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永佳
我咬著新買回來的煎餅,心里略感一絲失望。這煎餅嘗起來有些松軟,味道太過甜膩,我不由懷念起姥姥家的煎餅,姥姥家的煎餅是脆的。
一碾小石磨,一方圓鐵灶,一柄小把木鏟。那磨盤是我也能推動的,勺卻怪異得很。三勺豆面,一勺玉米面,一瓢開水,那便是一頓飯的伙食。
灶里塞滿了柴火,引了爐火。柴火初燃,先是一陣噼里啪啦聲。那小火苗暗暗地伸出火舌舔著灶底,趁著姥姥不注意,想趁勢爬出鐵灶。姥姥不慌不忙,把不聽話的火苗有條不紊地壓在灶底。調(diào)好了火候,好戲便開始了。
玉米面是新曬好的,經(jīng)了姥姥的手,成了奶色的糊。那勺里的糊往鍋上一磕,便唱起了“滋滋”的歌。姥姥的小木鏟往前一推,再向身前一拐,便展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先像一方白布,轉(zhuǎn)了幾圈,慢慢地就像姑娘的臉,染上了些許紅暈,看得讓人心醉。小鏟便緊貼著灶沿,利落地跑了一圈。姥姥右手翻轉(zhuǎn),那一圈煎餅也跟著,翩翩地飛起又急速地落在案幾上。
太陽也被引了來,光灑在灶前的短墻上,漫到了姥姥的身上。絲絲銀發(fā)被陽光點綴,猶如灑了幾碎鉆石,仿如那自帶光環(huán)的仙人。
在外玩耍的我們便仰起頭,跟著那餅翻飛時帶起的香氣走到那方短墻邊上。哥哥姐姐們畢竟年紀大些,膽子也大很多。他們踩著柴垛,翻過短墻。我只能在原地急得直跺腳,委屈地向家里一路小跑。跑幾步就站住挺會,用我肉乎乎的小手擦一下我那掛在臉上的淚珠。
剛剛走到門口,便看到哥哥姐姐們因為饞嘴著急用手拿煎餅大敗而歸的慘象。一個個雙腳輪流跺地,用嘴吹吹被燙的手,邊吹手邊甩手??吹剿麄兝仟N的樣子,姥姥嗔怪道:“真是饞嘴的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看,急也沒用嘛?!蔽覅s幸災(zāi)樂禍地破涕為笑,姥姥看著站在門口的我,便過來用袖子擦一下我那自以為擦干了的淚痕。
脆生的煎餅,一折一響,全都咽到肚子里去了。那煎餅,滋味無窮,咬一口,便帶了一聲響,先一味干脆,后一味香甜,那才是世間最真的美味呀!
媽媽買回的村頭的煎餅,同樣的面,同樣的水,卻怎么都不對味。姥姥卻說:“這煎餅還不錯?!蔽艺f:“比不上姥姥您做的煎餅……”姥姥只是微笑,卻不說話說。我和哥哥姐姐們都長大了,而姥姥卻不知何時變老了,現(xiàn)在連走路都需要歇息一下,更別說攤煎餅了。
我順著姥姥望著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滿天的云彩和越來越美的夕陽。
(指導(dǎo)教師:邊愛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