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貞
(中國石油大學勝利學院 基礎科學學院,山東 東營 257000)
2017-06-07
中國石油大學勝利學院春暉計劃項目(13050213)
王慧貞 (1972—), 女,浙江上虞人,中國石油大學勝利學院基礎科學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文體學、應用語言學、語篇分析研究。
10.3969/j.issn.1673-5935.2017.03.016
葉芝詩歌中的語法隱喻銜接
王慧貞
(中國石油大學勝利學院 基礎科學學院,山東 東營 257000)
銜接理論最初從Jakoboson的研究到Halliday與 Hasan (1976)的正式提出發(fā)展至今已成為跨學科研究的課題。Halliday提出的語法隱喻是指發(fā)生在語法層面上的隱喻現(xiàn)象,是一種非常規(guī)的表達式,即隱喻式表達式。語法隱喻分為概念語法隱喻和人際語法隱喻。語法隱喻需要依據(jù)常規(guī)表達式來推斷意義。因此,這種意義關系使語法隱喻具有銜接功能。語法隱喻銜接為葉芝詩歌的研究提供了新視角。葉芝詩歌中的概念語法隱喻銜接與人際語法隱喻銜接能實現(xiàn)詩歌在語義上及語篇上的連貫,突出詩歌的主題。語篇隱喻銜接中的反問手法具有很強的驅(qū)動力,起到引起讀者閱讀的興趣,強調(diào)說話人語氣的作用。
銜接;葉芝詩歌;隱喻;語法隱喻;語法隱喻銜接
Halliday與Hasan 認為“銜接不是結(jié)構關系,屬于語義范疇。它指語篇中語言成分之間的語義聯(lián)系,即:語篇中一個成分的含義依賴于另一個成分的解釋時,這兩個成分之間便產(chǎn)生了銜接。”[1]Halliday認為“隱喻現(xiàn)象不僅存在于詞匯層面上,而且常常發(fā)生在語法層面上,這就是語法隱喻”[2]。語法隱喻指通過不同的語法實現(xiàn)形式表達的相同意義。語法隱喻從功能上分為概念語法隱喻和人際語法隱喻兩大類。Halliday用“一致”與“不一致”或“隱喻性的”來指示語言的字面或非字面的使用。Halliday認為在語法隱喻中偏離是主要的語法形式,盡管語法隱喻常常蘊含著一些詞匯偏離。結(jié)合前景化的理論,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語法隱喻是一種語法形式的偏離,其中語篇隱喻具有語篇銜接的特征最為突出?!盁o論是概念隱喻還是人際隱喻,都是從同義關系出發(fā)對句子結(jié)構進行重組,這種句子的重組是篇章內(nèi)部句子間形成語義上的連接,應被視為銜接特征?!盵3]
國內(nèi)外對葉芝詩歌的研究主要從文學批評、修辭學、社會學及語音學的角度分析詩歌的主題、修辭手法及音律特征,開始出現(xiàn)了運用語言學中的翻譯理論在語音、語義、視覺系統(tǒng)層面上比較分析語言在翻譯詩歌中所起作用的新勢頭。筆者將從系統(tǒng)功能語法的角度分析葉芝詩歌中的語法隱喻具有銜接功能及其文體價值。
概念語法隱喻來自說話者所作的選擇。這種選擇首先包括選擇過程的類型,這種選擇通過及物性系統(tǒng)實現(xiàn)?!凹拔镄韵到y(tǒng)包括物質(zhì)過程、心理過程、關系過程、言語過程、行為過程和存在過程?!盵4]其次,說話者所作的選擇還包括選擇與該過程有關的功能成分。最后,說話者所作的選擇還包括選擇能體現(xiàn)這些功能的詞類。說話者每次所作的選擇都包括對一致式和非一致式的區(qū)分。這種非一致式就是概念語法隱喻?!案拍钫Z法隱喻是通過及物系統(tǒng)內(nèi)部各個過程之間的轉(zhuǎn)換實現(xiàn)的,隨著過程的轉(zhuǎn)化,各小句的功能成分可以互相隱喻化,被轉(zhuǎn)化的功能成分在詞匯語法層體現(xiàn)為從一個形式隱喻轉(zhuǎn)化為另一種形式。簡單地講,概念隱喻的主要表現(xiàn)形式是語言中的名詞化現(xiàn)象。”[5]43從20世紀90年代起,Halliday發(fā)表了一系列的論文重新闡釋和發(fā)展其語法隱喻理論中幾個重要概念,使語法隱喻理論得到了完善和進一步的發(fā)展。Halliday認為“語法隱喻中的名詞化現(xiàn)象只是語法隱喻的一種實現(xiàn)方式,如一致式的形容詞、動詞、介詞、連詞、介詞短語可以向隱喻式的名詞轉(zhuǎn)換。此外,一致式的動詞、副詞、介詞短語、連接詞可以轉(zhuǎn)換為隱喻式的形容詞。一致式的介詞短語可以轉(zhuǎn)換為隱喻式的動詞。一致式的連詞可以轉(zhuǎn)換為隱喻式的介詞”[6]。概念隱喻銜接主要表現(xiàn)在這些詞類轉(zhuǎn)化現(xiàn)象可以使語篇根據(jù)行文的需要來變換小句的主述位結(jié)構,即把前文由小句表達的述位結(jié)構名詞化之后作為下文的主位。這樣使語篇上下文銜接起來。
葉芝的詩歌He tells of the Perfect Beauty存在著概念隱喻銜接。
“O cloud-pale eyelids, dream-dimmed eyes,
The poets labouring all their day
To build a perfect beauty in rhyme
Are overthrown by a woman’s gaze
And by the unlabouring brood of the skies:
And therefore my heart will bow, when dew
Is dropping sleep, until God burn time,
Before the unlabouring stars and you.”[7]67
葉芝充滿激情而又浪漫地贊嘆了一個眼神能奪魂攝魄的絕世佳人。眼瞼宛如薄雲(yún),雙目猶如夢幻的一個女人的凝視眼神,使詩人終日勞碌辛勤創(chuàng)作絕世佳人的詩篇黯然失色,顛覆毀滅。詩人因此對其仰慕之致,在夜露滴落的睡夢里,甘愿永遠俯首在她的石榴裙下,臣服在她和輕盈的星星面前。第二、第三詩行詩人選擇了物質(zhì)過程,但在選擇能夠體現(xiàn)該物質(zhì)過程功能的詞類上選擇了隱喻式的非一致表達形式。一致式的表達形式為“The poets” spend “all their day” “to” create “a perfect beauty in rhyme?!盵7]67詩人采用了隱喻式的表達方式把“The poets”創(chuàng)造的韻律美比作工匠蓋的漂亮房子,所以選用了“l(fā)abour”和“build”兩個隱喻式動詞。 這種概念隱喻銜接的使用使這首詩前半部分連接在一起,更形象地刻畫出詩人創(chuàng)作的艱辛。詩人的辛勤“l(fā)abouring”又與下文連接起來,與慵懶悠閑的群星(“unlabouring brood” 和“unlabouring stars”)形成對照,進一步烘托出詩人的這種艱辛卻輕而易舉地被女人的神韻和輕盈的星星所顛覆。概念隱喻銜接的運用使整首詩聯(lián)系在一起,最后點明詩歌的主題,與詩歌的題目相呼應。詩人詩中創(chuàng)作出來的真正絕世之美是女人的神韻和悠閑的自然之美。
在葉芝的這首The Falling of the Leaves中也運用了概念隱喻銜接。
“Autumn is over the long leaves that love us,
And over the mice in the barley sheaves;
Yellow the leaves of the rowan above us,
And yellow the wet wild-strawberry leaves.
The hour of the waning of love has beset us,
And weary and worn are our sad souls now;
Let us part, ere the season of passion forget us,
With a kiss and a tear on thy drooping brow.”[7]4
前四詩行描寫了“秋天生機盎然的景象。田野收獲了金色,農(nóng)夫收獲了莊稼,連老鼠這樣的小生靈也收獲了越冬的口糧”[8]。但詩人在第五行轉(zhuǎn)變了筆鋒。第五行“The hour of the waning of love has beset us”中的“The hour of the waning of love”是隱喻式的非一致表達式?!癟he hour of the waning”這個名詞短語是由介詞短語轉(zhuǎn)化過來的。這句一致式的表達方式為love has beset us in the hour of the waning。這句話使詩歌的基調(diào)陡轉(zhuǎn)直下,在本該收獲的金秋時節(jié)里,詩中的主人公丟失了愛情。概念隱喻在這里的運用使上下文銜接起來。首先,在語音上形成銜接。第五行尾韻/s/形成上下文韻式的轉(zhuǎn)折。這種非一致式的運用以“us”結(jié)尾,/s/的發(fā)音與前幾行形成押尾韻abab(/s//z//s//z/),但是從第五行開始又形成一種新的韻式cdcd(/s//au//s//au/),/s//z/是短暫的擦音,/au/雙元音發(fā)音是兩倍單元音的長度,這些語音手法的運用預示著大自然給人們帶來物質(zhì)收獲的短暫愉悅,詩人失去愛情帶來的漫長痛苦。其次,在語義上形成銜接。這種概念隱喻的運用更形象地表現(xiàn)出愛情對戀人折磨的時刻就像在月虧時刻的景象一樣。第五行在詩中形成過渡,與上文前四行描寫的一片生機景象形成對照。詩歌從第六行開始描寫了悲傷的景象。這行詩也與詩歌題目中的“falling”形成呼應?!癴alling”的意思是“落下”,預示著情緒的低落。這種銜接手段的使用使上下文形成強烈的反差,更襯托出主人公的憂傷,給讀者留下難忘的印象。
葉芝的The Madness of King Goll (《郭爾王的癲狂》)也大量地運用了概念隱喻銜接。下面以這首詩的第一詩節(jié)為例。
“The Madness of King Goll
I sat on cushioned otter-skin:
My word was law from Ith to Emain,
And shook at Invar Amargin
The hearts of the world-troubling seamen,
And drove tumult and war away
From girl and boy and man and beast;
The field grew fatter day by day,
The wild fowl of the air increased;
And every ancient Ollave said,
While he bent down his fading head,
‘He drives away the Northern cold.’
They will not hush, the leaves a-flutter round me,
the beech leaves old.”[7]16
概念隱喻在第一詩節(jié)中出現(xiàn)三次。首先,標題出現(xiàn)了一次。標題中的“The Madness”這個名詞短語是由表語成分形容詞性質(zhì)的mad轉(zhuǎn)換過來的。常規(guī)的一致表達式應為King Goll is mad。這里采用了隱喻式的非一致表達式突出強調(diào)了名詞“madness”,也就是這首詩更著重描寫King Goll癲瘋的具體表現(xiàn),為下面六個詩節(jié)的發(fā)展做了鋪墊,起到了引起下文的作用。第一詩節(jié)贊美了國王遠揚的聲名和威望使動亂和戰(zhàn)禍聞風遠遁,田野肥美豐盛,野禽增長無數(shù)。從第二詩節(jié)開始著重描寫國王的癲瘋。一個來自內(nèi)地河川的牧人向他哭訴海盜趕走了他的豬群,國王調(diào)集起久經(jīng)沙場的兵將成功的討伐海盜。第三詩節(jié)描寫國王瘋狂地吶喊、殺戮,放聲大笑,嘲笑群鳥驚起,嘲笑星光閃耀,嘲笑云朵高飛,嘲笑海潮翻滾,嘲笑蒲葦搖曳。第四詩節(jié),而如今的國王流浪在森林里,他變成了流浪漢。云游在大自然與市井之間。最后,兩個詩節(jié)描寫國王瘋狂的吟唱,嘆息飄落的樹葉和人的老去。由此可以看出,概念隱喻的運用起到總起點題的作用,為下文具體地描寫國王的瘋癲做了概括性的介紹。而一致的表達方式側(cè)重于表現(xiàn)King Goll的癲瘋狀態(tài)。
此外,第一行“cushioned”的運用也是概念隱喻?!癱ushioned”這個形容詞是由動詞cushion轉(zhuǎn)換過來的。常規(guī)的一致表達方式應為otter-skin that was cushioned by me。這里的“cushioned”是由動詞“坐在獺皮上”引申出來的“柔軟”的意思。這個詞的選用比直接選用“soft”更形象,更強調(diào)“坐在獺皮上”這個動作,表現(xiàn)了國王喜歡狩獵的殘暴性格。
第四行中有兩個概念隱喻,發(fā)生了兩次轉(zhuǎn)變。“the hearts of”是由介詞短語轉(zhuǎn)換過來的名詞,最初的一致式應為“in the hearts of the world-troubling seamen”。“world-troubling”是由動詞短語轉(zhuǎn)換過來的形容詞,常規(guī)的一致式應為“the seamen who troubled the world”。第三行和第四行的一致表達式應為My word shook the seamen who troubled the world in the hearts at Invar Amargin。這種隱喻式的表達式產(chǎn)生兩種銜接效果:一是形成第四詩行結(jié)尾/n/與前四行押尾韻,形成韻律上的和諧;二是形成一種語義上的銜接。前兩行描述了郭爾王的權利至高無上,無論從他的寶座上,還是從他的言行上,都可以表現(xiàn)出來。第四行這種隱喻式更加形象地表現(xiàn)出國王的聲望讓海盜聞風喪膽。第四行中形象的具體事例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為下文的進一步發(fā)展做了鋪墊。
“人際語法隱喻通過語氣系統(tǒng)和情態(tài)系統(tǒng)的變化來實現(xiàn)。語氣隱喻是從一個語氣域向另一個語氣域轉(zhuǎn)換,而情態(tài)隱喻是情態(tài)系統(tǒng)中的情態(tài)從一致式向非一致式表達轉(zhuǎn)移過程中形成的。語氣隱喻有助于會話中語義話題的替換,從而實現(xiàn)語篇的銜接。情態(tài)隱喻在構建語篇銜接與連貫時起著重要的作用。因為情態(tài)隱喻所表達的是說話人對某事發(fā)生的可能性或經(jīng)常性所作的判斷,這樣可以使作者或說話人的判斷或斷言客觀化,以隱蔽真正的情態(tài)來源”[5]50-51。
Halliday認為,語言的言語角色是千變?nèi)f化的,但是它的基本任務是給予與索取?!霸谌穗H交往中,交換物可以分為兩類:物品及服務、信息。因此,根據(jù)言語角色和交換物的組合構成了四種主要言語功能:提供、命令、陳述和提問。這四大主要言語功能是由語氣系統(tǒng)來體現(xiàn)的。通常來講,提供功能沒有典型的體現(xiàn)形式,命令小句體現(xiàn)祈使語氣,陳述句體現(xiàn)陳述語氣,疑問句體現(xiàn)疑問語氣。這四種語氣系統(tǒng)表達形式是常規(guī)的一致式。功能語言學認為,一種意義可以有多種表達形式。”[9]63當用語氣系統(tǒng)表達同一種意義,而沒有采用常規(guī)的一致表達式,這時就產(chǎn)生了語氣變異現(xiàn)象。也就是說,從一種語氣域轉(zhuǎn)移到另一語氣域,這就是語氣隱喻。
葉芝的The Song of the Happy Shepherd《快樂的牧羊人之歌》第一詩節(jié)中運用了語氣隱喻銜接。
“The woods of Arcady are dead,
And over is their antique joy;
Of old the world on dreaming fed;
Grey Truth is now her painted toy;
Yet still she turns her restless head;
But O, sick children of the world,
Of all the many changing things
In dreary dancing past us whirled,
To the cracked tune that Chronos sings,
Words alone are certain good.
Where are now the warring kings,
Word be-mockers?——By the Rood
Where are now the warring kings?
An idle word is now their glory,
By the stammering schoolboy said,
Reading some entangled story:
The kings of the old time are dead;
The wandering earth herself may be
Only a sudden flaming word,
In clanging space a moment heard,
Troubling the endless reverie.”[7]17
在The Song of the Happy Shepherd中有兩句語氣隱喻。常規(guī)的特殊疑問句是以“wh”開頭,能夠得到回答的疑問句。第11句“Where are now the warring kings.”和第13句 “ Where are now the warring kings?”(現(xiàn)在那些好戰(zhàn)的國王在哪里?)這兩句語氣隱喻的產(chǎn)生方式是非常規(guī)的特殊疑問句,沒有答語,起到反問的作用。意思是Nowhere are the warring kings (而今安在那些好戰(zhàn)的君王)。暗示著這些古代的君王已經(jīng)死去,為下面的詩行做鋪墊。從而引出“他們的榮耀只是學生娃閱讀著頭緒紛繁的無聊話:古代的君王們都已經(jīng)死了;漫游的大地自身就可能只是個驟然閃耀的字眼,剎那回響在鏗鏘的空間?!盵10]5
The Rose of the World中,葉芝描寫了塵世中玫瑰的命運。對于葉芝,玫瑰在這首詩里象征著理性美或愛。詩歌的第一行“Who dreamed that beauty passes like a dream?”是語氣隱喻。這里的特殊疑問句沒有回答,形成非常規(guī)的反問句式。語氣隱喻的運用使詩人突出地強調(diào)了誰會想到塵世中玫瑰的命運——美麗如夢,瞬息飄逝,可嘆那些朱唇,滿含哀怨的驕傲,哀嘆世間再無奇緣可待。
“Who dreamed that beauty passes like a dream?
For these red lips, with all their mournful pride,
Mournful that no new wonder may betide,
Troy passed away in one high funeral gleam,
And Usna’s children died.”[7]36
情態(tài)廣義上指說話人對由一個小句表達的命題的態(tài)度或意愿。Halliday “把情態(tài)分為兩大類型(如表1所示):情態(tài)化和意態(tài)化”[11]88-89。“情態(tài)意義的表達方式還可以分為主觀取向和客觀取向。主觀取向和客觀取向又有顯性和隱性之分?!盵12]
表1 情態(tài)的分類[11]88-89
情態(tài)系統(tǒng)表達意義主要是通過情態(tài)動詞、情態(tài)副詞和謂語的延伸部分。情態(tài)化和意態(tài)化所表達的語義是處于“是”和“否”的中間部分?!爱斝畔⑿托【涞那閼B(tài)化一致式的表達式是情態(tài)副詞和頻度副詞時,小句的意義隱含于主觀隱性和客觀隱性之中?!盵9]62但當這種“隱性”表達式被說話人采用了“顯性”表達式使小句隱含的意義明確化,這時候的語義表達式就是情態(tài)隱喻。同理,客觀顯性表達式中的頻度用明確化的方式表達也屬于情態(tài)隱喻。事實上,“情態(tài)隱喻是不同的階之間的跨域映射,它們是由階的轉(zhuǎn)換來實現(xiàn)的”[13]149。
上文提到的《快樂的牧羊人之歌》的第10行就運用了情態(tài)隱喻。“Words alone are certain good”是“Words alone are certainly good”的變體。副詞“certainly”被投射到小句“It is certain that words alone are good”上。這樣形成了“alone”和“certain”押尾韻,使韻律和諧悅耳。
“情態(tài)隱喻和語氣隱喻多發(fā)生在會話中。它們在擴大英語語言的會話潛能上起著重要的作用”[13]158。語篇隱喻銜接隨著Martin、范文芳等學者對語篇隱喻的提出得到了進一步發(fā)展。Martin嘗試著完善三大元語言功能模式,在Halliday的隱喻模式基礎上增加了語篇隱喻。但是Martin的理論模式?jīng)]有得到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家的認可[14]。范文芳提供了更有力的論據(jù)來論證語篇隱喻。他認為,“一些名詞、語篇指稱、動詞詞組和語氣等手段在實現(xiàn)語篇功能過程中,作為 ‘物質(zhì)’社會實體會發(fā)生從物質(zhì)現(xiàn)實域到語言文本域的轉(zhuǎn)移,這樣就會產(chǎn)生語篇隱喻”[13]162。
名詞一致式是用來指稱實體的,但是一些名詞如reason、respect、way、example、factor、point等常常以語篇為導向,用來組織語篇。例如:
(1)Smoking should be banned for a number of reasons.
(2)Asian women see themselves as equal to their men in many respects.
在這兩個例子中,“reason”和“respect”都是指向語篇的,把語篇看做一個實體來解釋。此外,一些指稱用來指示事實而不是實體,范文芳把這種現(xiàn)象看作是一種實現(xiàn)語篇隱喻的方式,如例(3)。
(3)They are making a new plan.
I know that.
例(3)中,“that”指代上文中的事實“They are making a new plan”。在這個例子中,指代是指向語篇的,語篇被看作是某種能夠被指代的物質(zhì)。因此,語篇被隱喻為“實體”。
語氣也可以實現(xiàn)語篇隱喻,如下例所示。
(4)Children, let me make it easier for you.
(5) Let’s look at these views in more detail.
在例(4)、例(5)中,祈使語氣都以語篇為導向,起到實現(xiàn)內(nèi)在的邏輯語義聯(lián)系而不是命令的作用。
Martin和范文芳對研究語篇隱喻的銜接功能做出了巨大貢獻。然而,他們的研究僅局限于日常會話和一般的語篇。劉承宇拓展了語篇隱喻的研究范圍,對語篇隱喻在科技英語和新聞報道中的分布特征和文體價值進行了研究?!罢Z篇功能在詞匯語法層面體現(xiàn)在小句的主位結(jié)構和信息結(jié)構。主位是小句信息的出發(fā)點,置于句首。英語中常見的無標記主位(即一致式主位)是陳述句的主語、一般疑問句的‘限定成分+主語’、WH疑問句中的‘WH成分’、‘WH成分+被修飾成分’、祈使句中的謂語動詞、‘let’s’、‘don’t+謂語動詞’或呼語、感嘆句中的‘How或What/How+被修飾成分’連接狀語或情態(tài)狀語”[11]42-51。如果主位不是常規(guī)一致表達式時,就構成隱喻式主位,其作用是通過前景化以示突出、強調(diào)或與上下文的銜接?!靶畔⒔Y(jié)構的一致式為‘已知信息+新信息’。當分裂句或擬式分裂句將新信息移至句首,或通過對比重讀、斜體或大寫等音系或書寫手段賦予小句中其他成分以新信息地位時,就構成隱喻式新信息,以突顯相關信息?!盵15]
筆者嘗試著探討英語詩歌中的語篇隱喻具有銜接功能。
在《快樂的牧羊人之歌》中,第11、12、13行,出現(xiàn)的語氣隱喻“Where are now the warring kings, Word be-mockers?……Where are now the warring kings?”具有語篇銜接功能。這兩句特殊疑問句沒有答語,起到反問的作用,可以引起讀者的好奇心,驅(qū)動讀者向下文尋找答案。在下文第14到17行,我們從小學生懶散、結(jié)結(jié)巴巴朗讀的故事中——“The kings of the old time are dead”得知國王已經(jīng)死了。
下面To the Rose upon the Rood of Time(《致時光十字架上的玫瑰》)第一詩節(jié)中,語氣起到實現(xiàn)語篇隱喻的作用。
“Red Rose, proud Rose, sad Rose of all my days!
Come near me, while I sing the ancient ways:
Cuchulain battling with the bitter tide;
The Druid, grey, wood-nurtured, quiet-eyed,
Who cast round Fergus dreams, and ruin untold;
And thine own sadness, whereof stars, grown old
In dancing silver-sandalled on the sea,
Sing in their high and lonely melody.
Come near, that no more blinded by man’s fate,
……
Come near, come near, come near——Ah,
leave me still
……
《致時光十字架上的玫瑰》是葉芝詩集《玫瑰》的序詩。玫瑰是愛爾蘭詩人們最喜歡的一個象征?!笆旨苌系拿倒逵质莿?chuàng)始于十五世紀德國的秘術修道團體‘玫瑰十字兄弟會’的標志,象征著一種神秘的結(jié)合?!盵10]140此處象征著毛德·岡。第一詩節(jié)出現(xiàn)了兩次祈使句“come near me”和“come near”。這兩個祈使句都不是命令的語氣,不是對第二人稱說的命令,而是以語篇為導向,祈求上文提到的紅色的、驕傲的玫瑰靠近我。通過這種祈使句句式形成與第二詩節(jié)的呼應——“近前來,近前來,近前來——啊,留一點空間給我,讓玫瑰的香氣來充填!”進一步突出了詩人呼喚玫瑰靠近他的迫切愿望。
在The Countess Cathleen in Paradise(《天堂里的女伯爵凱瑟琳》)中,祈使句和一般疑問句起到語篇隱喻銜接的作用。
“All the heavy days are over;
Leave the body’s coloured pride
Underneath the grass and clover,
With the feet laid side by side.
Bathed in flaming founts of duty
She’ll not ask a haughty dress;
Carry all that mournful beauty
To the scented oaken press.
Did the kiss of Mother Mary
Put that music in her face?
Yet she goes with footstep wary,
Full of earth’s old timid grace.”[7]42
第一詩節(jié)的“Leave the body’s coloured pride”和第二詩節(jié)的“Carry all that mournful beauty”都不是對“你”的命令,而是指上下文中的“she”—— The Countess Cathleen in Paradise(在天堂中的女伯爵)。
第二詩節(jié)中的語氣隱喻通過一般疑問句實現(xiàn)。Did the kiss of Mother Mary put that music in her face? 這里的一般疑問句沒有回答,表示反問。圣母馬利亞的親吻也不能使她的臉上蕩漾起音樂。這與下句的“但她依然小心地款款移步,優(yōu)雅中透著塵世的羞怯。”形成呼應,突出了女伯爵在天堂中的羞怯。
銜接理論應用到詩歌文體分析的研究至今仍很少涉及。本文在論證了語法隱喻具有銜接功能后,以葉芝詩歌為語料驗證了語法隱喻的銜接功能,并探討了語法隱喻銜接在詩歌文體中的價值。通過分析,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語法隱喻銜接可以實現(xiàn)詩歌語義上的連貫,可以點明主題,還可以強調(diào)語氣。語篇隱喻銜接可以起到反問的作用,引起讀者閱讀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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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14
A
1673-5935(2017)03- 0053- 06
[責任編輯]褚世峰