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明

主要從事新型電子漿料等電子材料的研發(fā)、生產和銷售的無錫帝科電子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帝科股份”）在近期發(fā)布了招股說明書（申報稿），擬首次公開發(fā)行不超過2500萬股新股，募資用于年產500噸正面銀漿搬遷及擴能建設項目、研發(fā)中心建設項目和補充流動資金。

招股書中，帝科股份雖然給出了令人驚訝的業(yè)務發(fā)展速度，但報告期內（2015年至2018年1～6月）營業(yè)收入因無足夠的財務數據支持而涉嫌虛增，而這在對比產銷和庫存變化結果上得到了很好佐證。

高賒銷推動業(yè)務快速增長

招股書披露，在2015年時，帝科股份的營業(yè)收入還只有3213.14萬元，營業(yè)利潤也是虧損的，可在兩年后的2017年，其營業(yè)收入和營業(yè)利潤卻令人驚奇地實現了根本性變化，分別達到89391.02萬元和6923.62萬元。從營業(yè)收入和營業(yè)利潤增速來看，2016年和2017年分別同比增長了812.29%、204.95%和620.04%、140.9%。而正是在此基礎上，帝科股份表示，公司經營在“2018年1～6月步入穩(wěn)定發(fā)展期”。

招股書披露，報告期內帝科股份營業(yè)收入分別達到3213.14萬元、29312.99萬元、89391.02萬元、46073.99萬元，同時，其應收款項也得到了大幅增長，分別達到900.78萬元、5005.51萬元、35092.55萬元、47210.9萬元，占當期營業(yè)收入的28%、17%、39%、102%。這組數據顯示，隨著公司經營規(guī)模的擴大，帝科股份的應收款項（應收賬款和應收票據合計）占公司當期營收的比例是越來越高，在2018年上半年時甚至超過了營業(yè)收入。如此的應收款項占營業(yè)收入比例，充分說明公司這幾年利潤的大幅增長更多體現為賬面富貴。

帝科股份表示，其經營業(yè)績在近幾年得到快速發(fā)展與光伏行業(yè)快速發(fā)展，以及公司持續(xù)技術創(chuàng)新和研發(fā)投入有密切關系。招股書披露，在經營業(yè)績大幅增長的2016年和2017年，因我國光伏新增裝機增長率分別達到了128.29%和53.62%，進而推動了同期帝科股份的銷量同比增長731.78%和225.23%;同期，報告期的研發(fā)費用也分別達到299.34萬元、1173.91萬元、3783.49萬元和2378.16萬元，每年研發(fā)投入的費用至少占同期營業(yè)收入的4%以上（如表1所示）?？芍档米⒁獾氖牵谶@樣的研發(fā)投入規(guī)模之下，帝科股份在2015年卻無新的專利申請項目，2016年也僅有1項“原始取得”發(fā)明專利申請，而2017年只有5項“原始取得”實用新型專利申請。

招股書中，公司還表示，正是持續(xù)的研究開發(fā)使得“產品技術含量高、質量優(yōu)異且穩(wěn)定性好，部分性能指標已經達到或超越國際四大正銀廠商，得到了市場的高度認可”。理論上，既然產品得到市場的高度認可，則必然會引來下游行業(yè)客戶的爭相搶購，提前預付訂金或部分貨款應在情理之中，進而使得公司有大量預收款項存在。

可事實上，從帝科股份資產負債表列出的數據來看，報告期內預收款項只有57.97萬元、177.80萬元、277.37萬元和200.02萬元，這相比于同期數億元并持續(xù)增長的營業(yè)收入規(guī)模，顯然客戶預訂產品的意愿并不強烈，而同期應收款項占比的大幅增長，則又說明公司為達到銷售自己產品的目的，進行了大量賒銷，顯然這與其表述的“得到了市場的高度認可”似乎是有些矛盾的，而在大量賒銷獲得營收和業(yè)績的大幅增長的前提下，認為公司經營進入“穩(wěn)定發(fā)展期”的表述顯然是缺乏證據的。

營業(yè)收入涉嫌虛增

除了經營進入“穩(wěn)定發(fā)展期”的表述缺乏證據，《紅周刊》記者在分析其營業(yè)收入及其產銷、庫存數據時發(fā)現，帝科股份有多處財務數據異常。

2017年，帝科股份的營業(yè)收入為89391.02萬元，其中絕大部分是內銷收入，占比達到99.80%（如表2所示），按17%稅率計算相關銷項稅額，則內銷收入的增值稅銷項稅額大約有15166.08萬元，進而也推算出2017年的含稅營業(yè)收入為104557.10萬元。

根據財務勾稽的一般原理，含稅營業(yè)收入必然在同期的財務報表之中體現為相同規(guī)模的現金流量流入，或者有相同規(guī)模的應收票據及應收賬款等經營性債權的增加，當然，大多數情況下是兩者綜合起來的結果。

但是，帝科股份招股書的財務報表顯示的情況并非如此。其在2017年“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為68579.74萬元，剔除預收款項增加額99.57萬元的影響，實際上與本期營業(yè)收入相關的現金流量為68480.17萬元。理論上，這意味公司2017年還有高達36076.93萬元的含稅營業(yè)收入因未收到現金流入需要形成相應金額的新增債權，即資產負債表中應收款項出現相同規(guī)模的新增。

在資產負債表中，2017年年末的應收票據及應收賬款有35092.55萬元，同時還有696.71萬元的壞賬準備，兩項合計金額35789.26萬元，和上一年年末相同項目的合計金額相比出現了大幅增加，增加額為30516.38萬元，顯然這和理論債權36076.93萬元相比存在了5560.55萬元差額。換句話說，財務報表上的現金流量和應收賬款等相關的數據并不支持同期含稅營收。

用同樣的邏輯分析2016年的營業(yè)收入及其相關財務數據的匹配情況，也能夠發(fā)現有2283.61萬元的含稅營業(yè)收入是沒有獲得財務數據支持的。但讓人奇怪的是，2018年1～6月的差異金額就相對比較小。

2018年1～6月，帝科股份的營業(yè)收入有46073.99萬元，內銷收入占比為98.17%。由于2018年5月1日增值稅稅率下調，在這半年里適用兩種稅率，但是招股書又沒有具體披露前四個月及后兩個月的收入情況，若將這6個月內銷收入之中的六分之四按17%稅率而其余的六分之二內銷收入按16%稅率計算相關銷項稅額，則內銷收入的增值稅銷項稅額大約有7538.47萬元。進而推算出2018年上半年的含稅營業(yè)收入為53612.46萬元。

同期，公司“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為40986.90萬元，若加上預收款項減少額77.35萬元，則跟2018年上半年的營業(yè)收入相關的現金流量流入了41064.26萬元。與此同時，2018年6月末應收票據及應收賬款47210.90萬元及壞賬準備1025.45萬元比期初相同項目新增了12447.09萬元。兩項數據綜合核算，則支持當年的含稅營業(yè)收入應為53511.35萬元，顯然這一結果與同期含稅營業(yè)收入53612.46萬元相比僅差了101.11萬元，這和前兩年大額差異有明顯不同。

產銷異常指向收入不真實

雖然從營業(yè)收入及其相關財務數據的分析結果來看，2018年1～6月似乎并沒有較大的差異，但是，若進一步分析這半年里主要產品的產銷及庫存變化情況，則會發(fā)現生產、銷量與庫存之間相差卻是比較大的，同樣，在這之前的2017年也出現了明顯大額差異。

招股書披露，帝科股份的主要產品為晶硅太陽能電池正面銀漿，該產品的生產和銷售占主營業(yè)務收入的100%。2018年1～6月，正面銀漿的產量為111676.13千克，同期的銷量則是105880.98千克（如表3所示），由此可知，這期間生產的產品還有5795.15千克并未實現銷售，理論上使得庫存商品出現相同規(guī)模的增加才對。

那么，2018年6月末庫存商品所體現的增加額到底是多少呢？招股書顯示，正面銀漿在2018年上半年的單位成本是每千克3444.46元，由此計算未實現銷售的那部分產品成本，則庫存商品金額比期初增加了1996.12萬元。

但是，2018年6月末庫存商品的金額只有1912.03萬元，相比于期初的1863.36萬元僅僅新增48.67元而已，遠遠少于產銷之差而剩余的1996.12萬元，顯然這讓人對其中的1947.45萬元產品的去向產生懷疑。

分析2017年全年的產銷情況與庫存變化，可以發(fā)現這年產量194789.92千克比銷量189381.80千克多5408.12千克，這必然使得庫存商品出現相同規(guī)模的增加。招股書顯示，2017年正面銀漿的單位成本是每千克3723.12元，由此計算，產銷剩余的那部分產品使得庫存商品增加2013.51萬元才對。

可事實上，帝科股份所披露的庫存商品情況并不是如此，其2017年年末的庫存商品1863.36萬元只比上一年年末增加870.59萬元，這意味著還有1142.92萬元的產品既沒有實現銷售，也沒有體現為庫存的增加，其不明去向同樣令人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