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銳
摘要:作為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學巨匠,威廉·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反映了他對現(xiàn)實生活的深刻思考,他對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塑造,與其身處的時代和社會文化背景有著深遠的聯(lián)系。本文試圖以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中的四位女性形象為原型,闡述了在當時特定的時代背景下,莎士比亞的男權意識影響了他悲劇創(chuàng)作中的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指出莎士比亞的男權意識主要體現(xiàn)在作品中女性的地位,性格,生活和命運等方面。
關鍵詞:莎士比亞;男權意識;女權主義;女性形象
威廉·莎士比亞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巨匠,在 16 世紀后半葉至 17 世紀初,在由男性控制的等級社會中,女性總是處于從屬的劣勢地位,被認為是男性的私有財產(chǎn)。整個英國社會的主流意識都對女性公民存在著偏見和歧視。而生活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的莎士比亞,他的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的塑造,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男權主義的影響。
一、莎士比亞自身經(jīng)歷對創(chuàng)作的影響
莎士比亞傳奇的一生中也接觸過眾多的女性,而正是這些從事不同行業(yè)的女性為他的作品提供了豐富多彩的素材,莎士比亞的主觀意識和個人經(jīng)歷也是通過他身邊的這一系列的人物形象投射到他的作品中的。莎士比亞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因此在莎士比亞的眾多作品中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其中充斥著對于女性的誤解和仇視,以及在男權意識下對完美女性的期許。
同時17世紀初,封建社會開始逐步瓦解,資產(chǎn)階級登上了歷史舞臺,莎士比亞的諸多作品像一面鏡子,呈現(xiàn)出的人文主義的思想,是婦女本質(zhì)生活的真實寫照,而在當時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中,人文主義思想中所強調(diào)的“人的解放”即強調(diào)男性的解放,女性仍然被認為是卑微的、渺小的,只要外表漂亮、內(nèi)心順從就足夠了;而莎士比亞的作品中對于好的女性的描述總是善良、無私、美麗、順從、貞潔、優(yōu)雅的,這種“天使”型女性角色毫無反抗意識,她們就像是男性的附屬品和犧牲品,這也是男權意識的一種集中體現(xiàn)。相反,莎士比亞的作品中,很多女性被貶為邪惡的“妖婦”,這些都反映了男權意識下男性對女性的幻想臆造和刻意歪曲,下文將這些受男權意識影響的女性形象分成兩大類進行論述:
二、男權意識影響下保守軟弱的女性形象
(一)苔絲狄夢娜
《奧賽羅》中的女主角苔絲狄夢娜就是男性貞潔觀下的祭獻品。文藝復興時期,男權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一直占據(jù)著統(tǒng)治地位,而莎士比亞筆下對女性人物的描寫,也充分的反映了文藝復興時期深刻的社會矛盾,女性必須遵守世俗的道德規(guī)范,始終無法擺脫貞潔觀的束縛?!秺W賽羅》講述了主人公奧賽羅正直淳樸,是一員勇將,他與出身貴族的女性苔絲狄夢娜相愛,苔絲狄夢娜抵抗父命,勇敢地沖破世俗的眼光,放棄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選擇與奧賽羅私下成婚,結果遭到了父親的遺棄。然而奧賽羅卻受他人挑撥,誤認為苔斯狄夢娜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娼婦,進而將自己清白無辜的妻子殺害,造成了苔絲狄夢娜的悲劇,也造成了自己的悲劇。
從《奧賽羅》中所體現(xiàn)出的以父權、夫權為核心的男權主義有著其深厚的社會根源。在這部悲劇作品中,人物形象生動鮮明,苔絲狄夢娜是貞潔的、柔弱的、順從的。她執(zhí)著追求愛情但卻被自己深愛的丈夫懷疑,她勇敢的選擇了自己的婚姻卻惹得父親博拉班修大發(fā)雷霆,因為他認為,自己的女兒嫁給像奧賽羅這樣的人,一定是受到了蠱惑,因為在博拉班修的心中,女兒一直是完美的、乖巧的、純潔的、順從的,而這種順從就表現(xiàn)為苔絲狄夢娜不能自由地選擇自己的丈夫,不論她們是否是真心相愛。在男權主義社會苔絲狄夢娜的一言一行必須全部聽從父親的安排,不能對父親的安排有任何的忤逆,否則就是墮落、就是大不敬。苔絲狄夢娜崇拜奧塞羅的經(jīng)歷,心痛他的遭遇,她對奧塞羅從不疑心,坦坦蕩蕩。結婚后,她依附于自己的夫君。即使當奧賽羅想要殺死她時,苔絲狄夢娜也僅僅會求饒,不知辯駁,不知抗爭,充分的體現(xiàn)出她是一個柔弱的,需要被保護的女子。而奧賽羅無情的在床上悶死了自己的妻子,是赤裸裸的男權主義的體現(xiàn)。妻子必須貞潔,底線不容碰觸。而這種“貞潔觀,規(guī)定了女性的性別身份。這是對女性主體性的剝奪,是男權話語的濫權?!盵1]這些都充分體現(xiàn)了男權意識在對女性人物描述中所起到的至關重要的作用。
(二)奧菲莉婭
在《哈姆雷特》這一悲劇中,哈姆雷特的戀人奧菲莉婭,是莎士比亞筆下優(yōu)美絕倫的女性代表之一,和苔絲狄夢娜一樣,也是一位貞潔、善良、專一的女性。在這部悲劇作品中,從奧菲莉婭的身上,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男權主義對女性形象塑造的巨大影響。奧菲莉婭是一個天真而多情的少女,她天生麗質(zhì),心地善良。然而,作為典型的封建貴族少女,她深受封建社會的影響,保守軟弱,個性溫順,閱歷淺顯,始終以家庭、父兄為中心。在與哈姆雷特的感情中,她遭遇了命運的捉弄,父兄的阻礙,政治地位的差距使他們無望結合,最終她成為了宮廷斗爭的犧牲品。
奧菲莉婭想要做一個好女兒、好戀人,但她卻一直被自己的父兄、丈夫所掌控,在現(xiàn)實生活中,她更像是一個被身邊男性所操控的玩偶,或者說是傀儡。她軟弱、無力抗爭,最終失去了自我,只能用一死換來解脫。
奧菲利婭對父兄絕對服從、對愛情忠貞不貳,父兄的決定她不能忤逆,美好的愛情也無法割舍,內(nèi)心的掙扎,使她痛苦糾結。莎士比亞對奧菲利婭形象的塑造,實際上暗含了他對女性的某種不公正的價值判斷,認為女性普遍是無力的、軟弱的,必須依賴男性生存,進而彰顯了男性的強大,認為男性才是創(chuàng)造和推動歷史發(fā)展的主體。奧菲莉婭雖然一直深深的愛著哈姆雷特,但是作為哈姆雷特瘋狂復仇計劃的一部分,卻被無情的拋棄,最終失足落水溺斃。苔絲狄夢娜、奧菲莉婭都是純潔、順從、善良的,她們二人都被丈夫要求必須要保持貞潔。這種所謂的貞潔,對苔絲狄夢娜來說就是一張催命符,她僅是因為自己丈夫受到了他人的蠱惑和挑撥,就枉死于自己的丈夫的手中;而對于奧菲利亞,因為所謂的貞潔,同樣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莎士比亞站在男性的性別立場,在他的作品中掩蓋了女性真實的思想情感,而是把女性塑造成為具有愉悅男性功能的客體,女性的感受被無視,女性的行為被傳統(tǒng)道德規(guī)范嚴格束縛,最終導致了她們淪為社會犧牲品的悲劇命運。
三、男權意識影響下負隅頑抗的女性形象
(一)麥克白夫人
在《麥克白》這一悲劇中,麥克白夫人是一個充滿負面色彩的女性角色,作為麥克白的妻子,殘暴的麥克白夫人為了幫麥克白登上皇位,她野心勃勃,冷酷狠毒,不擇手段,在丈夫弒君篡位的過程中,始終充當了慫恿者的角色。莎士比亞從男權的角度強烈斥責了以麥克白夫人為代表的這類女性,認為她們心狠手辣,天性邪惡,是惡魔般的殺手,完全是站在了“天使”型女性的對立面。這也從側面體現(xiàn)出了男性群體對于這類女性的惶恐和厭惡。
《麥克白》是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之一,這部作品主要講述了蘇格蘭國王鄧肯的表弟麥克白,從戰(zhàn)場上凱旋歸來,被女巫所蠱惑,最終在妻子的慫恿下,弒君自立,卻最終走向了滅亡的故事。在這部悲劇中,女性角色完全的被妖魔化和丑惡化,其中包括麥克白立功歸來路上遇到的三位女巫,用充滿詭異色彩的話語,“我卻為你的天性憂慮,你那太多的慈悲心腸使你不敢采取最近的捷徑?!盵2]蠱惑著麥克白逐步走向弒君的歧途。麥克白性格性格優(yōu)柔寡斷,缺乏膽量,而麥克白夫人卻堅定鎮(zhèn)靜,心狠手辣,善于權衡利弊,嫁禍于人,被定義為“惡”的代表性人物。在莎士比亞筆下,麥克白夫人與其他的諸多女性角色不同,她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是她一直用言語和行動誤導自己的丈夫,導致了麥克白誤入歧途,后悔不已。在莎士比亞的作品中,麥克白夫人就是這樣一點點被妖魔化的。在《麥克白》中,麥克白夫人被塑造成為了兇殘暴虐的形象,作品幾乎將麥克白的所有罪過都歸咎于她身上,似乎是由于她,才導致了這一系列的惡果,最后麥克白夫人精神失常而死,麥克白卻無一絲難過,這說明麥克白真正在意的只有權利和榮耀。在這部作品中,莎士比亞是不折不扣地以男權主義視角,形象表現(xiàn)出男性話語中對女性形象的誤解和歪曲。
(二)高納里爾與里根姐妹
《李爾王》,主線索講述的是古代不列顛國王李爾年老昏聵,根據(jù)三個女兒,長女高納李爾,次女里根,和小女兒考狄利婭,對他“愛的表白”分配財富和國土,結果卻導致他自己顛沛流離,淪落到荒野中與乞丐為伍,最終痛失愛女。在這部作品里面,莎士比亞將男權意識投射在三個主要的女性角色的塑造上,李爾王的三個女兒被機械化的分為毒辣的妖婦型女性和善良的天使型女性。妖婦型女性形象的代表就是高納里爾與里根姐妹。她們陰險狠毒、自私自利、冷血無情。她們對父親不孝,對丈夫不忠,在她們的內(nèi)心里只有對權勢的無盡的欲望。她們并未遵循男權社會的規(guī)則,呆在家中相夫教子,而是花言巧語、費盡心機的搶奪她們想要的一切,包括財富,政治權利和地位。她們?yōu)檫_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從未有過一絲猶豫。
高納里爾與里根姐妹在《李爾王》中是不折不扣的反派人物,尼采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寫道:“想到女人那里去嗎?別忘了帶上你的鞭子?!盵3]她們身上的反叛精神在當時的男權主義盛行的時代是無法被接受的,兩姐妹雖然貴為公主,受到良好的教育,然而莎士比亞卻從未描繪過她們身上的純真與美好,卻重點描述了兩姐妹如何將年老的父親掃地出門、兩姐妹如何相互廝殺迫害,在莎士比亞的筆下,她們無德、無知、無恥、貪婪、暴虐、蒙昧、狡詐、淫蕩,這種寫作方式已經(jīng)完全將兩姐妹妖魔化了,但同時也影射出在男權主義社會中男性的絕對權威,女性一旦違背了男性的規(guī)則和要求,就將被妖魔化,沒有一絲寬容和同情可言。
莎士比亞作為一個男性作家,在《麥克白》和《李爾王》的創(chuàng)作中,不可避免地浸染了濃厚的性別意識,在人物塑造上不斷重復的刻畫出,似乎男性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即便是有過錯都與其自身無關,一定是受到了身邊眾多的妖婦所蠱惑而造成的結果,在男權主義的語境中,所有問題都是女性的過錯,女性只是作為男性的附庸而存在。在這四部作品中,男性是善良的、正直的、英勇的,而女性則成為“麻煩的制造者”,是不具備獨立個體特征的、一直被批判的對象,這些都表明了女性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的艱難處境。
四、結束語
縱觀莎士比亞筆下的模式化的各色女性形象,她們的性格、生活、地位、命運被莎士比亞的男權意識深深地影響著。在他的悲劇中,被贊美的女性多是溫柔、善良、貞潔、溫馴、美麗、屈從于男性的。但社會的主宰依舊是男性,而女性只能夠依附于男性生活,正因為莎士比亞所處的歷史時代的特殊性,造就了他的悲劇作品中的獨特的男權主義視角。在這種時代背景下,自然而然作品中男性女性之間關系與地位的建構,更多的展示出了莎士比亞的男權主義視角,在男權中心的世界里,通過對各色女性形象的描寫,我們也能夠更清晰的窺視到當時的社會現(xiàn)狀以及對于女性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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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哈爾濱遠東理工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