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丹 編輯/一帆

快樂與幸福有什么區(qū)別、二者的關(guān)系又是什么？這是本文要討論的。

我認為，快樂至少包含如下特點：片刻性、層次性、易獲性。

快樂具有片刻性。單一的快樂是不可持續(xù)的，某些快樂甚至不應(yīng)該持續(xù)。設(shè)想一下，假如有人希望獲得來自美酒的“可持續(xù)”快樂，這將意味著什么。又如，來自饕餮大餐的快樂、來自無休止運動的快樂，甚至來自不停歇大笑的快樂，莫不如此——不可能也不應(yīng)該持續(xù)，除非你不想活了。

快樂具有層次性。一是生理層次，例如疲憊至極時洗個熱水澡再睡個好覺、饑寒交迫的人喝到一碗熱騰騰的鮮美雞湯，當然還有我們作為動物繞不過去性欲釋放等。二是心理層次，例如奪得某項冠軍、買到一本渴望已久的好書、一次心曠神怡的旅游、與良師益友的溝通等，這些快樂具有精神需求的含義。

關(guān)于快樂的層次性，可以參考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進行更細化的界定。該理論把我們的需求分為多個層次：生理、安全、社交、尊重、自我實現(xiàn)?？鞓返膶哟涡浴缤枨髮哟涡浴⒎恰澳愕男枨笤礁呱?，你的快樂也就越有品位”。現(xiàn)實中，我們更需要立體化的、同時包含五個層次的快樂。一個心智高尚的人，不是沒有源自低級需求的快樂，只是不會被這些快樂所征服罷了。

快樂具有易獲性。易獲是相對幸福而言的。一次美妙的周末遠足會帶給我們快樂，但它顯然不能帶給我們幸福。換了一個新款手機、戀人送來一支漂亮玫瑰、某人說了一個令人捧腹的段子，都體現(xiàn)了快樂易獲性，卻都不能帶給我們幸福。

快樂的易獲性具有豐富的商業(yè)內(nèi)涵，值得深刻挖掘。例如迪士尼樂園，它根本不會給人以幸福，而是基于快樂的易獲性把“快樂”這種一時的感覺聚集起來，成功地做成了某種業(yè)態(tài)?？鞓樊a(chǎn)業(yè)的供需關(guān)系本質(zhì)在于，努力滿足“快樂欲”引起的消費。

幸福，是滿意的生活狀態(tài)。主要特點包括：持續(xù)性、價值性、難獲性。

幸福要素必須可持續(xù)地存在。這些要素通常包括：免于貧困或憂愁的財富水平（不是貪得無厭的無限擁有）、基本良好的身體狀況、完整并且和睦的人際關(guān)系、理性并且健康的幸福觀念等。它們顯然不能像快樂那樣只是某種“一時感覺”，必須相對穩(wěn)定和持久。

幸福的“價值性”，是指人文精神意義上的價值觀或者“幸福觀”，而非可結(jié)算的財富額數(shù)。我并不藐視財富在幸福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卻注意到純粹的“財富價值”對幸福的解釋缺乏徹底性。換言之，只有財富卻沒有健康、親情等，能幸福嗎？

另一方面，許多苦行僧或獻身某種“發(fā)不了財”事業(yè)的人，他們的幸福感不乏堅定和持久，卻顯然無法用“財富=幸福”來解釋。因此，如果你的生活狀態(tài)基本達到了你自己的幸福觀要求，那么，你大體上就是幸福者了，別去管別人怎樣評論。

與快樂相比，幸福還具有“難獲性”：不容易獲得。財富導(dǎo)向的幸福追求者們，對于難獲性多有直觀認識，這是因為財富的擁有程度沒有標準，而“人比人，氣死人”這個古老箴言的反復(fù)應(yīng)驗，讓這類幸福追求者承受了太多的內(nèi)心糾結(jié)。

另一方面，即便是那些“去財富化”的幸福追求者們，其幸福同樣不易獲得；在與社會上主流的幸福觀背道而馳時，他們要用較大的精神力量來平衡自己的內(nèi)心。

以上區(qū)分意味著，能夠充當快樂元素的某些事物，并不能一概而論地充當幸福元素；反之亦然。圓滿的快樂只能實現(xiàn)快樂本身所需的圓滿，卻不能實現(xiàn)幸福所需的圓滿。但是，快樂與幸福并非一刀兩斷，而是從兩個不同的方向相向而行，衍生出某種局部交集。

為什么會有這種交集？原因在于，一方面，盡管快樂是短暫的，但無數(shù)個短暫的快樂環(huán)環(huán)相扣、綿綿不絕，就會沖淡我們對“幸福匱乏”的焦灼感，甚至重建我們的幸福觀。另一方面，幸福是一種“狀態(tài)”，卻不是一種“靜態(tài)”；它是運動的，并且孕育著快樂的爆發(fā)點。于是有人認為“快樂是幸福的元素，幸福是快樂的匯總”，有一定道理。

這種交集或聯(lián)系對我們表述“快樂與幸?！睒?gòu)成了語義性挑戰(zhàn)。中文時而用“快樂”，時而用“幸?！?，時而二者混用。而在英文里，二者干脆納入同一個單詞happy（或happiness），只是在理解時一事一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