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豐麗
【摘 要】康拉德的《黑暗的中心》和奈保爾的《河灣》受到的關注都比較多,但多數(shù)作品從文化角度討論小說中人物的文化身份、文化錯置以及象征手法的運用。本文將從“自我”與“他者”的角度對這兩部小說重新解讀,試圖從兩部小說中尋求“自我”與“他者”的新型關系。
【關鍵詞】《黑暗的心靈》;《河灣》;自我;他者
中圖分類號:I106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32-0220-02
國內對于奈保爾的譯介始于20世紀八十年代末。其評論文章多集中于國內已有中文版的作品。這些評論文章大多都從后殖民主義的角度評述奈保爾筆下人物及其生存環(huán)境的探究,指出了奈保爾作品中人物的無根性、漂泊感以及價值認同的混亂,歸屬感的迷茫以及對于文化身份的追尋等問題。
他是來自第三世界的移民作家,尤其是他在作品中流露出來的對發(fā)展中國家的悲觀態(tài)度引起國內學者的諸多爭議。2001年奈保爾獲得諾貝爾文學,這無疑會促進和提升國內學者對奈保爾本人及其作品的研究。國內的讀者對奈保爾的作品,比如《畢斯沃斯先生的房子》《半生》以及關于印度的“三部曲”等都比較熟悉,而且國內學者對這些作品的討論也比較激烈。而對《河灣》的討論就要少得多。拿《河灣》和《黑暗的心》進行比較的論文更是屈指可數(shù)。
國內最早研究奈保爾的博士論文當屬梅曉云的《文化無根——以奈保爾為個案的移民文化研究》(西北大學博士論文)。該論文從文化懸掛、文化飛地、文化置換以及文化疏離等角度來研究奈保爾作品中的移民文化困境。鄧中良在他的論文《奈保爾小說的后殖民解讀》中主要討論奈保爾的三部小說中的后殖民性。他從殖民主義角度討論了《畢司沃斯先生的房子》中體現(xiàn)的追求身份和個性的問題;《效顰人》探討了后殖民地人們的文化錯置與模仿;另外一部便是《河灣》,鄧中良主要分析了《河灣》中表現(xiàn)出來的第三世界渺茫的未來。高照成在《奈保爾筆下的后殖民世界》的第四部分里討論奈保爾以非洲為背景的兩部小說《在自由的國度》和《河灣》。高照成指出,在奈保爾的小說中,非洲沒有前途。從目前來看,對《河灣》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小說中人物的文化身份的研究、模仿、文化身份的沖突以及象征手法的使用。汪家海在《現(xiàn)在流亡知識分子的無根性反思——<河灣>的后殖民文化解讀》(載于《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4年第3期,第102-107頁)中主要描寫一群流亡的知識分子在河灣的不幸遭遇,揭示了一段曾被掩蓋的歷史,即遵守叢林法則的本土文化與外來文明之間的激烈沖突;他指出,《河灣》也是對生活在這一社會背景之下,具有多重文化身份的現(xiàn)代流亡知識分子無根性困境的深刻反思。
瑞典學院在2001年度諾貝爾文學獎的授獎辭中曾提到,奈保爾是康拉德的繼承者,他從道德的角度,也即是對人類造成何種影響的角度,記錄了帝國的興衰。(阮學勤譯,載于《世界文學》,2002年第一期,第133頁)奈保爾不僅從童年時代起就開始接觸康拉德,而且還就其創(chuàng)作寫過一篇著名的評論文章,題為《康拉德的黑暗》(Conrads Darkness)。在《黑暗的心》中,黑暗,對于馬洛的姨媽來說,是野蠻的象征,是帝國的文明之光需要照耀的地方。它同西方所代表的文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奈保爾在對康拉德進行研究時,則把黑暗視為除西方文明之外的任何一種文明,主要指伊斯蘭文明和印度文明,和生活在“他者”文明中的人。他們目光短淺,缺乏教育,愚昧落后卻極度貪婪。他們茍活在自己族群的封閉的世界里,排斥拒絕西方文明。寧一中在《康拉德對世界作家的影響》一文中寫道:奈保爾對康拉德傳統(tǒng)的繼承主要表現(xiàn)在《河灣》(A Bend in the River)(1979)中,這部小說從“對岸重新講述《黑暗的中心》的故事”,即從“信奉伊斯蘭教和印度教的人怎樣對非洲東海岸進行殖民統(tǒng)治”這一角度來看人心的黑暗。小說講述的是一個年輕人的故事。他在一個小村子開了個店子,這個店子的所在地70年前就是康拉德《黑暗的心》中的人物庫爾茨的貿易站。在外來力量的強大壓迫下,他難以保持自己的文化身份。(寧一中,外語與外語教學,2004年第11期,第37頁)這也是筆者想對康拉德的《黑暗的心》和奈保爾的《河灣》進行對比研究的原因。
迄今為止,中文期刊網上僅能查詢到發(fā)表在淮北煤炭師范學院學報上的一篇關于這兩篇小說比較的文章,而且它沒有涉及兩篇小說中“他者”的問題。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在本篇文章中,作者想就兩篇小說中的“自我”與“他者”的問題做個深入的討論,希望能對奈保爾和康拉德這兩位小說家及他們的作品有更深入的了解和認識。
后殖民的理論家們將殖民地的人民稱之為“殖民地的他者”(colonial other),或徑直稱為“他者”(Other)。“自我”與“他者”這兩個概念被后殖民主義評論家用來形容殖民者與被殖民者的關系。這些概念通常與殖民者與被殖民者之間的不平等的關系緊密相連。這一點在薩義德的《東方學》中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
歐洲人自視他們比世界上別的民族優(yōu)越。就他們看來,殖民地人民作為一個整體沒有力量、沒有自我意識、沒有思考和統(tǒng)治的能力。他們天生就是被用來奴役的。 薩義德在《東方學》中提出西方對東方的看法:“東方本質上是神秘的—東方人的身體是懶散的,東方沒有歷史、民族或祖國的概念。”(323)這里的“東方”雖然指涉非洲地區(qū),但西方人看待非洲人和非洲地區(qū)的觀念卻不會有絲毫改變。在他們看來,非洲人是“黑色的、懶散的、馬虎的”。(薩義德,115)
《黑暗的心》與《河灣》都是在這種論調下產生的文本。這就無怪乎這兩個文本在描述作為“他者”的殖民地人民有諸多相似的地方;在殖民主義敘述文本中有把土著人非人性化的傾向,或者說是對西方文明衰退、解體的焦慮與擔心;這也表明,殖民統(tǒng)治這一經歷不可避免地給殖民者以及被殖民者留下深刻的影響。
薩義德認為“自我”與“他者”的分裂根源于文化的不同。Ania Loomba 在《殖民主義與后殖民主義》一書中,通過談論殖民主義與文學的關系,談論“自我”與“他者”的關系。
《黑暗的心靈》中的非洲,正如眾多表現(xiàn)殖民主義的作品一樣,在那里,歐洲人的思想解體倒退到了最原始的狀態(tài)。 在《黑暗的心靈》中,我們可以看到白人清楚地劃分出“自我”與“他者”的界限,并將之視為他們在“蠻夷”之地生活的唯一目的。從歷史的進程來看,白人對“自我”和“他者”嚴格劃分的堅守是沒有必要的,同時勢必會導致混亂和災難??道略谒淖髌分蟹从吵鰜淼木褪沁@一點。
在《河灣》中,通常會有一個或幾個人物,他們以一個宗主者或者接受西方教育的形象出現(xiàn)。一方面,他們保留著表面的現(xiàn)象,或模仿宗主者的身份講話,但同時卻又以一個他者的身份講話。在殖民地控制著闡釋媒介的地方,對中心和邊緣的關系有一點觸動。把非此即彼的二項對立變成“既……又……”的關系,把對立面結合在一起。(殖民與后殖民文學,199) 這一點在薩利姆身上有明顯的體現(xiàn)。他所受的教育使他對大都市文化有一種身在其中的洞察力。一方面,他們認為自己生活在西方殖民主義的宗主國,生來就處于帝國的邊緣,因而往往自己去尋找自己的同胞組成自己的生活和交際圈子。但另一方面,他們又有著可以生活在帝國的中心,享受著中心的種種優(yōu)越條件的特權,因此,在他們的思想意識深處,自覺不自覺地會產生某種新殖民主義的意識,這尤其會表現(xiàn)在他們與真正來自第三世界的人們的交往中,甚至在于與他們自己的同胞交往時,他們往往會流露出優(yōu)越于后者的新殖民主義的心態(tài)。
在黑格爾的否定之否定認識論中,主體的“他者化轉向”,是為了讓自我對他者進行揚棄,把他者變成自我的一部分,“這種自我向他者的回歸,或者說在自我內部對他性的反映,而不是某種他性本原或者中介,才是真理?!币虼?,我們應該實現(xiàn)“他者化轉向”,讓他者成為自我的一部分,達到尋求“自我”與“他者”的新型關系。
參考文獻:
[1]寧一中.康拉德對世界作家的影響,外語與外語教學,2004年第11期,總第188期,第37頁.
[2]梅曉云.文化無根——以奈保爾為個案的移民文化研究,(西北大學博士論文),2001年.
[3]鄧中良.奈保爾小說的后殖民解讀,(上海外國語大學博士論文),2004年.
[4]汪家海.現(xiàn)在流亡知識分子的無根性反思——《河灣》的后殖民文化解讀,載于《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4年第3期,第102-107頁.
[5]阮學勤譯,載于《世界文學》,2002年第一期,第133頁.
[6]寧一中.康拉德對世界作家的影響,外語與外語教學,2004年第11期,第37頁.
[7]艾勒克·博埃默.殖民與后殖民文學,(盛寧,韓敏中譯)。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1998,第22頁.
[8](美)愛德華·W·薩義德.東方學.
[9](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作者序,陶鐵柱譯,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2004年,第6頁.
[10]張和龍(編注).黑暗的心靈[M], 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
[11]奈保爾.河灣 [M], 方柏林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2.
[12](法)布羅代爾.文明史綱[M],廣西: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