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濟秦 王陳禎 劉靜怡

【摘 要】《伊利亞特》講述了一場爭奪美女海倫的戰(zhàn)爭，實際上是邁錫尼王蓄謀已久的為爭奪愛琴海東岸重要商貿城市特洛伊及東方貿易通道的戰(zhàn)爭。希臘神話反映了希臘風土人情、商業(yè)貿易狀況、城邦政制等。契約是一種民間法，是當事人雙方交易的基礎，因而是商業(yè)社會的核心及基礎所在。諸神對契約的遵守使古希臘人將履約上升到了信仰的高度，有利于商業(yè)貿易的發(fā)展和城邦的治理。古希臘商業(yè)貿易高度發(fā)達，以契約自由與私法自治為基礎，具有城邦的法律保障，形成了崇尚自由的民族心理。希臘建立了較好的遵守契約、履行承諾的商業(yè)貿易與社會環(huán)境，奠定了古希臘的法治，也極大地影響了后世。

【關鍵詞】特洛伊戰(zhàn)爭；民間法；私法傳統(tǒng)；契約精神

中圖分類號：D913.99、DF0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2-0192-03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起源神話及相應的傳世經典，如中國《尚書》、《山海經》等，古希臘《荷馬史詩》、《神譜》等，古埃及《亡靈書》等，都反映了人類社會早期對自然界及人類自身的認識?！逗神R史詩》包括《伊利亞特》和《奧德賽》?！兑晾麃喬亍分v述了一場爭奪美女海倫的戰(zhàn)爭，實際上是邁錫尼王阿伽門農蓄謀已久的為爭奪愛琴海東岸重要商貿城市特洛伊及東方貿易通道的戰(zhàn)爭。古希臘神話是人類歷史及藝術史上的一座豐碑，其記載了奧林匹斯諸神的傳說、古希臘時期的風土人情、商業(yè)貿易狀況、城邦政制等，是現(xiàn)今人們了解古希臘的重要文獻。古希臘的法治實踐、羅馬對希臘法治的繼受、西方近代文藝復興對古羅馬法的復興使得西方的法治具有悠久的歷史，今天的人們仍能一窺古希臘的法治實踐及精神。本文主要以詩人荷馬所著《伊利亞特》為切入點，針對神話中諸神與人類建立的契約、契約進一步影響了希臘古代商業(yè)貿易、商業(yè)社會的形成進行分析。古希臘社會對契約的遵守、在此基礎上商業(yè)社會的發(fā)展、城邦政制的建構對當前中國市場經濟的深入發(fā)展、契約精神的推行、市民社會的建構具有極大的啟示價值。

一、希臘神話中的契約現(xiàn)象

神話作為人類文化的最初形態(tài)，神話反映了人類社會在生產力、社會組織能力、通信能力較為低下的早期面對強大的自然力，對戰(zhàn)勝自然、建設美好家園的愿望和期許。在人類歷史的緣生形態(tài)里，神話故事構成了“歷史”最早的言說版本。它不僅與歷史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而且從歷史的發(fā)生形態(tài)來看，具有歷史的淵源價值。古希臘史學家希羅多得、修昔底德認為特洛伊戰(zhàn)爭是歷史上的真實事件，考古發(fā)現(xiàn)證明了特洛伊的存在，“特洛伊VII”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故通過神話可以進行學術研究及考察該神話產生時期的歷史社會現(xiàn)象。

（一）希臘神話及其本質

希臘神話，即一切關于古希臘的神、英雄、自然和宇宙歷史的神話，是原始社會的精神產物，其文學形式在歐洲最為古老。約產生于公元前8世紀，是在希臘原初民長期口頭相傳并借鑒了其他各國流傳到希臘的神話的基礎上形成的，后在《荷馬史詩》、《神譜》及詩歌、戲劇、歷史、哲學等著作中被記錄下來，經后人整理而成，分為神的故事和英雄傳說兩部分。公元前12世紀到前7、8世紀間的希臘被稱為“神話時代”。古希臘人同大多數(shù)民族一樣盛行自然崇拜和擬人化的多神體系，神話是神格的擬人化，反映了人們的美好愿望，是人們對自己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寄托。希臘神話影響了西方世界幾千年歷程中的思維、觀念和精神，如權利與責任的法治精神、自由與進取的人文精神、探索規(guī)律的科學精神、否定批判的創(chuàng)新精神等。

（二）希臘神話記載的典型契約故事

在希臘神話中，關于人神訂立契約并交易的故事很多，如金蘋果與阿芙洛狄忒的允諾、特洛伊戰(zhàn)爭中眾神與相關人等的“約定”、珀爾修斯向掌管冥河的渡神喀戎訂立渡河協(xié)議、父神宙斯與諸神的協(xié)議等，其中最為典型的是《伊利亞特》中反映的諸神、人神及人類的諸種協(xié)議。契約構成了神話的有機組成部分，透過對文本表象的研究，能夠深刻挖掘隱蘊其中的希臘文化精神及法治理念。

（三）《伊利亞特》中的典型契約

《伊利亞特》主要敘述公元前12世紀初一個因金蘋果而引發(fā)的血案。該故事因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愛神阿芙洛狄忒與帕里斯的契約而發(fā)生，愛神阿芙洛狄忒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即幫助帕里斯追求海倫而引發(fā)了一場長達十年的戰(zhàn)爭。此役，諸神及人類充分上演了各自的愛恨情仇及相應的承諾、履約，反映了古希臘人由于商業(yè)貿易的發(fā)達而誕生的契約文化及貿易爭奪。

1.三位女神與帕里斯的契約

“送給最美的女神”之金蘋果引發(fā)了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愛神阿芙洛狄忒的爭執(zhí)，帕里斯王子將金蘋果給了阿芙洛狄忒。后來，帕里斯在阿芙洛狄忒的幫助下拐走斯巴達的王后——美女海倫。私奔事件成為特洛伊戰(zhàn)爭的導火索、《伊利亞特》的主要線索。在特洛伊戰(zhàn)爭中，阿芙洛狄忒多次為帕里斯及特洛伊城助威，履行以確保帕里斯與海倫能長久在一起為目的的后合同義務。

2.希臘諸王保護海倫的約定

海倫是宙斯與勒達的女兒，是人間最漂亮的女人，具有半神血統(tǒng)，海倫長大后越發(fā)迷人，求婚之人絡繹不絕。因擔心眾多求婚者會報復最后選出的女婿，海倫養(yǎng)父斯巴達國王廷達瑞俄斯讓所有求婚者當眾立誓建立同盟、保護這段婚姻。邁錫尼王阿伽門農的弟弟墨涅拉俄斯與海倫結婚后，繼承了斯巴達的王權。海倫與帕里斯私奔后，在阿伽門農的主持下，當初建立同盟的希臘諸王組建海上盟軍共同攻打特洛伊。這段情節(jié)反映出希臘諸城邦海上貿易較為發(fā)達，因而存在較為廣泛、密切的海上聯(lián)系。海洋貿易的活動范圍須跨越本城邦的勢力范圍，海上不僅存在風暴、海盜等不可抗力，還須面臨各國因政策、稅收不一致帶來的交易成本，因而需要一個各國廣泛認同并能得到較好執(zhí)行的國際公約，以達成保護貿易的共識。筆者認為，希臘諸王保護海倫的約定實際上反映了各國在當時建立了保護海洋貿易的同盟，亦即契約。有史實為證，比如公元前776年召開的第一屆奧林匹克運動會，公元前478年為抵抗波斯入侵而建立的提洛同盟，都說明古希臘城邦之間具有開展國際交往及聯(lián)盟的傳統(tǒng)。

3.奧林匹斯諸神參戰(zhàn)

在戰(zhàn)爭中，諸神中以阿芙洛狄忒、阿瑞斯、阿波羅為主支持特洛伊，以雅典娜、赫拉為首的支持希臘聯(lián)軍。諸神為何參戰(zhàn)？首先，阿芙洛狄忒要履行自己的約定，讓帕里斯擁有海倫，雅典娜、赫拉作為阿芙洛狄忒的對立方，必然要支持希臘聯(lián)軍。其其次，希臘各城邦有自己的主神或建有神廟，這些主神或受到城市祭祀的神是各城邦的守護神，如特洛伊城的守護神為阿波羅、雅典的守護神為雅典娜，諸神在戰(zhàn)爭中紛紛為各自的城市出謀劃策、臨陣施法，這也體現(xiàn)了他們在履行契約之責。筆者認為，古希臘的商業(yè)貿易需要以城邦的影響力及國家力量為后盾，國家及國家聯(lián)盟實際上是商人背后的具有強力的諸神。國家與納稅人之間的契約表現(xiàn)為納稅人交稅，國家以稅收為基礎履行對公民的義務。

4.帕里斯與墨涅拉俄斯的決斗

帕里斯與墨涅拉俄斯的決斗是一種契約，約定不管誰在決斗中勝利都可以擁有海倫，雙方所代表的特洛伊城與希臘聯(lián)軍就此結束戰(zhàn)爭。就契約的內容而言，是有效的。這屬于一場司法決斗，屬于神明審判的一種。作為一種有效的解決私人之間糾紛的方式，很早就為司法所認可，本質上是一種私力救濟，也是私力公權化的產物，對后世的復仇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比如俄國著名詩人普希金與情敵的決斗。

二、揭開希臘神話中契約的面紗

契約的本質是當事人雙方的合意，是交易的基礎，是商業(yè)社會的核心及基礎。諸神對契約的遵守使古希臘人將履約上升到了信仰的高度，有利于商業(yè)貿易的發(fā)展。

（一）契約本質上是私法自治

根據《詞源》，契約指雙方或多方共同協(xié)議訂立的有關買賣、抵押、租賃等關系的文書，與條約、公約、合同、協(xié)議、協(xié)定是同義詞。契約是當事人之間設立、變更、中止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合意，是個人基于自由意志而創(chuàng)設的一種社會協(xié)議形式。契約的觀念早在古希臘、羅馬時期就已經產生并廣泛存在，因而契約是一種民間法，反映了當事人雙方的私法合意及契約自治，遵守契約即守信用。羅馬法最早概括和反映了契約自由的原則。根據是否要式，契約分為口頭契約和文字契約；根據標的，契約分為財產契約和生命契約。契約的對象分為特定人及不特定多數(shù)人。契約的特點是：雙方權利義務是平等的；權利和義務往往是“鎖”在一起的、雙向性的?，F(xiàn)代法律尤其是調節(jié)契約及私法自治的私法，如《合同法》、《繼承法》等，旨在以一只可見之手——法律來鞏固競爭秩序、促進總體經濟發(fā)展并保護當事人的權益。

（二）希臘神話中契約的存在形式

首先，契約以誓言、承諾或合意的形式存在。如阿芙洛狄忒對帕里斯的承諾、希臘諸王保護海倫婚姻的盟約等就構成了有效的契約。在西歐封建社會，騎士以誓言效忠領主、國王的方式使雙方形成分封與效忠關系。雙方都要遵守誓約，一旦違約，名譽將減損或遭致詛咒。在牛津大學教授約翰·托爾金試圖為英國構建的英雄史詩《指環(huán)王》中有大量國王、封建領主與騎士及封臣的誓約，如《指環(huán)王3：王者歸來》中山民曾宣誓效忠剛鐸之王卻在戰(zhàn)時背信棄義而遭到了剛鐸之王的詛咒、永世不得安寧，這顯示了契約的約束性。此外，契約也以事實行為的方式存在，這主要基于習慣而生，如平時不信神的商人向商旅保護神赫爾墨斯祈禱，則契約達成，赫爾墨斯成為該商人的保護神。

（三）神話中契約得以遵守的原因

擁有超能力的眾神為何要遵守對其而言如螻蟻的人類的契約呢？眾神與人同形同性，會嫉妒、攀比。最根本的是神若要始終保持自己的力量不衰減的話就必須依賴人類修建神廟、神像進行供奉和祈禱，并在人類需要幫助時施以援手，這就是神和人類之間的契約。若不尊敬、不供奉神祇，則神將以洪水、瘟疫、報復等懲罰人類。反之，若神沒有及時回應人類依約而生的正當請求，人類將會失望并不再供奉。若長期得不到人類的祈禱，神的力量將衰弱。因而，這是人與神達成契約的基礎。在電影《諸神之戰(zhàn)2》中，宙斯曾受冥王哈迪斯挑撥不再對人類進行庇護，而人類對宙斯的祈禱長期得不到回應而不再向宙斯祈禱、供奉，宙斯的力量遭到削弱。這和中國神話故事中神的香火是否旺盛具有異曲同工之妙，若土地神、城隍保護了一方的平安、及時回應了人們的愿請，老百姓會按時、足量還愿、進香火錢或為諸神菩薩塑造金身。反之，這里的城隍、土地及相應的諸神則會忍饑挨餓、灰頭土臉，甚至廟宇破敗。契約理念對神和人類的要求是遵守約定，這賦予了希臘神話人本色彩，塑造了商業(yè)貿易、公共生活中希臘人遵守約定及規(guī)則的國民性格。

三、古希臘商業(yè)社會形成的原因

特洛伊位于愛琴海東岸，控制了愛琴海南北的貿易，因而富庶無比。在希臘各國的傳言中，特洛伊的城墻由黃金鑄成。這引起了邁錫尼王阿伽門農的覬覦，其將特洛伊視為通向拜占庭寶庫的大門。筆者在開篇即指出，特洛伊戰(zhàn)爭是一場預謀已久的爭奪貿易通道的戰(zhàn)爭。經過此役，特洛伊雖衰落，但邁錫尼擁有了更寬廣的商貿通道，商業(yè)更加繁盛。古希臘商業(yè)社會形成的原因主要有：

（一）商業(yè)貿易高度發(fā)達

古希臘的地域范圍由伯羅奔尼撒半島和愛琴海中的3000余座島嶼共同構成。境內四分之三均為山地，沿海有低地平原，但面積較小。大陸部分三面臨海，河流短急，海岸多曲折港灣。希臘的地形決定了農業(yè)產能有限，而海域面積較廣。為了加強沿海各地的交往及聯(lián)系，希臘的造船業(yè)自古比較發(fā)達，在公元前6000—7000年間，愛琴海上就開始了互通有無的貿易往來，一些神廟周邊也成了重要的市集，發(fā)達的鑄幣制度進一步促進了貿易的發(fā)展。

（二）以契約自由為基礎的私法制度發(fā)達

由于希臘位于地中海東海岸，是連接亞非歐三大洲的重要通道，雖然地質、土壤環(huán)境相對貧瘠，但地中海東岸有著悠久的農業(yè)文明及發(fā)達的制造業(yè)，這就有利于商貿及航海業(yè)的發(fā)展，促使了商業(yè)文明的出現(xiàn)。商業(yè)文明的發(fā)展需要比農業(yè)文明更嚴格的財產制度、精細的社會分工與合作、更加平等和公平的社會交易規(guī)則，以及更大范圍的國際交往技術。因此，商業(yè)社會更加關注規(guī)則的制度化、契約化，甚至可以說商業(yè)文明的發(fā)展完全基于契約。因此，法制成為必然選擇，它創(chuàng)造了一個擁有獨立產權和商業(yè)流通的多元經濟的希臘社會。它還實現(xiàn)了嚴格的財產制度、商業(yè)規(guī)范和貨幣流通規(guī)則。這一切成就是現(xiàn)代西方商業(yè)文明的最早源泉，也是推動人類文明進步和轉型的重要因素。

（三）城邦的法律保障

1.以契約為基礎的城邦政制

古希臘社會的組織形式是自治、自給、主權在民和直接民主制的城邦國家。在古希臘語匯中，“政治”一詞源自Polis，系綜合土地、人民及其政治生活而賦予其“邦”或“國”之意，演變?yōu)椤俺前睢敝Q，意指管理公共事務之綜合體。古希臘城邦包括器物文明和制度文明兩個方面，器物文明包括如神廟、市政廣場、法庭等城邦公共建筑和陶器、金銀器等生活器物，反映出物質財富正在增加，社會分工和社會結構開始復雜起來；制度文明包括市民社會組織、商業(yè)貿易制度等管理國家公共生活及商業(yè)貿易的制度等。希臘城邦制度是“全城邦居民由以分配政治權利的體系”，并確立了中產階級的共和統(tǒng)治及法律至上原則，而對權利的分配是以公民大會的選舉及元老院的決議為基礎。

2.公民遵守國家契約的傳統(tǒng)

在古希臘時代，公民形成了遵守與國家訂立的契約的傳統(tǒng)。蘇格拉底被判處有罪以后，他的學生勸其越獄并說，判他有罪是非正義的。而蘇格拉底選擇了慷慨赴死。在蘇格拉底看來，國家的法律是公民與國家間約定的產物，公民必須遵守國家依據法律作出的決定，其逃跑便構成了違約、便挑戰(zhàn)了法律的權威、將會讓制度和正義蒙羞。商業(yè)貿易的發(fā)展需要以法治為保障，古希臘時代的人們對法律的遵守使得社會形成了較好的遵守契約、履行承諾的商貿環(huán)境。

（四）國家聯(lián)盟的形成

國家聯(lián)盟是指若干個獨立的主權國家為實現(xiàn)某種特定目的（如軍事、經濟方面的要求）而組成的一種國家聯(lián)合。古希臘城邦是享有主權的獨立王國，但均小國寡民，但語言、宗教信仰、風俗習慣的一致性使得聯(lián)盟并不困難，因而城邦間容易建立保護商貿往來、打擊海盜、舉辦奧運會、抵御外敵的聯(lián)盟，如提洛同盟、伯羅奔尼撒等同盟的建立。希羅多德及修昔底德也記載了城邦聯(lián)盟、互通有無、建立海軍打擊海盜的同盟條約，并曾記載埃及第18王朝宰相列赫米拉墓中有壁畫表現(xiàn)克里特使節(jié)奉獻方物，題詞稱“海中諸島及克夫提烏大君和平抵達”，表明克里特已和埃及建立友好關系，商業(yè)交往更趨頻繁。梭倫改革就曾禁止對除橄欖油以外的其他糧食出口、對度量衡和幣制進行改革，這影響了雅典的對外貿易及與盟友的關系。

（五）崇尚自由的民族心理

個體人格的建立是公民社會發(fā)育、正常運作的心理基礎。個人權利和自由的實現(xiàn)是個人在社會中立足的基礎，個人獨立和自由之意思是設定權利和負擔義務的基礎，而這必須以契約為基礎，而契約必須以個體的自由和平等為基礎。因而，個體人格對于商業(yè)社會的契約及商業(yè)貿易的發(fā)展至關重要。伯爾曼認為，法律不僅淵源于主權者的立法意志，也包括公眾的理性、良心、習俗和慣例。希臘人追求個性自由的民族性格是希臘哲學及希臘文明發(fā)展的必要條件，這種性格在其神話中萌芽。諸神譜系等級森嚴、不平等性顯著，盡管這種秩序由父神宙斯建立，宙斯也相對比較公正，但諸神還是表現(xiàn)出某些反抗。如：赫拉對宙斯偏愛特洛伊人不滿，借睡神之手使宙斯入睡，借此機會扭轉局勢；阿波羅在得知宙斯想破壞特洛伊的意圖后，卻對希臘聯(lián)軍將領阿喀琉斯的屠戮成性感到憤慨而射殺阿喀琉斯。這些對不平等的抵制也清晰地存在于希臘人的性格中。公元8世紀后，雅典人發(fā)明了實現(xiàn)民主的抽簽制度；城邦政治機構由公民組織；認為城邦是所有人共同增益的共同體；伯羅奔尼撒戰(zhàn)爭之后，斯巴達人在雅典建立寡頭政治，但最終被雅典人推翻。

四、結語

古希臘神話誕生時代雖然處于奴隸制發(fā)展階段，諸神即便擁有通天入地的本領卻仍遵守契約，公民交稅、城邦保障公民個人權利與自由的實現(xiàn)的契約模式，為希臘建立了較好的遵守契約、履行承諾的商貿機制及社會環(huán)境，奠定了古希臘的法治，這使得希臘文明早熟并成為西方法治文明的源頭。這就啟示我們對契約的遵守應像遵奉信仰一樣，并將契約及紙面上的法變成行動中的活法；對契約的履行應具有強制力，加強國家強制力的后盾保障作用；在市民社會中契約即當事人的立法，應充分尊重當事人的意思自治，促進市民社會的孕育及發(fā)展；契約的履行須遵守交易習慣，應當從精神層面促使履約的社會氛圍的形成。

參考文獻：

[1] 王瑞芳.從古希臘人的民族性格談希臘哲學的產生[J].湖北社會科學，2004（10）：34-36，39.

[2] 葉舒憲，彭兆榮，納日碧力戈.人類學關鍵詞[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90.

[3] Noah Charney.特洛伊城和特洛伊戰(zhàn)爭到底存在嗎？[EB/OL].Serein Liu，編譯.（20180814）[20190115].http：//www.sohu.com/a/247199858_256863.

[4] 謝璐妍，唐琦.從“兩?！鄙裨捥剿魑鞣轿幕馵J].學術交流，2014（05）：195-198.

[5] 胡建淼.決斗：解決糾紛的古老制度——從俄國詩人普希金的決斗講起[J].人民法治，2018（01）：74-75.

[6] 范忠信.中譯本序言[A].[日]穗積陳重.復仇與法律[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13：2.

[7] 王利明，崔建遠.合同法新論·總則[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6：12.

[8] 趙融.西方契約法理論研究[M].哈爾濱：黑龍江大學出版社，2015：6.

[9] 何勤華.法律名詞的起源[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614.

[10] 王澤鑒.債法原理[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100.

[11] 一路.號稱幾十年來規(guī)模最大的希臘展到底講了些什么？[EB/OL].（20160117）[20190114].https：//travel.ifeng.com/a/20160117/41540494_1.shtml.

[12] 王銳.古希臘商業(yè)文明及其文化特質探究[J].天津商業(yè)大學學報，2012（01）：7-14.

[13] [美]伯爾曼. 賀衛(wèi)方等，譯，法律與革命——西方法律傳統(tǒng)的形成[M].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1：665.

[14] Greenhalgh P， Snodgrass A. Archaic Greece： The Age of Experiment[J]. South African Archaeological Bulletin， 1981， 36（133）：49.

[15] [古希臘]亞里士多德. 吳壽彭，譯.政治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109.

[16] [美]喬治·霍蘭·薩拜因，[美]索爾森. 盛葵陽，崔妙因，譯.政治學說史（上）[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135-136.

[17] [古希臘]希羅多德. 王以鑄，譯.歷史（上）[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26.

[18] [古希臘]修昔底德. 吳壽彭，譯.伯羅奔尼撒戰(zhàn)爭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13-15.

[19] H.D.F.基托. 徐衛(wèi)翔，黃韜，譯.希臘人[M].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6：65.

[20] 梁慧星.民法總論（第四版）[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