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騰鋒

一根甘蔗致黃氏兄弟身陷囹圄“李代桃僵”輕判尋釁滋事罪（上）

案情回放：

日新月異的深圳，可以說是一個由無數(shù)外來務工者建立起來的現(xiàn)代城市，這里的高樓大廈，這里的暢路通途，幾乎每一處都凝結著外來務工者的血汗。

但是，在辛勤地揮灑了無數(shù)血汗之后，很多外來務工者在這個城市里仍然沒有穩(wěn)定的棲身之處，仍然得不到這個城市方方面面溫情的接納，也仍然身處這個城市的社會最底層……

為了謀生，他們不得不滿懷憤怨地在這個城市的邊緣或角落游蕩……

他們不能完全適應城市生活，不能正確處理與城市里其他人之間的誤會沖突，自卑而又自尊、無知而又敏感、勞累而又無處宣泄孤獨、寂寞與欲望，每每會與他人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發(fā)生劇烈的沖突，導致自己走上犯罪之路。

而與執(zhí)法者之間的摩擦、沖突，尤其會使得這些外來務工者有時感到很無奈，無處申冤，以致做出過激的行為來。

當然，近些年來，在城市發(fā)展中，執(zhí)法者如何正規(guī)合法地執(zhí)法，也日漸成了社會上的熱門話題。

暴力執(zhí)法事件在媒體報道中屢見不鮮，一再引發(fā)社會各界的巨大爭議。

坦率地說，由于職務權力范圍的界限模糊，也由于整個社會的浮躁、個人欲望的膨脹和個人對職務權力范圍認知的誤區(qū)，很多城市管理者，特別是公檢法和城管體系從業(yè)人員執(zhí)法非法、執(zhí)法違法的行為時不時出現(xiàn)在大街小巷之中，導致這些依法管理社會治安、行使城市管理職能的相關機構常常遭受詬病，有時甚至失去了民眾對其基于公平、公正宗旨行使權力的職能的信任，這是值得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大力關注并解決的一個大問題。

因此，公權力要始終在公平、公正、守法、合法的正常軌道上運行才能讓人心服口服。而處理好執(zhí)法者與被執(zhí)法者之間的關系，在案件審理過程中尤為重要。

“程序正義”是司法常用的名詞，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執(zhí)法與程序總會存在一些沖突。法制社會的公民面對法院的程序瑕疵已不再像羔羊一樣沉默，其有權及時地向法院的程序瑕疵說“不”，而不是等待姍姍來遲的上訴與申訴。因此，為了保障程序正確合法，有必要賦予當事人及其訴訟代理人監(jiān)督糾正法院程序瑕疵的權利。

這并非是多余的題外話。

我所接受委托的黃某飛、黃某豪兄弟“尋釁滋事罪”案，就典型地反映了外來務工者與安全巡防員等執(zhí)法人員之間的小矛盾不幸變成大沖突的現(xiàn)象。

2010年的冬至前后，黃某飛、黃某豪這對在深圳務工的農民兄弟就因為與執(zhí)法者之間的沖突、摩擦而入獄，差點兒被嚴懲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事情原本就芝麻綠豆那么大一點事：

2010年12月21日，地處南國的深圳褪去了秋老虎時斷時續(xù)的燥熱，氣候日益微涼，似乎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時光。

夜晚的街市，燈火璀璨，人流穿梭，呈現(xiàn)出一派現(xiàn)代都市的繁華、熱鬧。

勞累了一天的裝修隊農民工黃某豪、黃某飛兩兄弟和老鄉(xiāng)王某業(yè)，相約來到一家小飯館，點上兩道小菜，小酌幾杯燒酒，這恐怕是他們在深圳這個令人疲于奔命的大城市里不可多得的愜意時刻吧。

凌晨時刻，吃得口舒舌爽、喝得微醺小醉后，三個思想簡單、心緒躁動的青年外來工結賬離開了小飯館。滿腔青春野性的三個農民小伙兒，帶著酒勁，揣著精力，在深夜的街市上游蕩閑逛著，一路歡唱。

路經(jīng)一個無名的雜貨小賣店時,看見店門口堆放著塑膠包扎好的成捆的待售甘蔗，黃某豪順手用力從中抽出了一根，驚動了在店內休息的店主張某喜，張某喜馬上追出門來索要甘蔗款。黃某豪、黃某飛兄弟卻置之不理，乘興而跑。

恰好，這時有三名聯(lián)防隊員騎著摩托車在附近巡邏，聽到店主張某喜的吵鬧聲忙趕過來，停下摩托車后并沒熄火，三名聯(lián)防隊員也未下車，只是其中一名聯(lián)防隊員喝斥他們立即付款！

不料，面對聯(lián)防隊員的喝斥，黃某豪不僅不認錯，反而酒壯惡膽，二話不說就拿著剛剛抽出來的那根甘蔗，照著追究的聯(lián)防隊員打過去……三名聯(lián)防隊員見他如此兇悍，立即從摩托車上跳下來一起上前制止他。

黃某飛和王某業(yè)見狀，生怕黃某豪吃虧，于是也一人舉著一個啤酒瓶，朝聯(lián)防隊員砸過來。他們還砸壞了巡邏摩托車的擋風玻璃。

六個人于是互相扭打成一團，其中好幾個都掛了彩。

后來不知誰報了警。民警趕到現(xiàn)場時，黃氏兄弟還不服管教，竟然又與民警互相扭打毆斗起來……

后來，民警和聯(lián)防隊員一同出手，才將三個醉漢制服，并把他們押送到派出所留置室關了起來。

三個無知無畏的外來務工者，到這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觸犯了相關的法律法規(guī)，只是隱約感到一種危險即將降臨到自己身上。不安和恐懼驅使他們在留置室大喊大叫、大吵大鬧，聲嘶力竭地質問民警，說他們沒有犯法，為什么抓他們進來……

他們吵鬧著要找派出所領導來處理……值班民警反復制止他們幾次，他們還是不聽勸阻……

當聽到值班民警對他們說：你們先在這里醒醒酒，不要再吵鬧了！等明天你們酒醒了，再處理！還說，由于他們“態(tài)度不好”，禁止他們出去上廁所大小便……

看到同伴王某業(yè)在與聯(lián)防隊員互毆時受傷的右手、黃某豪滲血的頭得不到及時治療、包扎，聯(lián)防隊員卻被放走了，單單關押了他們，三個外來工憤怒又委屈，越發(fā)狂躁起來。

在民警鎖上留置室的門走開后，三個不知法不懂法的青年外來工一邊大吵大鬧，一邊不停地地踹門、砸東西，之后三人從砸壞的窗戶跳了出去，跑到院子里，先跳出去的兩個人從院子里各撿起了一個塑料凳子，最后一人從窗戶上抽下一根鐵條，看到民警扛著攝像機對著他們攝像取證，三個人就追打這個攝像民警……追打過程中，一個人妄圖翻墻逃跑被一個民警及時拉了下來。

一番混亂后，三個發(fā)了狂的外來工被制服，執(zhí)法人員又把他們關回留置室。然而，被關進留置室的三人依然不停地吵鬧，后來，有人打開了留置室的門后，一群執(zhí)法人員手持槍械、電棍圍堵著三個外來工進行攝像取證。

由于黃氏兄弟和王某業(yè)行為粗野，態(tài)度惡劣，公安機關依法將他們以“尋釁滋事罪”立案偵查并“依法”移送檢察機關審查后“依法”起訴了他們，要求法院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

該案開庭前，黃氏兄弟的家人慕名來到廣東知明律師事務所求助。接受家屬委托后，我們出席了庭審。庭審中，檢察機關的公訴人依法出示了所有相關“證據(jù)”，小賣店店主及目擊證人，夜晚當值聯(lián)防隊員的證言及派出所值班民警協(xié)警當晚所拍下的錄像、視頻等證據(jù)。這時，黃氏兄弟和王某業(yè)已被逮捕羈押半年了。

庭審中，我方律師將情、理、法融會貫通，高效發(fā)揮，產(chǎn)生兵法上“李代桃僵”的效果。我方辯護意見，最終得到了一審法院的高度重視與認同，一審法院依法作出了特別減輕處罰的刑事判決：分別判處有期徒刑8個月……三個外來工的《刑事判決書》下達時幾乎臨近刑期屆滿。所以，黃氏兄弟不再上訴，拿到刑事判決書后不久，兩人即被釋放。

黃氏兄弟被釋放后回家之前還特地趕來廣東知明律師事務所贈送錦旗，鄭重地表達了感激之情和衷心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