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之昊
“人要臉,樹要皮”,圖書裝幀自然也馬虎不得?!皶ぁ奔捌渖项}簽也是新書出爐前必做的功課。余酷耽書畫,每見“書皮”書法便要躍躍欲試,自度其作者,往往也屢試不爽?!皶ぁ睍ǘ嗖皇鹈瑫颐M會在封底或序跋中提及,作為測試對書體熟悉程度的素材最為合適。
上述情況往往針對一些書風明顯且較為“多產(chǎn)”的書家而言的??纯磿苌线@樣的書家主要有啟功、趙樸初、郭沫若等,前兩位都擔任過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主席。若是一些不以書家面目著稱的名人或是書家為了藝術(shù)需要改變自己原有風格的書體創(chuàng)作的書法,就會令人難辨,加上有些書籍編輯時并未說明題簽書家,這些或成為文壇懸案。
上海古籍出版社早年曾有《朱自清古典文學專集》數(shù)冊,“書皮”均由先生摯友郭紹虞先生題寫。郭老為近代文學大家,晚年書法卓然,但今天卻不多見,能見此“書皮”書法也是閱讀之外又一收獲。朱先生除了散文成就,讀其《經(jīng)典常談》之后,我就愛上這套《專集》,其中包括《朱自清古典文學論文集》(上、下)《古詩歌箋釋三種》《十四家詩抄》《宋五家詩抄》數(shù)冊,均為其對中國古代文學的真知灼見,實屬“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之專著。
“書皮”書法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集字”。許禮平先生《掌故家高貞白》原來是集顧亭林字。亭林書跡倒不多見,加上“書皮”配以萬籟鳴為高氏剪影,亦增色不少。高氏掌故著作等身,其中譯著《紫禁城的黃昏》更是借英人之筆,向大家介紹了許多今天已經(jīng)絕跡的往事,以志鴻爪雪泥,有在自然博物館看見幾萬年前古生物化石與標本之功。
《往事并不如煙》赫赫有名,今檢其“書皮”也是別有洞天。書名六字出自香港著名學者余英時先生之手。思想史曾是鄙人專業(yè)書籍,每每讀到余先生之書籍論文總有豁然開朗與登山小魯之感,思想史在他筆下顯得如此親切,如此真實。讀他的書覺得其中信息量巨大且又易接近。思想自由之火種或許也在閱讀與學習中得到保存。據(jù)說余之外舅陳雪屏公,還是臺北書家鑒定家傅申先生的伯樂呢。
譯林出版社出版的《源氏物語》(林月華譯)“書皮”上四字出自臺靜農(nóng)先生之手。臺先生少年英俊,曾入未名社,深受魯迅推崇,名滿京城。張大千在臺北的寓所“摩邪精舍”四字為臺先生手跡。起初接觸到臺靜農(nóng)這個名字的時候,往往會和郎靜山先生混起來。巧合的是在臺北摩邪精舍里亦能見到郎翁妙作。當時陪同參觀的朋友也驚訝郎翁之攝影能有如此效果?;蛟S《源氏物語》文字就如同郎翁照片撲朔迷離,不可端倪。
第一次閱讀董橋是他的那套《英華沉浮錄》,海豚出版社文以載道,不勝枚舉。此書裝幀精美,封面還附上藏書票,延續(xù)了董書之特色?!皶ぁ睍槎瓨蜃允?,書法在楷隸之間,亦見行書之瀟灑。近來董書(籍)紅火,董書(法)亦炙手,以書(籍)“反哺”書(法),或許也是文人書法在今天的新動態(tài)。美術(shù)史上也有“書以人傳”與“人以書傳”之辨。書籍傳播知識,裝幀傳遞美感。正所謂“情欲信,詞欲巧”。選書的原因很多,裝幀及其“書皮”書法也是其中之一。讀書的收獲很多,青山之美也靠斜陽“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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