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艾
2017年8月28日至30日,第五屆邊疆安全與發(fā)展研討會在四川省成都市舉行。此次會議由中國西部邊疆安全與發(fā)展協同創(chuàng)新中心主辦。與會的專家學者來自四川大學、浙江大學、新疆大學、中央民族大學、云南大學、華中師范大學以及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藏學研究中心、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湖北省社會科學院等單位。會議以 “邊疆安全與發(fā)展”為主題,開設了六個分論壇:西藏與四省藏區(qū)經濟社會發(fā)展; “一帶一路”背景下的中國新疆與中亞;非傳統(tǒng)安全前沿與邊疆安全方略;西部貧困與精準扶貧實踐;南亞與 “一帶一路”建設;歷史與現實:邊疆理論與治理實踐。因筆者參與了 “歷史與現實:邊疆理論與治理實踐”分論壇的討論,故本文著重呈現大會主題發(fā)言與此分論壇所共同關注的三個焦點:第一,邊疆學學科的構建;第二,歷史上治邊政策的反思;第三,未來治邊政策與理念的展望。
正如謝和平所指出,從實踐上來說,邊疆的安全與發(fā)展關系著國家的安全和利益,西部邊疆更是我國推進 “一帶一路”建設的大通道。加強對西部邊疆問題的研究,有助于富民強國,維護國家的長治久安,更是對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 “治國必治邊”政策的踐行。那么,如何從理論上構建邊疆學學科便成為學者們關注的重點。他們的首要認知是:構建邊疆學學科,需要統(tǒng)一對 “邊疆”概念的界定。
關于 “邊疆”這一概念,存在多種界定。誠如周平所指出的,目前我國關于邊疆的研究成果豐碩,但對 “邊疆”這一概念的理解存在一定的差異,不同的概念認知必然對邊疆學的構建帶來不良影響。要建設邊疆學,對 “邊疆”定義的探討是基本,亦是關鍵?;诖?,他從五個方面分析了 “邊疆”這一概念的界定,得出邊疆是國家疆域的邊緣性區(qū)域,因國家治理的需要而確定和變動這一結論。就邊疆觀的創(chuàng)新,方盛舉從政治學視角出發(fā),認為以往的邊疆觀大多是由歷史學或民族學所界定的,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其時代的、學科視野的局限性是客觀存在的。當前我們正處在 “國家治理—跨境區(qū)域治理—全球治理”進行整合的時代,需要構建一種新的邊疆觀。新邊疆觀認為邊疆就是國家治理中國家權力存在管控風險的邊緣性區(qū)域或領域。新邊疆觀要求把邊疆的政治性和行政性、邊緣性和統(tǒng)一性、特殊性和一般性、實體性和建構性、有形性和無形性統(tǒng)一起來??偟恼f來,學者們大多基于民族—國家的建構來界定邊疆。正如周平所言,在 “中心—邊緣”結構視域下,現階段存在兩種看待邊疆的思路:從中心 (漢族文化)看邊疆(少數民族文化)和從邊疆 (少數民族文化)看中心 (漢族文化)。然而無論沿襲何種思路,都需要統(tǒng)一對 “邊疆”這一概念的認知。
研究視角的拓展可以促進邊疆學學科的建設。隨著 “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研究者們與時俱進,不斷拓展研究視角,促進邊疆研究的日新月異。
從國際關系的視角出發(fā),邢廣程探討了中國崛起與 “三邊”問題即邊疆、邊界和周邊國際環(huán)境之間的關系。他指出,中國崛起作為當今世界最大的政治、經濟和文化變量,與邊疆、邊界和周邊國際環(huán)境密切相關。即使中國的崛起是通過改革開放和與國際社會建立良好關系來實現的,而非通過擴張和戰(zhàn)爭來實現的,我們依然要注意 “三邊”問題的處理。余瀟楓認為,現今全球性的非傳統(tǒng)安全挑戰(zhàn)正在成為人類社會的 “生存性焦慮”與各國發(fā)展方略制定的 “本體論依據”。無疑,邊疆安全也正在挑戰(zhàn)國家的發(fā)展。面對這一困境,需要建構以 “和合主義”為價值核心的 “廣義安全論”。張文木認為,青藏高原對于中國而言,具有獨特而巨大的地緣政治意義,它辯證地展示了青藏高原與中國整體安全的關系、以西藏為重心的中國邊地與中國中央政府的關系、中國與南亞次大陸及中亞伊朗高原國家的關系。以 “一帶一路”倡議為切面,李濤分析了南亞在 “一帶一路”建設中的重要地位、南亞各國家對 “一帶一路”的態(tài)度、跨喜馬拉雅區(qū)域合作的必要性。她指出,南亞的發(fā)展與 “一帶一路”的建設緊密相連,只有建構起喜馬拉雅跨區(qū)域合作機制才能使二者間的合作利益最大化。羅中樞則認為我們應從互動關系視角看待邊疆。他指出,互動關系是對立統(tǒng)一的關系,邊疆就包含了許多對立統(tǒng)一的關系。他從諸多對立統(tǒng)一的關系中抽出五對關系進行分析,認為當代中國邊疆的基本特征是:邊疆是主體與客體相互作用的結果,邊疆反映了歷史與現實的多樣性和連續(xù)性,邊疆處于國家的邊緣與中心的矛盾統(tǒng)一體中,邊疆是多元一體中華民族的特殊場域,邊疆是建構周邊命運共同體的重要依托。李曉標從人類學角度出發(fā),解讀晚清西方游記中的蒙古人。他認為,19世紀60年代以降,來往蒙古地區(qū)的西方旅行者,從體質、語言、性格、社會生活等多維角度對蒙古人進行了深入的民族志觀察,作出了蒙古人是 “邊緣”的、 “野蠻”的判斷。這些判斷是建立在西方資本主義體系話語之下的,那么究竟應該怎樣來考察蒙古人,是通過考察人種還是考察族群來建構關于蒙古人的知識體系,值得我們深思。此外,趙俊良以CSSCI來源期刊為樣本,采用定量研究方法,分析了近十年來我國海疆研究的進展和問題。他指出,近十年來我國海疆研究雖取得了較大進展,但依舊面臨著學科定位不明確、理論體系不完善、研究方法不充分、研究隊伍不夠強和專業(yè)期刊不夠多等問題。想要進一步對海疆學學科進行建設,就需要針對問題采取相應的措施。
反思歷史上的治邊制度或理念可為未來的治邊政策或理念的建構提供經驗借鑒。誠如方鐵所指出,古代中國政府的政治實體,如中原王朝與邊疆王朝和現今中國政府的治邊理念、戰(zhàn)略以及制度安排有所差異。這種差異根源于邊疆的形成、鞏固與發(fā)展。但是,梳理歷史治邊理念、戰(zhàn)略以及制度安排仍十分必要,深入地對其進行研究可以為現代治邊提供有益的借鑒和啟示。
具體來說,魏志江論述了遼帝國對西北邊疆的經略。他指出,為了控制傳統(tǒng)的從漠北蒙古到西域乃至歐洲的草原絲綢之路,遼帝國先后通過軍事征伐、設立城池、屯田移民等方式展開了對漠北蒙古和西域的經略,從而控制了草原絲綢之路的交通線,保障了歐亞商旅要道的通暢。陳國保以安南正州的管控為考察中心,分析了唐代的南疆治理。他指出,安南都護府是唐王朝在南疆設置的最高權力機構,通過對其的管控,唐王朝對南部邊疆實行了有效的管理,安南都護府也因此獲得全面發(fā)展,日趨繁榮。劉正寅闡釋了清朝前期的新疆治理政策及其調試。他指出,清朝在統(tǒng)一西域的進程中,開始將扎薩克旗制推行至天山南北。但后來,隨著大小和卓的叛亂以及對回部社會了解的深入,清朝改變了這一既定政策。在清朝統(tǒng)一西域之前,回族各地存在著大小不等的各級伯克,負責管理生產、田畝、稅賦及訴訟等事務。清朝統(tǒng)一后,本著 “因俗而治”的原則,在這些地區(qū)沿用了舊有的伯克官職,在進行一定程度的改革后,制定出一套較為完整的伯克制度??梢哉f,這套伯克制是中央王朝體制與土著社會體制結合的產物。閆自兵梳理了蔣介石爭取新疆內向的政策。他闡述道,蔣介石在執(zhí)政前擔心蘇聯覬覦新疆,執(zhí)政后,便更加努力地爭取新疆內向,只是進展有限。隨著 “二戰(zhàn)”規(guī)模的擴大,世界反法西斯聯盟的建立,蔣介石希望通過簽訂條約來解決新疆問題,但未能成功。然而,新疆局勢的變化給蔣介石爭取新疆內向帶來了契機。1942年,親蘇多年的盛世才政府終于歸順國民政府。為了加強對新疆的控制,蔣介石不僅迅速增強中央勢力,削弱蘇聯勢力,還引入和加強美英勢力。蘇聯對此深表不滿,制造了一系列事件。對此,蔣介石在美國的協助下妥善地處理了1944年的新蒙邊境糾紛、伊寧事變等,有效地防止了分裂局面的產生。羅群論述了民國時期云南邊地的墾殖與邊疆的開發(fā)。他認為,墾殖作為歷朝歷代中央治理和開發(fā)邊疆的重要舉措,在促進云南邊地的發(fā)展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民國時期云南邊疆墾殖發(fā)展的歷史進程體現的是國家、地方與個人三者間的互動關系。李沛容論述了民國時期土司問題的實踐與論爭。她指出,民國時期邊疆土司舊制因與民主共和政體格格不入,被政界、輿論界普遍視為封建殘余,急需 “廢土歸政”,統(tǒng)一事權。秦和平論述了20世紀50年代初中國共產黨對西南邊疆民族地區(qū)的治理實踐,認為其主要包含以下幾個方面:第一,進軍邊疆民族地區(qū),摧毀舊政權,實現占領,保障治理。第二,訪問團傳達中央關懷,爭取團結民族上層,建構新型的關系。第三,創(chuàng)建民族自治區(qū),以新制度替代土司制,徹底改變管理模式。第四,實行民主改革,改天換地,完成整合,統(tǒng)一制度。第五,團結任用當地人才,積極培養(yǎng),破格提拔,使用當地人才管理當地事務。
在反思歷史治邊政策的基礎上,與會者對現代治邊政策或理念的建構提出了新見解,開創(chuàng)了新思維,為現代治邊政策或理念的建構提供了支持。
楊敏認為我們需要基于 “一帶一路”倡議的新發(fā)展主義視角來思考 “邊疆中國”的國家政略意義,從而建構對邊疆的治理。王希隆認為,兵團建設在邊疆治理中占據著重要地位。在推進 “一帶一路”建設背景下,兵團建設的重要性更是凸顯,這就需要我們思考如何通過兵團建設來維護新疆的穩(wěn)定、帶動新疆綠洲農業(yè)經濟的發(fā)展等。王小平指出, “訪惠聚” (訪民情、惠民生、聚民心)駐村工作可以讓大批機關干部下基層,直接駐村了解民情,幫助提高鄉(xiāng)村干部的素質和治理能力,凝聚民心。它是新疆基層治理中的成功經驗。張保平論述了現代邊海防思想的時代意義與邊海新常態(tài)的建構路徑。他認為,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現代邊海防建設思想深刻地解釋了邊海防基本規(guī)律,是中國現代邊海防建設、防衛(wèi)與管控歷史經驗的結晶。深入理解現代邊海防思想的時代意義,推進邊海管控新常態(tài)的建構,是應對現代邊海防所面臨的挑戰(zhàn)的根本選擇。徐勤山對邊疆民族事務精細化治理理念進行了論述。他指出,當前民族事務治理現代化是大勢所趨,精細化治理作為民族事務治理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可廣泛應用于邊疆民族事務的治理?;羧数埐捎昧炕芯糠椒ǎ瑥沫h(huán)境、政策及水利三個方面探討了新中國成立以來云南山區(qū)農田水利的演變過程。他認為,新中國成立以來,由于社會制度和農業(yè)政策的變革,云南山區(qū)的農田水利演變表現出與傳統(tǒng)時期不同的發(fā)展趨勢,對山區(qū)社會經濟和自然環(huán)境造成了深遠的影響。陳艾借助 “中間圈”解說,反思了甘孜藏區(qū)的治理歷史,梳理了甘孜藏區(qū)的區(qū)位因素,建構了 “多邊聯結帶”概念來闡釋甘孜藏區(qū)治理在國家治理中的地位。潘志平論述了所謂的 “民族自決”與 “高度自治”思潮。他提出, “民族自決”論和 “高度自治”論是民族分裂勢力時常打出的兩張牌,故有必要從理論上梳理其實質與實際危害。他的基本認知是:當今,民族自決走到底,就是民族分裂,在新疆鼓吹 “民族自決”就是搞民族分裂,而要求新疆 “高度自治”,那就離民族分裂僅一步之遙。扎西從國家治理視角審視了援藏項目的實施歷程與運行機制。他認為,援藏項目實際上體現了中央政府、支援方和受援方三者間的協調與博弈,所需協調的正是中央與地方關系。該怎樣使用援藏項目推動西藏地區(qū)經濟社會發(fā)展,以促進西藏與內地的交流和理解是未來應關注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