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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像書

我看著你，在你的不在里散步

風(fēng)提著舊衣裳踱到門外

舊花朵吐出干枯、失血的蕊

它們隱秘的語言

仿佛已經(jīng)死去了很久

鏡子里，時間落滿灰塵

陽光揚起又落下，一日日蒼白

呼吸里是從前的味道

你來過，紅舞鞋踩著風(fēng)的碎步

在你的不在里暗淡

我的靜默，長出新鮮觸角

老墻上舊年的血跡，是身體里的傷

靜默長出新綠。枝椏上

風(fēng)干的花蕊重新活了回來

光陰落下，茶壺里煮著午后的光

少年書

啊，寂靜。暮靄上升

天空彎曲，鉛褐色云朵低垂

少年沿途開成花的姿態(tài)

被風(fēng)拍暗的欄柵愈發(fā)明晰

記憶的橫斷面脈絡(luò)分明

像假肢上長出一枝紅玫瑰

刺骨的寒意從那年初戀開始

降霜的花園終于無可替代

鐵鳥穿透石壁，一張張白紙

安靜在墨漬與泥水之間

石頭壘砌的路基裸露出遠方

步痕深沉，漫過草際

十二年前穿上的淺色衣裝

十二年后被時間銹出真相

一個少年，在歸來的人群中

認出了自己

對于前途，我無可奉告

關(guān)于回憶，我不愿將往事重提

就像開始的旅程，我不能

透視的內(nèi)心，無法將身體里

隱忍的淚水全盤托付

天氣回暖時節(jié)，我看到水蛇

在低處水槽蠕動著花紋。

九月

九月。風(fēng)高

從一朵花，擴展到一樹花枝

這并非季節(jié)的維度

而是縱深

從春天開始，穿越維度

抵達幽深，抵達一枚果實深藏的蜜

一如內(nèi)心始終隱忍、緘默的疼痛

總是怯于表達

天空高于想象，我看到

黃昏的樹影下，

那個執(zhí)著于書寫的人

忙于紙上遷徙

渴望將雨水，從身體里抽離

九月。意念是恒遠

行至水窮處，心中泛起不凋的漣漪

趁著夜涼似水

走向燈火相繼熄滅的遠方

故鄉(xiāng)的墓地

昏暗的光線中，我看見

故鄉(xiāng)的墓地開滿了紫云英

風(fēng)拂過舒展的花蕊，很潔白的樣子

寂寞中，瘋狂的開了

我坐在深處，聽你的聲音

從黑色的底部，蔓爬上我的影子

你來了，一襲白衣，也不說話

只用幽幽的眼神望我

寒冷逼近，焦灼的星光下

云水覆蓋的蒼茫大地，草木萋然

一路淺白的野花將記住

一個詩人遺落的詩行，以及墓碑上

你的名字

在安靜的時間里

大地落滿塵土，如此深沉的睡眠

那么多經(jīng)年的事物都停止了爭吵

我坐在時間里的深處思量：

是誰將這沉重的暮色，暗黃的天空

打磨得如此明凈？

古老的經(jīng)卷在閉闔的歲月里

暗成了黑夜的一部分

寒冷逼近，凝結(jié)的星辰，在我的體內(nèi)

擦著火柴，轉(zhuǎn)身的時候，我看清了

焦灼的星光下，一個人慘淡的一生

在安靜的時間里，一個人

如何丈量靈魂的深度和廣度？

誰來給命運安排一次簡短的會議？

時間多么永恒，我們

終于成為了自己的小小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