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海
(閩江學院 漢語國際教育研究所,福建 福州 350108)
李義海
(閩江學院 漢語國際教育研究所,福建 福州 350108)
以漢字學元點理論為視點,通過對漢字的成字字素、呈現(xiàn)造意及其所表語素義核的綜合考察,觀照漢字取象發(fā)生與記詞表義的過程,有望通過個案研究,發(fā)現(xiàn)并把握漢字的成字與表義理據(jù),推進漢字教學的深入開展,破除漢字難學這一偽命題。
漢字;元點理論;字素
㈠字素“辛”的取象與表義
⒈許慎:生長成熟且富有滋味的萬物
⒉羅振玉:燭炬
⒊林義光:炊具器底
⒋高鴻縉:疏火棍
⒈許慎、段玉裁
⒉林義光
⒊高鴻縉
⒈字素“辛”非由“炬”形訛變而來
⒉字素“辛”非指炊具器底
⒊字素“辛”不表“棍”義
字素“辛”,前引高鴻縉先生《中國字例》視為疏火棍,李孝定先生《金文詁林讀后記》認為:“高鴻縉氏持棍疏火之說,似未安?!?李圃,2003:735)
⒋字素“辛”義當為“食材”
但是,“辛”作為一個獨體字時,并沒有什么“食材”的意義。可能正是如此,許慎才做出了下面的解釋:“辛者,物熟味也。”段玉裁隨后做出了如下的注解:“辛下曰:‘秋時萬物成而孰,金剛味辛。’此說從辛之意也。”(段玉裁,1981:487)今按:用漢時的五行學說來解釋古漢字取象發(fā)生記詞表義,顯然是不合適的。雖然如此,但“辛”指的是“萬物成而熟”且有“味”,卻是很有道理的。從情理上講,這種生長成熟且有滋味的“萬物”,作為進入構(gòu)字階段的語素,因為意義寬泛或空靈,取象時很難拘于某一事物。
⒈夸飾樂器音聲,相當于“龢諧”
銘中“钖”用以描寫鐘的材質(zhì),“燮”“龢”連言,用以夸飾鐘聲之美,這一點,聯(lián)系到下例秦公镈銘“龢镈”自然明白。
⒉治理附屬順服小國的理想結(jié)果,與“親附”相近
銘中“柔燮”與“鎮(zhèn)靖”對舉,“鎮(zhèn)”與“柔”是方式或手段,“靖”與“燮”是“鎮(zhèn)”“柔”的結(jié)果。這里的“靖”,是其賓語的“安靜”;與之相應,“燮”也應該是其賓語“百邦”的“悅服”。因之,此處的“燮”,當理解為“(心)悅(誠)服”。
⒊治理周邊小國的策略,相當于“懷柔”
若“狄”讀為“逖”,訓為“遠”,“克狄淮夷”則意為“打敗淮夷并迫其遠逃”。在銘文所載內(nèi)容這一背景下,昔日淮夷蹂躪下的“繁湯”受作器人“抑燮”亦即治理。鑒于當時的“抑”“燮”聯(lián)袂尚屬罕見的實際,就漢語詞匯通例而言,銘中的“抑燮”應該視為兩個連用的單音節(jié)詞,或者是為補足音節(jié)而采用“連及”之法而涉入銘文的一個偏義復詞。設(shè)若前者成立,則“燮”當訓為“懷柔”;設(shè)若后者成立,則“抑燮”所表意義在于“燮”,也當解為“懷柔”——因為強大的淮夷都被曾國打敗遠逃了,淮夷昔日統(tǒng)治的“繁湯”自然在武力上不是對手,如此還要“抑”制“繁湯”,實在不可理解。
“燮”在兩周金文中的三種意義條陳之后,讓我們回到李孝定先生所提的疑問上來:為什么“燮”字有“和”與“熟”兩個不同的意義。
鐘(鐘)這種打擊樂器鑄成之后,在其腔體內(nèi)挖出凹槽以合音準,從而使整套編鐘聲音龢諧,符合欣賞需求,謂之“燮”,例見楚公逆鐘銘:“龢燮钖鐘”。
治理附屬國,使之“心悅誠服”、符合己意,是謂“燮”,例見秦公镈銘:“柔燮百邦”;與之相因,按照自己的意圖治理附屬國所使用的政策,也稱“燮”,例見曾伯簠銘:“抑燮繁陽”。
無論是鐘(鐘)的音聲相應,還是附屬國行事符合己意,其字均作“咊”亦即“和”?!墩f文·口部》:“咊,相應也。從口,禾聲?!?/p>
[1]段玉裁.說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2]漢語大字典編纂委員會. 漢語大字典注[M].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1986.
[3]李圃.古文字詁林(第八卷)[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
[4]李圃.甲骨文文字學[M].上海:學林出版社,1995.
[5]臧克和,等.說文解字全文檢索[M].廣州:南方日報出版社,2004.
2017-08-24
李義海(1967—),男,閩江學院漢語國際教育研究所教授,博士,主要從事漢語古文字學與對外漢字教學研究。
H121
A
1001-0238(2017)04-0102-05
[責任編輯:邦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