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麗
(晉中學院外國語學院,山西晉中030619)
“話語是最純粹和最巧妙的社會交際手段”,它通過文本的形式存在于文學作品之中。在翻譯文學作品的過程中,語言文字反映了社會話語,也反映了社會生活,同時也反映了譯者的思維意識和社會責任,即社會指向性的方向與強度,因此才有譯作社會指向性的可能?!罢Z言本來就是對話的(dialogic)”。而文學語言因其本身的復雜性、多義性以及表達的充分程度,加之本體語言的豐富程度、表達手段、方式等,以及讀者自身的文學素養(yǎng)、文化水平、階級立場等又影響著文學作品的社會指向性及其實現(xiàn)。文學符號作為一個翻譯文學載體,承載著作者及譯者的思想意識、目的、手段、文學素養(yǎng)、寫作翻譯水平等全部的對話過程,應被視為言語的積極組成部分。就連文學作品翻譯中一個不起眼的標點符號,也不應該是一個固定的標志,而應視為文學語言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存在于文學作品之中,會隨著情節(jié)的發(fā)展、語調的升降、情景的再現(xiàn)及讀者的閱讀再創(chuàng)造過程,發(fā)揮著文學語言的重要作用,從而共同去實現(xiàn)文學功能、社會反響,也即文學翻譯的社會指向性的實現(xiàn)。這些因素在特定社會條件下濃縮于自身之內的各種社會語調、價值判斷和含義則會限定和改變符號的意義。
文學翻譯的社會指向性關注的內容是探索社會與翻譯的內在關系和規(guī)律,從文化的全方位來考察語言翻譯,研究翻譯中文化因素的影響。其關注的重點為“為什么這么譯”“為什么譯這些作家的這部作品而不是另外的作品”“翻譯受那些文化因素限制”等問題,重點研究譯文的文化淵源,探討譯文產(chǎn)生的政治、經(jīng)濟、意識形態(tài)等方面的社會背景。據(jù)此,筆者認為文學作品的社會指向性是指作者、譯者使用文學語言,通過與讀者的互動、對話,將作者、譯者的主導思想、思維意識、寫作目的呈現(xiàn)于讀者面前,以期與讀者產(chǎn)生共鳴,引起社會某種反響,達到某種社會目的,也即實現(xiàn)社會指向性。
“社會指向性”從自身而言內化為三個維度:本體維度、思維維度、關系維度。
本體維度的指向性。正如人們說“我問你”首先要說出“我”來一樣,“指向性”首先要明確誰在發(fā)出“指向”。譯作發(fā)出指向首先表明了譯作本體的存在。否則“指向性”將沒有載體。同樣,“指向性”還揭示了譯作的主體性的存在。正如理解“指向性”所指是向外的一樣,那么我們理解“指向性”來自譯作本體的意愿,包含多方維度對話的主體訴求。
思維維度的指向性。從思維的維度察看譯作的指向性,也就是從人的思維角度來察看指向性。任何譯作都具有社會指向性特征,但其指向方向是不同的,在指向強度上也是不同的。譯作指向性方向指向哪里以及譯作指向性的強度,都受原作、譯者、讀者等多重對話主體思維控制。比如翻譯文學在一個國家文學系統(tǒng)中所處的位置,決定譯者所采取的策略。如果中心位置是翻譯文學,那么異化的翻譯策略將為譯者所青睞,使得譯作的異質性輸入更充分,從而打破本國固有傳統(tǒng)的習慣。反之,邊緣文學是翻譯文學作品,此時,譯者就會選擇歸化,思維方式?jīng)Q定了譯作社會指向性的實現(xiàn),使得譯文更容易為讀者接受。例如,在英美國家,由于他們自己完善的文學傳統(tǒng)及各種作品的豐富性,無需借助翻譯作品提供新的思想和文化模式,因此翻譯文學就被置于整個系統(tǒng)中的一個邊緣位置上,這時,翻譯作品會注重可接受性,盡量模仿譯語的結構和表達習慣。如寒山詩歌在20世紀50年代突然走紅英美國家及歐洲國家。他的詩作被大量研究,尤其是斯奈德的生態(tài)詩學中,寒山的文化解救了當時疲憊求解脫的美國一代,走向自然,問道自然。而譯作之所以具有指向性,是因為多重對話的主體通過“思”顯示了主體性。嚴格地說,譯作是“我思故我在”的“我”,是一個在思維的人。譯作只有經(jīng)過我“思”這種“意識活動”,才會有“指向性”。在譯作傳播的過程中,社會指向性驅使譯作直接指向強度最強的存在物,使得譯作的意愿表達得更明確,讀者的理解更到位。同樣,只有當讀者認識到譯作社會指向性所蘊含的“思”,才會理解到譯文的真正含義。有些讀者處于譯作中所包含的社會意識的邊緣,然而有時譯作所顯示的“社會指向性”,也是與這些處于社會意識形態(tài)邊緣讀者對話的結果。另外,應注意到“社會指向性”所具有的共時性特征,也是譯作與當前社會的預期對話,與讀者預期接受視域的對話。認識到了譯作“社會指向性”所包含的預期對話能力,會更加關注對譯作所進入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審美維度、社會文化等預期進行交流。
關系維度的指向性。所謂關系就是研究譯作社會指向性的所指,由于作者、譯者以及讀者關系的不同,對于譯作的理解和解釋也會有所不同,因此譯作在不同的社會階段指向社會的同時也就表明了譯作與社會的關系。由此,從關系維度討論譯作社會指向性,實際是在解析譯作社會性的一面。這就涉及譯作社會性外在表現(xiàn)為哪幾個方面。不同社會環(huán)境的意識形態(tài)的價值判斷標準問題不同,涉及譯者與讀者的判定標準也不同。在譯作傳播的過程中,不同的社會文化、社會審美影響著譯作對原作的忠實程度。同樣,譯作與社會之間的交流對話效果如何,極大地影響著譯作傳播的效果。譯作存在于不同于原作的社會中,譯作的社會指向性會引起如下問題:第一,原作與譯作的社會指向性矛盾;第二,譯者與原作作者目標的矛盾。因此,各個翻譯主體之間的關系在對話性翻譯過程中需要明了。譯者、讀者、原作進行相互合作、妥協(xié)、解決矛盾,完成譯作。
翻譯是翻譯對象文本與譯者以及以譯者為中介的社會等進行對話的過程。各類主體間的對話始終是間性對位存在的。
對話理論中,認為主體是一種關系的存在。該理論把主體的建構看成一種自我與他者的關系,也就是說譯作的建構是在眾多互為他者的對話與交往中產(chǎn)生出來的。在對話性翻譯過程中,作為出發(fā)點的原作作為言者,它的表層文字涵義及其文字所反映的社會涵義在對譯者訴說的時候,譯者因其所處社會環(huán)境的不同,與原文交流獲得的涵義也是不同的。由此可見,譯者作為中介,產(chǎn)生了原作與譯者、譯作、譯作讀者三個層次的對話。譯本是參與翻譯過程的各主體的各層對話關系存在的統(tǒng)一體,在譯本生成的過程中,譯者作為對話協(xié)調的中介,發(fā)揮能動性和受動性,在對話的過程中你來我往,做出應答反應。譯者中介處于不同的外部環(huán)境,社會文化背景的不同使得接受和表達存在差異。不同的外位性因素的參與,使得譯者對同一文本的理解不同,也就有了不同的譯本,譯本中甚至會出現(xiàn)誤譯。
因此翻譯活動是各類主體參與其中的一個過程,外位性的參與精神滲透到整個對話性的翻譯之中?!巴馕恍詫τ诶斫馐橇瞬黄鸬氖隆保ò秃战穑?998),巴赫金強調了外位性于喚起對話的必然性。在自我和他者的對話中,自我話語與他人話語必然會受到外位性的制約。因此,在整個翻譯過程中,原作、譯者、譯入語讀者,處于互為外位的情形中,因所處社會狀態(tài)的不同,互相制約,產(chǎn)生了帶有社會對話烙印的譯作。例如萊爾譯《阿Q正傳》時,在開頭關于阿Q姓氏的探討中,出現(xiàn)的對“秀才”的翻譯,被萊爾處理譯為budding talent,即青年才俊,秀才本來是中國明清兩代對生員的通稱,由于考慮到譯入語讀者的意識形態(tài)不同,最終趨向于了譯入語,強調了讀者的可接受性。文學作品作為一種符號,是“意識的載體”。在譯作產(chǎn)生的過程中,通過原作、譯者以及西方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對話交際,譯本作為原作的新的代言人,不僅僅反映了原作的意識形態(tài),同時也折射了它所存在的新環(huán)境中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
在翻譯活動中,由于翻譯是各個主體參與多重對話的過程,借鑒于朱光潛先生曾把實際的現(xiàn)實生活稱為“物甲”,把作為主體的作家掌握的現(xiàn)實生活(即素材或題材)稱為“物乙”。筆者將原作稱之為“物A”,譯者所掌握的社會環(huán)境下的現(xiàn)實題材稱為“物B”,譯作稱之為“物C”。在“物B”的外位性參與下,“物 C”雖然來源于“物 A”,然而“物 C”不同于“物A”。它或多或少都滲透了兩重說者——譯者和原作的改造和規(guī)約的影響。如在《新青年》的翻譯中,“the radical magazine New Youth”,前面增譯了修飾語“radical”,給讀者以指引,有著社會的寫實標記,這都與對話主義思想是吻合的。而且巴赫金的對話理論是促使翻譯良性循環(huán)發(fā)展的永恒動力,因為對話是一切存在的本質。正是因為翻譯的本質就是參與性,所以巴赫金對話理論能在翻譯研究的道路上愈行愈遠。
“存在就意味著進行對話的交往?!痹呐c譯作發(fā)生的典型對話關系體現(xiàn)了原作的社會指向性與譯作社會指向性的存在交際。語言是社會的一面鏡子,反映了社會的內涵。對話理論突出的是說者與聽者的反應作用之間的交流共生。在對話性翻譯過程中,原作通過賦予語言社會性特征來實現(xiàn)與譯者和讀者的對話,而譯者也是通過對原作的社會性特征的理解與作者進行交流,最后通過對話產(chǎn)生出來的文字作品也就不可避免地帶有了社會特征。由此可見,翻譯活動中原作與譯作通過譯者自始至終地雙向對話著。因為原作與譯作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不同,因此原文的建構和譯文的建構也是以不同的社會意識中心為原則建構起來的,即我與他者兩個不可混淆的社會意識中心,這種社會差異性引起了譯作與原作的必然對話。原文反映了原作所處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審美情趣和文化背景等社會特點因素,這些社會性因素使原文語言自覺地依照作者個人創(chuàng)作意圖的指向性進行表述,按照作者的寫作目的展開闡釋,從而原文具有社會指向性。而在翻譯過程中,譯者理解意識首先是對翻譯對象的認識,但譯者在闡釋其言語社會指向性的過程中回應并啟動自身的社會性,最終使得譯作具有社會指向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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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楊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