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昕怡

(湖南長沙師大附中170班 湖南 長沙 410000)

家,如一艘孤舟飄蕩在社會的江流中,或許它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樣單薄,但它卻能予我最溫暖的臂膀,予我最安全的依靠。只見,它蕩在江波,漾在我心……

初一時,家是一種念想。清晨,還未能適應比公雞啼鳴還早的鈴聲,還未能適應個人內務全靠自己打理,還未能適應陌生環(huán)境充滿的一切,而浮現(xiàn)在眼前的總是奶奶輕聲喚我起床,為我收拾行裝,爺爺為我煮好面條,送我上學風雨無阻的場面,那段場面仿佛只是一夜之隔,卻又溫存依舊,讓人流連其中?；蛟S場面里的我是那樣的心安理得,是那樣的淡然愜意,但此時的我心中涌上一股昔日從未發(fā)覺的溫暖和貪戀,我想,那便是家的模樣吧。此間,這種念想每時每刻都縈繞在我的心頭。

然而慢慢提升的自理能力終是讓我結束了這場對家的念想。

初二時,家是一種牽掛。傍晚,大地早已沉睡,除了微風送來的幾絲涼意,除了偶然的一兩聲鳴笛,校園出奇的冷落默然。而每到這時,輾轉反側的我總會滋生起不安的愁緒,許是因為一次測試的挫敗,許是因為一次交往的失意,或許都不是,或許這些都只是填補內心缺失的替代品。我開始在意,開始牽掛,牽掛爸爸是否每天都應酬而忘了身體,在意媽媽是否每天都拼命工作而忘了休息,記掛奶奶是否每天看手機而傷了視力,擔心爺爺是否因切菜而劃破了手指……每個夜晚這些惦念都伴隨著我入眠,時而飄進夢里,給予我一份熟悉與坦然。我想,那便是家的模樣吧。此刻,這種牽掛時時刻刻都環(huán)繞在我的周圍。

然而漸漸忙碌的學習生活終是讓我了卻了這段對家的牽掛。

到了如今,我才后知后覺。原來家是一種依靠。依舊走在上學的路上,道路兩旁不乏家長的接送,看著一個個同我一般大小的同學,每個人都是滿臉輕松,滿心舒爽的走下車,不帶一絲倦容,卻略含一抹笑意。剎那間,莫名的羨慕與孑立感促使著記憶的密碼再次打開,

早已泛黃卻又有幾分新鮮的往事,爭先恐后地逶迤而來。

小時候的我,爺爺每天都騎著電動車載我上學,風里雨里都有我們爺孫倆的身影。每當遇到大雨天氣時,穿雨衣的他總會讓我躲在雨衣里,我問雨會不會淋濕他,他總會笑呵呵地回答道:“怎么可能?你就安心地坐你的車,我保證不會讓你遲到。”每一次路上我們沒有太多的交流,但我都很放心,因為每一次爺爺都會把我準時送到學校,因為每一次爺爺都會用滿不在意的語氣寬慰我,也因為每一次我都沒有真正仔細地觀察過……那一次的強暴雨給了我這樣的機會。爺爺照常準時送我到校,在我即將踩點進入教室門的那一瞬,“砰”的一聲,我連忙回過頭,爺爺?shù)碾妱榆嚨沽恕Ｎ抑钡孛爸晗蚯芭苋?而爺爺似乎看到了我,他直起腰把手向我擺了擺,接著揮著手示意讓我進教室別遲到了,我頓住了。爺爺吃力地用瘦弱的身軀扶起百斤重的電動車,昔日總被人夸贊精神矍鑠的他,在此時此刻卻無法匹敵一輛電動車?不,是我錯了。他并沒有那么年輕,歲月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它在爺爺身上留下的道道痕跡,只怪我從未留心,只怪我從未發(fā)覺。也不知是細雨在作祟,還是光照在戲謔,爺爺?shù)碾p鬢莫名的多出一根根突兀的銀絲,讓人心生厭惡卻又是那樣猝不及防。雨順著短窄的帽檐割過他的臉頰,雨打在他的肩頭,他的臂膀,也打在我的心上。我開始后悔,后悔乖乖的聽他的話,后悔自己沒能自作主張一次,后悔以前總說來日方長,現(xiàn)在卻才發(fā)覺日薄西山。原來,爺爺是個騙子,他撒謊了。在雨中的他,不知多少次被飛來的雨滴模糊視線,不知多少次被滑落的水珠浸濕全身,可他卻總是這樣,表面上的無言實則是源自于他對我最深切得關愛與付出,原來外冷內熱的人也是真正值得依靠的人。

時光一路尾隨,同時陪伴著我的還有我的家人。他們每一個人都以我為家庭的軸心,即使不在身邊,但每天的使命便是為了我四處奔波,我越是需要,他們便越義無反顧。原來,依靠就是我的手邊的一盒熱飯,原來,依靠就是在我枕邊的輕聲呼喚,原來,依靠就是在我周圍的點點滴滴。原來在這樣一個沒有一個谷底不可逾越的世界里,是家在我似懂非懂的年歲中消融我的莽撞、無知,是家曾在這歲月里予我深愛。

天邊飄來一葉孤舟,落日融入江水,緩緩向我駛來,但它卻清晰地勾勒出家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