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是特指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到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開始前這一特定的歷史階段。關于這一階段歷史的稱呼有多種。較早的是以“文革前17年”稱之。文革開始,經過大字報、大辯論、破四舊、全國大串聯(lián)、武斗等階段后,到了大聯(lián)合階段,成立軍管會、工人階級占領上層建筑,開始了文化、教育等領域的斗批改。在工農兵上大學、管大學期間,開展了對所謂“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批判。這期間“17年”作為一條“黑線”而被不斷批判,“文革前17年”之稱謂也在文化、教育、思想等領域較為廣泛地流傳。因此,最初的“文革前17年”是貶義詞,是作為貫徹執(zhí)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而加以批判的一個階段。
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隨著撥亂反正,改革開放深入發(fā)展,實事求是之風大發(fā)揚,開始反思、批判、評價、總結“17年”之歷史,此時則完全推翻了“17年”的貶義,進入到了開始從歷史實事求是的角度,力求用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和唯物辯證法對這一特定的歷史作出評價,因此,這一名稱還較為廣泛地沿用著,但其內涵已完全不同于文革中對這一詞組的理解。例如,1990年代張器友的《要正確評價“文革”前17年文學與政治的關系》提出如何對這一階段進行評價的問題。2009年羅志田的《文革前“十七年”中國史學的片斷反思》研究了如何打破史學研究中對“文革前17年”的失語狀態(tài),并對這一歷史階段進行反思,影響較大。
改革開放后我國學術界開始探討研究“17年”的歷史,對這一歷史階段用了若干不同的名稱。
(1)“建國初17年”。比如,韓小兵、劉雪萍的《建國初17年青海省普通中學外語教育發(fā)展考略及思考》(2008)、王藝儒的《建國初17年甘肅掃盲教育研究》(2010)、劉小娟的《對建國初“17年”文學思潮的反思》(2011)。與此表述基本一致的還有“建國頭17年”,如胡建華的《關于建國頭17年高等教育改革的若干理論分析》(2000)、林宇的《建國頭17年中小學公民教育課程改革探析》(2014);“新中國前17年”,如席富群的《新中國前17年中國共產黨對農業(yè)地位認識的演變》(2000)、高紅雨和王文燕的《論新中國前17年戰(zhàn)爭電影》(2012)、朱平的《新中國前17年我國高等教育改革及其影響探析——對1949-1966年高教改革的考察》(2012)。
(2)“建國后17年”。這一專用詞組大致在21世紀初得到較多運用,如安曹的《新中國成立后17年新詩創(chuàng)作中的偽浪漫主義》(2002)、方長安的《建國后17年譯介外國文學的現(xiàn)代特征》(2003)、周文玖的《關于建國后十七年史學思潮的認識》(2003)、薄運玲的《試論建國后17年河南農村社會教育的經驗與教訓》(2004)、湯兆云的《建國后十七年我國人口政策評析》(2005)、王國輝的《對建國后17年我國成人教育體系變革和發(fā)展的回顧與思考》(2006)、王子韓的《建國后17年福建文藝工作的發(fā)展及其基本經驗》(2006)、陳武元和洪真裁的《建國后17年中國高等教育發(fā)展評價與啟示》(2007)、李向影和宋艷麗的《建國后17年中國人物畫發(fā)展的現(xiàn)實思考》(2007)、李松的《經典化批評的現(xiàn)代性歷史元敘事及其悖論——以建國后17年文學批評為中心》(2007)、馬德翠的《新中國成立后17年小說中的和諧理念》(2007)、董明和吳宙的《建國后17年科學的史學思潮的興起與發(fā)展》(2008)、張麗欣的《簡述建國后17年的國家大規(guī)模收集檔案的史實及特點》(2009)、趙樂的《建國后17年少數(shù)民族電影音樂研究——以云南少數(shù)民族題材電影為例》(2010)、王獻玲的《建國后17年課程改革及歷史反思》(2013)。
(3)“建國17年”和“17年”。較早的是“建國17年”,如王余的《建國17年文學創(chuàng)作論綱》(1999)、鄭必穎的《建國17年人物敘事詩簡論》(2003)、彭小玲的《建國17年中國藝術歌曲演唱風格的探索與啟示》(2004)、徐華春等的《建國17年與“文革”時期“大眾化”審美趣味對比研究》(2011)、孫成林等的《建國17年我國體育設施政策研究》(2013)。隨著對這一時段歷史闡述、研究不斷深入,一個更為簡潔、約定成俗、學界和民間都能理解且不會產生歧義的新詞——“17年”逐步成為對這一歷史階段的總稱。較早在研究論文標題中表述“17年”的是張聲源的《對“17年”學校德育的反思》(1989年),該文分析了“17年”學校德育教育的經驗與教訓,取得的成就和消極方面。1993年李道新的《從語用學角度看17年文學語言的公眾化、社會化趨向》研究了“17年”中的文學。進入21世紀后,“17年”逐步成為史學界的一個專用語,如趙天才的《17年革命歷史題材小說中的神話思維》(2004)、孟祥武的《探求茅盾對17年作家作品論的魅力》(2005)、方長安的《新中國“17年”歐美文學翻譯、解讀論》(2006)、方長安等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在新中國“17年”的傳播研究》(2006)、張馨藝等的《解析新中國“17年”電影中的人物形象》(2006)、徐寶峰的《新時期文學創(chuàng)作對17年文學傳統(tǒng)的懸隔與會通——從劉勰的“變通”思想談起》(2006)、李穎慧等的《中國17年電影“類型片”淺談》(2007)、盧玉玲的《“想象共同體”與翻譯的背叛——“17年”霍華德·法斯特譯介研究》(2009)、溫潘亞的《論17年歷史劇創(chuàng)作中女性話語的形態(tài)與特征》(2009)、李明德的《“17年時期”<人民文學>的審美探索》(2010)、歐陽峻的《從啟蒙者到依附者——“17年詩歌”詩人角色的易換》(2012)、陳其泰的《正確評價新中國17年史學道路》(2013)、吳國如的《論“17年”知識分子敘事的啟蒙話語及其藝術張力》(2014)、張雨的《自然表達與時代倫理——論17年時期的民歌改造》(2014)、賀如文的《論“17年”中國鄉(xiāng)村文學中的美德敘事》(2015)。
進入21世紀10年代后,“17年”的表述逐步占據(jù)主要位置。北京師范大學歷史系陳其泰2013年發(fā)表的《正確評價新中國17年史學道路》評價了“17年”的成就與不足,針對“目前學術界對于‘十七年’史學道路的評價存在很大分歧”[1],評價了中國現(xiàn)代史學發(fā)展壯大,取得大量成就和經驗,總結了堅持普遍原理與中國歷史實際相結合的方向、充分尊重前人成果,吸收古代文化遺產中優(yōu)良成分,同時學習近代實證史家的精髓,以及摒棄和清除教條主義的危害等。這些研究逐漸將新中國成立始至文革前這一階段歷史歸結為“17年”的表述。
從廣義上而言,對“17年”的研究早在1950年代就已開始,當然,是作為“當代史”而加以研究的。主要是一些對專題或工作的綜述,以及綜合性綜述。
1953年毛春翔的《解放后本館收藏善本記略》和金天游的《本館圖書分類的歷史回顧與前瞻》等是對個體圖書館在解放后的工作總結與理論上的探討。1957年廖延唐的《建國以來我國圖書館推薦目錄工作的評述》則表明對專題工作研究的深入,這方面的研究為以后一些學者所重視,如《從一些統(tǒng)計數(shù)字來看八年來的書目索引工作》(李鐘履,1958)、《全國圖書聯(lián)合目錄編輯組工作進行情況》(李鐘履,1959)、《十年來讀者工作的回顧》(張樹華,1959)、《十年來書目工作的發(fā)展》(北大“書目工作”研究小組,1959)、《兩年來的中心圖書館工作》(瑩泉,1959)、《聯(lián)合目錄工作的成就及其展望》(鄧衍林,1959)、《上海圖書館的十年》(上海圖書館,1959)、《黑龍江圖書館事業(yè)十年》(黑龍江圖書館研究輔導部,1959)、《我國圖書分類法發(fā)展的情況》(劉國鈞、史永元,1959)、《十年來成都市圖書館》(成都市圖書館,1959)、《北京大學圖書館六十年》(許世華,1962)、《北京圖書館與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交換圖書十周年》(林敏,1963)、《武漢大學圖書館五十年》(黃宗忠、謝灼華,1963)、《十五年來我國圖書館的干部培養(yǎng)工作》(徐家麟、黃宗忠、陳光祚,1964)、《五年來我國圖書館書目工作的回顧》(鄭如斯等,1964)、《十五年來我國文獻工作的蓬勃發(fā)展》(袁翰青,1964)。這些研究造就了當時研究的積淀,活躍了學術氛圍,同時也注重對整個圖書館事業(yè)的研究,如《十年來的圖書館事業(yè)》(北大“圖書館事業(yè)史”研究小組,1959)、《五年來我國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和成就》(劉國鈞、張樹華、紀國祥,1964)。這些成果說明了對研究建國以來圖書館工作與理論發(fā)展的重視。
(1)建國10周年集中產生了一批較有質量的研究文章。當時的公開出版物《圖書館學通訊》《圖書館工作》開設專欄,刊載一大批相關文章,促進了對新中國10年來的總結研究工作的開展??梢哉f,在本身“17年”階段中,用“當代史”的形式開展的研究主要是在這一小高潮中形成的。
(2)以武漢大學、北京大學的圖書館學系為主體的學者,在撰著圖書館史過程中產出的成果。1957年起圖書館界開始將中國圖書館學史和中國圖書館事業(yè)史列入重點研究范疇。根據(jù)《1956-1967年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草案(初稿)》要求[2],1962年以前寫出《中國圖書館學史》《中國圖書館事業(yè)史》,1967年以前分別寫出上述各種較詳細的近代史和現(xiàn)代史。在此東風鼓舞下,1959年10月,《北京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第4期發(fā)表的《我國十年來的圖書館事業(yè)》較為全面地總結了解放后10年來中國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史,是一篇質量上乘的圖書館事業(yè)“當代史”的研究成果。是年《武漢大學學報》亦發(fā)表了《關于圖書館事業(yè)史研究的幾個問題》。同時,根據(jù)課程改革計劃,北大和武大分別對中國圖書館事業(yè)史原有的教材進行新編,從而誕生了北大的《中國圖書館事業(yè)史講稿》(初稿),1960年完成《中國近代現(xiàn)代圖書館事業(yè)史》,并鉛印出版。武大圖書館學系亦于1959年編寫《中國圖書館事業(yè)史》(初稿),1962年完成修改稿,并于4月定稿印刷。盡管第二個小高潮在研究論文方面要少于前一個小高潮,但是,無論是深度還是廣度,都已向前跨越了一大步,成為我們當今研究圖書館“17年”的寶貴資料。
1970年代起,圖書館界和其他學界開始將“17年”作為一個新中國成立后重要的歷史階段加以研究。從研究成果的形式來看,包括新中國成立后的圖書館史研究、專題研究、概論性的著作中的論述、圖書館史類著作中的有關論述、有關研究項目中的論述、學位論文中的論述等。21世紀以來出現(xiàn)了一些專門論述“17年”的成果。
黃宗忠于1979年在《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發(fā)表《新中國圖書館事業(yè)三十年》,在撥亂反正、正本清源、調整、改革、整頓、提高、向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圖書館邁進的時期,迫切需要總結我國圖書館事業(yè)建設的發(fā)展過程、主要成就、經驗教訓,以便加速實現(xiàn)圖書館事業(yè)的重點轉移。此時黃宗忠以建國30周年為契機,撰寫發(fā)表該文,對30年的圖書館事業(yè)從分期的角度將其概括為“兩個階段、兩次變革、四個時期”。其中“17年”經歷了兩個時期:1949-1957年的穩(wěn)健發(fā)展時期和1958-1965年的波浪式前進時期[3],認為盡管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有起有落,呈現(xiàn)波浪式的前進方式,但是這一階段取得了巨大的成績?!缎轮袊鴪D書館事業(yè)50年》、《新中國圖書館學研究60年的回顧與展望》等進一步加強了對“17年”的研究。其中,前文將“17年”取得的成績融入到各個專題中加以闡述;而在后文中,將前30年劃分為三個階段,其中“17年”劃分為兩個階段:1949-1958年的圖書館學研究恢復與初步發(fā)展階段;1959-1966年試圖建立有中國特色的圖書館學體系階段。從中可以看出,“17年”發(fā)展過程中,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階段的劃分和圖書館學理論研究發(fā)展階段的劃分總體上是一致的,但還是有所區(qū)別,體現(xiàn)出了圖書館事業(yè)史和圖書館學術思想史的研究有所不同。
對新中國成立后的整個階段加以研究的成果,還有《新中國圖書館事業(yè)40年》(鮑振西、許婉玉、李哲民,1989)、《新中國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的歷史啟示》(于韻、于鴻儒,2000)、《新中國圖書館學研究六十年》(吳慰慈、張久珍,2009)等。對圖書館事業(yè)的研究,鮑振西等將“17年”分為兩個階段:1949-1953年的改造階段;1954-1965年的全面建設階段。在斷代的時間上,有了自己的認識與判斷。吳慰慈和張久珍則從圖書館學術史的角度論述了建國60年的狀況,簡述了建國初期的圖書館學理論研究,突出了若干重點,如1956年南京首次舉行圖書館學科學討論會、劉國鈞提出的“要素說”,以后又有“矛盾說”,以及全面學習蘇聯(lián)之風之影響、運用階級分析的方法開展的學術批判等[4]。
此時更多是通過專題對“17年”進行研究與評述,如圖書館管理、圖書館史、圖書館學研究對象、圖書館學體系結構、圖書館學基礎理論、圖書館學教育、中蘇圖書館事業(yè)的交流與影響、各類型圖書館事業(yè)、圖書館服務理念、圖書館學方法論、圖書館史的歷史觀、圖書館學翻譯事業(yè)、個體圖書館的發(fā)展。較早在圖書館管理方面的研究中涉及“17年”內容的,是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的杜毅,他1987年發(fā)表的《新中國圖書館管理的獨特道路》針對“17年”這一歷史階段,將其劃分為1949年10月-1955年的起步階段,以及1955-1966年的發(fā)展階段[5],并對兩個階段進行簡述。
謝灼華認為,在“17年”這一歷史階段中,對圖書館史的研究重點主要是1956-1966年這一階段[6],主要在圖書館史研究內容、歷史分期的討論、歷代私家藏書的研究等專題中論述了“17年”圖書館史相關的主要成績。程煥文、王蕾的《影響20世紀中國圖書館史學研究的八位史家及其代表著作——謹以此文恭賀圖書館史學家謝灼華教授70華誕》主要在“具有深遠影響的三位史料整理專家”“具有國際影響的三位中國圖書史專家”“具有學科影響的兩位中國圖書館史學專家”等章節(jié)中論述了這些代表人物在“17年”中取得的學術成果[7],豐富了對“17年”的研究內容。其他如彭斐章對建國后圖書館學教育的研究,范興坤對“17年”中50年代中蘇圖書館事業(yè)交流及影響的研究,王世偉對圖書館服務理論的研究,都對“17年”的相關內容加以簡述。
以馬恒通為代表,他在圖書館學研究對象、圖書館學體系結構、基礎理論與研究等領域,尤其是對研究對象問題的研究,更是形成特色,在這些研究成果中,除《新中國圖書館學研究對象爭鳴六十年——一個“知識說”的視角》一文外,都將50年代由劉國鈞進一步提出的“要素說”作為論述的基點加以研究,在對圖書館學體系結構研究中亦是如此。盡管在研究成果中并沒有專門劃分“17年”這一階段,但文中涉及對“17年”研究成果的論述。比如,《新中國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爭鳴綜述(1949-1989)》一文中,即從劉國鈞提出的“要素說”到對其觀點的爭鳴,再續(xù)說“矛盾說”的提出與爭鳴[8]。
從大范圍上講,“17年”期間所產生的,如《社會主義圖書館學概論》《圖書館學引論》《普通圖書館學講稿》《圖書館學基礎》等著作都包括在內,但是從對“17年”整體研究的角度出發(fā),則要從改革開放后出版的此類著作算起。
較早對這方面有所論述的是1980年代初由四川省圖書館學會主編的《圖書館學概論》(1983),第三章第二節(jié)“新中國圖書館三十年”,主要論述“17年”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簡況。以后在闡述“17年”的發(fā)展研究中,多采用分期分階段的研究方法,從而將其融入圖書館史研究。其中多數(shù)是將“17年”劃分為兩個階段:1949-1956年(或1957年);以及1957(或1958)-1965年(或1966年),如桑健編著的《圖書館學概論》(1985)、吳慰慈等編著的《圖書館學概論》(1985)、楊筱玉編著的《圖書館學基礎》(1989)。其中,有的將兩個階段進一步細分,如楊筱玉將1949-1952年劃分為國民經濟恢復階段、1953-1957年穩(wěn)步向前階段;吳慰慈等將1957(或1958)-1961年波浪式發(fā)展前進階段,1962-1966年調整、鞏固、充實、提高階段。
另有將30年直接劃分為一個發(fā)展階段,南開大學圖書館學系等編的《理論圖書館學教程》即是如此。該書將這一時期確定為中國圖書館學初步發(fā)展起飛階段,盡管書中有“反映了建國后十七年的圖書館學研究的豐碩成果”[9]的描述,但并沒有對“17年”專門論述,而是在各個專題中一帶而過。
對“17年”的分期中,產生了圖書館事業(yè)與學術思想劃分不同的情況。黃宗忠編著的《圖書館學導論》,1986年由湖北省高等學校圖書館工作委員會和武漢大學圖書情報學院內部出版,大獲好評;增刪、調整部分內容后,1988年由武漢大學出版社正式出版。該書“圖書館學思想發(fā)展”一章第五節(jié)是“新中國圖書館學研究概況”,將新中國圖書館學研究分為三個階段:1949-1956年、1957-1976年、1976年以后,簡述了“17年”中國圖書館學的研究狀況。又在“中國圖書館事業(yè)的建設與發(fā)展”一章中專設“新中國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過程”一節(jié),其中將“17年”劃分為兩個階段:1949-1957年穩(wěn)健發(fā)展階段、1958-1965年波浪式前進階段。從圖書館事業(yè)史和圖書館學術思想史出發(fā),對于“17年”研究的分期,確有不同分期存在,這也成為研究“17年”中一個重要的問題。
20世紀末產生了從圖書館學發(fā)展高潮的角度來研究包括“17年”在內的發(fā)展。徐引箎、霍國慶合著的《現(xiàn)代圖書館學理論》從圖書館學術史角度,將中國近現(xiàn)代圖書館學理論研究概括為三次高潮,“17年”即是“過渡的第二次高潮”,主要從學術成果、學術代表人物等方面加以研究,并分析了這一次高潮的主要特征,認為:“也許,第二次高潮最主要的成就依然是培養(yǎng)了一代學者,積蓄了第三次高潮勃興所必需的中堅力量?!盵10]王子舟在《圖書館學基礎教程》中亦有圖書館學發(fā)展的三次高潮、圖書館學代表人物、圖書館學的研究對象等章節(jié),有對“17年”研究的簡述。
1991年吳仲強等所著《中國圖書館學史》出版,標志著我國第一部以“中國圖書館學史”命名的著作產生。書中設有“中國當代圖書館學史”一節(jié),主要從圖書館學、藏書學、圖書分類學、目錄學、版本學、文獻學、圖書館學教育等方面簡述1949年以后至80年代我國圖書館學的發(fā)展概況。該書為專題布局,內容也側重于學科史,不夠全面。時隔20余年后,中國科學技術協(xié)會主編、中國圖書館學會編著的《中國圖書館學學科史》出版,第三編“中國圖書館學在當代的發(fā)展”中主要有兩章內容闡述“17年”的發(fā)展,其中第六章“圖書館學理論的繁榮與發(fā)展”主要論述了“17年”的發(fā)展,包括理論研究的一次熱潮、為科學研究服務思想的確定、圖書館實際工作的需要、學習蘇聯(lián)之風的興起、階級斗爭思想的全面滲透等;在第七章“中國圖書館學教育的發(fā)展歷程”中闡述了圖書館學教育調整與合并及發(fā)展階段。這是一部通論性的圖書館學學科史,因此,不可能對“17年”進行深入細致的專門研究,但已開始涉及較多的內容。
有2部著作是值得關注的:其一,張樹華、張久珍合著的《20世紀以來中國的圖書館事業(yè)》2008年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全書共15章,477頁,其中1-4章為近代內容,130頁;僅一章(即第5章)為現(xiàn)代內容:1949-1976年我國的圖書館事業(yè),34頁;80年代后共10章,313頁。無論是從篇幅還是內容來看,該書都采取了相對的“厚今薄古”的方法,將著力點放在當代,其中對建國后30年的研究最薄弱;但是,從已有的成書中可看到已是論述得較多內容的一部著作。該書把“17年”劃分4個階段加以論述:(1)1949-1956年,通過對舊有圖書館進行接收整頓、大力加強圖書館的服務活動、工會圖書館大發(fā)展、1955年文化部發(fā)布《關于加強與改進公共圖書館工作的指示》等加以概述。(2)1956-1958年,進一步明確各類型圖書館為科學研究服務的方針和服務對象;制定《全國圖書協(xié)調方案》;各類型圖書館加強為科學研究服務工作等。(3)50年代末(1958-1960年)的一次挫折。(4)1960-1966年,調整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速度與規(guī)模;進一步明確圖書館的任務與服務對象;著重抓緊內部工作整頓;國家科委和文化部關注為科學研究服務的文獻保障問題;加強圖書館員基本功的訓練等。與此同時,對圖書館讀者的服務等工作單獨進行論述。
迄今為止,由國家圖書館牽頭組織,集中了國內一批學術大家領頭撰著的《中國圖書館史》是筆者見到的論述“17年”最為詳盡的著作。這是一部試圖全面闡述中國圖書館史的宏著,其中第三卷是“現(xiàn)當代圖書館”卷,用了兩章闡述“17年圖書館史”。第一章:新中國成立初期的圖書館(1949-1956),分為新中國對舊有圖書館的接收和改造、各類型圖書館、圖書館制度建設與業(yè)務建設、圖書館學研究與教育、蘇聯(lián)圖書館對中國的影響等方面來論述。第二章:新中國建設時期圖書館(1957-1965),分為《全國圖書協(xié)調方案》的制定、政治運動對圖書館的影響、各類型圖書館、圖書館業(yè)務基礎工作、圖書館讀者服務工作的開展、圖書館學教育與研究等方面來論述(根據(jù)2014年3月“中國圖書館史”征求意見稿)。
由范并思主持的“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十五’規(guī)劃課題成果”——20世紀的圖書館學(批準號01JA870005)于2004年出版,書名為《20世紀西方與中國的圖書館學——基于德爾斐法測評的理論史綱》,由北京圖書館出版社出版。該書將“17年”作為論述內容范圍,但并未對“17年”作整體的研究,而是突出若干重要事件,如“全國圖書協(xié)調方案”、“什么是圖書館”的討論、圖書分類的理論與實踐等,概括了當時的成果。
周文駿、王紅元的《中國圖書館學研究史稿(1949年10月至1979年12月)》一書,是全國社會科學基金通過“當代中國圖書館學史”立項并資助研究經費,北京市社會科學理論著作出版基金資助出版經費的一部著作。該項目“從立項到出版,整整花了八年,還不算立項之前的準備例如文獻調研等時間在內”[11]。可見這是一部耗費周文駿等人大量精力之作。該成果根據(jù)圖書館學學科史的特征,沒有專門研究,而是把圖書館學的知識按照當時的一般認識歸納成11個專題,分為12個篇章,分三個段落加以闡述:1-4章,偏重理論研究;5-8章,偏重方法研究;9-12章,偏重歷史研究。每章中的問題和材料,大致以時間為序介紹和排比。
2013年龔蛟騰發(fā)表的《新中國三十年圖書館事業(yè)的變革與迷?!肥菄疑缈苹鹎嗄觏椖俊肮参幕阵w系中社區(qū)圖書館發(fā)展戰(zhàn)略研究”(項目編號11CTQ005)、湖南省社科基金項目“基層公共圖書館文化服務創(chuàng)新研究”(項目編號11YBA298)和湖南省圖書館學會重點項目“中國圖書館學思想史研究”的階段性成果,主要論述了“17年”圖書館事業(yè)的轉折,包括確定社會主義圖書館學理論、建立圖書館管理的計劃模式、形成圖書館事業(yè)的官辦體制、樹立為無產階級服務的理念等;總結取得的成就,包括圖書館類型自成體系、圖書館數(shù)量急劇變化、圖書館事業(yè)建設的協(xié)調與合作、圖書館業(yè)務工作的全面發(fā)展等;闡述了不足,包括圖書館辦館運動的急躁、圖書館學理論研究的轉向、圖書館學專業(yè)教育的萎縮;分析了應吸取的教訓,包括尊重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規(guī)律、健全圖書館事業(yè)行業(yè)制度、加強圖書館事業(yè)交流合作、促進圖書館學科自主發(fā)展。
綜觀上述,至今對“17年”的研究已經過二個階段,目前已進入第三階段。
這一階段主要的研究成果包含在三種形式和內容之中。
(1)圖書館史的研究。這一研究由黃宗忠于1979年拉開帷幕。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逢十周年大慶的慣例,對新中國成立30周年的圖書館發(fā)展史進行了研究,這是一種對傳統(tǒng)的繼承。在新中國成立第一個十周年之機,圖書館界就涌現(xiàn)出了一批佳作,由此而為界內稱道,并在隨后繼承下來。由于新中國成立20周年之時,文革中沒有公開進行深入學術研究的條件,因此,在30周年時,黃宗忠承歷史之任,撰寫了具有代表意義的佳文,總結了建國30年來圖書館事業(yè)學術的發(fā)展史,以后在新中國逢十周年大慶之日,亦多有類似重量級研究論文出現(xiàn),可見這一做法已逐步形成“傳統(tǒng)”“慣例”。這一類文章的研究內容不斷豐富,研究視點不斷擴大,尤其是專題的研究文章不斷增多。在研究中,通常將“17年”劃分為二個階段加以研究,有的還在每個階段中再細分。這些成果形成了這一時期研究的主體。
(2)概論性的著作。這類著作不可能詳細研究“17年”發(fā)展階段的事業(yè)與學術,都對這一歷史階段的發(fā)展進行了簡述,其中有兩部著作在這方面的論述較有特色。黃宗忠編著的《圖書館學導論》將“17年”中的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史與圖書館學術發(fā)展史進行了不同的劃分,從而表明了圖書館事業(yè)史與圖書館學術史既有相同之處又有不同之處,應當分別加以研究。徐引箎、霍國慶合著的《現(xiàn)代圖書館學理論》并沒有追求完整的發(fā)展史,而是采取核心部分加以集中研究的方式,即專門論述圖書館學高潮,通過產生在“17年”中的“過渡的第二次高潮”的研究,讓人們深入了解當時的事件、人物等的歷史內涵,從較高的層次概括出這一時代發(fā)展的主要特征與成就。
(3)開始對學科史的探索。吳仲強將“17年”的學科發(fā)展納入到整體的學科發(fā)展史中加以研究,分別從各個不同的專題中論述、研究了“17年”這一階段的發(fā)展概況。
這一階段的總體研究薄弱,在圖書館界,對“17年”的研究還沒有提到議事日程上,對我國現(xiàn)代圖書館史的研究還遠沒有對近代圖書館史的研究熱衷,成果也遠沒有對近代圖書館史研究的多,這一現(xiàn)象似乎不符合在史學界已形成的“厚今薄古”的原則,其中原因是值得深思的。
課題研究的加入加快了對“17年”研究的步伐,也加快了這類成果的產生。范并思等人的專著成果的產生可謂開始了這一新的研究歷史階段,周文駿等的專著則具有這一時期的標志性意義。
由索傳軍組織編著的《中國圖書館學學科史》使我國圖書館學學科史研究方面獲得了一次質的飛躍。這些著作已開始將“17年”作為中國圖書館學史發(fā)展的一個重要階段加以論述與研究。
在圖書館史研究方面出現(xiàn)的兩部著作都將“17年”列為重要的研究范疇加以闡述,從而推進了對“17年”的研究。但是,這一階段最大的不足是:還沒有產生專門研究“17年”的力作,主要是將“17年”納入圖書館史發(fā)展的一個階段中加以研究,而且研究的篇幅、內容嚴重與“17年”的歷史地位、發(fā)展不符。在這一階段的圖書館史研究中,對近代圖書館史的研究成果大大超過了對“17年”圖書館史的研究成果,其原因大致有:(1)經歷過“反右”運動和“文革”的前輩,不太愿意多回憶這段歷史。(2)對一些必然會涉及到的與業(yè)務學術無法脫離關系的運動研究的掌控、把握難度較大,這一情況在第一階段時尤為突出。(3)60后的年輕人,沒有經歷或當時還小,對這一段歷史沒有多少記憶,缺乏經歷而要其研究,就必然要依靠閱讀大量史料作支撐,這一時期又恰恰還沒有重視搜集、整理出版“17年”史料,對近代圖書館事業(yè)的史料出版工作卻大見成效,這成為這一時期重研究近代圖書館史、輕現(xiàn)代圖書館史研究的主因之一??梢?,要加快對“17年”的研究,搜集、整理、出版相關史料的工作是十分緊迫而重要的。
2015年起,對“17年”的研究終于在前期的積累中跨入了深入研究的階段。進入這一階段,在理論研究方面主要有三件成果作為標志。
(1)王子舟發(fā)表《1957年圖書館界右派的言論及遭遇》,是文屬于思想史、運動史范疇。這一沉重的、敏感的話題多少年來都沒有在圖書館界內展開過專題研究,因此,發(fā)表這類文章是需要勇氣的。王子舟進行了大量資料的梳理和一些見證者的求證。全景式描述知識分子早春的來臨、雙百方針的貫徹落實、圖書館界的鳴放、創(chuàng)建建國以來言論最為自由的時期、形勢急變圍剿圖書館界右派的攻勢,通過典型人物如王重民、向達等的遭遇,分析了批判的全過程:“反右斗爭的步驟按照蒙受右派之罪的法學家江平先生所說,一般是分四步走:‘揭露、批判、斗爭、認罪?!盵12]論述了圖書館界右派的結局。我們必須把這一運動納入整個社會大背景下加以考察,研究這一運動的發(fā)生、發(fā)展和對圖書館事業(yè)的影響,從而總結出經驗教訓。
(2)“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西學東漸’與‘文化反哺’:中美圖書館事業(yè)交流史研究(1903-1949)”(項目編號:14YJA870003)的研究成果之一《存史觀變:圖書館史領域的“十七年史”研究》是謝歡的成果。該文是圖書館界首篇在篇名中出現(xiàn)“17年”一詞的論文,是一篇研究“17年”圖書館史的專文,通過對近代圖書館的研究,延伸到現(xiàn)代圖書館史研究,通過與史學界研究的對比,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代圖書館史研究中的重大不足:“史學界對1949-1966年這一時間段的研究有一個特定的稱謂——十七年史學,十七年史學已成為史學史重要研究領域,然而圖書館學界對于這十七年的歷史尚缺乏足夠的重視”[13],由此呼吁圖書館史研究者加強對“17年”的關注與研究。通過梳理圖書館界對“17年”的研究情況,指出圖書館界研究“17年”史的零散的、不夠深入的現(xiàn)狀,保存史料、了解歷史真實面貌是研究“17年”的基礎,只有基礎牢固,才會避免認識偏差,避免造成觀點之誤。該文指出研究“17年”的緊迫性和必要性:“我們是時候重新審視、研究這十七年的歷史了!”[14]
(3)《高校圖書館工作》6期連載由吳稌年、顧燁青撰述的1950年代圖書館事業(yè)史,全方位對“17年”圖書館史進行研究。將“17年”的圖書館史的發(fā)展劃分為四個階段:1949-1952年國民經濟恢復階段;1953年-1956年整頓鞏固、重點發(fā)展、提高質量、穩(wěn)步前進階段;1957-1959躍進再躍進、服務廣開展、研究難深入階段,以后還將刊載1960-1966年5月調整、鞏固、充實、提高階段,大致以時間為序、以主題為分,突出重點,包括業(yè)務、制度建設、人才培養(yǎng)、讀者工作、分類編目、蘇聯(lián)專家指導、具有里程碑意義的1956年、圖書館出版物等內容,也對一些重要的歷史事件加以論述,如1957年的“全國圖書協(xié)調方案”。文中對一些圖書館參加的運動加以研究,如反右運動、拔白旗、插紅旗的影響,1957年下半年開始的下鄉(xiāng)上山運動以及隨后開展的躍進運動、迎接國慶十周年、學習毛澤東著作運動、技術革新與技術革命運動、基本功大討論、圖書館學理論研究、四清運動等,以圖書館事業(yè)史為主,以學術思想史為輔,全面地、初步地研究了“17年”圖書館事業(yè)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