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欣

在市民廣場，每到晚上七八點鐘，會有一大幫年齡各異的女人圍成方形隊伍，認(rèn)真跳舞。從扇子舞到彩綢舞，從西藏舞到新疆舞?！肚嗖馗咴贰渡汉黜灐贰督鹚筱y梭》，新歌老歌，抒情的奔放的，都可以變成舞蹈，伸胳膊揮腿鍛煉的同時，身心喜樂。

在這支隊伍的角落，有一位男士，場場不落。他是這支女人舞蹈隊伍里唯一的男士。他大約六七十歲了，瘦高個頭，滿頭白發(fā)，剪成平頭式樣。總穿著條淡色的褲子，藍(lán)色的襯衫扎在褲子里，一雙皮鞋，整齊干凈的樣子。每一首音樂響起，他都能跟上節(jié)奏，跟對動作。雖然動作并不標(biāo)準(zhǔn)，例如別人扭腰的時候，他只能歪一歪身子，別人跳躍他只是蹦一下。別人甩紅綢，他扔紅綢，別人前跨兩步后退三步，蹲，手出蘭花指，他則跑著完成，稍微彎腿，但也準(zhǔn)確伸出蘭花指。從他的身形動作可以看出一些類似腦淤血后遺癥的僵硬和不協(xié)調(diào)，但是從他熟練的舞步又可以看出，他費(fèi)了一番功夫來學(xué)習(xí)并加入這個大集體，鍛煉身心。

有一次她們跳快板舞，老先生也手夾著一副快板，從頭部揮到身側(cè)，一邊揮一邊打著快板，一頓一頓的，極有節(jié)奏。我注意到他的快板是綁在手腕上，防止滑落。他兩指夾不緊快板，但努力調(diào)動著手指。

在兩年前，老先生是被家里人用輪椅推著來小廣場散步的。一年前他自己拄著拐棍來溜達(dá)。老先生清瘦、蒼白而寡言，東看看，西看看。小廣場有跳交際舞的、自助卡拉OK，集體舞，也有一幫人在下棋、斗地主。再過一段時間，老先生站在了全女子的集體舞團(tuán)隊里面。不知道他是怎么融入的，周圍的女人都很不見怪地接納了他。而且，他很快跟上節(jié)奏和動作，雖然動作不標(biāo)準(zhǔn)，開始的時候踉踉蹌蹌的。

后來他的舞姿越來越有意思，幅度到位了，姿勢也靈巧多了。每次去廣場散步，我都要在這支舞蹈隊里面流連半晌，一邊看他跳舞，一邊也自己跟著劃拉兩下。周圍看客很多。我想來看他的也很多吧。畢竟，全女班的隊伍里，這位高個子老先生的華麗舞姿，是相當(dāng)勵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