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成

(西安文理學(xué)院 國學(xué)研究所,西安 710065)

杜甫雖為詩人，為了取得進(jìn)士，亦曾讀過儒家經(jīng)典，這些已經(jīng)化作血液，滲透在了他的所有創(chuàng)作之中。仔細(xì)研讀清人仇兆鰲的《杜詩詳注》，可以發(fā)現(xiàn)杜詩中引用、化用的經(jīng)典很多。從仇注本可以看出，杜詩引用的經(jīng)典有《詩》《書》《易》《禮記》《周禮》《論語》《左傳》《史記》《前漢書》《后漢書》《老子》《莊子》《淮南子》《呂氏春秋》《列子》《文中子》《楚辭》《文心雕龍》《世說新語》以及《古詩》、曹操詩、陶淵明詩等。唐人作詩以意趣和氣象取勝，宋人以理取勝，故亦以學(xué)問論詩，黃庭堅(jiān)在《大雅堂記》中言：“子美詩妙處乃在無意于文，夫無意而意已至，非廣之以《國風(fēng)》《雅》《頌》，深之以《離騷》《九歌》，安能咀嚼其意味，闖然入其門耶？故使后生輩自求之，則得之深矣；使后之登大雅堂者，能以余說而求之，則思過半矣?！盵1]黃庭堅(jiān)在《答洪駒父書》中亦言：“老杜作詩，退之作文，無一字無來處。蓋后人讀書少，故謂韓、杜自作此語耳。古之能為文章者，真能陶冶萬物，雖取古人之陳言入于翰墨，如靈丹一粒，點(diǎn)鐵成金也。”[2]所以，黃庭堅(jiān)在杜詩中看到的是各種學(xué)問，是杜甫對(duì)各種知識(shí)的靈活運(yùn)用。正如徐秉義《問齋杜意序》所言：“杜詩不易讀也！……其奇變綜博，則有似乎子長、孟堅(jiān)之書，又其學(xué)富，其言遠(yuǎn)，經(jīng)史百家，以至佛老輿象，莫不陶冶而出之?！盵3]我們通過分析也可以看出，杜甫對(duì)經(jīng)、史、子、集各書的融會(huì)貫通。僅就清人仇兆鰲《杜詩詳注》可見杜詩征引《詩經(jīng)》有300之處之多，征引《易經(jīng)》有90處之多。下面就杜詩引《易》作以考釋。

一、杜詩引《易經(jīng)》卦爻辭辨證

杜甫寫詩引《易》，非有意為之，炫耀學(xué)問，而是自然化入，不見痕跡。在引經(jīng)的六十四卦這一部分時(shí)，有的引一卦之卦辭，有的引彖傳，有的引象傳，也有的引一卦之爻辭。

《杜詩詳注》卷1《臨邑舍弟書至苦雨黃河泛溢堤防之患簿領(lǐng)所憂因寄此詩用寬其意》：“利涉想蟠桃。”仇兆鰲注云：“《易》利涉大川?！盵4]26《易經(jīng)》數(shù)卦出現(xiàn)“利涉大川”，《需》卦：“需：有孚，光亨，貞吉。利涉大川?！盵5]*以下所引《易經(jīng)》，均見于朱熹《周易本義》，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據(jù)世界書局本影印。又見于《同人》卦：“同人：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貞?！薄缎M》卦：“蠱：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薄洞笮蟆坟裕骸按笮螅豪?，不家食吉，利涉大川?！薄额U》卦：“上九：由頤，厲吉，利涉大川?！薄兑妗坟裕骸耙妫豪胸娲蟠??！薄稖o》卦：“渙：亨。王假有廟，利涉大川，利貞?！薄吨墟凇坟裕骸爸墟冢弘圄~吉，利涉大川，利貞?！薄段礉?jì)》卦：“《象》曰：六三，未濟(jì)，征兇，利涉大川?！薄吧娲蟠ā辈皇亲置娑珊拥囊馑?，應(yīng)該被解為去做艱難或高風(fēng)險(xiǎn)的事情。

《杜詩詳注》卷1《奉贈(zèng)韋左丞丈二十二韻》：“早充觀國賓?！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河^國之光，利用賓于王?！盵4]74此條出于《易·觀》卦六四：“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p>

《杜詩詳注》卷2《杜位宅守歲》：“盍簪喧櫪馬?！背鹫做椬⒃疲骸兑住ぴァ匪呢常骸拔鹨?，朋盍簪”，王弼解盍為合，解簪為速，蓋因古冠有筓，不謂之簪耳。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卷2：“簪，虞作戠。戠，叢合也。”孔穎達(dá)《疏》：“群朋合聚而疾來也。”[4]110后以指士人聚會(huì)?！兑住ぴァ坟跃潘模骸坝稍?，大有得。勿疑，朋盍簪。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p>

《杜詩詳注》卷2《陪鄭廣文游何將軍山林十首》其十：“出門流水住?！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撼鲩T同人?！盵4]155《易·同人》卦初九：“同人于門，無咎?！断蟆吩唬骸鲩T同人’，又誰咎也！”

《杜詩詳注》卷3《奉贈(zèng)太常張卿均二十韻》：“亨衢照紫泥?！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汉翁熘椋??！盵4]221《易·大畜》上九：“何天之衢，享。象曰：何天之衢，道大行也?！?/p>

《杜詩詳注》卷3《夜聽許十一誦詩愛而有作》：“包蒙欣有擊?！背鹫做椬⒃疲骸兑住っ伞坟裕骸熬哦?，上九擊蒙?！盵4]247《易·蒙》：“九二，包蒙，吉。納婦，吉。子克家。上九，擊蒙，不利為寇，利御寇。”

《杜詩詳注》卷4《三川觀水漲二十韻》：“云雷屯不已，艱難路更跼?！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涸评淄停右越?jīng)綸。”[4]307出自《易·屯·象》：“云雷屯，君子以經(jīng)綸?！倍鸥χ杂邢戮渲捌D難路更跼”，因?yàn)椤兑住ね汀ゅ琛酚醒裕骸啊跺琛吩唬和?，剛?cè)崾冀欢y生，動(dòng)乎險(xiǎn)中，大亨貞。雷雨之動(dòng)滿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寧。”卷5《送從弟亞赴河西判官》：“經(jīng)綸皆新語”。仇兆鰲注云：“《易》：君子以經(jīng)綸。”[4]365此亦出自《易·屯·象》：“云雷屯，君子以經(jīng)綸”，與前同。還有卷11《奉贈(zèng)嚴(yán)公入朝十韻》：“與時(shí)安反側(cè)，自昔有經(jīng)綸。”卷15《謁先主廟》：“志屈偃經(jīng)綸?！背鹫做椌⒃疲骸啊兑住罚壕右越?jīng)綸。”皆出于《屯》卦之《象》傳：“君子以經(jīng)綸?！薄兑捉?jīng)》中的經(jīng)綸為施展抱負(fù)、有所作為之意，而杜詩中的“經(jīng)綸”兼有知識(shí)與學(xué)問的意思。

《杜詩詳注》卷5《行次昭陵》：“壯士悲陵邑，幽人拜鼎湖?！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河娜素懠?。”[4]410《易·履》：“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貞吉。象曰：幽人貞吉，中不自亂也。”虞翻曰：“二失位。變成震，為道、為大涂，故履道坦坦。訟時(shí)二在坎獄中，故稱幽人。之正得位，震出兌說，幽人喜笑，故貞吉也?！断蟆吩唬河娜素懠?，中不自亂也。虞翻曰：雖幽訟獄中，終辯得正，故不自亂?！?/p>

《杜詩詳注》卷5《重經(jīng)昭陵》：“草昧英雄起?！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禾煸觳菝痢！盵4]412注：草而不齊，昧而不明，此言隋末之亂。應(yīng)劭《人物志》：草之秀者為英，獸之特者為雄?！兑住ね汀ゅ琛吩唬骸巴停簞?cè)崾冀欢y生。動(dòng)乎險(xiǎn)中。大亨貞。雷雨之動(dòng)滿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寧。”

《杜詩詳注》卷6《至德二載甫自京金光門出間道歸鳳翔乾元初從左拾遺華州掾與親故別因出此門有悲往事》：“西郊胡正繁?！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鹤晕椅鹘肌！盵4]481胡，指安祿山之兵。《易·小畜》卦辭曰：“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p>

《杜詩詳注》卷7《新安吏》：“送行勿泣血。”仇兆鰲注云：“《易》：泣血漣如?！盵4]524《易·屯》：“上六，乘馬班如，泣血漣如?！?/p>

《杜詩詳注》卷7《太平寺泉眼》：“出泉枯柳根。”仇兆鰲注云：“《易·蒙》：山下出泉。”[4]598《易·蒙·象》：“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p>

《杜詩詳注》卷8《銅瓶》：“應(yīng)悲寒瓶沉?！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壕L無咎?！盵4]624《易·井》：“六四，井甃，無咎?！?/p>

《杜詩詳注》卷9《木皮嶺》：“俯入裂厚坤?！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豪ず褫d物?！盵4]707《易·坤·彖》有言：“坤厚載物，德合無疆。”

《杜詩詳注》卷9《劍門》：“惟天有設(shè)險(xiǎn)，劍門天下壯?！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た藏浴罚禾祀U(xiǎn)，不可升也。地險(xiǎn)，山川丘陵也。王公設(shè)險(xiǎn)以守其國。”[4]720出自《易·坎·彖》之言。

《杜詩詳注》卷9《建都十二韻》：“終愁萬國翻?！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合韧跻越ㄈf國?！盵4]775《易·比·象》：“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萬國，親諸侯?！?/p>

《杜詩詳注》卷9《客至》：“盤飱市遠(yuǎn)無兼味，樽酒家貧只舊醅?！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洪拙企E。”[4]793《易·坎》：“六四，樽酒簋，貳用缶，納約自牖，終無咎?！断蟆吩唬洪拙企?貳)，剛?cè)犭H也?！蓖蹂鲈唬骸疤幙惨运?，雖復(fù)一樽之酒，二簋之食，瓦缶之器，納此至約，自進(jìn)于牖，乃可羞之于王公，薦之于宗廟，故終無咎也?！?/p>

《杜詩詳注》卷10《春夜喜雨》：“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xì)無聲。”仇兆鰲注云：“《易》：隨風(fēng)巽?！盵4]799《易·巽·象》：“隨風(fēng)，巽。君子以申命行事?！?/p>

《杜詩詳注》卷10《江亭》：“水流心不競(jìng)，云在意俱遲。”仇兆鰲注云：“《易》：水流而不盈?！盵4]800《易·坎·彖》曰：“習(xí)坎，重險(xiǎn)也。水流而不盈，行險(xiǎn)而不失其信。維心亨，乃以剛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險(xiǎn)不可升也，地險(xiǎn)山川丘陵也，王公設(shè)險(xiǎn)以守其國。險(xiǎn)之時(shí)用大矣哉！”

《杜詩詳注》卷10《所思》：“苦憶荊州醉司馬，謫官樽酒定常開?！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洪拙企E?！盵4]821與卷9《客至》同出《易·坎》之六四爻。

《杜詩詳注》卷10《徐卿二子歌》：“吾知徐公百不憂，積善袞袞生公侯?！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悍e善之家，必有馀慶?！盵4]844《易·坤·文言》：“積善之家，必有馀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馀殃?！?/p>

《杜詩詳注》卷11《有感五首》其二：“大君先息戰(zhàn)?！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煛飞县常捍缶忻?。”[4]971《易·師》：“上六，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断蟆吩唬捍缶忻?，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亂邦也。”

《杜詩詳注》卷12《與嚴(yán)二郎奉禮別》：“出涕同斜日?！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撼鎏殂簟！盵4]1048《易·離》爻辭：“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p>

《杜詩詳注》卷13《傷春五首》：“應(yīng)合總從龍。”仇兆鰲注云：“《易》：云從龍?！盵4]1095《易·乾·文言》：“九五，飛龍?jiān)谔?，何謂也？子曰：同聲相應(yīng)，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云從龍，風(fēng)從虎，圣人作而萬物睹。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

《杜詩詳注》卷13《南池》：“皇天不無意，美利戒止足?！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簛x始能以美利利天下?！薄兑住での难浴罚骸皝x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

《杜詩詳注》卷13《寄司馬山人十二韻》：“先生早擊蒙。”仇兆鰲注云：“《易·蒙》卦上爻：擊蒙。”[4]1136出于《易·蒙》上九，“擊蒙，不利為寇，利御寇”，此言啟發(fā)教育幼蒙時(shí)，不宜過激，不然將激化矛盾，反成仇寇；但如治理蒙昧得當(dāng)，自當(dāng)防止了仇寇的發(fā)生。也即是說在治理蒙昧?xí)r，千萬不要導(dǎo)致仇寇，而要防止仇寇的發(fā)生。仇注：“擊蒙，欲受教也?！?/p>

《杜詩詳注》卷14《哭臺(tái)州鄭司戶蘇少監(jiān)》：“道消詩發(fā)興。”仇兆鰲注云：“《易》言君子道憂?！盵4]1191唐人李鼎祚《周易集解》卷17云：“夬，決也，剛決柔也。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也。以乾決坤，故剛決柔也。乾為君子，坤為小人。乾息，故君子道長；坤體消滅，故小人道憂。諭武王伐紂。自大過至此八卦，不復(fù)兩卦對(duì)說。大過死象，兩體姤決，故次以姤而終于夬，言君子之決小人，故君子道長，小人道憂。此上虞義?！?/p>

《杜詩詳注》卷15《雷》：“密云復(fù)無雨。”仇兆鰲注云：“《易》：密云不雨，自我西郊?！盵4]1295《易·小畜》卦辭曰：“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p>

《杜詩詳注》卷15《火》：“驚惶致雷雨?！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豪子曜鹘狻！盵4]1298《易·解·彖》曰：“解，險(xiǎn)以動(dòng)，動(dòng)而免乎險(xiǎn)，解。解利西南，往得眾也，其來復(fù)吉，乃得中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也。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時(shí)大矣哉！”

《杜詩詳注》卷15《毒熱寄簡崔評(píng)事十六弟》：“閉關(guān)人事休。”仇兆鰲注云：“《易》：先王以至日閉關(guān)?！盵4]1307《易·復(fù)·象》：“雷在地中，復(fù)。先王以至日閉關(guān)，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杜詩詳注》卷15《雨》：“百谷皆已棄，……所望時(shí)一致。”仇兆鰲注云：“《易》：百谷草木麗乎土”“一致而百慮”[4]1325。第一處出自《易·離·彖》曰：“離，麗也。日月麗乎天，百谷草木麗乎土，重明以麗乎正，乃化成天下。柔，麗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钡诙幊鲇凇兑住は缔o下》第五章：“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

《杜詩詳注》卷15《雨》：“還嗟地出雷?！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豪壮龅貖^，豫。”[4]1338《易·豫·象》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p>

《杜詩詳注》卷15《種萵苣》：“山泉落滄江，……兩旬不甲坼?！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荷较鲁鋈??！薄啊兑住罚豪子曜鞫俟菽炯综??！盵4]1348第一處出于《易·蒙·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第二處出于《易·解·彖》卦辭：“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時(shí)大矣哉！”

《杜詩詳注》卷16《贈(zèng)左仆射鄭國公嚴(yán)公武》：“揮發(fā)岐陽征，……西郊牛酒再?！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毫嘲l(fā)揮?！薄啊兑住罚鹤晕椅鹘??！盵4]1386《易·乾·文言》：“六爻發(fā)揮，旁通情也。時(shí)乘六龍，以御天也。”又：《易·小畜》卦辭曰：“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杜詩詳注》卷16《贈(zèng)秘書監(jiān)江夏李公邕》：“豐屋珊瑚鉤。”仇兆鰲注云：“《易》：豐其屋，天際翔也。”[4]1396《易·豐》上六：“豐其屋，蔀其家，窺其戶，闃其無人，三歲不覿，兇?！断蟆吩唬贺S其屋，天際翔也。窺其戶，闃其無人，自藏也?！?/p>

《杜詩詳注》卷16《往在》：“申命空山東?！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褐刭阋陨昝?。”[4]1432《易·巽·彖》：“曰：重巽以申命。剛巽乎中正而志行。柔皆順乎剛，是以小亨，利有攸往，利見大人。《象》曰：隨風(fēng)，巽。君子以申命行事?！?/p>

《杜詩詳注》卷17《贈(zèng)蘇四傒》：“再請(qǐng)甘養(yǎng)蒙?！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好梢责B(yǎng)正，圣功也。”[4]1548語出《易·蒙·彖》曰：“蒙，山下有險(xiǎn)，險(xiǎn)而止，蒙?！珊唷?，以亨行，時(shí)中也?！宋仪笸?，童蒙求我’。志應(yīng)也?！躞吒妗詣傊幸??！偃秊^，瀆則不告’，瀆蒙也。蒙以養(yǎng)正，圣功也。”

《杜詩詳注》卷19《上后園山腳》：“勿謂地?zé)o疆?！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豪ず褫d物，德合無疆。”[4]1647語出《易·坤·彖》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坤厚載物，德合無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馬地類，行地?zé)o疆，柔順利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順得常。西南得朋，乃與類行。東北喪朋，乃終有慶。安貞之吉，應(yīng)地?zé)o疆。”

《杜詩詳注》卷19《寄劉峽州伯華使君四十韻》：“西南喜得朋。”仇兆鰲注云：“《易》：西南得朋?！盵4]1717出自《易·坤》卦辭曰：“元亨。利牝馬之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p>

《杜詩詳注》卷19《秋清》：“門庭悶掃除?！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翰怀鲩T庭?！盵4]1724語出《易·節(jié)》九二：“不出門庭，兇。《象》曰：不出門庭，失時(shí)極也?！?/p>

《杜詩詳注》卷20《戲寄崔評(píng)事表侄蘇五表弟韋大少府諸侄》：“潛龍故起云?！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簼擙埼鹩?。又：云從龍?！盵4]1777《易·乾·文言傳》：“九五曰：飛龍?jiān)谔?，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同聲相應(yīng)，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云從龍，風(fēng)從虎，圣人作而萬物睹。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p>

《杜詩詳注》卷20《云》：“龍以瞿塘?xí)??！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涸茝凝垺！盵4]1786《易·乾·文言傳》：“九五曰：飛龍?jiān)谔?，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同聲相應(yīng)，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云從龍，風(fēng)從虎，圣人作而萬物睹。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p>

《杜詩詳注》卷21《奉送蘇州李二十五長史丈之任》：“食德見從事，克家何妙年?！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ぴA》六三：食舊德，貞厲，終吉，或從王事?！睹伞肪哦鹤涌思??！盵4]1879第一處出于《易·訟》：“六三，食舊德，貞厲，終吉?；驈耐跏拢瑹o成。《象》曰：食舊德，從上吉也?！钡诙幰某鲇凇兑住っ伞罚骸熬哦?，吉。納婦，吉。子克家?！断蟆吩唬骸涌思摇?，剛?cè)峤右病！?/p>

《杜詩詳注》卷22《過津口》：“物微限通塞?！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褐ㄈ病！盵4]1963《易·節(jié)》初九：“不出戶庭，無咎?！断蟆吩唬翰怀鰬敉?，知通塞也?！?/p>

《杜詩詳注》卷22《宿花石戍》：“茫茫天造間?！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禾煸觳菝??！盵4]1965《易·屯·彖》曰：“屯，剛?cè)崾冀欢y生，動(dòng)乎險(xiǎn)中，大亨貞。雷雨之動(dòng)滿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寧?！本?3《別張十三建封》：“國家草昧初?！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禾煸觳菝痢！薄兑住ね汀ゅ琛吩唬骸巴?，剛?cè)崾冀欢y生，動(dòng)乎險(xiǎn)中，大亨貞。雷雨之動(dòng)滿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寧?！?/p>

《杜詩詳注》卷23《入衡州》：“老將一失律，……府庫實(shí)過防，……凱歌懸否藏?！背鹫做椬⒃唬骸兑住熦浴罚骸笆?，兇?！薄啊兑住罚焊ミ^防之?！盵4]2068“《易》：師出以律，否臧兇。此言臧否懸絕，故知能奏凱也。”第一處出自《易·師》初六：“《象》曰：師出以律，失律兇也?！钡诙幰姟兑住ば∵^》九三：“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兇?！断蟆吩唬簭?，或戕之，兇如何也?！钡谌帯稁煛烦趿骸皫煶鲆月?，否臧兇?！?/p>

二、杜詩引《易經(jīng)》系辭辨證

《易·系辭》為孔子釋經(jīng)之作，它使得《易》由一部卜筮之書遽然升為了一部哲理之作，從而放射出理性的智慧光芒，后世讀書人無不習(xí)之，杜甫為應(yīng)進(jìn)士科考試，自然會(huì)涉獵的，所以，在他的作品中，引用《系辭》之處很多。

《杜詩詳注》卷1《登歷下古城員外孫新亭》：“太山雄地理，……含弘知四大?！盵4]40第一處，仇兆鰲注云：“《易大傳》：俯以察于地理”。此條出于《易·系辭上》第四章：“仰以觀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第二處，仇兆鰲注云：“《易》：含弘光大”。此條出于《易·坤·彖》：“坤厚載物，德合無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p>

《杜詩詳注》卷2《樂游園歌》：“白日雷霆夾城仗?！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汗闹岳做！盵4]102此條出于《易·系辭上》：“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fēng)雨。”

《杜詩詳注》卷4《晦日尋崔戢李封》：“晚定崔李交?！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讉鳌罚憾ㄆ浣欢笄?。”[4]296《易·系辭下》第五章：“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動(dòng)，易其心而后語，定其交而后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p>

《杜詩詳注》卷5《送樊二十三侍御赴漢中判官》：“威弧不能弦?！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合夷緸榛。吣緸槭?，弧矢之利，以威天下?！盵4]350語本《易·系辭下》：“弦木為弧，剡木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蓋取諸睽?！背鹱⒂衷疲骸皳P(yáng)雄《河?xùn)|賦》：彏天狼之威弧。錢箋《天官書》：西宮七宿觜星，東有大星曰狼，狼下四星曰弧，弧屬矢，擬射于狼，弧不直狼，則盜賊起，所謂不能弦也，下故有‘豺狼沸相噬’之句?！?/p>

《杜詩詳注》卷5《北征》：“憂虞何時(shí)畢。”仇兆鰲注云：“《易》：悔吝者，憂虞之象也?！盵4]396《易·系辭上》：“是故,吉兇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憂虞之象也?！被冢蠡?；吝，心上有事放不下，有包袱，進(jìn)而舉棋不定等等，從而呈現(xiàn)憂虞之象。這些象都可以在六爻的關(guān)系中表現(xiàn)出來，得位、居中，就吉；不得位，就可能有憂虞之象；又不得位，又不居中，且其中陰陽組合又有諸多麻煩，那就可能呈兇象。要視情況而定，不同的情景兩個(gè)字的輕重不同，比如求財(cái)就是悔輕吝重，求官則相反。

《杜詩詳注》卷6《送李校書二十六韻》：“每愁悔吝作?！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状髠鳌罚夯诹哒?，憂虞之象也?！盵4]464《易·系辭上》：“是故,吉兇者,失得之象也?；诹哒撸瑧n虞之象也?！迸c卷5《北征》中“憂虞何時(shí)畢”出處同。

《杜詩詳注》卷6《戲贈(zèng)閿鄉(xiāng)秦少公短歌》：“同心不減骨肉親?！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憾送摹！盵4]505《易·系辭上》：“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p>

《杜詩詳注》卷9《桔柏渡》：“無以洗心胸?！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菏ト艘源讼葱??！盵4]719《易·系辭上》有言：“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吉兇與民同患?！?/p>

《杜詩詳注》卷8《別贊上人》：“出處各努力?！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夯虺龌蛱?。”[4]668《易·系辭上》：“君子之道，或出或處?！?/p>

《杜詩詳注》卷8《萬丈潭》：“神物有顯晦?！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禾焐裎??！盵4]701《易·系辭上》：“是故天生神物，圣人則之。天地變化，圣人效之。”

《杜詩詳注》卷12《送何侍御歸朝》：“舟楫諸侯餞。”仇兆鰲注云：“《易》：舟楫之利?！盵4]998《易·系辭下》第二章：“刳木為舟，剡木為楫，舟楫之利，以濟(jì)不通，致遠(yuǎn)以利天下，蓋取諸《渙》?！?/p>

《杜詩詳注》卷13《自閬州領(lǐng)妻子卻赴蜀山行三首》：“魂傷山寂然?！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杭湃徊粍?dòng)?！盵4]1101《易·系辭上》第十章：“《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dòng)，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于此！”

《杜詩詳注》卷13《草堂》：“弧矢暗江海?！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夯∈钢??！盵4]1114《易·系辭下》第二章：“弦木為弧，剡木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蓋取諸《睽》?！?/p>

《杜詩詳注》卷13《贈(zèng)王二十四侍御契四十韻》：“虛懷任屈伸。”仇兆鰲注云：“《易》：屈伸相感而利生焉”。[4]1129《易·系辭下》第二章：“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往者屈也，來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p>

《杜詩詳注》卷14《旅夜書懷》：“星垂平野闊?！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禾齑瓜?。當(dāng)作星垂?！盵4]1229《易·系辭上》第十一章：“天地變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p>

《杜詩詳注》卷15《熱》：“雷霆空霹靂?！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汗闹岳做！盵4]1298《易·系辭上》第一章：“是故剛?cè)嵯嗄?，八卦相蕩，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fēng)雨，日月運(yùn)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p>

《杜詩詳注》卷15《催宗文樹雞柵》：“近身見損益?！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航≈T身?！盵4]1312《易·系辭下》第二章：“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yuǎn)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損、益：易經(jīng)六十四卦中有損、益二卦。

《杜詩詳注》卷15《七月三日亭午已后較熱退晚加小涼穩(wěn)睡有詩因論壯年樂事戲呈元二十一曹長》：“退藏恨雨師?！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和瞬赜诿?。”[4]1317《易·系辭上》第十一章：“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吉兇與民同患。神以知來，知以藏往。”

《杜詩詳注》卷15《七月三日亭午已后較熱退晚加小涼穩(wěn)睡有詩因論壯年樂事戲呈元二十一曹長》：“退藏恨雨師，……密云雖聚散?！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和瞬赜诿堋?；“《易》：密云不雨?！盵4]1317第一處出于《易·系辭上》第十一章：“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吉兇與民同患。神以知來，知以藏往。”第二處出于《易·小畜》卦辭：“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杜詩詳注》卷16《故著作郎貶臺(tái)州司戶滎陽鄭公虔》：“時(shí)物集遐想。”仇兆鰲注云：“《易》：惟其時(shí)物也?！盵4]1413《易·系辭下》：“《易》之為書也，原始要終，以為質(zhì)也。六爻相雜，唯其時(shí)物也。其初難知，其上易知，本末也。初辭擬之，卒成之終?！?/p>

《杜詩詳注》卷17《西閣夜》：“擊柝可憐子?！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褐亻T擊柝?！盵4]1475語出《易·系辭下》第二章：“重門擊柝，以待暴客，蓋取諸《豫》?！?/p>

《杜詩詳注》卷17《解悶十二首》：“孰知二謝將能事，頗學(xué)陰何苦用心?！背鹫做椬⒃疲骸皩⒛苁?，將近其能事?！兑住罚禾煜轮苁庐呉?。”[4]1515語出《易·系辭上》第9章：“《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六十，當(dāng)期之日。二篇之策，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當(dāng)萬物之?dāng)?shù)也。是故四營而成《易》，十有八變而成卦，八卦而小成。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

《杜詩詳注》卷20《雷》：“龍蛇不成蟄。”仇兆鰲注云：“《易傳》：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盵4]1789《易·系辭下》第五章：“《易》曰：‘憧憧往來，朋從而思。’子曰：‘天下何思何慮？天下同歸而殊涂，一致而百慮。天下何思何慮？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則暑來，暑往而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往者屈也，來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過此以往，未知或知也。窮神知化，德之盛也?！?/p>

《杜詩詳注》卷22《送顧八分文學(xué)適洪吉州》：“鉤深法更秘?！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は缔o》：探賾索隱，鉤深致遠(yuǎn)?！盵4]1924《易·系辭上》第十二章：“探賾索隱，鉤深致遠(yuǎn)，以定天下之吉兇，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龜?！?/p>

《杜詩詳注》卷22《宿鑿石浦》：“圣哲垂彖系?！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讉鳌罚鹤饕渍咂溆袘n患乎？文王蒙難而作《彖》，孔子莫容而贊《易》，皆從憂患得之?！跺琛分^卦辭，《系》謂《系辭傳》?！盵4]1962《易·系辭下》第六章：“《易》之興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是故履，德之基也；謙，德之柄也；復(fù)，德之本也；恒，德之固也；損，德之修也；益，德之裕也；困，德之辨也；井，德之地也；巽，德之制也；履，和而至；謙，尊而光；復(fù)，小而辨于物；恒，雜而不厭；損，先難而后易；益，長裕而不設(shè)；困，窮而通；井，居其所而遷；巽，稱而隱。履以和行，謙以制禮，復(fù)以自知，恒以一德，損以遠(yuǎn)害，益以興利，困以寡怨，井以辨義，巽以行權(quán)?！?/p>

《杜詩詳注》卷22《早行》：“前王作網(wǎng)罟?！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鹤鹘Y(jié)繩而為網(wǎng)罟?！盵4]1962《易·系辭下》第二章：“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yuǎn)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作結(jié)繩而為網(wǎng)罟，以佃以漁，蓋取諸《離》。包羲氏沒，神農(nóng)氏作，斫木為耜，揉木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蓋取諸《益》。日中為市，致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蓋取諸《噬嗑》。”

三、杜詩引《說卦》和《易林》辨證

按金景芳《周易全解》的說法，《說卦》是孔子給《易經(jīng)》作傳時(shí)，有意識(shí)保留下來的《連山》《歸藏》二易的遺說。它里面總結(jié)了象數(shù)的應(yīng)用，不局限于社會(huì)人事，也不同于儒家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主要在于揭示宇宙奧秘，結(jié)合應(yīng)用的實(shí)際。《易林》是漢代象數(shù)學(xué)專著，《四庫總目》把它列入術(shù)數(shù)類而不入易類，焦氏《易林》屬于《易》學(xué)研究的獨(dú)特之作。后人非常關(guān)注此書，唐代人認(rèn)為《易林》具有濃郁的文學(xué)意味,是美的詩篇，明代楊慎將其推為一代杰作，云：“西京文辭也！辭皆古韻,與《毛詩》《楚辭》葉音相合,或似詩,或似樂府童謠,觀者但以占卜書視之,過矣！……魏晉以后,詩人莫及?！盵6]所以，杜甫亦將其視為美好的詩篇，在自己的作品中予以引用。

《杜詩詳注》卷6《路逢襄陽楊少府入城戲呈楊四員外綰》：“歸來稍暄暖?！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喝找躁阎！盵4]499《易·說卦》曰：“雷以動(dòng)之，風(fēng)以散之，雨以潤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兌以說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烜”同“暄”，溫暖之意?！妒?jīng)注疏》本寫作“烜”，《杜詩詳注》本寫作“暄”。

《杜詩詳注》卷16《贈(zèng)司空王公思禮》：“鷙鳥資遠(yuǎn)擊，……肅宗登寶位?！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淄ㄘ则?yàn)》：秋分鷙鳥擊?！庇?，“圣人之大寶曰位”[4]1374。第一處引文見《初學(xué)記》卷3，歲時(shí)部上，秋第三《蟲吟·鳥擊》條：“《易通卦驗(yàn)》曰：秋分鷙鳥擊?！庇?，《易說》曰：“秋分閶闔風(fēng)至，雷始收聲，鷙鳥擊，玄鳥歸。”又，《六韜·發(fā)啟》云：“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圣人將動(dòng)，必有愚色。”第二處引文見《易·系辭下》：“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cái)，理財(cái)正辭、禁民為非曰義?！敝祆湓凇兑妆玖x》中說：“曰人之人，今本作‘仁’，呂氏從古。蓋所謂非眾罔與守邦?！?/p>

《杜詩詳注》卷16《故司徒李公光弼》：“未濟(jì)失利涉?！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住罚汗适苤晕礉?jì)終焉。又：利涉大川?！盵4]1381《易·序卦》下篇：“物不可窮也，故受之以未濟(jì)終焉?！薄缎琛坟载赞o言：“有孚，光亨。貞吉，利涉大川?！盵7]4167

《杜詩詳注》卷5《收京三首》其三：“萬方頻送喜。”仇兆鰲注云：“《易林》：謳歌送喜?！盵4]423*《焦氏易林》又名《易林》，十六卷，西漢焦延壽撰?！兑琢帧返摹缎⌒蟆分堵谩罚骸瓣柣鸩粸?zāi)，喜至慶來。降福送喜，鼓琴歌謳。”

《杜詩詳注》卷10《石鏡》：“蜀王將此鏡，送死置空山?！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琢帧罚罕Э奁退离x鄉(xiāng)。”[4]800《焦氏易林》下：“哀悲哭泣,送死離鄉(xiāng)?；貪⒉话?兵革為患。掠我妻子,客屢饑寒?！盵7]4271“大壯，鬼哭于社,悲傷無后。”[7]4244

《杜詩詳注》卷11《陳拾遺故宅》：“拾遺平昔居，大屋尚修椽?！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琢帧罚捍笪葜?，朝多君子。”[4]948《焦氏易林》鼎之五十：“鼎之否：大屋之下，朝多君子。德施溥育，宋受其福?！盵7]4339

《杜詩詳注》卷17《贈(zèng)李八秘書別三十韻》：“良友昔相于?！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琢帧罚夯冀鈶n除，良友相于?！盵4]1459《易林》蒙之巽：“患解憂除，皇母相于，與喜俱來，使我安居?！盵7]4146

《杜詩詳注》卷21《水宿遣興奉呈群公》：“耳聾須畫字?！背鹫做椬⒃疲骸啊兑琢帧罚耗棵ざ@?！盵4]1895《焦氏易林》屯之第三中孚：“北陸閉蟄，隱伏不出。耳盲目聾，道路不通?！盵7]4142

《杜詩詳注》卷21《水宿遣興奉呈群公》：“耳聾須畫字，……同人惜解攜。”仇兆鰲注云：“《易林》：目盲耳聾。”“《易》：出門同人。”[4]1896第一處見《焦氏易林》屯之第三中孚：“北陸閉蟄，隱伏不出。耳盲目聾，道路不通?！盵7]4142第二處見《易·同人》初九：“同人與門，無咎?！薄断蟆吩唬骸俺鲩T同人，誰與為咎?！蓖蹂鲎⒃唬骸熬印锻恕分?，為《同人》之首者也。無應(yīng)于上，心無系吝，通夫大同，出門皆同，故曰同人與門也。”

《杜詩詳注》卷23《奉送魏六丈佑少府之交廣》：“長大?？囵??！背鹫做椬⒃唬骸啊兑琢帧罚洪L息成就?！盵4]2022《易林·乾之離》：“胎生孚乳，長息成就，充滿帝室，家國昌富。”[7]4132

《杜詩詳注》卷23《風(fēng)疾舟中伏枕書懷三十六韻奉呈湖南親友》：“狂走終奚適?！背鹫做椬⒃唬骸啊兑琢帧罚嚎褡啧曜恪！盵4]2093《易林·剝之隨》：“獼猴冠帶，盜載非位。眾犬嘈吠，狂走蹶足?！盵7]4223艮為獼猴、為冠，巽為帶、為盜，震為載，艮為位。冠帶者，有位之服，今獼猴冠帶，乃盜用耳，故曰非位。艮犬震吠，正反艮故曰眾。震為狂、為走、為足，兌折故蹶足。獼猴，汲古作沭猴，《史記·項(xiàng)羽本紀(jì)》：“如沭猴而冠耳”，今依宋元本。又載汲古作在，亦依宋元本?？褡?，宋元本作麏走，汲古作倉狂，今依《大壯》之《屯》校。

四、科舉考試對(duì)杜詩引經(jīng)的影響

杜詩雖為高妙，如陳善言：“老杜詩當(dāng)是詩中《六經(jīng)》，他人詩乃諸子之流也。”[8]但杜甫并不迷信《六經(jīng)》，于孔子亦有不敬之處。《無用閑談》曰：“孔子，萬世之師，恩同天地，詩人狂縱不檢，直斥其名，如曰‘何必銜恨傷丘軻’、‘何必效丘也’之類。至杜甫乃直曰‘孔丘盜跖俱塵?！?。孔子何人？與盜跖并稱，且直斥姓名，可謂忍心無忌憚?wù)咭?。”[9]杜甫在寫詩中雖不盲從圣人，但其用字卻處處有章法、有來歷，從以上他對(duì)《易經(jīng)》多處而各種形式的征引中可以看出，杜甫作為一個(gè)詩人，在當(dāng)年的科舉考試中，對(duì)“五經(jīng)”是非常熟悉的，從其對(duì)《易》的征引可見其功力。唐代科舉制度日臻完善，據(jù)《唐六典》《通典》所載，進(jìn)士科考試要考帖經(jīng)，非熟讀經(jīng)書難以應(yīng)對(duì)。唐代進(jìn)士科考試起初只設(shè)時(shí)務(wù)策一項(xiàng)，類似于時(shí)事政論文。貞觀八年(634)，加了經(jīng)、史一部，即加進(jìn)了儒家經(jīng)典和歷史知識(shí)。高宗上元二年(675)，又加試?yán)献硬?；高宗調(diào)露二年(680)，加試帖經(jīng)。表1為唐代明經(jīng)、進(jìn)士兩科的考試內(nèi)容，從中可以看出進(jìn)士科與明經(jīng)科之不同。

表1 唐代明經(jīng)、進(jìn)士考試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