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迎娟

[摘 要]富布賴特項目，是由美國聯(lián)邦政府主導并通過雙邊政府合作等方式推進的國際教育交流項目。從項目所涵蓋的地理范圍、受資助人員的結構與規(guī)模、子項目類型及產(chǎn)生的深遠國際影響力來看，它都能被視為全球國際教育交流領域中的一個旗艦項目。項目創(chuàng)設的宗旨及使命決定著其與公共外交的天然聯(lián)系，其運行過程體現(xiàn)著較高的公共外交價值。富布賴特項目良好聲譽與國際影響力的獲得，主要基于較為高效的運行管理模式。概而言之，美國聯(lián)邦政府層面的主導與支持、對國內外教育資源的合理統(tǒng)籌、公私部門的協(xié)調合作是維持富布賴特項目高效運行的主要方面，而這也有利于美國在更長時期內影響并塑造國際教育標準，進而主導國際教育話語權的形成。

[關鍵詞]富布賴特項目；國際教育交流；公共外交；跨文化交流

[中圖分類號]G11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0-8284（2018）04-0128-06

從項目所涵蓋的地理范圍、受資助人員的結構與規(guī)模、子項目類型及產(chǎn)生的深遠國際影響力來看，富布賴特項目都能被視為全球國際教育交流領域中的一個旗艦項目。富布賴特項目由美國參議員威廉·富布賴特（William J. Fulbright）提議而創(chuàng)設，1946年“富布賴特項目法”的通過標志著項目的正式確立，旨在通過教育與文化層面的交流，增進美國與世界各國人民的理解與共識，進而實現(xiàn)世界和平的終極目標。在項目創(chuàng)設與運行70余年的時間里，來自全球160多個國家與地區(qū)的37萬余人次受到富布賴特項目的資助赴海外進修，其中有來自14個國家的57名學友獲得諾貝爾獎、29名學友獲得麥克阿瑟基金會（MacArthur Foundation）資助、82名學友獲普利策獎、37名學友擔任過國家元首或政府首腦[1]。

一方面，隨著富布賴特項目開展類型和覆蓋地理范圍的增加與擴大，受益該項目的人數(shù)不斷增加。對學者、教師、學生與其他專業(yè)人士的資助與培養(yǎng)，能在更廣的向度上擴大項目的受益面和知名度。另一方面，富布賴特項目既已形成的管理運行模式，也為其他國際教育與文化交流項目提供了“范本”。學友對項目高度的身份認同感，促使其將獲得該項目資助視為一種榮譽，進而愿意通過參與相關學友會、專業(yè)協(xié)會、提供活動支持等方式繼續(xù)參與到具體項目運行中，這在客觀上促進了交流項目的可持續(xù)發(fā)展。

富布賴特項目良好國際聲譽及影響力的獲得，離不開美國聯(lián)邦政府層面的積極支持，更得益于其較為系統(tǒng)且高效的運行管理模式。盡管項目運行因受到國會預算、相關部門與官員的執(zhí)政偏好等國內政治過程以及國際關系現(xiàn)狀的制約，出現(xiàn)過在部分國家中斷的情形，但其總體上呈現(xiàn)較為積極的發(fā)展態(tài)勢?？梢哉f，富布賴特項目的有效開展，很大程度上實現(xiàn)了增進美國與世界各國人民的相互理解和加強友誼的目標。此外，美國國務院在項目開展中所發(fā)揮的監(jiān)管與支持作用及其運行帶來的廣泛國際影力，決定了富布賴特項目運行的公共外交價值。因而，非常有必要對富布賴特項目的運行管理模式進行系統(tǒng)研究，在厘清項目創(chuàng)設過程與動因的基礎上探析項目運行的組織結構、資金來源、主要參與者等內容，進而為中國統(tǒng)籌教育資源、開展國際教育交流項目提供借鑒。

一、自由國際主義思潮與富布賴特項目的創(chuàng)設

富布賴特議員來自美國阿肯色州，對自由國際主義理念的認同為其提出通過國際教育與文化交流來締造和平世界奠定了理念基礎。有觀點評價道：“富布賴特議員的參政過程是在制定執(zhí)行其自己版本的威爾遜國際主義”[2]，反映的是“富布賴特的國際主義情懷”[3]。二戰(zhàn)結束后，自由國際主義始終是美國大戰(zhàn)略核心思想的重要來源[4] ，旨在通過主導包括聯(lián)合國、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至今仍具有重要影響力的多邊制度安排而逐步確立超級大國的地位，這個過程也體現(xiàn)了自由國際主義當時在美國外交思想圖譜中的重要位次。從教育背景來看，富布賴特議員是國際教育項目的受益者，曾受益羅德獎學金（Rhodes Scholarship）的資助在牛津大學進修。他在1943年至1945年擔任國會眾議員，隨后當選國會參議員并任職至1975年。任職之初，富布賴特議員就提出對“剩余物資法”（Surplus Property Act）進行修改的議案，而該法的修正案是“富布賴特法”的立法來源之一，授權國務院使用海外剩余物資或貨幣來資助國際教育與文化交流活動[5]。國務院獲得可繞過國會預算程序而對美國海外剩余物資與外幣的處理權，進而便利了其統(tǒng)籌用于國際交流的相關資源。

富布賴特項目類型與管理方式較為多元、高效且具有一定靈活性，能針對不同國家與地區(qū)的雙邊教育需求開展相應子項目。從項目主要涵蓋的人群看，主要包括學者、學生、外語教師及其他專業(yè)人士；從相關人員國際流動方向來看，主要分為資助美國公民赴海外調研、進修、學術研討及外語教學領域的共享、互鑒和資助項目合作國獎學金獲得者來美國進行相應的研修與交流活動。隨著項目合作國綜合國力的提升及對國際教育交流項目的日益重視，美國與其他項目合作大國間的教育合作項目運行呈現(xiàn)出明顯“對等”的發(fā)展態(tài)勢。即在對等與互惠原則的指導下，雖然來自世界各地的獎學金獲得者的申請、選拔、甚至資助方式與金額有所不同，但雙方力爭在資助力度與派出規(guī)模上朝大體相當?shù)姆较虬l(fā)展，業(yè)已逐步形成共識。

2004年和2014年中國對富布賴特項目資助規(guī)模和力度也印證了“對等”的發(fā)展態(tài)勢，中方資助金額分別為338 409美元和1 247 198美元，占當年總經(jīng)費額的比重也分別由0.23%上升至0.27%[6]；相應地，中國政府資助金額在國外政府資助總額中所占的比例也由0.94%上升至1.34%。目前，中美富布賴特項目是兩國政府層面國際教育交流合作項目的典范，也被納入中美高層人文交流磋商機制中，主要子項目包括中美聯(lián)合培養(yǎng)博士生、攻讀碩士、外語助教、高級訪問學者等四類。值得注意的是，中美富布賴特項目合作也出現(xiàn)過短期中斷的情形，早在“1948年至1950年的短暫時期里，富布賴特項目曾先落戶中國后又最先撤離中國”[7]；直至1979年中美關系正常化并簽署《中美科學技術合作總體協(xié)議》后才逐步恢復。在2004年，中國教育部與美國國務院簽署了關于擴大富布賴特項目合作的協(xié)議，雙邊共同推動相應子項目的有效運行，為中美高層人文交流磋商機制的建立奠定了人文基礎。

二、富布賴特項目運行管理模式的主要方面

1946年8月1日，杜魯門總統(tǒng)簽署生效的“富布賴特法”確立了項目運行的基本框架。隨后，富布賴特項目在開展實踐中進行了“因時因地”的調整，在項目管理水平和國際影響力上都獲得值得稱贊的成效。1947年11月，來自賓夕法尼亞大學的漢學家德克·卜德（Derk Bodde）成為首位獲得該項目資助的美國公民，赴華研修講學[8]?？梢哉f，富布賴特項目70余年的高效運行，得益于其內部有效且可持續(xù)的管理結構，得益于國務院、教育部等聯(lián)邦政府層面的配套支持，更得益于外部項目合作國、國際教育協(xié)會為代表的非營利組織等各方的大力協(xié)助。下文將從項目的運行管理結構、資金來源狀況、聯(lián)邦政府層面和其他項目合作方的角色與作用等方面解析富布賴特項目的運行機制。

（一）富布賴特項目為美國政府主導的國際教育交流項目，國內外教育資源的合理統(tǒng)籌、公私部門的協(xié)調合作是項目運行的重要保障

從1946年的“富布賴特法”到1961年的《相互教育和文化交流法》，又稱“富布賴特海斯法”（The Fulbright-Hays Act），美國國會通過的國際教育交流的相關法案為富布賴特項目創(chuàng)設、運行資金籌措、管理機構組建、授權等提供了法理依據(jù)。富布賴特法中明確規(guī)定成立“海外獎學金委員會”（Board of Foreign Scholarships， BFS）和雙邊層面的富布賴特委員會（Bi-national Fulbright Commission， BFC）。前者隨后更名為“富布賴特海外獎學金委員會”（Fulbright Foreign Scholarship Board， FFSB），由美國總統(tǒng)任命的12名委員組成（成立之初的人數(shù)為10名）；后者在美國對外締結的教育合作協(xié)定的基礎上籌建。

1961年通過的“富布賴特海斯法”則進一步強化了對FFSB的授權，F(xiàn)FSB的主要職責包括獎學金申請者的選拔及對項目運行的總體監(jiān)管，負責項目年度運行報告的撰寫、發(fā)布等。由非官方專家委員組成富布賴特海外獎學金委員會，旨在保持項目的常規(guī)運行免受政治因素的過多影響，保證項目規(guī)劃、申請人選拔過程能秉承著開放、多元、平衡的原則[9]，進而利于保證項目開展的可持續(xù)性與高受益度。美國與其他國家籌建的雙邊富布賴特委員會，則為統(tǒng)籌內外教育資源的基礎上研發(fā)滿足兩國需求的子項目、對接項目在對方國的具體落實提供支持，實現(xiàn)以國際教育交流帶動兩國人文交流體系全方位構建的目標。

在具體項目開展中，公私部門的協(xié)調、合作支撐著整個項目的運行，也決定獎學金獲得者能否順利選拔、安置及相應研修活動能否取得預期成果?！案徊假囂仨椖窟\行之初至今，美國政府就與私立大學、機構、基金等形成了一種共生關系（Symbiotic Relationship）。”[10]在聯(lián)邦層面上，對獎學金的籌集、獎學金獲得者選拔與外派（或接收）過程，一直都離不開國務院、教育部等各部門的協(xié)調與統(tǒng)籌。在非政府層面上，早期由洛克菲勒基金、卡內基公司等私立部門提供的啟動經(jīng)費使項目正式運行成為可能，更值得肯定的是來自國內外的私人基金、公司的資助也逐步成為富布賴特項目不可或缺的經(jīng)費來源。而大學特別是私立大學對學者、學生、教師等項目受益人提供的研發(fā)經(jīng)費、助學金等配套經(jīng)費與教學資源，也為安置獎學金獲得者提供了便利。

（二）從運行資金來源情況看，富布賴特項目以美國的聯(lián)邦財政支持為主要經(jīng)費來源，其他各方資助為項目運行的重要補充

美國國會批準的財政撥款、國內私人基金和公司的資助、合作國政府層面的配套資金支持、外國私人基金和公司的資助等為項目運行的穩(wěn)定經(jīng)費來源。此外，基于外交戰(zhàn)略部署及國際人道主義援助的考慮，美國國際開發(fā)署（USAID）向重點國家地區(qū)提供支持的專項援助資金，也逐步成為富布賴特項目運行經(jīng)費的重要組成部分。

文中表1，是2014年度富布賴特項目運行資金的主要來源及具體數(shù)額，能較為直觀地呈現(xiàn)出項目總體的運行管理資金來源的構成情況，其中來自美國國務院的資金數(shù)額最大，約占總額52%比例。在國際教育交流的實踐中，國務院下設的教育與文化事務管理局和海外使館的相關部門，是美國公共外交和人文交流體系構建的踐行者，同時也是推動富布賴特項目在國際范圍內正常運行的重要參與方。值得注意的是，美國國會批準的財政撥款為項目運行的主要資金來源，而國際教育交流的財政預算規(guī)模又會受到國內政治過程的影響。例如，總統(tǒng)辦公室的執(zhí)政偏好會直接影響其向國會提出的用于國際教育及援助提案。2017年3月16日，美國第45任總統(tǒng)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上任后提出的第一個預算提案[11]極富爭議，其中就包含對國務院財政預算規(guī)模進行大幅削減的內容，提出在上一年的基礎上削減28%的比例?？梢灶A見的是，如果該預算提案未經(jīng)大幅調整而通過，勢必會增加美國國務院保持其既定國際交流項目規(guī)模與質量的難度。

在自由主義思潮影響和美國聯(lián)邦政府層面的支持下，富布賴特項目在20世紀50年代得以創(chuàng)設，啟動資金主要來自于國務院對美國海外剩余物資的處理，所獲外幣收入主要用于支付國際差旅支出等費用。隨后20世紀60年代通過的“富布賴特-海斯法”授權聯(lián)邦財政對項目的支持，確保項目能有穩(wěn)定的運行資金。此外，來自國內外公私部門的資助是促進項目可持續(xù)開展的關鍵。實際上，富布賴特項目并非是將國家海外物資用于國際教育交流項目的開創(chuàng)者。早在20世紀初，美國政府曾將部分“庚子賠款”用于資助中國學生赴美深造研修，取得顯著成效的同時也為類似項目的推進提供了范例。值得注意的是，此類經(jīng)費的獲得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chǎn)物，并不能成為一個可持續(xù)的項目資金來源。此外，富布賴特項目在全球的拓展與運行，還要依托于美國政府對外達成的教育合作協(xié)定及在此基礎上籌建的雙邊富布賴特委員會或教育合作委員會，這種國家層面的合作框架更容易爭取到合作國配套經(jīng)費的支持。相應地，隨著美國爭取到的項目合作國數(shù)量的增多與各國對國際教育支持力度的加大，富布賴特爭取到的配套經(jīng)費數(shù)額也隨之增多，不僅有利于通過增加資助名額或子項目（或倡議）類型等方式擴大項目的受益面，而且有利于產(chǎn)生更為深遠的國際影響力。

（三）從美國聯(lián)邦層面的主要參與方及其所發(fā)揮的作用來看，國務院和教育部是富布賴特項目運行的重要支柱

縱觀富布賴特項目運行全過程，隸屬于美國國務院總部的教育與文化事務局（ECA）及海外使館文化或教育處是支持項目運行的重要參與方。具體而言，國務院教育及文化事務局的學術交流辦公室負責包括富布賴特項目在內的主要國際教育交換項目的年度預算管理，通過與其他國家政府、私人部門合作的方式推進相應交流項目的拓展及運行。在與美國未簽訂相應合作協(xié)議的國家推進項目時，美國當?shù)厥桂^文化處或公共事務辦公室的外交官很大程度上代替雙邊富布賴特委員會來發(fā)揮相應教育支持的職能。此外，國務院還通過與國際教育協(xié)會等“第三方”合作的方式推進項目開展，既有利于增加管理效率，同時提高了項目調整的靈活性。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派駐海外的職業(yè)外交官通常需要定期輪換到不同國家地區(qū)，這使使館當?shù)毓蛡虻慕逃幕瘜T在協(xié)調合作關系、管理與維護與富布賴特學友關系的工作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美國教育部國際與外語高等教育辦公室主要分管富布賴特-海斯項目（以下簡稱“海斯項目”）下設的子項目，此類項目主要資助擁有美國國籍（或有永久居留權）的學者、教師、學生赴海外研修，目前包括資助語言及區(qū)域研究方向的博士研究生、教育工作者組建的課題組和與教育主題相關的海外短期研修三類項目。盡管同國務院用于富布賴特項目財政撥款數(shù)額相比，教育部的貢獻數(shù)額要低一些，但其已成為項目運行資金的一個穩(wěn)定來源，每年約有700萬美元。同富布賴特框架下的其他項目相比，海斯項目資助重點集中在美國教育領域從業(yè)人員赴海外的中短期研修項目上，學科領域主要限定在外國語言教學及國別研究上。海斯項目資助范圍的限制和有限的資助名額，使分到每個受益人或課題組所獲獎學金的資助力度較大。值得關注的是，教育部在資助短期海外研修項目時，還采取向國務院轉撥項目運行資金的方式聯(lián)合推進項目開展。值得注意的是，“富布賴特-海斯法”和“高等教育法”第6款授權美國教育部下設辦公室開展語言教育、國別區(qū)域研究相關的國際教育交流項目。教育部等聯(lián)邦部門推動海斯等項目運行的初衷是維護國家利益，旨在通過提高美國公民人力資本增強綜合國力，即通過培養(yǎng)掌握外語的復合型國際人才實現(xiàn)提高美國經(jīng)濟總體競爭力的目標。從1961年至今，教育部分管海斯項目的半個世紀里，其不僅為美國學生及教育工作者赴海外調研提供了更多的機會和平臺，而且也進行著對掌握關鍵語言及知曉國別與地區(qū)情況的人才儲備工作，落實了國際教育政策的同時也影響著國際教育標準乃至國際教育話語權的形成。

（四）從非官方合作方的貢獻度來看，國際教育協(xié)會（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IIE）為國際教育服務的主要提供方

IIE通過與美國國務院簽約合作方式，為富布賴特等國際交流項目提供專業(yè)支持。IIE是由美國前國務卿伊萊休·魯特（Elihu Root）、哥倫比亞大學前校長尼古拉斯·默里·巴特勒（Nicholas Murray Butler）及紐約城市學院政治學教授史蒂芬·杜根（Stephen Duggan， Sr.）三位諾貝爾獎獲得者于1919年成立的、專注于國際教育的非營利組織。IIE總部位于美國紐約市，不僅在華盛頓特區(qū)、芝加哥、丹佛等地設有地區(qū)辦公室，而且在開羅、北京、曼谷等地設有國際辦公室。IIE在富布賴特等國際學術交流項目的開發(fā)、運行管理及對接國內外大學及研究機構的合作中發(fā)揮著關鍵作用。

目前，隸屬于IIE的“學者國際交流委員會”（Council for International Exchange of Scholars， CIES）通過與雙邊富布賴特委員會、美國使館、高等教育及研究機構合作來推進項目日常運行，具體職責包括協(xié)助選拔交換學者、簽證辦理與項目安置事宜、舉辦臨行前的項目培訓等。此外，CIES是富布賴特項目“進修研討會”（Enrichment Seminar）等短期主題學術研討活動的主要組織者之一，通過主題研討搭建了學者交流與合作的平臺。美國國務院通過IIE這一相對獨立于政府的機構推進，不僅利于項目在國內外的有效開展，還利于避免富布賴特項目在海外推進中過多受到政治因素的掣肘。

富布賴特項目整體運行保持著較為積極的發(fā)展態(tài)勢，但也一定程度上受到諸多國際國內因素的影響。國際因素對國際教育項目的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兩方面：一是美國與其他國家雙邊關系的好壞不僅直接影響到項目合作國一方提供資金資助的力度，而且能影響到相應國際教育交流項目具體落實的全過程；二是在新國際形勢下，美國為配合公共外交工作而側重對部分國家或地區(qū)國際教育交流項目的支持，通過提供專項援助資金來增加資助名額、增設子項目等方式，加大對相應國家與地區(qū)赴美研修人員的資助力度。如美國國際開發(fā)署對阿富汗等國所提供的專項國際教育交流資金。此外，國內政治過程則能從根本上影響富布賴特項目的運行，包括美國國會通過的國際教育相關立法、獲批準用于公共外交及人文交流的財政預算、政府首腦和相關政府部門不同的利益偏好及其對相關決策施加的影響等。

三、美國富布賴特項目運行的公共外交價值

公共外交是涵蓋政府外交之外的官方與民間層面開展的多種跨國交流活動，國際學術交流活動是重要的組成部分。學者趙可金指出，“公共外交是一個國家為了提高本國知名度、美譽度和認同度，由中央政府或者通過授權地方政府和其他社會部門、委托本土或者外國社會行為體通過傳播、公關、媒體等手段與外國公眾進行雙向交流”[13] ?；诖耍徊假囂仨椖康淖谥技笆姑鼪Q定了其與美國公共外交的天然聯(lián)系，無論從項目的發(fā)起方、提供支持的政府部門，還是從資金來源構成情況都能體現(xiàn)出其為美國聯(lián)邦政府主導的國際教育交流項目的政治屬性?！案鶕?jù)表現(xiàn)形式不同，公共外交分為側重國際教育文化交流和對外信息傳播兩類”[14] ，相應地，富布賴特項目平臺上開展的多種學術研修活動大都屬于公共外交范疇。富布賴特項目的創(chuàng)設特別是富有成效的運行過程提供了部分教育公共產(chǎn)品，客觀上為來自世界各國的學者、教師及學生了解美國政治及美國社會文化等內容提供了機會，能在更長時期內有助于全方位構建美國對外人文交流體系。

國務院等相關部門對富布賴特項目運行的全程參與，是美國政府層面賦予該項目具有公共外交職能的重要體現(xiàn)。富布賴特項目創(chuàng)設之初就秉承優(yōu)先通過與其他國家締結行政協(xié)定方式確立雙邊國際教育交流的基本合作框架——雙邊富布賴特委員會，而雙邊政府協(xié)定為項目的進一步落實、推廣奠定了堅實基礎。顯然，美國在海外規(guī)劃、落實與拓展富布賴特各類子項目的過程，是充分衡量地緣政治因素的結果，而具體項目開展的規(guī)模、類型及落實情況還與合作國政府的支持程度緊密相關。此外，當兩國未成立常設的富布賴特合作委員會或基金會時，在合作機構的協(xié)助下，美國使領館文化處當?shù)氐奈幕賳T在項目選拔及學友關系的維護上發(fā)揮著不可或缺的角色。而對富布賴特學友關系的有效維護，有利于增加項目可動員的教育資源及國際教育影響力。

富布賴特獎學金的獲得者主要為學者、學生、外語教師及相關專業(yè)人士，該人員構成結構決定了項目規(guī)劃的前瞻性特征。為國內外學者提供海外研修的機會，一方面不僅為美國學者更為系統(tǒng)、深入地進行地區(qū)與國別研究并產(chǎn)出高水平的研究成果提供了便利；另一方面，也有利于外國學者能更為全面、透徹地理解美國相關的問題，而訪問學者能通過學術成果、學術交流活動乃至專業(yè)課的教授等途徑為世界人民了解美國搭建“學術之橋”。對參與項目的學生而言，海外學習、調研的經(jīng)歷，是提升個人國際視野及掌握外語的過程。值得肯定的是，美國教育部負責執(zhí)行的海斯項目，是提高美國高等教育國際化水平的重要舉措，通過提高教育工作者的外語教學水平及對相應國別理解與認知程度，間接實現(xiàn)儲備相應專業(yè)師資的目標。對專業(yè)人員而言，雙向的交流互動則提供了國際交流與合作的機會，有利于在專業(yè)領域內形成跨國倡議或平臺，這在更為廣泛的社會層面擴大了項目的影響。國之交在于民相親，而民相親在于心相通。學者、學生與教師及社會專業(yè)人士的國際交換研修項目的開展過程，也是增進美國民眾與項目開展國民眾之間相互了解的過程。學者酈莉將富布賴特項目的一個主要特點概括為“力求構建與合作國項目受益人之間的民間互動感化關系”[15]。總之，富布賴特各子項目運行中形成的協(xié)同性影響效應，具有非常重要的公共外交價值。

四、結語

富布賴特項目創(chuàng)設至今70余年間，也是美國超級大國地位的形成與維持時期。在較為成熟的項目管理運行模式下，其逐步發(fā)展成為國際教育文化交流領域中的旗艦項目。概而言之，美國對國內外教育資源的統(tǒng)籌、聯(lián)邦層面各政府部門的協(xié)調及官民并舉的推進，是富布賴特項目運行管理的重要根基，這也為中國推廣漢語國際教育、開展國際教育交流項目及公共外交提供借鑒意義。著眼于未來，對有潛力的學人的選拔與培養(yǎng)是項目取得既定發(fā)展目標的關鍵，而富布賴特項目較高的選拔標準、完備的選拔程序、面向全球的覆蓋范圍以及子項目的因時因地性等特點，都是確保選拔較為優(yōu)秀或具有發(fā)展?jié)摿Φ膶ο笫艿劫Y助的重要機制。毋庸置疑，以富布賴特項目為代表的國際教育交流項目的有效運行，也有利于美國在更長的時期內影響國際教育話語權的形成和國際教育標準的設定。

顯然，富布賴特項目由設想到付諸實踐的過程，離不開植根于美國政治文化中的自由國際主義情懷的理念支撐，其項目平臺所提供的研修機會為加強世界各國民眾的相互認識和理解做出了貢獻。不容忽視的是，富布賴特項目開展的雙向互動帶來的影響也呈現(xiàn)出一定的非對稱性特征。項目資助來自世界各國的學者、外語教師、學生及專業(yè)人士赴美研修的過程，使項目參與者能以“沉浸式”方式形成對美國相關的問題有更為理性與全面的認知，這也是普及英語使用及增強美國軟實力的過程；而資助美國公民赴海外進修，有利于培養(yǎng)掌握關鍵外語、知曉世界各地國情的復合型人才，這實際上也是美國的一種人才培養(yǎng)和儲備過程。相應地，當富布賴特項目開展的地理范圍越廣、參與項目的人數(shù)越多，這種非對稱性的影響也會越大。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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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常延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