，經(jīng)濟學家Fehr 和Schmidt（1999）, Fehr 和 Fischbacher（2003, 2004）在一系列實驗中采用第三方懲罰博弈范式，均發(fā)現(xiàn)當分配者的行為不公時，大多數(shù)第三方將對不公分配者實施懲罰。而且，分配者的分配方案越不公，第三方的懲罰水平越高。近年來，第三方懲罰博弈發(fā)展出多種變式，通常與不同的社會兩難情境相結(jié)合探討第三方懲罰的特性、影響因素及后果等，目前在很多學科領域都得到了較為廣泛的研究（Leibbrandt & López-Pérez, 2012）。

但是，對于第三方來說，這種懲罰有悖于“理性人”假說?！袄硇匀恕奔僬f認為個體的決策行為是基于理性的，因此，當掌握利益分配權(quán)力時，人們總是傾向于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暗含著如果行為要付出代價且沒有獲得利益，個體不會損害、傷害或者懲罰其他人。而第三方懲罰意味著當違反社會規(guī)范的不公者存在時，第三方需要損失自我利益來使不公者受到制裁。那么，如何去解釋第三方懲罰這種偏離理性的行為現(xiàn)象背后的心理機制？

社會認知的雙加工過程理論（Dual Processing Theories）認為，人們對公正事件的反應不僅具有認知理性過程，同時還包含直覺經(jīng)驗過程（Skarlicki& Rupp，2010）。理性加工（Rational Processing）是個體基于有意識的推理分析過程，強調(diào)概率判斷和風險決策的規(guī)則和客觀邏輯；而經(jīng)驗加工（Experiential Processing）是個體基于無意識的自動過程，通常根據(jù)個體自動化、快速的情感體驗對事件進行評估（胡金生, 葉春, 李旭, 高婷婷,2012）。盡管兩種系統(tǒng)在認知加工過程中同時起作用，但會隨著情境或個體的不同，其中一種過程占主導（Epstein, Lipson, Holstein, & Huh, 1992）。因此，在不公情境下，個體可能以不同的信息加工過程為主，進而產(chǎn)生了對不公事件的不同反應（劉燕君等, 2016; 王端旭, 曾凱, 鄭顯偉, 2017）。

研究表明通過改變個體所處的情境，可以激活或啟動個體使用不同的信息加工系統(tǒng)，從而達到理性加工和經(jīng)驗加工的實驗性分離。例如，實驗發(fā)現(xiàn)相對于理性加工，個體在經(jīng)驗加工下對不公情境具有更強烈的負性情緒反應（劉燕君等,2016; Maas & van den Bos, 2009）和較低的合作行為意向（劉燕君等, 2016）。在經(jīng)驗加工狀態(tài)下，個體啟動了記憶系統(tǒng)中與不公正信息相關的情感性內(nèi)容，從而激活的負性情緒強化了報復傾向，進而降低了合作意愿。同樣，基于第三方視角的研究發(fā)現(xiàn)：相對于理性加工，第三方在經(jīng)驗加工被啟動的條件下對人際不公者具有更高的懲罰意愿?？梢姡?jīng)驗加工過程或情緒過程對不公感知及其懲罰態(tài)度的強化效價同樣在第三方公正領域適用。但是，他們的研究存在一些問題需要進一步探討：

第一，研究僅操縱了不同的加工方式條件，并沒有設置控制組。所以，無法明晰是經(jīng)驗加工促進了第三方懲罰，還是理性加工抑制了第三方懲罰。因此，后續(xù)的研究應該加入控制組設置，從而提高實驗結(jié)果的說服力及其生態(tài)效度。第二，只考察了人際不公情境下的第三方懲罰意愿，是否適用于分配不公情境尚不清楚。懲罰意愿是一種基于基因進化水平的態(tài)度，并不等同于懲罰行為本身（Wiessner, 2005），來自社會心理的大量研究成果顯示態(tài)度與行為表現(xiàn)具有不一致性。因此，經(jīng)驗加工是否也會對基于資源分配框架下的第三方懲罰行為具有促進作用還需進一步的實驗證據(jù)支持。近年來，公正的道德模型（Deontic Model;Rupp & Bell, 2010）對經(jīng)驗加工過程在第三方公正判斷中的作用機制進行了詮釋。公正的道德觀強調(diào)，第三方對不公情境會產(chǎn)生強烈的情緒反應。第三方出于一種情感性獲益的考慮，當看到不公者的冒犯行為時，將對受害者產(chǎn)生共情，從而激活認知與情感評估系統(tǒng)，進而體驗到生氣、憤怒等道德情緒（Dubreuil, 2015; Rothschild, Landau,Molina, Branscombe, & Sullivan, 2013）。已有研究證明憤怒等負性道德情緒是第三方懲罰的主要因素之一（Carver & Harmon-Jones, 2009）。因此，不公正事件如果使第三方體驗到憤怒等負性情緒過程，將促進他們愿意犧牲自我利益對不公者采取懲罰措施，而經(jīng)驗加工系統(tǒng)恰恰激活了個體的情感加工模式。鑒于此，研究假設如果個體的經(jīng)驗加工過程被啟動，被激活的負性情緒過程將提高第三方懲罰水平。

假設1：相對于理性加工，個體在經(jīng)驗加工條件下對不公者的第三方懲罰水平更高。

另外，研究發(fā)現(xiàn)處于公正的第三方視角的被試，一部分個體從來不懲罰，而另一部分被試始終進行懲罰（Lewisch, Ottone, & Ponzano, 2011）。可見，偏好、個性特征等因素直接影響第三方的認知評價，進而影響其對某行為是否違反公平規(guī)范的判斷。其中，道德公正感（Deontic Justice）是對公正感知與情感過程具有穩(wěn)定性和連續(xù)性影響的人格特質(zhì)因素之一（Rupp & Bell, 2010）。道德公正作為一種道德責任，影響著人們在與其他人相處中的行事風格，以及當他人違背公平原則時的反應模式（Beugré, 2012）?！奥芬姴黄剑蔚断嘀边@句俗語正體現(xiàn)了第三方懲罰的道義本質(zhì)，即當目睹他人做出不公行為時，出于人類社會基因進化模式所發(fā)展而來的維護群體規(guī)范的共性，使人們常會產(chǎn)生維護公正的道義之舉。由于個體維護社會規(guī)范的內(nèi)在情感激活了公平規(guī)范，并期望通過懲罰不公者來規(guī)范公平（陳思靜, 馬劍虹, 2011）?？梢姡叩赖鹿械膫€體將無法忍受不公平現(xiàn)象，進而采取懲罰行為來使不公者引起警覺，認識到不公行為的后果和危害，并在將來的行為中遵守公平規(guī)范，采取合作行為（Liao,Hong, & Zhang, 2014）。因此，研究假設：

假設2：相對于低道德公正，高道德公正的個體在不公平情境下的第三方懲罰水平更高。

同時，社會公正研究者開始關注人格特質(zhì)與信息加工的一致性對不公正情境下人們行為的影響。例如，Hafer 和Kutan（2002）研究發(fā)現(xiàn)對于具有較高世界公正信念特質(zhì)的個體，當他們的公正信念受到威脅時，將自動激活對公正相關刺激的反應?？梢?，信息加工過程具有人格一致性。即個體具有的人格特質(zhì)傾向?qū)⑹顾麄冊谔囟ㄇ榫诚录せ钕鄳男畔⒓庸み^程，或者說信息加工過程在人格特質(zhì)對行為的影響中起到關鍵的聯(lián)結(jié)作用。然而，目前還沒有研究探討與道德公正這一特質(zhì)相關的信息加工過程在不公正情境下的第三方?jīng)Q策行為中的作用機制。根據(jù)特質(zhì)-信息加工-行 為 交 互 理 論 （Baumert, Gollwitzer, Staubach, &Schmitt, 2011），道德公正高的個體在編碼和提取信息時，新的有關信息更易與記憶中已有的道義概念建立聯(lián)系，將使得對不公正情境的注意變得自動化，同樣在相一致的經(jīng)驗加工被啟動的情境下也會體驗到更強烈的道德情感，從而更容易對不公平者進行利他懲罰。因此，研究假設：

假設3：公平性、道德公正與加工方式對第三方懲罰的影響具有交互作用。即在不公情境下，高道德公正的個體在經(jīng)驗加工條件下的第三方懲罰比理性加工條件下的第三方懲罰水平更高。

2 研究方法

2.1 被試

選取400 名在校大學生進行道德公正分組篩選?；厥諉柧?75 份，回收率為93.75%。根據(jù)27%原則，邀請高、低道德公正分組（各102 名）的被試有償自愿參與后續(xù)的第三方懲罰博弈實驗。最終，共有132 名被試自愿參加了后續(xù)實驗，其中高道德公正組為65 名，低道德公正組為67名。獨立樣本t 檢驗結(jié)果顯示，兩組被試在道德公正得分上的差異非常顯著（t=16.45, p＜0.001, d=2.90）。被試年齡處于 17 ～ 25 歲之間，平均年齡20.80（SD=1.67）歲；男生為56 名，女生為76 名。所有被試身心健康，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實驗后得到相應地報酬。

2.2 實驗設計

實驗采用2（道德公正: 高與低）×3（加工方式: 理性、經(jīng)驗與控制）×2（公平程度: 公平與不公平）的混合實驗設計。其中，道德公正與加工方式為被試間變量，公平程度為被試內(nèi)變量。因變量為第三方懲罰，即被試拿出來懲罰分配者的金額，拿出來的金額越多，第三方懲罰水平越高。

2.3 實驗工具

2.3.1道德公正量表

采用Beugré（2012）編制的道義公正量表（Deontic Justice Scale）。分為道德責任、道德憤怒和道德問責三個維度，由18 個題目組成，使用1 ～ 5 級（1=完全不同意, 5=完全同意）的計分方式。研究表明，中文修訂版具有良好的信、效度指標（張珊珊, 張建新, 2015）。在本研究中，將分數(shù)合成一個總分指標代表個體道德公正感的高低，內(nèi)部一致性系數(shù)為0.94。

2.3.2第三方懲罰程序

采用C 語言編制的模擬在線多人互動版的第三方懲罰程序。設計使用經(jīng)典的第三方懲罰博弈范式，第一方和第二方均為系統(tǒng)模擬，真正的被試均為第三方。博弈共進行10 輪，第一方的分配方案設定為六個水平，分別為5/5 分配、6/4 分配、7/3 分配、8/2 分配、9/1 分配和10/0 分配。其中，5/5 分配，6/4 分配，9/1 分配和8/2 分配方案各重復2 次，7/3 分配和10/0 分配方案各重復1 次。研究根據(jù)Li 和Zhou（2014）的實驗標準，將公平組的分配方案設定為5/5 分配和6/4 分配，將不公平組的分配方案設定為8/2 分配和9/1 分配，7/3 分配和10/0 分配作為白噪音條件，各種條件隨機化后按固定順序呈現(xiàn)。為了增加實驗互動的真實性，實驗開始前設置抽簽環(huán)節(jié)來決定被試所屬角色，但所有被試均抽到第三方。

每輪博弈開始前設置有30 秒到60 秒不等的人員隨機分配時間。人員分配完成后，進入第一階段的獨裁者游戲，2 秒后屏幕上呈現(xiàn)“現(xiàn)有10 代幣，由第一方支配”的提示信息。然后，系統(tǒng)設定了六個第一方分配等待時間，分別為10 秒、20 秒、30 秒、40 秒、50 秒和 60 秒隨機不等。分配等待時間結(jié)束后，呈現(xiàn)第一方采取的分配方案，如“第一方分給自己10 代幣，留給第二方0 代幣”。2 秒后，進入第二階段的第三方懲罰博弈。系統(tǒng)會出現(xiàn)提示被試如何進行決策的詳細方案說明，被試需要在方框中填入自己選擇拿出來懲罰第一方的金額（規(guī)則是被試拿出來1 代幣, 第一方將損失3 代幣），允許輸入的數(shù)字范圍設定為0 ～ 5 代幣之間。提交后，重新進入下一輪。

2.4 實驗程序

首先，采用在課堂上或校園中發(fā)放宣傳單的方式進行被試招募。請有意愿參與者在宣傳單上填寫電話等聯(lián)系方式，并填答“道義公正量表”。事后由主試聯(lián)系符合道德公正高、低分組的被試參加后續(xù)實驗，確保實驗有序進行。當被試到達實驗室時，立即被帶到獨立的實驗房間內(nèi)，避免與其他被試碰面。整個實驗過程中，被試沒有機會與其他人見面和溝通。每次實驗有多人同時進行，并采用雙盲操作的方式。操作過程大致如下：

首先，請被試閱讀實驗說明。確保被試完全清楚實驗操作過程后，讓被試進行抽簽來選定角色。實驗設定有“A”、“B”、“C”三種標簽，但被試只會抽到標簽“C”，然后告知其為第三方。隨后，進行加工方式啟動：（1）理性加工組被告知“研究表明，當人們做出判斷時，應該進行仔細的理性分析，以邏輯規(guī)則為基礎對情境進行評價，重要的是要保持客觀性，避免個人情緒情感的影響。因此，請你在下面的任務中盡量保持理性的評判標準?！保?）經(jīng)驗加工組被告知“研究表明，當人們做出判斷時，應該根據(jù)直覺和感受形成自己的觀點，重要的是要相信頭腦中的第一反應和情緒情感狀態(tài)，并根據(jù)感受對情境進行評價。因此，請你在下面的任務中根據(jù)自己的直覺進行判斷即可。”（3）控制組在實驗任務前沒有任何提示。

接下來，進入在線第三方懲罰實驗程序，大致需要15 分鐘，系統(tǒng)自動記錄10 輪第三方懲罰的數(shù)值。實驗完成后，進一步通過兩個題目：（1）在整個實驗過程中，我根據(jù)自己的直覺或情感作答；（2）我根據(jù)理性分析作答； 1-7 級計分對加工方式的啟動效果進行操作檢驗。然后，主試將被試保留的代幣總量按比例轉(zhuǎn)化成人民幣發(fā)放給被試作為實驗酬勞。

3 研究結(jié)果

首先，加工方式的操作性檢驗發(fā)現(xiàn)，對于理性加工組，被試在理性評分條目上的得分（M=5.39, SD=1.42）顯著高于經(jīng)驗評分條目上的得分（M=2.32, SD=0.96），t（42）=9.76，p＜0.001，d=2.56；對于經(jīng)驗加工組，被試在經(jīng)驗評分條目上的得分（M=5.91, SD=1.35）顯著高于理性評分條目上的得分（M=2.49, SD=1.50），t（44）=8.69，p＜0.001，d=2.42；而對于控制組，被試在經(jīng)驗條目（M=4.32, SD=1.61）和理性條目（M=3.82,SD=1.43）上的得分沒有顯著性差異（p＞0.05）。結(jié)果說明加工方式的啟動方法成功。

其次，方差分析結(jié)果表明，公平程度的主效應顯著，F(xiàn)（1, 126） =445.75，p＜0.001，η2=0.780；道德公正的主效應顯著，F(xiàn)（1, 126）=4.00，p＜0.05，η2=0.031；道德公正與公平程度的二階交互作用顯著，F(xiàn)（1, 126）= 4.50，p＜0.05，η2=0.034；加工方式、道德公正與公平程度的三階交互作用顯著，F(xiàn)（2, 126）=3.88，p＜0.05，η2= 0.058；道德公正與加工方式的二階交互作用顯著，F(xiàn)（2, 126）=4.78，p＜0.01，η2=0.070；其余效應均不顯著。

對公平性與道德公正的二階交互作用的進一步分析表明（見圖1）：在公平條件下，被試的道德公正水平對第三方懲罰的影響不顯著；而在不公條件下，被試的道德公正水平對第三方懲罰的影響顯著，F(xiàn)（1, 126）= 4.39，p＜0.05，η2=0.034，即相對于低道德公正組（M=1.49, SD=0.11），高道德公正組（M=1.81, SD=0.10）的被試在不公情境下的第三方懲罰水平更高。

對加工方式、道德公正與公平性的三階交互作用的進一步分析表明（見圖2）：在公平條件下，僅在經(jīng)驗加工啟動時道德公正對第三方懲罰的影響顯著，F(xiàn)（1, 126）=6.91，p＜0.01，η2=0.052；而在不公平條件下，在經(jīng)驗加工[F（1,126）=7.49, p＜0.01，η2=0.056] 和控制組 [F（1,126）=4.89, p＜0.05, η2=0.037]加工啟動時道德公正對第三方懲罰的影響顯著。另外，在公平條件下，理性加工和經(jīng)驗加工（I-J=-0.16, p＜0.05,d=3.98）、控制組與經(jīng)驗加工（I-J=-0.14, p＜0.05,d=3.24）在高道德公正組中的第三方懲罰存在顯著差異，但理性加工與控制組之間對第三方懲罰差異不顯著；而在不公平條件下，經(jīng)驗加工和理性加工（I-J=0.85, p＜0.01, d=4.62）、控制組與理性加工（I-J=0.61, p＜0.05, d=3.31）在高道德公正組中的第三方懲罰也存在顯著差異，但經(jīng)驗加工與控制組之間對第三方懲罰差異不顯著。

4 討論

首先，研究發(fā)現(xiàn)加工方式對第三方懲罰不存在顯著的影響，假設1 不成立。這與Skarlicki和Rupp（2010）的研究結(jié)果不一致。究其原因，一方面，如前所述，這一結(jié)果也許恰好說明了態(tài)度與行為結(jié)果的不一致性。但另一方面，從表1 可見，相對于理性加工，經(jīng)驗加工條件下的第三方懲罰水平較高，特別是在分配不公情境中，二者之間的差異達到了邊緣性顯著（p=0.086）。從而可以證明當經(jīng)驗加工被激活時，個體對不公行為具有更強烈的認知與行為反應。對于研究沒有發(fā)現(xiàn)二者之間具有顯著性差異也可能與被試人數(shù)較少有關。因此，后續(xù)還有待于進一步的重復驗證。另外，研究結(jié)果顯示，在公平條件下，控制組與理性加工條件下的第三方懲罰水平基本相同，說明面對公平的分配者，人們主要基于有意識的推理分析過程來進行決策行為。但是，在不公平條件下，控制組的第三方懲罰水平處于理性加工與經(jīng)驗加工之間，從而在第三方公平?jīng)Q策領域進一步證明了雙加工過程的理論觀點，即兩種認知加工過程同時在人們對不公正事件的行為反應中起作用。

表 1 不同加工方式、道德公正組、公平條件下的第三方懲罰水平（單位：代幣）

其次，研究發(fā)現(xiàn)相對于低道德公正組，高道德公正組在不公情境下的第三方懲罰水平較高，假設2 成立。研究結(jié)果進一步為公正的道德模型提供了實證支持證據(jù)。Lewisch 等人（2011）指出人們采取懲罰行為的動機有兩種，即工具性和情感性動機。道德模型認為公正更關心的是道德的恰當性，把公平看成是一種美德。道德公正的基本前提是關心公平問題，同時認為服從道德責任規(guī)范的行為才是公平的，而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他人（Rupp & Bell, 2010）。可見，公正的道德模型對應的正是情感性動機。當面對他人的不公行為時，不受利益影響的第三方也會經(jīng)歷著道德反應，即基于進化的情感反應模式激活他們對不公者進行報復。

另外，研究發(fā)現(xiàn)公平性、道德公正與信息加工方式對第三方懲罰具有交互作用。一方面，在不公平情境下，對于具有高道德公正特質(zhì)的個體，經(jīng)驗加工和控制組比理性加工條件下的第三方懲罰水平更高，從而假設3 得到支持。另一方面，在公平情境下，對于具有高道德公正特質(zhì)的個體，經(jīng)驗加工比理性加工和控制組條件下的第三方懲罰水平更高。這一結(jié)果的主要意義在于：

第一，支持了Baumert 等人（2011）提出的人格—信息加工具有一致性的理論觀點，表明了信息加工過程對個體行為的影響會因人而異。雙加工過程與人格—信息加工一致性的理論觀點幫助我們理解了為什么面對不公情境時，有些第三方會對不公者實施懲罰，而另一部分第三方不會進行懲罰。甚至有些人在公平情境下也實施懲罰，而另一些人在非常不公的情境下也無動于衷。具體而言，個體具有較高的道德公正感是實施第三方懲罰的前提條件之一。在分配不公情境下，道德公正影響了隨后的信息加工，高道德公正感的個體自動激活了相一致的情感加工過程，并使自己更加堅定地對不公行為進行舍己利他的懲罰。但對于具有低道德公正的個體，不同的加工方式對第三方懲罰的影響并不存在明顯差異。第二，進一步幫助我們理解了人們在對公平和不公平事件的行為反應過程中的“非理性”色彩的表現(xiàn)方式。當考慮到道德公正這一個體差異因素時，通過加入控制組，結(jié)果證明高道德公正感的個體的信息加工方式以經(jīng)驗加工為主導過程，從而進一步說明兩種系統(tǒng)在認知加工過程中會隨著情境或個體的不同而不同。

5 結(jié)論

本研究得出以下結(jié)論：（1）在不公平情境下，相對于低道德公正組的個體，高道德公正組的個體的第三方懲罰水平較高，從而進一步為公正的道德模型提供了支持證據(jù)。（2）在不公平情境下，具有高道德公正特質(zhì)的個體在經(jīng)驗加工組和控制組比理性加工組的第三方懲罰水平高；而在公平情境下，具有高道德公正特質(zhì)的個體在理性加工組和控制組比經(jīng)驗性加工組的第三方懲罰水平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